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走到幕雪逝身邊的時候,幕雪逝正在和夙櫻打鬧,夙櫻的手已經把幕雪逝的臉抓了好幾道印,仍鍥而不捨地進攻他的眼睛。幕雪逝這會兒無比感謝自己臉上的這層罩,不僅可以阻絕微塵和污染物,還能緩解疼痛。
然而這兩個鬧得不亦樂乎的「孩子」,在三皇子看來卻是那麼刺眼。夙櫻被幕雪逝摟抱在懷裡,不管在做些什麼,總之奪走了屬於三皇子那份唯一和幕雪逝親近的權利。
直到三皇子陰沉著臉坐在幕雪逝的身邊,幕雪逝才知道自己旁邊的宴桌上坐著的人竟然是三皇子。不過看別人宴桌旁至少坐著兩三個人,而自己和三皇子卻單獨享有一個,不是很浪費麼?
「叔父,你怎麼不說話了?」夙櫻用力拉扯著幕雪逝的耳朵,紅潤的小嘴嘟起,很是不滿他的走神。
幕雪逝愣愣地看著三皇子,心裡有些憋屈。他自從剛才坐過來,就沒和自己說一句話,也沒看自己一眼,即使是個朋友,也該吱一聲的吧。
三皇子顧自品嚐著金樽裡面的酒,清冷的感覺像是要把人拒之千里。
幕雪逝心裡冷哼一聲,轉過頭來看夙櫻,夙櫻的小腦袋垂著,整個人都蔫了,看起來可憐無比。
「怎麼了?小寶貝?」幕雪逝故意大聲叫了一句。
夙櫻搖搖頭,把臉貼在幕雪逝的胸口,喃喃地喚了一聲叔父。
幕雪逝以為夙櫻身體不舒服,要把他送回二皇子那裡,夙櫻說什麼都不肯,死死摟著幕雪逝的脖子不放。
幕雪逝溫柔地順著夙櫻的背,心裡歎了一口氣,看來他們都是同病相憐的人,受著家裡主人的壓迫,才會這樣依偎在一起。
夙櫻可沒有幕雪逝那麼複雜的想法,聽著幕雪逝在耳旁嘟嘟囔囔的那番話,沒一會兒就紮在他的懷裡,香甜地睡著了。
夙櫻睡著之後,整個御花園都顯得很是安靜,皇上也坐到了最大的宴桌上,兩側是皇后和另一位得寵的妃子。
像這樣難得的宴席,必定是大臣向皇上獻慇勤的良機。宴會開始沒有多久,那些官員就用盡渾身解數,只是為了討皇上的開懷一笑。
「皇上,微臣也有一個小小的禮物,不成敬意,還望皇上笑納。」
只見宴席草地上站著一個眉開眼笑的大臣,身著青藍色長袍,長得長眉細目,在幕雪逝眼裡,活脫脫一個奸臣的化身。
話音剛落 ,四周音樂奏起,一個美麗婀娜的女子款款走了過來,朝皇上和眾臣行過禮之後,便坐在中間一架古琴前撫琴清唱。那五彩雲霞般的衣裳,配著典雅別緻的古琴,讓整個人如含著露珠的牡丹一般神采飄逸。
琴聲一響,四周立刻噤聲了,那悠悠揚揚的音律,像是把人帶入了夢境中的湖畔,流水潺潺,炊煙裊裊,花叢中站著一名女子,舉手投足間都顯露出少見的神韻。那女子偶爾抬眼一望,似嬌花照水,好不惹人憐惜。
皇上的手裡的動作都忍不住停下了,瞇著眼睛望向撫琴的少女,顯然對這禮物甚是滿意。
忽然,琴音旋律加快,還有佩玉叮噹作響,四似是在伴奏。女子動人一笑,身後竟然走出數十個風度翩翩的綵衣男子,男子們身著不同顏色的衣裳,腰間掛著佩玉,手輕握一支玉笛,紅潤的雙唇微微翹起,動作十分魅惑。
即使在這美人如雲的鄖西皇宮,這樣標緻的美男還是不為多見,更不要說一出現竟是數十個,全都俊逸不凡,站在那裡宛若一場視覺盛宴。
連自詡從不迷戀美男的幕雪逝都興致盎然地瞧著中間那些美男,一邊看一邊感慨,這鄖西是什麼水土,竟然不論男人女人,都能生得這麼好看。不僅如此,還能源源不斷地生出一批又一批,像是永遠不會枯竭一樣。
他終於明白為何皇上賞賜自己的時候,還連帶著送美人了,敢情這鄖西國最不缺的東西就是美人了。
宴席上的人帶著多種表情,大多數都是被這驚艷的景象迷住了眼睛,面帶色相地看著中間,想著挑出一個帶回去,又可以爽上幾日了。當然也有無動於衷的,見慣了美人,這在他們眼裡不足為奇,表情最豐富的當屬皇上身邊的那些寵妃了,一個個面帶微笑,眼中卻儘是凶意。
一曲完畢,皇上帶頭說了一聲好,跟著下面的喝彩聲此起彼伏,其中也包括幕雪逝的。他看著那些妃子明爭暗鬥的樣子,心裡還有些幸災樂禍的感覺。
那位漂亮的美人自然是被皇上喚到了身邊,剩下的那些美男,也都理所當然地被召喚到了各位達官顯貴的身旁。這些男子都是從各縣鄉選拔出來的數一數二的美人,不僅貌美,而且氣質脫俗,說不定日後還能混到大官甚至皇上身邊某個寵臣的位置,榮華富貴自是享受不盡了。
看著這份厚禮,眾臣都知道這位被幕雪逝一眼定作奸臣的傢伙費了多大的心思。雖然自己的禮物缺乏新意,被他比了下去,可自己也佔了不小的便宜,心情仍舊不錯。
看得出來,那些退場的美男美女第一眼看得不是皇上,全都是三皇子,可三皇子畢竟太冷了。坐在那裡冰艷四射,英氣逼人的外表和高貴的氣質讓那些第一次見到的人都被深深地憾住了,任憑自己心潮澎湃,也不敢靠近他一步。
三皇子更是對那些人一點兒興趣都沒有,整個過程連眼皮都沒抬,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
「丞相,那胡太傅怎麼把我們的戲份都給搶去了?這送美人的主意是誰透露出去的,簡直是拆我們的台,不是麼?」
丞相臉色稍稍有變,但仍氣定神閒地說:「著急什麼?好戲在後面呢!光是憑幾個村野匹夫就想溜鬚拍馬,未免太過寒酸了吧。」
「可剛才彈琴那女子確實被皇上喚到了身旁,而且看那樣子很得皇上喜愛呢!」
「目光短淺,我們的目的可不單單是為了讓皇上高興。前段時間發生了那麼多的事,難道你還看不出當今的形勢麼?」
經丞相這麼一說,剛才說話那人的視線下意識地移開,轉到不遠處一個顯眼的角落。那人自始至終從未說過一句話,沉默得如同空氣,卻時時刻刻帶著一股壓迫人的氣勢。
其後的節目讓幕雪逝大跌眼鏡,只見那些人半遮半掩地走了出來,到了晶石地板上竟然開始跳艷舞,隨後又當眾表演類似於歡愛動作的舞蹈。這些人都是妙齡男子,姿勢大膽開放,神情嫵媚撩人,甚至到了後面還有調教性奴的表演,看得眾人不斷叫好。
幕雪逝卻感覺在陽光底下渾身發冷,這裡可是有男有女,都不需要避諱一下麼?看那些妃子公主只是嬌紅了面頰,沒有任何慌亂之色,幕雪逝猜測這一幕大概經常上演。
偷偷地看了一眼三皇子,看過之後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那性奴大白天在那裡媚聲連連,三皇子還能面無表情地吃下桌上的東西。
夙櫻似乎被吵到了,在幕雪逝的懷裡動了動,掙扎著要睜開眼睛。幕雪逝趕緊摀住了他的眼睛,小聲哄著要他繼續睡。
大概幕雪逝的體味對夙櫻有催眠的功效,夙櫻只是在幕雪逝身上聞了聞,就再次安心地睡下了。
隨著一個個節目的上演,宴席上的氣氛越來越高漲,上面盡展媚態,下面動手動腳,皇上收到了那麼多禮物,心情自然是好,不僅對這些持默許的態度,甚至喝了幾杯酒之後,自己也難得有了放縱享樂的心情。
就在這時,丞相站了出來,一臉恭敬地朝皇上說道:「皇上可否醉了?」
聽了丞相的話,皇上一臉慵懶的神情回道:「朕清醒得很。」
「那就再好不過了……」丞相淡淡一笑,「在下這裡有份小禮要送給皇上,皇上若是醉了沒有看清,那就真的可惜了。」
「哦?」皇上一臉興趣地看著丞相。
聽到丞相的話,宴席上的其他大官也都暫且放開手中的人,瞇著眼睛看向丞相,想知道他葫蘆裡賣得是什麼藥。
丞相拍了拍手,眾人的視線跟著他遊走,沒一會兒,就看到十幾個精壯的侍衛抬著四個精美的箱子朝這裡走來。那箱子外面鍍著鎏金,在陽光照耀下閃著誘人的光芒。
眾人紛紛議論這箱中裝的到底是何物,連外面都裝飾得這般華麗。
丞相似乎很滿意眾人的反應,在看到三皇子終於偶然抬起頭之後,丞相示意那些侍衛將箱子的銀鎖打開。
所有的人呼吸都是一滯。
被打開的箱子裡走出四個人,這四個人生得一個模樣,只是有三人在前,一人在後。在後的那個人看不出容貌,在前面的三個人才走出來,就引出了一陣喧嘩。
一個面頰通紅,說話都不穩的小官看得兩眼發直,嘴裡一直在絮叨地念著:「天啊,那身子簡直……太……太……」
宴席上至皇帝,下至臣子,全都一副驚喜的表情。在眾人中間走著的的確是罕見的麒麟人,薄薄的一層面紗下面掩蓋的是雌雄同體的身子。他們通體瑩白剔透,嫩滑似乳,在陽光下照著能夠發出光亮。
這樣的人除了皮膚比一般人細嫩,臉蛋比一般人妖嬈,還長得幽藍色的眼眸,如同寶石一般燦爛奪目。聽說與這樣的人歡愛一晚,才能體驗何為人間極樂。可惜這樣人種甚為少見,再加上壽命又短,極難育後,近幾年已經銷聲匿跡了。
現在這裡竟然站著麒麟美人四胞胎,怎讓這群大臣不為之瘋狂。剛才還對那些出眾的俊男美女垂涎欲滴,現在完全不把他們放在眼裡了。可見美色雖然珍貴,卻經不起比較,一旦出現更美的,就會瞬間失掉所有價值。
皇上微微直起身子,朝那四人望去,眼底的熱情一覽無餘。他藉著幾分醉意,大聲朝丞相說道:「丞相今天可是送了朕一份厚禮啊,哈哈……」
此話一出,前面那三個麒麟人一起走到皇上身邊,俯身跪下侍候皇上,臉上沒有任何懼怕之意,彷彿這本就是他們該有的權利。剛才皇上身邊依偎著的幾個人,雖然心有不甘,但看了人家的姿色,也都識相地讓開了位置。
剩下的那個麒麟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其他三人一讓開,讓那張完美無瑕的面容頃刻間顯露出來。他是這四人中容貌最好的一個,整張臉如畫般精緻,若是能多幾番男兒之氣,恐怕能和三皇子相媲美了。
而那人的視線,異常勇敢地投向三皇子,他就是為三皇子而來,也為見那傳聞中貌若天人的幕雪逝而來。結果見了才知道自己選錯了人,同一個這麼平凡的幕雪逝相比,簡直是自貶了價值。
幕雪逝很明顯感覺有些不對勁,他本來也是想湊湊熱鬧,和眾人一起起哄,沒想到竟然屢次收到那人敵意的目光。而且他的視線還時不時飄在三皇子的身上,難道是想……
結果,事情的發展印證了幕雪逝的想法。那人果真朝這邊走來,而且對幕雪逝輕蔑一笑之後,直接坐在了幕雪逝和三皇子的中間。更確切的,是坐在了三皇子的身旁,直接擋住了幕雪逝看向三皇子的所有視線。
剛才還對那些皇妃幸災樂禍的幕雪逝,瞬間感覺自己遭了報應。
麒麟美人和幕雪逝坐在一起,儼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看幕雪逝還好,一旦和那美人共同進入別人的視線,完全可以視為草芥。
而麒麟美人稍稍往三皇子那邊一湊,看在外人眼裡,就成了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