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幾個不老實的山賊在這附近溜躂著,看到山霸王立即撒腿就跑。結果山霸王只是叫了一聲,那幾個山賊就乖乖地返了回來。看到山霸王和幕雪逝身上的傷,那幾個山賊趕緊找來兩匹馬,將受傷的兩人送了回去。
本來幾個山賊想讓山霸王和幕雪逝分開乘馬,這樣一來也好照顧一些,總比讓受傷嚴重的山霸王親自駕馬要好。可山霸王雙眉倒豎,眼睛微微一瞪,那些山賊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老老實實地跟在山霸王和幕雪逝的身後。
山霸王腿上的血已經乾涸了,可幕雪逝後背的傷口還在流著血,山霸王幾乎把身上所有能用的乾淨的布都用來給幕雪逝止血,可仍然不見什麼效果。幕雪逝的那張臉白得嚇人,自從換了馬之後,能回應山霸王的次數更是少得可憐了。
好不容易到了一處能住人的屋子,山霸王趕緊將幕雪逝抱了進去,平放在床上。過了一會兒,一位長居山裡的江湖郎中被綁了過來,先給幕雪逝清理了傷口,又止血包紮,所有事情都做完,不過才半柱香的功夫。
可憐這位江湖郎中,才止完血就被一刀砍死了。山霸王又帶著幕雪逝回了山寨裡,一直到晚上,那些江湖上有名的神醫幾乎都被強行綁了過來,為幕雪逝查看身上的傷情。
幾位神醫看下來,紛紛表示只是皮外傷,沒有傷及內臟。只是失血過多,需要好好調理,山霸王聽後終於鬆了一口氣。
「身上的傷口會留疤麼?」山霸王又問了一句。
那些神醫一聽到山霸王問話,就忍不住心生恐懼,回答的時候也要後退幾步才安心。
「這個難說,像這樣的大傷口,又不止一個,恐怕……」
山霸王的臉色越來越陰沉,說話的那個人也沒再繼續往下說,心想山霸王應該已經明白了。
「他身上的疤一日不能徹底去除,你們就要在這裡多待一日。」
「這……」
幾個人面面相覷,都是一臉難色,沒想到在街上走得好好的,竟被突然綁到這裡來。結果進來了,還沒指望出去了,這是造的什麼孽……
「先把這幾個人帶下去,一會兒把熬好的藥送過來。以後就把他們關在那個山頭,沒我的吩咐,絕對不要放出來。」
「是!」
一群山賊蜂擁而進,嘻嘻哈哈地將那幾個神醫帶了下去,還不忘趁機往床邊瞟幾眼,臉上帶著興奮地表情。
「大王,你的傷不要處理一下麼?」伏游站在一旁提醒道。
山霸王皺眉看著幕雪逝,根本沒理會伏游的話,剛才手下的弟兄和那些大夫在場,他勉強按耐住自己的情緒。現在所有的人都走了,伏游也被無視了,山霸王立刻流露出心疼無比的表情。
「大王,你身上的傷恐怕比夫人的還嚴重吧……」
「大王?……」
「大王?!……」
「大……」
「滾出去,別在我耳旁吵吵!」
「……」
伏游長出一口氣,表情複雜地走了出去。曾經他最欽佩山霸王的一點就是不沉溺美色,無論什麼樣的美人放在山霸王的面前都是玩物,玩後直接丟掉,所以覺得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句話不適合山霸王。
現在看來大錯特錯了,他之前視美人為玩物,是因為美人未到絕艷處……
山霸王簡單地給自己包紮了一下,又把端過來的藥餵給幕雪逝喝。幕雪逝一直不肯張嘴,任山霸王怎麼勸哄,他的嘴都是閉得死死的。
最後山霸王將那藥含在口中,朝著幕雪逝淡紅色的雙唇上貼去。幕雪逝的雙唇還帶著傷,山霸王之前並沒敢嘗試這個方法,就是因為怕動作太粗魯傷了幕雪逝。
但是這樣一來幕雪逝更不配合了,山霸王只要一靠近,他的身子明顯就會繃得緊緊的。山霸王不捨得強行給他灌藥,又不能不把藥餵下去,只能輕柔地叫著他的名字,試圖讓他在意識裡放鬆對自己的警惕。
叫了幾聲小悠哉,陳悠哉,夫人,美人,直到最後的幕雪逝,雪逝……山霸王把能說的好話都說盡了,幕雪逝才有了一些反應。
「臨曦……」
山霸王又聽到了這個名字,這一路一直到現在,幕雪逝都在叫著這個名字。雖然知道幕雪逝叫得不是自己,心裡有些酸澀,可還是硬著頭皮答應了。
山霸王再把口中的藥送到幕雪逝的嘴裡時,他很乖順地喝下了,與那天山霸王親吻幕雪逝的感覺大不一樣,這一次顯得親暱得多。幕雪逝柔軟的小舌在山霸王的唇齒間掃著,還帶著口腔的熱氣,將山霸王的整顆心都烤得火辣辣的……
這一晚幕雪逝都死死抓著山霸王的手,而且一直往他的身上粘。顧及到幕雪逝身上的傷,山霸王只好在一旁圈著幕雪逝,將他的頭枕在自己肩膀上,讓幕雪逝既不能亂動也能盡量舒服一些。
兩天之後,幕雪逝終於醒過來了,醒來的時候屋子裡一個人都沒有。他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哪裡,目前是什麼狀況,只是身子太虛弱,沒辦法動彈。
喉嚨像是被火燒了一樣干癢難受,幕雪逝想下床喝水,結果全身上下都用不上力氣。他想叫人,結果張開嘴依依呀呀了好一陣,喝進去幾大口的風,愣是一點兒聲音都沒發出來。
最後幕雪逝歎了一口氣,躺在床上等著渴死。
山霸王雖然人在外面,但是每隔一會兒便會進來看看,這次在門口看到幕雪逝睜著眼睛,頓時面露喜色。
「伏游,去叫那幾個大夫過來。」
說著,山霸王幾步就跨到幕雪逝跟前。
「你可算醒了,這兩天真是讓我好等。」
幕雪逝被山霸王小心翼翼地摟進懷裡,摸上摸下地詢問情況。幕雪逝急得面色潮紅,還說不出話來,只能奮力地仰頭張嘴,示意山霸王他渴了。
山霸王低頭就在幕雪逝的嘴上啄了一下,一臉寵溺地把幕雪逝的頭埋在自己的懷裡,完全忽視了幕雪逝渴得發瘋的表情。
過了好一會兒,幕雪逝才終於用肢體語言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如願以償地喝了一大碗的水。
喝過之後,幕雪逝覺得舒服了很多,他想讓山霸王把他放下來,結果再說話時還是發不出聲音。
山霸王倒是挺有自覺性,抱了一會兒就把幕雪逝放回了床上。幕雪逝深吸了幾口氣,再次張口,依然是那個樣子……
殺了老虎的後遺症?……
幕雪逝想都不敢想,趕緊閉著眼睛鎮定自己的心情,或許因為身上傷口發炎了,連累了嗓子;或許是身子太弱了,出聲有些困難;或許是上火太嚴重了,嗓子腫得沒法正常說話……
都可以,反正不能是啞了……
幕雪逝早就打算好了,如果他這次倖存下來,一定和山霸王把一切都說清楚,說服他把自己放回去。他相信山霸王是個通情達理之人,至於欠他的恩情,日後一定會好好報答的。
兩天之後……
一家農舍裡傳出辟里啪啦的聲響,緊跟著又是碗碟碎裂的聲音,還伴隨著一個男人的怒吼和另一個男人痛呼的哀叫聲。
隼曳的半個身子靠倚在破舊的被褥上,臉色鐵青,眼睛裡是無法遏制的怒火。默孺蠱師則站在那些碎片之中,昔日的風流俊雅已經不復存在,一身的頹廢之氣倒也另有一番風韻。
「別再給我喝這些東西。」
「你身上的傷口還沒癒合,不喝要等什麼時候才好。」
隼曳冷哼一聲,一臉麻木加痛恨的神情,「恐怕喝了之後好得更慢吧?誰知道你趁我昏迷的時候給我灌了些什麼藥!區區一點兒皮肉之傷,到現在竟然還不能下床走動。」
默孺蠱師一臉的冤枉,走到隼曳面前大聲說道:「如果我有心要害你,我又何必救你,怎會有你這種不明是非的人。」
隼曳這次連話都不再說,諷刺地一笑,便閉上眼睛不再搭理一旁站著的人。
默孺蠱師看到隼曳臉上的表情,像是被人無端抽了幾個耳光,心裡憋屈得厲害。真是不該救他,就應該放任他去送死,還能留個好印象。現在可好,辛辛苦苦照顧了他幾天幾夜,到頭來整天被他甩臉色!
難不成是上輩子欠了他的?
想我斷默孺風流瀟灑,一表人才,哪個美人不是爭著往我身邊湊,到他這裡怎麼連要飯的都不如!!……
默孺蠱師磨磨牙,一掀長袍,風度翩翩地去拾地上的殘骸。沒辦法,萬一床上那人不小心摔下來,碰到這些碎片紮了手,又說是自己沒安好心,故意把碗碟摔在地上扎人的……
站在門口的人,抬了幾次腳都沒進來,一臉猶豫地看著屋裡的人,整張臉皺得像個包子。
默孺蠱師一抬眼,就看到了熟悉的一張臉。
「小義,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真的是師父?」被叫做小義的男孩一臉驚喜的表情。
默孺蠱師掃了一下自己的衣著,又想像了一下自己如今的樣子,心中頓時大窘。早知道會有人來,就把自己打理一下了,這個世間還是有不少人一度認為自己是風流倜儻的……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默孺蠱師立刻擺出一副嚴師的表情。
小義嘿嘿一笑,並沒有怎麼懼怕默孺蠱師的樣子,反而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瓶子,裡面有只多腳的蟲子,舉到默孺蠱師的面前。
「是這個東西幫我找到您的。」
默孺蠱師眸色一沉,臉色頓時有些不悅。
「不是說過不要擅用蠱術去探查我的行蹤麼?」
小義尷尬一笑,撓撓頭說:「可這次徒兒真的有事,這裡有師父的一封信。我見師父一直沒回來,怕是急事耽擱了,才趕過來送給您的。」
信?
默孺蠱師有些納悶,似乎很久沒人給他捎過信了……他暫且把小義的事放在一旁,展開那張被小義捏得皺巴巴的紙,瞥了幾眼,臉上立刻露出春風化雨的笑容。再往下一看,那笑容又凝滯了。
小義看著默孺蠱師那張臉,心裡暗暗猜測著什麼事情讓他師父的表情變得如此豐富。
「這信是什麼時候送過來的?」
「三天前。」
「三天前為什麼今天才送到?」默孺蠱師狠狠地朝小義的頭上給了一記。
小義委屈地揉揉頭,說道:「師父居無定所,整天在外飄蕩,徒兒找師父當然費了一番功夫,況且徒兒還猶豫了一天……」
還沒說完,小義就被默孺蠱師拽出了門。
「記著,現在幫我看著屋子裡的人,我要立刻出門,傍晚時分回來。要是回來看到這人有什麼閃失,我打斷你的腿。」
說完,默孺蠱師迅速地去裡屋換了一身衣服,出來時已經是光鮮亮麗,神采奕奕。
「師父去做什麼?」小義好奇地眨眨眼睛。
「一個朋友要成親,我去見識見識他那容貌驚人的新娘子,你給我把裡屋的人看好就成了。」
「那人是誰?」
「……」
還沒得到回答,默孺蠱師就沒了影。小義看著地上掀起的一層煙土,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當初怎麼就拜了這麼個師父?十天半個月不見一次人,好不容易見到了,通常不到一刻鐘就沒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