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雪逝連自己最後是怎麼離開那間屋子的都不知道,他只記得直到最後走出去,也沒見到夫人端起那碗藥。
「尚德公公。」幕雪逝朝不遠處的尚德公公招招手。
尚德公公趕緊跑了過來。
「奴才在。」
「你幫我在這裡看著,看看夫人會不會喝我剛才端過去的那碗藥。」
「是。」
幕雪逝從尚德公公身邊走過,尚德公公明顯感覺到幕雪逝身上散發出苦悶的心情。他頓時有些慌了神,心想是到底誰這麼不長眼,惹了這小祖宗。回去若是讓三殿下見了,又會找自己興師問罪的……
想到此,尚德公公趕緊潛伏到夫人房間的周圍,按照幕雪逝的指示,努力完成他交代給自己的事情。
幕雪逝在院子裡躊躇了一陣,還是直奔伙房,去找那個小丫鬟了。
「丫頭,你還記不記得那藥是老爺派誰給取來的?」
小丫鬟想了想,嘴裡念道:「張厚德麼……好像不是張厚德……這麼久了,真的沒有什麼印象了似的……」
正當幕雪逝要放棄的時候,那丫鬟忽然睜大眼睛說:「大人,奴婢想起來了,是寧越。」
幕雪逝聽到這個名字,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
「你確定是寧越?」
「嗯,奴婢確定。」丫鬟一臉肯定地說,「當時就是寧越送到伙房來的,還囑咐奴婢好好存放著,說這是名貴的藥材。小蓮可以作證,當時她也在。」
說著,那丫鬟把不遠處正在忙著煮飯的小蓮叫了過來。
小蓮聽到幕雪逝在喚自己,頓時有些緊張,走過來的時候臉都變了色。
「拜見斷事大人。」
「小蓮,你聽到剛才她的話了吧?」
「嗯,奴婢聽到了,小茹姐姐說的都是實情。當時奴婢也在場,看到寧越把藥材送到了小茹姐姐的手裡。」
看著那小蓮一臉乖巧的神情,幕雪逝也斷想這種人是不會隨便說謊的,便讓小蓮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走出伙房,幕雪逝的心情仍然很糾結,就好像玩拼圖一樣,到處都是碎片,整理起來就是一幅完整的圖,但卻不知道該從哪裡入手。
「大人……」
「啊!!!」幕雪逝大叫一聲,連退三步。
幕雪逝的這一聲叫也嚇壞了尚德公公,他正要朝幕雪逝稟告事情,結果看到他正好走來,便叫了一聲,誰想竟把幕雪逝給嚇成這副樣子。
「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大人你壓壓驚。」
幕雪逝長出了幾口氣,心情已經恢復平靜了,他語氣隨和地朝尚德公公說:「沒事沒事,我不是也把你嚇到了麼,咱倆誰也不欠誰的了。別動不動就該死,該死地,我最討厭聽到這句話,以後再說就削掉你的腦袋。」
「是,奴才該死,以後再也不會講這句話了。」
「……」
「對了,夫人有沒有喝那碗藥?」幕雪逝朝尚德公公問。
尚德公公聽到幕雪逝的話,朝四周看了看,見沒人注意自己,便湊到幕雪逝的耳邊,小聲朝他說:「大人,小的幫您看了,夫人沒有喝您煮的湯。不僅沒喝,還吩咐下人給倒了。」
「倒了?」幕雪逝皺起眉頭。
尚德公公點點頭,說:「是,倒了。」
幕雪逝又開始琢磨起來,她為什麼要把自己熬得藥給倒掉呢?她是真的害喜,怕喝了會吐,還是知道這藥裡有什麼,所以才不喝的?
沉默了片刻,幕雪逝的眼神越發地堅毅起來,那鎮定自若的表情,還真頗像個有謀略的大官。
「我們去斷事府,我要繼續做實驗。我就不信了,憑我這麼高的才華,會看不出那麼一點兒貓膩來。」
「嗯,奴才對大人很有信心。」
聽了這話,幕雪逝大受感動和鼓舞,毫無顧忌地給了尚德公公一個擁抱,還說了一大堆感恩的話。
尚德公公直到出了太師府的門口,心還在砰砰亂跳,一面興奮自己竟和別人看一眼都覺得三生有幸的人擁抱了,一面擔心這事會不會被三皇子知道。
「對了,尚德公公,那個……尚德公公?」
幕雪逝用手在尚德公公的眼前比劃了一下,發現他的目光還是呆滯的。
「尚德公公你怎麼了?」
尚德公公這才回過神來,趕緊躬身說道:「剛才奴才在想事情,大人有什麼吩咐?」
「你幫我去伙房和那丫鬟說,讓她再幫忙配副藥材,我要帶走。」
「是,大人。」
幕雪逝站在門口,烈日當空,曬得有些難受。王管家在遠處見到,趕緊吩咐家裡的侍從幫幕雪逝搬了把椅子放到樹蔭下,讓他在那裡乘涼。
「謝謝了。」幕雪逝彬彬有禮地朝那侍從說道。
那侍從先是一呆,隨後就步履不穩地朝回走,像是腿上生了什麼怪病一樣。
幕雪逝心裡納悶,剛才看他還好好的呢,怎麼才和自己說了幾句話,就變得一瘸一拐的了。不僅僅是他,貌似別人身上也會發生這種狀況,難不成自己變成大忽悠了……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尚德公公終於出現在幕雪逝的視線裡,很快,那副藥材就到了幕雪逝的手裡。
「大人,那丫鬟說了,這是最後一副藥了,用過了就沒有了。」
幕雪逝點點頭,「那我省著點用。」
幕雪逝坐在馬車裡,滿腦子都是案子,想累了就靠在桌子上想一想,尚德公公坐在他的對面,不停地噓寒問暖。
車子離斷事府還有不到一里的路程時,幕雪逝忽然猛地坐直身體,朝尚德公公說:「我們不去斷事府了,我們回小院。」
「這……」尚德公公有些沒反應過來的樣子。
幕雪逝趕緊探著身子,朝前面的馬伕說道:「師傅,不去斷事府了,該去沁怡別院。」
馬車慢慢減了速,又掉轉了一個方向,朝皇宮走去。
幕雪逝的臉開始變得越累越紅潤,本來已經有些麻木的神經又變得亢奮了起來。
「大人今天為何這麼早就回宮?」
「昨天我是把以前的香露拿出來了,對,就是那瓶香露,有了它才會燃起來的,兩瓶香露肯定有不一樣之處……」幕雪逝自顧自地嘟噥著,根本沒有聽到尚德公公的話。
回到小院,幕雪逝直奔了清韻宮。
「三皇子呢?」幕雪逝習慣性地去找三皇子的影子。
清雅見幕雪逝一副焦急的樣子,便趕緊說道:「雪公子,殿下去臨寒宮了。」
「臨寒宮?」幕雪逝反問道。
「對啊。」
三皇子已經很久沒去那裡了,怎麼突然想去那裡了呢,幕雪逝來不及多想,就先朝自己睡覺的屋子走去。
「雪公子,這裡正在重新粉刷,殿下要求按照之前裝飾的樣子去裝飾。」泰安公公一臉和氣地朝幕雪逝說,「這裡灰塵大,雪公子不如先去別的屋子等候片刻。」
幕雪逝搖搖頭,說:「我不是來看裝修進程的,是想找那個櫃子。」
「雪公子找的是什麼櫃子?」泰安公公有些不解地問。
幕雪逝掃了那群工匠一眼,發現沒有自己要找的人,又急匆匆地走出門,轉了好幾個地方,都沒看到當初抬櫃子的那幾個人。
「這小院的侍衛都哪裡去了,怎麼關鍵時刻都找不到了。」
泰安公公見幕雪逝著急,跟著走了出來。
「雪公子,您到底找的是什麼櫃子?」
「就是昨天晚上我吩咐那些侍衛抬出去清理的櫃子啊。」
泰安公公恍然大悟,繼而朝幕雪逝說:「雪公子別急,奴才這就帶您去看那個櫃子。」
幕雪逝一聽更著急了,「那就快點兒帶我去吧。」
「這……」
一看到那個櫃子,幕雪逝徹底傻眼了。
「這櫃子裡的東西都哪去了?」
泰安公公一愣,試探性地說:「這裡面不是就只剩下幾個瓶子麼?」
「對,就是剩下的那幾個小瓶子,都哪裡去了?」
「清……清理掉了……」
「啊!!」幕雪逝對著天空大喊了兩聲。
泰安公公嚥了口吐沫,小心翼翼地說:「不是雪公子讓下人清理的麼,瓶子裡面的東西都散發出一陣陣臭味了。」
「啊!!」幕雪逝對著天空大喊了三聲。
「雪公子,那些東西被扔到後山的廢物堆上,今天是清理廢物的時間,您找的那些侍衛都在那裡燒東西,不知道現在有沒有把那些小瓶子跟著一起燒掉……」
泰安公公的話還沒說完,幕雪逝就像離弦的箭一樣朝後山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