「大王,肖將軍到了。」一個隨從在外面高聲喊道。
「我這就出去接見!」灝凜在屋中說。
此時灝凜所在的地方,正是帝都的邊界地區,這個看起來很不起眼的灰瓦房,裡面住的卻是另一個大國的君王和國師。
肖將軍滿面春風地朝裡面走去,看到灝凜親自走了出來,目光一怔,趕緊躬身說道:「參見凜王。」
灝凜擺了一下手,示意肖將軍不必多禮。
「凜王,我就長話短說了,現在皇上到處都在搜尋凜王,我的去向勢必也在皇上掌握之中。我猜想皇上晚上也會傳我去聽話,所以還是盡快趕回去好一些。」
灝凜淡淡一笑,話語中帶著些許鄙夷。
「肖將軍這一次,沒有被皇上懷疑麼?」
肖將軍目光中透出幾分篤定,「不會,凜王請放心。邊境一帶根本沒有被攻破,麓北國的士兵都是從帝都周圍一帶冒出的。皇上再怎麼糊塗,也知道那些士兵是偷偷潛入的。邊境進出口通道有莫副將在守著,我是負責帶兵打仗的,沒有士兵攻入,皇上自然不會追究我的責任。」
灝凜點點頭,又問:「那麓北士兵攻破護城河,也是肖將軍領兵抵抗。你這麼久沒有去城門口支援,皇上就不會起疑麼?」
肖將軍聽到這個問題,臉上的笑容反而更加淡定了。
「這點凜王大可放心,之前皇上一再叮囑要守住邊境地區,我把大部分的兵力調到了那裡。護城河一帶不過兩三萬精兵,而且分佈得很散,麓北士兵很容易就攻出一條路來。
況且當時闖進去的路北士兵不過兩千餘人,根本不用派過多的人去支援。皇上問起來,我就說擔心再有麓北國的士兵攻入,才按兵不動守在護城河一帶。
皇上若是最初就將在沁怡別院外面守護的那些兵力調到城門口,或許根本不會給麓北國可乘之機。這個皇上只是太過小心謹慎了,想必這次凜王開的這個玩笑,也會給鄖西皇室造成不小的影響。」
灝凜輕笑幾聲,「看肖將軍的樣子,像是胸有成竹了。」
「麓北士兵只要在前面開路,我定能帶著手下在後面一舉攻破。凜王別忘了,我在鑾軸一帶,發展了近十萬的精兵隊伍,他們有的是前朝皇室貴族的後代,有的是受打壓的山賊強盜,作戰鬥志高昂。平日裡就混在百姓之中,很少被注意到。」
肖將軍是前朝軍師的孫子,他的父親是軍師最小的兒子,也是前朝覆滅的時候軍師府倖存的唯一後裔。後來肖將軍的父親隱姓埋名,暗中發展勢力,卻被朝廷發現後一舉殲滅。當時肖將軍還在襁褓中,就失去了所有親人。
灝凜對肖將軍的立場,自然是確信不疑的。
「凜王,您要何時出兵?我們這裡已經準備妥當,隨時恭候您的指派。」
相對於肖將軍的嚴肅認真,灝凜要顯得平淡輕鬆得多。
「稍等等吧,昨日才與鄖西國交火,今日鄖西國到處戒嚴,要想攻進去恐怕要損耗不少兵力。即使真的佔領了皇城,恐怕沒有一刻功夫,我們就要被隨後趕來的你們俘虜了吧……」
肖將軍立刻流露出尷尬的神情,語氣也軟了三分。
「凜王真是說笑了,憑我手底那幾個幫派,想將堂堂麓北國君王擄獲,簡直是天方夜譚。凜王不必把我放在眼裡,若是此次計劃成功,肖將軍以像上人頭擔保,定會遵守當初與凜王的約定,將山南一帶讓與麓北國。
越到後面,肖將軍的神色越是激動,彷彿下一刻,皇上就會死在自己的腳下。千千萬萬的擁兵,都會在城樓底下,高呼自己萬歲。
「呵呵……」灝凜笑得有些複雜,「我不過開個玩笑,肖將軍何必如此在意。至於兩國如何界定,那是日後的事情。當前我們要商量的,是如何將這場戰打贏而已。」
「是是!!」肖將軍立刻附和道:「那現在我們就……」
「暫時不要!」灝凜打斷了肖將軍的話,「情況隨時有變,不必操之過急,你還是先將手下的心穩下來。等到機會來了,再商量對策也不遲。」
「可是……」肖將軍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灝凜明顯已經有些不耐煩。
「好了,肖將軍,現在皇朝大亂,你還是先安分幾天為好。我這裡也要休整一下,若無其他事情,肖將軍就可以請回了。恕不遠送……」
說完,灝凜轉身進了屋子裡。
肖將軍歎了口氣,刀刻般的臉上露出一股無奈。在他看來,當前的形勢大好,只是不知道為何灝凜的興致反而不高。
「肖將軍走了麼?」
灝凜一進屋,上川鴻就朝他問道。
「走了。」灝凜一邊應著,一邊往茶碗裡倒了一些溫水,朝上川鴻端去。
上川鴻整個人躺在床上,除了臉是完好的,其餘的部位皆慘不忍睹。最初被送回來時,連一貫鎮定自若的灝凜都臉色大變,本來商量好的計策也不得不延後施行。
看到上川鴻如同一個廢人一般躺在床上,灝凜的臉上佈滿了陰霾。看慣了灝凜笑對旁人,這會兒再見他一副陰沉的表情,上川鴻覺得胸口像是被壓了幾千斤重的巨石,憋得喘不過氣來。
「你何必要冒這個險去拿解藥?在我眼裡,你不是這麼愚鈍的人,怎麼這一次竟然把自己白白送進別人的虎口?」
聽到灝凜的話,上川鴻有些歉意地看了灝凜一眼,沙啞著嗓子說道:「或許不動用武力,想個別的招數,還容易一些,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就動起手來了……」
說完,上川鴻苦笑了一聲。
灝凜沒再說什麼,用勺子將手裡的水慢慢送到上川鴻的嘴邊。上川鴻有些驚異,嘴唇微微張著,那水就順著細小的縫隙滑入口中。
「為何現在你對我,總是有幾分隔閡?」灝凜忽然問道。
上川鴻神色一變,看向灝凜,方才發現他是認真的。
「隔閡?大王想多了吧……自古以來,君與臣,都是上下分明。若是臣和君以兄弟相稱,親密無間,豈不是犯上了?」
「在你心中,我僅是你的君王麼?」
上川鴻心中一緊,過了許久才緩緩說道:「當然不是,若是如此,我大可等待時機成熟再去求取解藥,何必弄得如此狼狽。
話到此,兩個人都有些沉默。
灝凜沒再繼續問下去,而是起身將那碗茶端了回去,上川鴻費力地扭過頭,朝灝凜說道:「若是因我延誤了當前的戰機,大王不必留情,為大王換取解藥,也是我分內之事。現如今我變得如同廢人一樣,大王就是不說,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你現在就安心養傷吧,別的事情無需多想,我自有安排。」灝凜濃眉為微微皺起,神色有些複雜。
上川鴻本來還想提醒灝凜時刻提防著肖將軍,但是一想如此小事,灝凜怎可能瞧不出,便不再過多言語了。
「希望日後我的身邊不管多了誰,你和我都可以像從前那般無話不談。」
說完這話,灝凜徹底走了出去。
上川鴻閉著眼睛,心中像是有無數根細繩,打了千百個死結,根本無法繞開。灝凜說的話再明白不過,他說的那個人和和自己最初所想的那個人,明明為同一個人。可心裡還是要繞上很多個圈子,寧願把自己繞糊塗,都不願意接受最簡單的事實。
到了一個大戶人家的府邸,三皇子的馬才緩緩停下。
三皇子才把手從幕雪逝的腰間撤離,幕雪逝就一個激靈醒了過來,他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朝三皇子問道:「到了麼?」
「到了。」
三皇子躍下馬,又朝幕雪逝伸出手,將他接了下來。幕雪逝的腿一著地,整個人就精神起來,這還是第一次和三皇子為了公事出行,心裡自然有股新鮮感。以前去太師府也是三皇子陪著幕雪逝查案,現在換做自己成了他的副手,心中自然有股被器重的感覺。
最重要的,是幕雪逝想去真正瞭解關乎三皇子的一切,自從蘇入翰那日將自己所知的一切都盡數告訴幕雪逝之後,幕雪逝就有一種深深的愧疚感。他才發現,自始自終自己所謂的喜歡和愛,竟是如此單薄和膚淺。
這次他們來的是鍾使臣的府邸,也就是三皇子近日派去邊境一帶查探的官員。鍾使臣官職並不大,但是為官清廉,性子耿直。就連這府宅大院,和裡面的進進出出的一些下人,都是三皇子賞的。不然時至今日,鍾使臣還住在比百姓人家稍微大一些的庭院裡。
就因為鍾使臣不好財色,三皇子才看中了他。一般的官臣容易被利誘。繼而私下串通,知情不報。
幕雪逝進了鍾使臣的府邸之後,就左瞧右看,眼睛沒一刻得閒。緊跟著有一個身著藏藍色長袍的中年人,以及身後幾個人,全都小步朝這裡趕來。
「不知三殿下突然到訪,有失遠迎,還望殿下見諒。」鍾使臣躬身說道。
他身後的太太,小姐,以及三四個丫鬟,也跟著跪了下來。
「參見三殿下,參見雪公子。」
幕雪逝一愣,竟然還把自己也給跪進去了。他們怎麼知道自己是雪公子,難道自己在這個帝都,也是個小有名氣的人?
「不必多禮。」三皇子淡淡說道。
三皇子和幕雪逝隨後被請進了中堂,堂中擺設簡單雅致,但是幕雪逝感覺很舒服。尤其是每個座椅上面都有軟墊,坐上去之後不會有任何不適感。
幕雪逝開始打量堂中的人,離自己最近的這個人,想必就是府邸的主人,沉穩中帶著一絲幹練,一看就是個不苟言笑的人。他身邊的那位,想必就是他的夫人,相對於他來說,顯得溫和柔婉多了。
站在後面的那個女孩應該就是這二位的女兒了……
幕雪逝看到那裡,目光就停住了。心裡不禁感慨道:這女兒真是繼承了他爹娘的所有優點啊,臉蛋漂亮,身材也是沒的說,尤其是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那股氣質,讓幕雪逝禁不住想起了一位明星……
結果,腦門上傳來一陣劇痛,幕雪逝下意識地看向三皇子,發現他根本沒有動過的跡象,只是臉色有些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