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頭是什麼,霜降記得最清楚瞭,她傢的老王爺總愛唱這麼幾句,清晨在庭院裡打著拍子,和著露水清風,回回都將她吵醒。
“今宵又吹昨夜風,春花飄搖舊夢中,回首前塵無別事,故人笑倚舊堂東。”
老王爺的嗓門亮堂,唱起這幾句來通透又婉轉,穿過晨曦間的霧氣,招來老王妃的幾句責罵。
“好說是個王爺,怎的凈學些下九流的勾當,哪有在這高門大院裡唱戲的,叫今上知道,又要說你不務正業。”
老王爺脾氣好,被說上兩句也是樂呵呵的,隻摸著肚皮笑:“國泰民安啊,國泰民安的時候,哪兒用得著我務正業。”
那時候的大魏的確是國泰民安,有老祖宗留下來的好底子,也有滿朝的忠良臣,霜降也還隻是個不知事的小郡主,躲在父母蔭下玩玩鬧鬧,時常與人說一說那西宮小主的閑話。
然而沒幾年,朝裡出瞭內訌,從根上爛瞭起來,山河破碎,敵軍壓境。
霜降就趴在那花窗上,看著自己年邁的父王收起瞭唱戲的折扇,戴上瞭已經生灰的盔甲。
京城破的時候,父王知道已經無力回天,但他還是帶著人去宮門口守瞭,他想為這大魏留個根,想讓那西宮小主有機會藏。
一身盔甲盡碎,滿臉魏人熱血,他就站在那紅墻黃瓦下頭,像每個清晨站在她窗外一樣,亮堂著嗓子唱:今宵又吹昨夜風,春花飄搖舊夢中。
可惜沒唱完,康貞仲就提著他的大刀策馬而過,光影照透瞭宮門,血濺出去也不過幾點暗色,那站得端正的老王爺頭顱被人砍下,胖胖的身子打瞭個趔趄,像是不想倒。
霜降被人捂著嘴帶走,眼裡能瞧見的,就是宮門口自傢父王漸漸僵硬的身子,被康貞仲一馬鞭打碎在血膩的青石板上。
“回首前塵無別事。”
霜降捏著袖口,學來自傢父王的兩分模樣唱,“故人笑倚舊堂東——”
聲音稚嫩,甩腔卻和老王爺一樣婉轉,綿長悠揚得像一折子舊夢。
“好!”康貞仲搖頭晃腦地給她拍手,醉眼朦朧間,就看面前這姑娘臉上帶著笑,眼裡卻是落下兩行清淚來。
為什麼唱這幾句都能唱哭呢?康貞仲茫然地湊上前去,想問。
可不等他問出口,心間卻是猛地一涼。
一股子冰寒穿心透肺,將他渾身酒意都嚇退瞭,康貞仲雙眼暴凸,怔愣地看著面前這有兩分眼熟的姑娘,目光緩緩下移,落在自己被錐子穿透的胸口上。
“奉傢父之命,來送您一程。”霜降收回手,笑著擦瞭臉上淚,“來得晚些,還請大人莫怪。”
驚恐地看著她,康貞仲不敢呼吸,跌下椅子抖著手往外爬。
他還不想死,他還有齋月的仇未報,哪兒能就這麼下去見她?可是,身後的人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沒爬兩步,背上倏地一重,胸前那本就進瞭三寸的錐子頓時全數沒入心間,疼得他撕心裂肺。
康貞仲慘叫瞭起來,他想喊救命,但這提不上氣來的叫喚,很快被霜降那婉轉的唱腔給壓瞭下去。
秋夜風涼,寂靜的小苑裡一聲又一聲地唱著《舊堂東》,聲音淒清惶然,被風卷著吹去瞭福壽宴的方向。
宴席上正是熱鬧,吹拉彈唱很是齊全,沒人會在意這細微的動靜。隻殷花月倚在桌邊仔細地聽著,一拍一拍地給她敲著桌沿。
她給霜降準備瞭一個月,這出戲今日總算是唱瞭,長嘆一口氣,花月端起杯盞就同身邊的李景允碰瞭碰。
李景允側頭瞥她一眼,盯著她那杯子,似乎想起些事兒來,伸手便給她換瞭一盞茶:“喝這個。”
花月不樂意:“難得今日高興,哪能不喝酒?”
“你這酒量,一口下去你受不瞭,爺也受不瞭。”他意有所指地點瞭點她的腦門,“老實些。”
呷瞭一口茶,花月扁著嘴將茶杯放到旁邊,嫌棄地掃瞭兩眼。
這姿態有些嬌俏,她做完自己都愣瞭愣,失笑搖頭。到底是被寵著長大的孩子,骨子裡這點兒蹬鼻子上臉的勁兒不管經歷瞭多少事,隻要再被人一寵,都得重新泛上來。
花月是怎麼也沒想過,李景允能和她走到這一步,初在一起原本還是互相厭棄的,到現在,這位爺已經會寵著她讓著她瞭,日子過得太舒坦,以至於她想回去找沈知落的麻煩,問問他算的到底是什麼卦,怎麼就不會有好下場瞭?兩人不是都好好的麼?
等她將這些仇人清算幹凈,就安心陪他過日子,過兩年生個小孩兒養著玩,她怎麼著也不會是個孤苦一生的下場。
滿足地抿瞭抿嘴角,花月靠在瞭旁邊這人的肩上。
“怎麼?”李景允哼笑,“醉茶?”
掐他一把,她氣笑瞭:“誰連這個都醉?”
“那保不齊你想碰瓷呢。”他嘴上擠兌,身子卻還是側過來些,叫她靠著更舒坦,“累瞭說一聲,爺帶你從小路開溜。”
花月:“……”
這福壽宴還能開溜?脖子硬虎頭鍘砍不動是怎麼的?
唏噓搖頭,花月繼續喝茶。
沒一會兒,下頭上來個人,在李景允身邊小聲稟告:“大人,旁邊那小苑出事瞭。張大人沒個主意,想請您過去一趟。”
薛吉死後,張敬儀成瞭禁衛統領,但他那人愚鈍,閱歷也不多,一遇著事就隻會讓人來找李景允。李景允也不知那頭怎麼瞭,站起身就想過去看看。
“噯。”花月突然捂瞭肚子,臉色蒼白地抓住他的衣袖。
“怎麼?”李景允回頭。
“肚子疼。”她眉眼皺成瞭一團,額頭上的冷汗說下來便下來瞭,唇上血色褪去,整個人瑟瑟發抖。
李景允嚇瞭一跳,將她扶起來吩咐宮人去找溫故知,然後朝那稟告的人道:“讓他自己看著辦,我管不到禁衛那頭去,實在不行先找殿下。”
本來他就是受命監管禦林軍,隻是看在太子的顏面上偶爾幫幫張敬儀,自傢夫人有事,那自然是夫人在前,外人在後。
花月很欣慰,拉著他的手哼哼唧唧得更加厲害。
傳話的人為難地退下瞭,李景允一邊替她揉著肚子一邊有些狐疑:“真疼?”
“真的。”她齜牙咧嘴地靠在他懷裡,“唉喲,都疼得不行瞭。”
墨瞳瞇瞭瞇,他湊近她耳側低聲道:“溫故知馬上就來,你要是真疼,爺便去告假,但要是裝得來嚇唬人,你今晚可完蛋瞭。”
背脊一涼,花月輕吸一口氣,眼珠子亂轉。
溫故知來得很快,藥箱往旁邊一放就來給她把脈,花月張口欲言,李景允卻是伸手將她連嘴帶眼睛一起遮瞭,冷聲道:“他診完之前你別吭聲。”
完瞭,花月兩眼一抹黑。
溫故知隔著手帕把瞭半晌的脈,看看她又看看自傢三爺,猶豫地問:“席上喝酒瞭?”
“沒。”李景允哼笑,“爺攔著呢,東西也沒亂吃,你別給她找借口,實話實說,這桌上還有什麼能讓她肚子疼成這樣?”
神色復雜地看著他,溫故知食指緩緩抬起,落在瞭他的心口。
李景允:“?”
“嫂夫人有兩個多月的身子瞭。”他道,“這隻能是您讓她肚子疼的。”
管弦嘈雜的福壽宴,那些個正被敲打彈的樂器突然都發不出聲音瞭,四周的人聲都飄遠,李景允傻瞭眼地看著溫故知,腦子裡一片空白。
花月也怔住瞭,她拿開眼前的手,瞪著眼看向溫故知:“兩個多月身子?”
溫故知點頭,迎著她這懷疑的目光,實在沒忍住翻瞭個白眼:“您二位自個兒都沒個察覺的?”
這怎麼察覺?她最近一直很忙,李景允比她還忙,兩人雖然也常做那臭不要臉的勾當,但誰也沒料到這麼快就有瞭。
她剛剛還盤算著過兩年呢?
“嫂夫人是墜疼還是怎麼個感覺?”溫故知嚴肅地道,“若是墜疼就要小心瞭,身子還不穩,保不齊一個粗心就沒瞭。”
她就不是真疼,隻是不想讓李景允去攪合渾水而已。花月張口想解釋,可還沒說話呢,手就被抓住瞭。
三爺這先前還滾燙的手掌,眼下再握過來,竟是有些發涼。
“那怎麼辦?”他問。
溫故知這叫一個唏噓啊,兄弟這麼多年瞭,哥幾個做夢都想聽見三爺問他們這句話,也讓他們來替他操回心,可誰也沒等到。不曾想,今日竟是在這個場面裡聽見瞭。
“扶夫人回去歇著,熬些保藥,早晚散散步,多餘的事兒就別做瞭,將養著吧。”他寫瞭個方子遞過去。
李景允二話不說就要去告假,可那上頭還有人在與今上說著話呢。花月一看,連忙將他拽住:“不妨事,我這會兒好些瞭,等席散瞭再走也來得及。”
現在走瞭,誰去接應霜降啊?
李景允沉著臉瞪著她,一瞪又怕嚇著人,神態稍緩,頗為別扭地道:“爺自己想回去瞭成不成?”
“那你回去。”花月笑,“我就在這兒坐著。”
“……”許久不罵人的李大都護,終究是沒忍住低咒瞭一聲。
他轉身,掀開衣擺僵硬地坐回瞭她身側。
溫故知安慰他:“三爺也不用太緊張,嫂夫人自個兒是最清楚狀況的,她說沒事就是沒事。”
“爺沒緊張,不就懷個身子麼,誰沒懷過似——不是,誰沒見過似的。”他皮笑肉不笑,打著扇兒別開頭。
花月捂著肚子樂,側頭一看他,忍不住伸手勾瞭勾他放在身側的手掌。
他掌心收攏,將她死死握住。
前頭吹拉彈唱的熱鬧在繼續,花月也不看瞭,就盯著他的側臉笑,心裡前所未有地覺得飽脹滿足。
“殿下。”
周和朔正在姚貴妃宮裡陪著說話呢,突然就聽得人來稟告:“福祿宴上出瞭事,內閣的康大人死在瞭旁邊供人歇息的小苑裡,禁衛沒抓著兇手,正在挨個查。”
一聽這話,周和朔變瞭臉色。為瞭讓禁衛立功贖罪,今晚這福祿宴是讓張敬儀帶人巡邏的,突然死個人,張敬儀還有活路嗎?
“去,讓人先按下消息。”他沉聲道,“不能讓父皇知道這事。”
下人領命去瞭,可沒一會兒,又顫顫巍巍地回來道:“陛下傳康大人問話瞭。”
“怎麼會?”周和朔大驚,“不是才問過嗎?”
“有大人說起內閣修書之事,陛下說未曾聽稟,便讓康大人回來再說兩句。”
不對勁,周和朔搖頭:“不可能有這麼巧的事。”
擺明瞭是有人故意的,殺康貞仲……他一早就知道康貞仲是那些前魏餘孽的眼中釘肉中刺,一直讓人護著呢,也就最近忙瞭些,護的人手少瞭,竟就出瞭事。
別的地方都不出,愣是要橫到帝王眼皮子底下,這就是沖著他來的。
周和朔朝姚貴妃行瞭禮便往外走,親自帶兵盤查,想在這宴席散去之前先將消息壓住,把兇手抓到,也好將功折過。
姚貴妃看著他這來去匆匆的模樣,微微皺眉,妖嬈的身段倚在貴妃榻上,嬌慢地哼瞭一聲。
周皇室裡的男人,哪怕是她肚子裡掉出來的,也都是薄情寡義。
伸手添瞭香,她打瞭個呵欠,繼續睡。
霜降是動瞭手就走的,按照花月給她安排好的,在小門與人接應上,便一起回宮門左邊的奴才廂,誰知已經在人群裡站著瞭,還是有人帶瞭人來,將方才不在廂裡的奴才都帶瞭出去。
手心發汗,霜降站在幾個人當中,大氣也不敢出。
她鞋底是有血的,被人抓住,便是證據確鑿,還會連累花月和將軍府。可眼下實在也沒處跑瞭,四下都是人,怎麼辦?
檢查衣裙的宮人已經走到瞭她跟前,霜降低著頭,眼前一片花白。
“將軍府的丫鬟在哪兒?”遠處,突然有人問瞭一句。
霜降一凜,連忙抬頭,就見溫故知挎著藥箱過來,皺著眉道:“跟我走一趟。”
“大人?”幾個小官面面相覷,“這兒在查東西。”
“查什麼?”溫故知問。
周和朔吩咐瞭要壓消息,底下這些小官誰敢透露?支支吾吾地就說是太子吩咐。溫故知一翻手就拿出太子的信物來在他們眼前晃瞭晃:“這也是太子吩咐,將軍府上的夫人身子不妥當,叫丫鬟快去幫個忙接應著,不然出瞭事誰也擔待不起。”
說著,一把將霜降往外拉。
如獲大赦,霜降跟著他走出去便朝他行禮:“多謝大人。”
“謝什麼?這真是你傢夫人的吩咐。”溫故知一邊走一邊道,“也不知出瞭什麼事,禁衛突然圍著人不讓走,嫂夫人說肚子難受,三爺去找瞭太子,這才讓你和嫂夫人先回府。”
花月反應倒是挺快,霜降擦瞭擦額上冷汗,長出一口氣。
周和朔壓消息的動作是挺快的,但架不住皇帝一直要找康貞仲,到宴席散去,幾個重臣在禦書房裡站著,帝王一盞茶就摔在瞭太子跟前。
臉色蒼白,周和朔就著茶渣碎片便跪瞭下去:“父皇息怒!”
原本聽那麼多人上趕著誇太子說太子功績他這皇帝就有些臥榻被他人酣睡的不悅,眼下出這麼大的事,他竟然要到最後散席龍顏大怒一通才知道。
皇帝深深地覺得,是自己太寵慣這個太子爺瞭,讓他驕橫起來,目中無人。
“禁衛失職不是一日兩日,朕想給你機會,奈何你不是這塊材料,將禁衛軍的牌子交瞭吧。”皇帝沉聲道。
周和朔驚得面無人色,可帝王盛怒之下,他也不敢再做忤逆之事,連忙讓人去將兵符拿上來。
皇帝順手就扔給瞭李景允。
“陛下,這——”李景允跪下來,滿臉忐忑。
旁邊站著的大臣都明白,給李景允就是還給太子留著顏面,畢竟是交情深厚的兩個人,總比扭頭給其他皇子來得好。
周和朔心如刀絞,但也知曉這意思,低著頭不再吭聲。李景允左右看看,為難地謝瞭恩。
出瞭禦書房,周和朔也沒責怪他什麼,但心情著實不好,扶著宮人的手便走瞭。
朝堂上再怎麼爭權逐利,兵權還是比什麼肥差都重要的,長公主先前痛失管事院,眼下太子又痛失禁衛軍,朝中原本最猖狂的兩股勢力,終於是有瞭衰敗的苗頭。
與此同時,李景允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手握京華兵權,狠狠地給李守天長瞭臉,周圍的人跟著沾光,連蘇妙這兒都有人遞禮,想讓她幫忙說說媒,看李大都護可要什麼妾室?
蘇妙捏著一堆畫像小樣一張張地看,一邊看一邊樂:“都是些什麼人啊,還想進我表哥的院子。”
沈知落斜她一眼:“你傢表哥是什麼天人,凡人還配不上瞭?”
“不是這個意思。”蘇妙笑著湊過去,“你看啊,這姑娘比你跟我加起來都胖,是想進院子壓死我表哥不成?”
小樣瞧著著實有些豐腴,沈知落揮手讓她拿開:“你小嫂子有瞭身孕,你表哥未必不想納妾。”
一般的正室有孕,傢裡男人都會納個小妾暫陪身側,可蘇妙覺得這行徑簡直是臭不要臉,一張嘴撅起來,都快撅上瞭房梁:“舅母孝期還沒過,他想也不成。”
想瞭想,她又問:“要是我懷瞭身子,你也會納妾?”
睨她一眼,沈知落沒答。
都這麼覺著人傢瞭,自個兒當然也是這麼想的,蘇妙沮喪起來,摸瞭摸自己的肚子。
她好像擔心不到這茬去,都這麼久瞭,她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
沈知落最近也不愛與她親近瞭,白日裡與人密談,晚上便在書房裡歇息。她有幾回厚著臉抱著被子過來找他睡,他也沒怎麼搭理,有一回她忍不住撒潑,問他是不是外頭有人瞭,這人倒是灑脫地道:“你去抓,抓到瞭你便給我寫休書。”
蘇妙都要惱死瞭,卻也沒什麼辦法。
實在無趣,她拋下沈知落出門去瞭棲鳳樓。
朝裡最近頗為動蕩,李景允在棲鳳樓裡同柳成和他們商量事,一見著她便挑眉:“你這是什麼怨婦相?”
沮喪地往他面前一坐,蘇妙問:“沈知落最近有什麼事兒嗎?總也不搭理我。”
“來得正好,剛要同你說呢。”李景允道,“趁著還早,你要不給他寫封休書?”
蘇妙當即就跳瞭起來,踩在凳子上做瞭個猛虎下山式:“他當真在外頭有人瞭?”
什麼亂七八糟的?李景允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她,旁邊的柳成和小聲與她解釋:“你那好夫君聯絡瞭不少魏朝舊部,正替五皇子與那太子爭奪明年開春巡遊的機會呢,火燒得旺,你表哥怕燒著你,讓你先脫身。”
冷靜瞭下來,蘇妙不解:“這裡頭有五皇子什麼事?沈知落與他都沒怎麼見過面?”
“碰巧抓著五皇子有親王封號在身,算朝中除瞭太子之外最有出息的罷瞭。”李景允道,“他們就是想要個傀儡,偏巧五皇子年紀小,還沒學會這些勾心鬥角。”
想起那日席上看見的周和珉,蘇妙想說那看起來也不像個傻子啊,可還沒說出來,李景允就道:“總之,你那夫君想拉我將軍府一起蹚渾水是不成的,給他一封休書吧。”
“有道理。”蘇妙點頭,“說什麼都不能連累將軍府。”
柳成和欣慰地指著她朝李景允道:“三爺您瞧,您還擔心呢?看看表小姐多麼以大局為重。”
“我還沒說完。”蘇妙拍手,“既然不能連累,不如我就鬧點動靜,表哥你再鬧大些,讓整個京華都知道我是個白眼狼,忘恩負義,背叛將軍府,從此與將軍府一刀兩斷,不再有任何關系。”
一個沒站穩,柳成和打瞭個趔趄。
李景允算是提前料到瞭,隻哼笑一聲:“命不要瞭?你這婚事是太子指的,就指著你來維系東宮和將軍府的關系。”
“也不至於丟命。”蘇妙瞇著眼睛笑,“他會護著我的。”
沈知落?李景允神色復雜地看著自己這傻表妹,半個京華都知道沈知落待自己的新婚妻子不好,也就她還這麼一根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