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狗欺武朝無人,潛入中原腹地殺人行刺。如今江寧能與這話對得上號的,大概也只是與前幾日竹記發生的刺殺有關,寧毅為了竹記二店的聲譽,這幾天通過陸阿貴那邊的關係將事情宣傳得沸沸揚揚,稱得上煽動,他本身也一直在關注跑掉了的那兩人下落,如今還沒有進一步的消息,只是聽這三人的說法,在昨日夜間,倒像是有了什麼新的發展。
此時坐在這邊耐心聽了一會兒,三人說的基本都是那為首遼人多麼厲害,那一刀劈來太快,該如何躲閃之類。小嬋也聽了幾句,小聲問寧毅道:「姑爺,他們說的難道是秦家老爺爺的那件事麼?」寧毅微微點了點頭,隨後朝著那邊桌子走了過去:「幾位請了。」
那三人見過來的是一名文弱書生,不由得微微一愣,只聽寧毅說道:「方纔聽幾位說起遼人之事,似與幾日前刺殺事件有關,對此事在下也有耳聞,只是不知道昨日又發生了何事,幾位壯士顯然也有參與,所謂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在下對幾位壯士這等英雄豪傑向來是佩服的,因此想要聽聽昨夜的事情,還望幾位指教一二。」
他說完這幾句,又補充道:「哦,在下寧立恆,也曾習過些功夫拳腳,江湖人送匪號血手人屠,幸會了。」
寧毅方才一番江湖話說下來,自然流暢,跟在後方的小嬋佩服不已,待他說道血手人屠,表情才變得微微有些抽搐了。小丫鬟一向以為這是姑爺給自己臉上貼金,無賴自吹的稱號,在家中炫耀一番倒沒什麼人在意,甚至大家都還跟著配合一下,待看見他這麼「厚顏無恥」地忽悠幾名江湖人,頓時就有些崩潰。
那三名江湖人也是類似的情緒,先聽寧毅說得恭謹,以為是個愛國的熱血才子,待他一轉口說人送匪號血手人屠,這才一陣錯愕的對望,隨後也只好回答「久仰久仰」「幸會幸會」之類的回答。
「在下熊默。」
「在下林金泉。」
「在下趙興。」
幾個人倒是沒有報什麼拉風的外號,也不知是不是覺得與「血手人屠」這種龍套外號擺在一起會降低自己的格調。
除了外號比較突兀,其餘的方面寧毅其實還是挺上道的,叫上了這店裡最好最貴的一桌早點,讓小嬋去包了費用,隨後聽那三人說起來,才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麼事。
有關遼人在江寧行刺的事情,如今已經被寧毅宣傳得頗廣,除了提升了錦兒店的知名度,另一方面其實也大大煽動了一幫江湖人的愛國心。這幾日官府在城中搜索那兩名跑掉的遼國刺客,同時也發佈了近千兩紋銀的賞格,一幫江湖人士也互相聯繫了起來,為錢、為名,同時自然也是為一腔熱血,想要將那兩名遼人抓住,這事情寧毅也是知道的。
眾人大索全城的同時,那被凶殘的錦兒用髮簪幾乎將下半身紮成篩子的悲催貴公子也勉強保住了一條性命,這也是因為錦兒畢竟不敢殺人,扎得差不多的時候,下意識的也不敢再亂來了。
也不知這江寧府衙佈置的到底是怎樣的關押措施,到得昨晚,那關押點竟然被人潛了進去,這次來的也不止是跑掉的兩人,一共四個人將那貴公子給救了出來,中途發生了一陣廝殺,但終於沒能擋住這四名厲害的傢伙。
寧毅並不清楚這事情,但一直關注著的江湖人卻是第一時間得到了風聲,出了城去一路截殺,同時還有官兵的配合。但那幾名遼人奔行甚快,武藝也是極高,這些烏合之眾組成的武林人以及衙門捕快無法準確形成合圍,在江寧附近的山林間一路追蹤,途中發生了幾次大小規模的打鬥,但最終也只留下了其中一人,讓另外三人帶著那半死的貴公子給逃掉了。
在江寧自己的地盤上居然也能發生這種事情,寧毅也覺得有些錯愕,但據這三人講,逃脫的幾人中,武藝最高的倒並非是那瘦高個與似乎瞎了一隻眼一直用繃帶纏著半邊臉的魁梧大漢,另外還有一人,身手委實高強可怖,這人身體結實黝黑,滿身滿臉都是疤痕,看來簡直如凶悍的魔神一般,主要也是因為這人殺出一條血路,他們才有了逃離的可能。當然,那瘦高個與瞎眼大漢的身手也是不可小覷,這幫人一接觸,便知道他們可能是遼國在戰陣廝殺中活下來的最精銳的一類士兵。
「往日鍛煉武學身手,也以為自己有了些藝業,不過那渾身疤痕的漢子真令人想起來都是心有餘悸。昨晚他一刀劈下,我已是全力格擋,便被人一擊打出了幾米之外,這只右手肩膀拉得開了裂,大概許久都要拿不起東西,脊背撞了一下,到現在都還是痛的。也是因為他們要急著逃走,否則只要給我再來一下,我這條命怕是就要交待在那了。」
那受了傷的趙興如此說著,一旁的熊默想了想道:「恐怕這人也是練了真正的上乘玄功的。」趙金泉也是點頭,寧毅也是跟著附和一番:「無論如何,幾位俠義行為,終是令人欽佩的。」
這番交談之後,寧毅大概也知道了整件事的輪廓,原來除卻五名行刺者,另外竟還有兩名高手沒有跟著。而更堪慮的是,這些外來者竟然能夠潛入那貴公子的看押地點,恐怕還不止是這一點點的勢力。這三人估計還算不得什麼真正厲害的武林人士,若在陸紅提看起來,估計只能算是一般的嘍囉龍套,然而他們口中那全身都是傷疤的黑魔神就該是真正的高手了,一刀能將一名武林人士劈成這樣,分明只有上乘的內功發力可以做得到,只是不知道與陸紅提比起來孰高孰低。
他心中此時也有些疑問在盤旋,待到這幾名江湖人離開,才讓小嬋追上去送上一些食盒及銀票為禮物,雖然說起來窮文富武,但真正到江湖上刀口舔血混生活的人恐怕也不會過得太好,如今大家算是偶然站在了一條船上一次,寧毅倒也很願意給些力所能及的幫助。小嬋言辭得體,說了好久,才讓三名江湖人將東西收下。
到了這天下午,寧毅放了學,預備去找陸阿貴詢問一下昨晚的事情。他對於愛國倒不是真的那麼熱衷,只是要行刺秦老那刺客終究是被自己所阻止,縱然被報復的可能性不大,終究是沾上了,能瞭解一些還是盡量瞭解到比較好。不過下午去到駙馬府,陸阿貴倒也正好不在,康賢也不在府中,於是便只好折回去,過幾天再行詢問,事情倒也不算急。
這樣走過幾條回蘇府的街道,他並沒有發現的是,一道身影倒也是遠遠地吊在了他的身後。這是江寧府衙的捕頭陳峰,有些疑惑地回頭看了看駙馬府的方向,隨後又跟了上去。
再轉過了兩條街,陡然間,進行跟蹤的陳峰也感到一絲被窺探的目光,陡然反應過來,一隻手卻也啪的拍在了他的肩膀上,陳峰揮手一格,兩人在街角小小的交了幾手,隨後定睛一看,倒是放鬆下來,這人對陳峰來說,倒也是認識的。
這在街頭抓住了陳峰的男子,正是如今駙馬府中的管事陸阿貴,寧毅是從駙馬府折回,他則是準備回去駙馬府,無意間看見寧毅,原本就想打招呼,誰知便發現了跟在寧毅身後的尾巴,恰好這尾巴他也認識,當下放棄了打招呼的想法,將尾巴截下。
「陳捕頭,你最近挺閒嘛,不去抓那些窮凶極惡的大盜,倒是玩起這種跟蹤遊戲來了。據我所知,前面那位公子可是守法良民,前幾天還阻止了一場遼人的刺殺,他犯什麼事了麼?」
陳峰皺了皺眉:「有沒有犯事,是由衙門決定,不是你我決定。我知道他似乎與你們有些關係,陸阿貴,你要插手?」
「談不上插手,只不過明公與他相交莫逆,我想知道到底是什麼麻煩?」
「……這麼久的時間,你倒還真成了那位駙馬爺的走狗了……」
「明公救我一命,我本該為他效死……以前你可以說我為個毫無建樹的駙馬做事不值,現在總不該這麼覺得了。這位寧公子不是那麼簡單,他在最近予這天下人的恩惠,不是你可以想像的,最近又救了秦嗣源,若有什麼麻煩,有人是要下死力去保他的。而且我保證他是個好人。怎麼樣,有什麼麻煩,我們到附近聊聊?也看看駙馬府能不能替他接下來?」
「天下人?恩惠?」那陳峰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我知道他在江寧有些才名而已,年紀輕輕,當不起你這等捧殺吧?」
陸阿貴想了想,隨後也有些古怪地笑起來:「不是你可以想像的……怎麼樣?找個地方喝杯茶,敘敘舊?」
沉默許久,陳峰看了他一眼,終於開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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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下來,隨後,升起明亮的上弦月。
駙馬府。
周佩已經吃過了晚飯,才從皇姑奶奶那邊出來,穿行在燈火通明的庭院當中,準備如往常一樣去到駙馬爺爺那邊請教一些學問。
她一半以上的生活時間基本是在這駙馬府中,不論去哪,家丁護衛等人自然不攔她,這時候去到駙馬爺爺的書房外,聽得裡面傳出說話聲來。
「捕快?捕快為何盯上立恆?」這是駙馬爺爺的聲音,「莫非出什麼事了?」
偶爾也能在這裡聽見駙馬爺爺說一些比較大的事情,或許也是機密,偶爾周佩會聽一聽,偶爾本著偷聽不好的理念轉身走掉,不過今天這事,她還是打算多聽上一會兒,於是在屋簷下蹲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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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也,第二更搞定。
話說格魚巨開了新書,《天唐》,書號2146762.歷史系副教授出身的副市長穿越至大唐天寶十一載夏天的長安,成為張九齡的幼子、帝都名門的浪蕩公子張瑄。這時,距安史之亂不足三年,權臣李林甫病亡還有數月時間。而最重要的是,一場巨大的危機與穿越者並肩而至……這也是厲害的老作者了,有興趣的可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