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咬牙,抱住東靈,潛入水中,在心中默默地數瞭十下,浮出水面。
懷裡的人猛然睜開眼,忽然打瞭一個大大的噴嚏。
皮皮嚇瞭一跳:“東靈?是你嗎?你還沒走?”
面前的人目光一片茫然,皺起雙眉,問道:“誰是東靈?”
皮皮一時啞然,嘴張瞭張,又閉上瞭,過瞭幾秒方道:“東靈……是我的一個熟人。”
他瞇著眼睛繼續打量她:“你……是誰?”
皮皮瞪大眼睛想瞭想,道:“我是你妻子,我叫關皮皮。你知道你自己是誰嗎?”
“賀蘭觿,字靜霆。”
皮皮緊緊地抱著他,喃喃地道:“你當然是賀蘭觿,我的賀蘭觿……”
他被她在水中抱得有些不自在,卻也沒有推開她:“我們怎麼會在這裡?這是什麼地方?”
“東海。我們……嗯……遇到瞭船難。”
他將信將疑,手一指:“那邊有條船!”
船越來越近,有人在船上打開瞭探照燈,幾個巨大的光柱向水面掃來,似乎在找人。皮皮看見船身上用白色的油漆刷著幾個大字:“ringrup”,忽然想起普安街88號,她去送花的那座大廈,前臺說這傢公司的主要業務是遠洋航運。
原來一切都安排好瞭。
“對!它是來救我們的。賀蘭,趕緊遊過去!”皮皮帶著他向輪船遊去,他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後,保持一米的距離。
她知道他在觀察她。
船上垂下來一道繩梯,他們爬瞭上去。船長是個三十出頭的高個男人,英俊而沉默。
“關皮皮?”他用狐族的禮儀向他們垂首,看樣子他是沙瀾族人,不認識賀蘭觿。皮皮點點頭。
“我是沈鳳歧。金鸐讓我過來接你們。”
“你好。”
“這位是——”
“我先生。”皮皮看瞭賀蘭觿一眼,發現他很淡定。果然他沒揭示自己的身份,保持一貫的低調。
仿佛知道她有很多秘密,沈鳳歧沒有多問,將他們引到一間寬敞的客房,手下人送來兩套幹凈的衣物。他們換瞭衣服,到餐廳吃飯,皮皮很餓,狼吞虎咽,賀蘭觿卻沒有動筷。
“吃啊。你不餓嗎?”皮皮訝然。
“你是我的妻子?”
“對。”
“卻不知道我吃什麼?”
“哦——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等等!”
皮皮一陣風地沖進船艙,見會客廳裡擺著五盆蘭花,毫不客氣地全部摘下來,包在餐巾紙上,回到餐廳,放到賀蘭觿的面前:“你喜歡這個。吃吧。”
他姿態優雅地摘下一片花瓣,氣定神閑地放入嘴中品嘗,無聲地咀嚼著。
看著祭司大人一副氣度不凡的樣子,不知為什麼,皮皮有一種回到封建社會的感覺。
見她局促不安地看著自己,賀蘭觿忽然笑瞭。
“笑什麼?”
“別介意,剛才我在開玩笑。”
她一下子結巴瞭:“什,什麼玩笑?”
“你當然是我的妻子。身上有我種的香,還有我的魅珠……雖然不知道發生瞭什麼事,”他指瞭指自己的腦子,“但我從來不是個將就的人,你一定有什麼地方特別吸引我。”
“是吧。”皮皮一拍桌子,頓時得意瞭,“就是吧!”
“隻是一時沒看出來。”他接著道。
她正在喝紅酒,差點一口嗆住:“我有很多優秀的品質,以後你會慢慢體會到。”
“至少現在我知道你有一樣東西特別優秀。”他晃瞭晃酒杯,聞瞭聞裡面的酒味。
皮皮怔瞭怔。
“你的肝臟很優秀。”他半笑不笑地說。然後,憑白無故地,舔瞭舔嘴唇。
這是個下意識的動作,若在平時,皮皮會覺得很性感。
可是……
可是……
可是!
夜霧很濃,甲板上有一排躺椅。吃瞭飯皮皮借口說有點暈船,想在船頭坐一坐,呼吸新鮮的空氣。
她抱著毯子默默地看著海洋,眼前的霧忽然越來越濃,好像是浴缸裡的肥皂泡。
忽然間,濃霧在她面前堆疊成一隻馬的形狀……
皮皮驚呆瞭。記得有一次在溫泉,東靈也這樣跟她玩耍過。
仿佛有人吹瞭口氣,那隻“霧馬”向她奔跑瞭兩步,散開瞭。
——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皮皮將手伸向霧中,輕輕地摸瞭摸,心中喃喃地道:東靈,是你嗎?你來看我瞭嗎?
回答她的隻是一片茫茫的霧靄和無窮無盡的大海。
皮皮在躺椅上漸漸地睡著瞭。
過瞭很久,有人推瞭推她:“皮皮?”
她睜開眼,發現是賀蘭觿。
“天亮瞭?”她看瞭看天。
“不想和我一起看日出嗎?”他深深地,幾乎是貪婪地凝視著遠處的一輪紅日。
皮皮的心猛地一跳:“你看得見?”
他點點頭:“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太陽。”
看得出,他的心也很震撼。
皮皮閉瞭閉眼,將湧到眼眶的淚憋瞭回去。
——東靈答應過她,會給她一件禮物。一件珍貴的禮物。
祭司大人終於回來瞭,這會是個什麼樣的賀蘭觿呢?
她用力地搖瞭搖頭,否定瞭心中的疑問:無論祭司大人變成什麼樣,她都會一如既往地愛他。這就夠瞭,不是嗎?一切困難都是可以解決的。
她將頭靠在他的胸前,緊緊地拉著他的手,享受著這一刻的美好與寧靜:“是啊,日出真美。”
“可以問你一個嚴肅的問題麼?”他說。
“你問。”
“當初,我是怎麼愛上你的?”
“不知道……”皮皮搖搖頭,忽然笑瞭,轉頭看著他的臉,“隻知道你愛我,是一剎那。而我愛你——從頭到腳,從臉到心——卻是一個漫長的旅途。”
(完,敬請期待下一部:《結愛:南嶽北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