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幕雪逝就聽到了外面一聲招呼,跟著尚德公公走了出去。
「報告大人,那人已經燒得只剩下白骨了,小的們把那些白骨收走了,現在地面上什麼都沒有。」
「這麼快!」幕雪逝禁不住感歎這九原碳料的威力還真猛。
這下地上什麼都沒有了,幕雪逝也就不再害怕了。他和兩個手下一起進了那間屋子,朝最初擺放屍體的地方走去。
一看到地上的景象,幕雪逝徹底愣了,這和太師府地上的那個輪廓相比,簡直太不規則了。因為燒了將近半個時辰,地上的印記深一塊淺一塊的,中間的顏色最深,往四周就越來越淺,到了邊際的地方,就是凸一塊凹一塊的。
很顯然,就算是死了的人,燒得時候也會越少越短,到時變得不足半人長,也就是中間燒得最深的地方。
而幕太師被燒之前還是活著的,就算是昏迷了,被燒的時候也應該有本能的掙扎吧。即便像死人一樣不掙扎,也不能燒得那麼整齊啊!
這樣一來,幕雪逝覺得應該不是九原碳料的作用了。
難道是被很重的東西壓在身上了麼?
可就算是那樣,身體在燒的時候仍然會蜷縮啊,而且那麼重的東西一定是金屬,能燒得連渣滓都不剩麼?這種招數也不合常理啊!想燒死就直接灌迷藥將他迷倒,然後再燒不是省力得多,哪需要再找塊東西壓在身上……
想來想去,幕雪逝的頭越來越大,總覺得無法理解這行兇者的心理。
「我們回太師府,我還得去那裡偵查一下。」
尚德公公一聽臉都變了,小聲在一旁勸說道:「斷事大人,還是明天再去吧,這天都要黑了,您再不回去殿下會不放心的。」
幕雪逝長出了一口氣,朝尚德公公說:「你吩咐手下去殿下那裡稟報一下,就說我一切安好,晚些回去,要他不要擔心。」
「可……」
「沒有可是,我今天必須得弄明白了,不然睡覺都不踏實。」
尚德公公只能歎了口氣,按照幕雪逝的命令去做。
到達太師府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幕雪逝一襲白衣,烏黑色的帽紗在風中飄舞著,在夕陽的映照下顯露出翩翩公子的神韻。
在這裡,幕雪逝再一次見到了宇文滔,如果不是王管家提醒,他都快忘了這個人,幕太師生前的摯友。
「草民叩見斷事大人。」
「快快免禮了。」
幕雪逝對宇文滔還是很敬重的,放到現代,他還得尊稱他為一聲叔叔,雖然他並不是幕雪逝本人。
宇文滔上下打量了幕雪逝一番,眼睛裡冒出幾道欣喜的光芒。
「少爺如此爭氣,幕兄在天上一定會笑開懷的。」
「哪裡哪裡……」幕雪逝被說得有些飄飄然。
宇文滔收回笑容,又重重地歎了口氣。
「自少爺洗冤之後,老夫本以為這個案子就不了了之了,沒想到少爺還一直記掛在心上,你爹若能知道這一切,該多麼欣慰啊!」
這句話幕雪逝聽著就有些不對味了,幕太師若是活著,知道他佔據了自己兒子的身體,估計得氣得發瘋。
「不知今天伯伯來家裡,為的是何事?」
宇文滔聽幕雪逝主動叫自己伯伯,頓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因為在太師府進進出出十幾年,腦中都是幕雪逝以前那清冷的形象。後來聽說幕雪逝失憶,還有近段日子來的一系列傳聞,才試著用另一種眼光看他。
「哦,老夫是給幕兄上柱香,也過來看看夫人。」
幕雪逝點點頭,客氣地請宇文滔進屋喝茶,宇文滔推辭著說不用了,天已經黑了,他要回家了,幕雪逝便沒再挽留。
宇文滔走後,幕雪逝迫不及待地進了正廳,點著油燈去看中間的那塊地面。
「你們覺得怎麼樣?」幕雪逝扭頭看向身邊的下人。
那剛才幫著幕雪逝火化屍體的兩個下人也紛紛搖頭,「一點兒都不像是被燒的。」
幕雪逝站起身,把油燈放在大案上,自己坐在椅子上沉思起來。
其中一個下人忍不住說:「燒得這麼整齊,像是被釘在地上一樣。而且這一定不是普通的話,是不是……鬼火?」
另外一個人立刻打了個寒噤。
這次幕雪逝反倒沒有害怕,還朝那兩個人安慰道:「哪裡有鬼火?再說了,就算是有,怎麼那麼巧就燒到了我爹身上?」
那兩人一下不吱聲了。
過了一會兒,忽然聽到外面一聲稟報,緊跟著跑進來兩個人。
幕雪逝一瞧,是張厚德和李忠志。
「草民……拜見斷事大人。」
幕雪逝一聲免禮,就帶著疲倦的聲音朝他們問:「二位何事?」
「大人讓小的找的那些下人,小的全給找到了,現在那三人在外面候著呢。」
「那就請進來吧,你們二位下去領賞。」幕雪逝勉強打起了精神。
過了一會兒,一個老婦人和一個年輕的丫鬟,另外還有一個瘦弱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拜見斷事大人。」
幕雪逝覺得自己之所以累,大概就是免禮說多了。
「你們還記得自己最後一次見到老爺是什麼時候麼?」
那老婦人先講話,「草民記不得了,草民一直在繡房做針線活兒,很少出去的,平日裡看老爺的次數就少。」
「草民也是,草民是在柴房做零活兒的,本身就又髒又累的,能和老爺接觸的機會就更少了。」瘦削的男人也跟著講道。
幕雪逝頓時覺得自己賞出去的銀子真是破費啊!早知道走的人都這麼無關緊要,他就不派人去找了。
看向最後一個眉清目秀的丫頭,幕雪逝有氣無力地說:「你是不是也不記得最後見到老爺是什麼時候了?」
「奴婢記得。」
幕雪逝將眼睛微微睜大,沒想到還有一個記得的。
「是什麼時候?」
「就是老爺遇害前的一個時辰。」
幕雪逝猛地就坐直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丫鬟看。
「你當時是在哪看到的?」
「在伙房,當時老爺親自過來熬湯給夫人喝。」
幕雪逝的表情一下緊張了起來,「熬湯……熬什麼湯?」
那丫鬟頓了頓,柔聲朝幕雪逝說:「就是安胎湯,奴婢當時要幫老爺,老爺還不許呢,非要親自動手,說是平日裡疏忽了夫人,要好好補償一番。」
「當時我爹的表情是怎樣的?有沒有什麼異常?」
那丫鬟皺著彎眉想了想,緩緩說道:「當時老爺只是滿身酒氣,走路有些不穩。奴婢想幫老爺把湯端進去,老爺偏偏不肯,最後也是老爺親自端進去的。」
幕雪逝聽了那丫鬟的話,總是感覺幕太師在進到夫人的房間之後,一定發生了什麼。不然他為何從夫人的房間出去之後,在正廳就忽然被燒死了,而且外面的下人一點兒都沒察覺……
「這樣吧,你能幫我把當日老爺熬湯用的所有材料找齊麼?」
「我……試一試吧……」
「你一定要找齊。」幕雪逝說著就把尚德公公叫到了身邊,示意他掏兩塊銀子。
尚德公公雖然極不情願,但還是咬咬牙掏了出來……
「這兩塊銀子你先收著,若是全都找齊了,我再給你額外的獎勵。」
那丫鬟大概沒有見過這麼多錢,手都有些哆嗦了,趕緊磕頭謝恩,起身就朝伙房小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