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使臣府的殷大皇子被人惦記著,忍不住打瞭個噴嚏。
“主子。”觀止推門進來,朝他頷首:“已經都安排妥當瞭,易小姐那邊的意思,是想請您幫忙查查內鬼。”
意料之中的事情,易掌珠有點小聰明,大概也是易將軍臨走前囑咐瞭她不可隻倚仗一人,所以讓太子去追賊人,轉過頭來讓他去查內鬼。
可惜瞭,他跟太子,對那將軍府,似乎都沒安什麼好心。
“知道瞭。”頷首應下,殷戈止問:“送東西來的人找到瞭嗎?”
觀止低頭:“實在難尋,不過屬下已經讓他們多留意四周,若是還有人來,定然能抓住。”
“嗯。”伸手拿筆,在紙上隨手寫瞭個名字,殷戈止道:“內鬼是他。今日開始,便讓人好生找找他出賣將軍府的罪證吧。”
接過紙,觀止同情地看瞭一眼上頭的人名。
王漢。
此人乃將軍府總管,忠心多年,權力甚大,易國如諸多的事情。都要從他手上過。要釘死這麼個人,沒有鐵打的證據可不行。
但是主子的命令,有證據要找,沒有證據制造證據也要找!觀止應下,恭敬地退瞭出去。
晚膳過後,夢回樓裡的兩位公子各回各傢瞭。風月躺在軟榻上翹著二郎腿。
拿錢不接客,這樣的逍遙日子,真是太爽瞭!
“姑娘,要果脯嗎?”門被人敲響瞭,有小販在外頭吆喝:“香甜軟糯的果脯,吃得人笑口常開!”
靈殊一聽就眼睛放光:“主子?”
睨她一眼。風月哼笑:“你自個兒拿銀子去買,我要一兩話梅。”
“好嘞!”小饞貓蹦蹦跳跳地就去開門,外頭的小販笑瞇瞇地道:“姑娘,要果脯嗎?”
“要!我要一兩桃子肉、一兩幹桂圓……啊對,給我傢主子來一兩話梅。”靈殊饞巴巴地說著,拿瞭主子妝匣裡的銀子給他,然後把小販包好的紙包接過來。
風月笑得慈祥,看她把話梅遞給自個兒,抱著兩個紙包樂呵呵的樣子,便道:“好東西不能獨享,你不是與樓裡許多丫鬟交好嗎?把你的果脯分給她們吃,快去。”
靈殊一聽,覺得很有道理,立馬開門就跑。
風月起身,笑著將門合上,上瞭門栓。
打開手裡的紙包,將梅子倒在花架上的罐子裡,風月熟門熟路地就將包梅子的紙給撕瞭個口子,扯瞭夾層的紙出來。
“開始查王漢瞭?”低笑一聲,身子往門上一靠,風月吊兒郎當地笑:“哎呀哎呀,咱們的殷大皇子,當真是心未死,仇難散,真好。”
焚毀瞭紙條,她重新打開門,靠在門框上朝對面的二樓看瞭看。
二樓有間屋子敞著門,裡頭傳來些笑聲。
“公子喝醉瞭。”三四個姑娘坐在兩側,中間坐著的男子皮膚黝黑,臉上黑裡透紅。明顯是喝高瞭。
“爺沒醉。”揮揮手,那人又灌瞭口酒:“爺可是海量,怎麼能醉呢?”
何愁掩唇一笑,朝其他姑娘道:“我來伺候吧,姐妹們都先回去休息。”
這是她的房間,也是她的客人。其餘人不過湊個賞錢,既然主人開口瞭,那其他姑娘也就都退瞭下去。
房門關上,何愁坐去客人懷裡,嬌笑著道:“奴傢總覺得爺氣度不凡,比別的客人英武不少。”
“那是自然,爺可是久經沙場的!”恩客醉兮兮地捏瞭何愁的臉蛋一把,神秘萬分地小聲道:“偷偷告訴你,爺可是將軍府的人。”
微微一頓,何愁裝作沒聽見似的,笑道:“您當真是醉瞭。”
“怎麼?不信啊?”恩客哼瞭一聲,伸手就掏瞭個牌子出來:“瞧見沒有?將軍府的腰牌!爺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掌管著整個將軍府呢哈哈哈!”
何愁垂眸,扶著他東倒西歪的身子,未置一詞。
“可是最近的事情真是煩死我瞭。”語氣驀然低沉,恩客起身,往香軟的床上一倒,喃喃道:“好歹也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偏讓我來管這傢宅後院,出瞭點事就得找我,怪我沒管好。呔!老子真該回傢種地去!”
來這兒的客人,很多都是不開心瞭、壓力大瞭,求個一醉方休。夢回樓的姑娘向來口風最緊,所以在這兒的客人。也就最放松。
王漢躺在床上,嘀嘀咕咕地抱怨瞭好一通,何愁跪坐在床邊聽著,面帶微笑,直到他完全睡著。
伸手從他手裡拿瞭腰牌,何愁不聲不響地朝自傢丫鬟離秋使瞭個眼色。
離秋會意,接瞭腰牌就飛快地往響玉街跑,找著個賣雜貨的鋪子,一溜煙地就鉆瞭進去。
一夜好夢,醒來的王漢看瞭看四周,瞧見桌上放著的自己的腰牌,微微一凜。連忙起身收進懷裡。
外頭已經亮瞭,何愁打水進來,朝他溫柔一笑:“公子起身瞭?您昨兒醉得厲害,胡亂扔東西,奴傢也不認得是什麼,就瞧著貴重,便給您放桌上瞭。”
心下一松,王漢笑瞭笑:“還是你體貼人。”
說著,洗瞭把臉親瞭她一口就出門瞭。
睡到日上三竿的風月,頂著雞窩頭起床,慢悠悠地梳洗打扮。
“外頭的姑娘們都忙死瞭,咱們好像太閑瞭點啊。”靈殊一邊幫她梳頭一邊嘀咕:“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從鏡子裡看她一眼,風月挑眉:“小丫頭無聊瞭?”
“是有點。”扁扁嘴,靈殊道:“咱們要不要偷偷上街去買點什麼啊?”
“好啊。”猶豫一下都不曾,風月點頭便應瞭:“正好我想去雜貨鋪看看貨,聽聞那兒進瞭不少好的木材玉種,要是有好的,便做塊兒玉佩也不錯。”
靈殊點頭,立馬給改瞭個良傢閨女的發髻,找瞭身粗佈衣裳讓自傢主子裹瞭,偷偷摸摸地就從後院的狗洞裡爬出去。
妓子上街是要被打的,但是偽裝一番,人傢也看不出來啊!
大搖大擺地走在響玉街上,靈殊高興地四處蹦躂,挨個店鋪地看。風月也不嫌煩,跟著她四處瞧,到瞭雜貨鋪的時候,才道:“你先去前頭賣小籠包的地方占個座,我進去這兒瞧兩眼。”
單純的靈殊一口就應瞭,甩著辮子繼續往前蹦躂。風月拎著裙子進瞭雜貨鋪,掌櫃的一看她就笑:“客官要點什麼?有剛到的貨。”
“拿來瞧瞧。”
紅木的盒子,打開看見的就是將軍府的腰牌,正面是鎏金的“易”字,背面右下角刻著持有者的名字:王漢。
“掌櫃的手藝是越來越好瞭。”風月低笑:“當真是真假難辨。”
“過獎。”掌櫃的拱手:“裡頭還有些陳年的貨,客官若是感興趣,也可以再看看。”
“不瞭。”合瞭盒子,風月笑道:“現在隻要這個就夠瞭。”
剛好有這麼巧,王漢就是夢回樓的客人,點何愁的臺大概也有小半年瞭,要仿刻他的腰牌,比別的都容易。
出瞭雜貨鋪。風月往前去與靈殊匯合,笑瞇瞇地道:“聽說安居街那邊有一傢烤肉店,烤的肉香氣四溢,很是好吃,咱們不如就去那邊用午膳?”
一聽烤肉,靈殊想也不想就點頭:“好!”
安居街是條甚為繁華的街,隔壁就是官邸的分界,出來享用美食的貴人不少。風月帶著靈殊坐在烤肉店的二樓,沒一會兒就見著許多婦人跨進瞭門。
王漢的夫人李氏是最愛吃這傢的烤肉的,每隔幾日就會帶著一群手帕交來光顧,今兒運氣不錯,當真讓她給堵著瞭。
“咱們上樓去吃。”掃一眼大堂,有身份有地位的李氏自然是上二樓來瞭。
風月一笑,張口就道:“哎,靈殊,你記不記得昨兒爹爹提過的那個王大人?”
正準備吃肉的靈殊一臉懵逼地抬頭看她。
啥王大人?
責備地看她一眼,風月跺腳:“就是將軍府那個啊,爹爹不是說。他以前跟著易將軍征戰沙場,很是威風嗎?前些日子我去打聽瞭,他如今在將軍府,竟然成瞭個下人。”
踏上樓梯的腳一頓,李氏不悅地攔住身後眾人,自個兒往上走幾步。伸瞭頭去看說話的人。
一桌兩個姑娘,有個背對著她,對面那個姑娘正在喋喋不休:“本來我好崇敬那些上陣殺敵的人,但是一看建功立業回來,下場這麼慘,我又覺得可惜。哎,按道理說,王將軍那樣的功勛,怎麼也該給個爵位安享餘生的……”
王漢以前就是易國如的副將,奈何在與魏國的一場戰役中被關蒼海打斷瞭腿,又傷瞭經脈,易國如念他忠誠,便讓他退回不陰城,在自己府上管事。
老實說,將軍府的管事,地位一點也不比普通的爵爺低,但是名頭不好聽啊,再是管傢,那也是個傢奴,說出去哪裡光彩?
李氏本來還不覺得有什麼,聽瞭這些閑言碎語,心裡反而是膈應瞭。
她也是內吏傢的女兒,有點身份的,嫁過來給個傢奴為妻,就算王漢再得將軍信任,她臉上也無光。
肉沒心思吃瞭,李氏轉頭就下樓。
靈殊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傢主子,眨眨眼,完全沒聽懂她在說什麼,但嘴裡塞著肉,倒也吭不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