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著也是閑著。”風月道:“去弄點來。”
弄?靈殊眨眼:“怎麼弄啊?咱們可沒帶銀子出來。”
恨鐵不成鋼地看她一眼,風月拎著人就出瞭使臣府,指著牌匾給她看:“這不是銀子嗎?”
於是,一個時辰之後,天色盡暗,殷戈止剛收瞭招式,打算再指點兩個徒弟一二,就見觀止滿頭大汗地跑進來,著急地沖他比劃。
不動聲色地轉頭,殷戈止道:“你們兩個再練習幾遍。為師去喝杯茶。”
“是。”安世沖和徐懷祖聽話極瞭,在庭院裡拉開架勢就繼續練。
走到觀止那邊,殷戈止看他一眼,就聽得他道:“主子,風月姑娘剛剛上街,買瞭很多東西回來。”
買東西?殷戈止道:“她倒是有閑心。”
“可是,賬單全送到咱們這兒瞭!數額還不小,不結的話,恐怕不好看。但要是結瞭,屬下擔心被人逮著說事。”
質子的月錢是朝廷給的,不少,但也絕對不夠揮霍,他府上要是突然開支多瞭,又正是在查人傢貪污的風口浪尖,定然是會被人當把柄抓著的。
想瞭想,殷戈止回頭,溫和地喊瞭一聲:“懷祖。”
正在揮刀的徐懷祖聽著,立馬跑過來笑問:“怎麼瞭?”
“門口有人收賬,你替我拿銀票出去給他,觀止還有別的事要忙。”
觀止一愣,看瞭自傢主子一眼,立馬裝作很忙的樣子,在旁邊活動瞭一下筋骨。
不疑有他,徐懷祖接過銀票就往門口走,付清瞭賬再繼續回去練刀譜。
“主子。”
客院裡,靈殊跑回來道:“好神奇啊,您怎麼知道觀止不會出去付賬?是拿刀的那個公子出去給的。”
正在擺弄東西的風月頭也不抬:“因為這賬單,使臣府給得起也不會給,那麼狡猾的人,肯定又拿徒弟當幌子。”
她買東西的時候就沒省著,反正殷戈止給得起。別人不知道,她卻曉得,這人從進不陰城開始就沒閑著,蟄伏一年,也沒少經商養自個兒的手下,安居街附近不少的店鋪可都是在幹將名下的,據幹將說,殷戈止開的店不少,掛的都是一眾暗衛的名,誰去查也查不出什麼貓膩,但錢肯定大部分是進瞭他自己的口袋的。
就這經商的頭腦,還當什麼大皇子啊,努力努力,過個幾年說不定就成吳國首富瞭呢。
看她忙活著,靈殊也不多問瞭。蹲下來就幫忙,順便摸瞭摸自傢主子的額頭。
燒退得差不多瞭,其實不該這麼操勞,該繼續歇著的,可她臉色雖白。人卻精神得很,讓人想擔心也不成。
手上包著的東西都拆掉瞭,大夫說愈合得差不多,隻是還不能用力。於是風月就伸著爪子指使靈殊:“這個放這兒,另外的,等會搬去外頭擺。”
府裡的石燈太少瞭,主院就兩個,門口進來的路上兩個,其餘的地方都沒有,於是除瞭花草之外,風月跟石匠訂瞭十幾座燈,第二天一大早就送來瞭,還幫著擺放在瞭院子四處。
殷戈止冷眼瞧著,臉色不太好看地問她:“你想做什麼?”
回頭朝他一笑,風月道:“奴傢這不是看您的院子太空曠冷清瞭嗎?所以弄點東西回來擺著,您瞧著也舒心。”
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哪裡瞧著舒心瞭?殷戈止不悅:“別自作主張。”
“哎呀呀,您等著就好瞭。”風月道:“先來幫幫忙啊,府上奴仆太少瞭,就觀止和靈殊兩個人。要弄好久呢。”
不情不願地被她拖著走,殷戈止側頭,就見自己的庭院裡已經種上瞭一圈兒花草樹木,正值春末,迎春、山茶、瑞香等花開得姹紫嫣紅,被水綠色的葉子襯著,分外有生氣。冰冷的房屋像是鮮活瞭過來,瞧得他頭疼。
還是什麼都沒有更幹凈點。
主院道路的兩側放瞭四座石燈,看著就很累贅,前頭這瘋子還覺得很高興。拉著他去看觀止和靈殊擺放其他的石燈。
或者說,是靈殊在旁邊喊加油,觀止一個人扛石燈。
這些石燈都是四角飛簷的造型,中間四空,罩瞭薄紗。挺好看是沒錯,但是擺那麼多,真的有必要嗎?
“主子!”苦著一張臉,觀止道:“奴才要扛不動瞭!”
風月微笑,挽著殷戈止的手道:“身為武士,就應該多鍛煉,就當練功瞭。”
誰他奶奶的要這麼練功啊!觀止想哭,抬頭看見風月臉上那跟自傢主子整人的時候如出一轍的表情,連哀嚎都嚎不出來瞭。
某個方面來說,這風月姑娘跟自傢主子真是配啊,一個陰險無恥,一個無恥陰險!
殷戈止瞧著,淡淡地說瞭一句:“你是不是把這兒當自己傢瞭?”
風月不要臉地點頭:“是啊!有您在的地方,就是奴傢的傢!”
斜瞭她一眼,殷戈止道:“可以,你有用一日,這裡就可以成為你的傢一日。”
但沒用瞭,這兒可能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這話沒說出來,風月也聽出來意思瞭,毫不在乎地笑著。不當回事,隻在心裡想,還以為這人態度和緩下來,就是原諒她的意思瞭。誰知道殷大皇子也是演戲界的高手,她在人傢心裡擰的疙瘩。恐怕不是這樣討好就能給消瞭的。
任重而道遠吶!
“護城軍都尉貪污一案,牽扯瞭三司府,朱來財已經招認與趙麟多有金錢往來,證供都已經上交給瞭太子。”轉瞭話頭,殷戈止平靜地陳述瞭一下這兩天發生的事情。
談正事。風月就拉著他到瞭旁邊的涼亭裡,拿瞭新買的茶具出來給他倒茶:“也就是說,趙麟很快能伏法?”
“不。”殷戈止搖頭:“他背後關系甚多,太子那邊遇見的阻力應該不小。別的不說,將軍府麾下的一眾武將,就都會為他求情。”
風月一頓,看瞭他一眼:“那趙麟,是易將軍的人?”
“朝中武將,一巴掌拍下去,十個有八個是易將軍的人。”殷戈止道:“不然你以為。太子為何那般忌憚?著急地要趁著他不在國都,替換自己的勢力上去?”
護城軍都尉之職是個好差事,風月想得到太子對這個位置有想法,但是……
“您也說朝中武將十有八九是易將軍的人,那空下來的位置。換誰上去?要是換沒什麼本事的人,那恐怕不能服眾。可要換有本事的……太子哪兒來的人啊?”
深深地看她一眼,殷戈止吐瞭五個字:“他沒有,我有。”
微微一愣,風月反應過來瞭。猛地一拍大腿,疼得自己倒吸涼氣:“你徒弟!”
安世沖和徐懷祖可算是太子送給他的徒弟啊,校場上的話也不是白說的,幾大世傢都明白情況,還暗自惱恨著太子呢。現在有武將的肥缺,那肯定是安世沖和徐懷祖上啊,兩人出身高貴,本事也不小,又有殷戈止護航,怎麼瞧都是名正言順的。
他們不是太子的人。最聽的也是殷戈止的話,可是眼下這樣的情形,也隻有用他們。
突然覺得這人真是下瞭好大一盤棋,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落子,等人反應過來。都已經身在棋盤之上。
咽瞭口唾沫,風月討好地過去捏瞭捏他的肩:“公子渴嗎?”
“不渴。”
“那……要吃點東西嗎?”
瞥他一眼,殷戈止道:“你不用刻意奉承我,你要做的,隻是做好你該做的事情。”
被看穿瞭啊?幹笑兩聲,風月收回爪子,站得筆直地看著他問:“有事需要奴傢效勞嗎?”
“我需要弄點動靜出來,讓這幾個人自顧不暇,別再管趙麟。”
放瞭張名單在她面前,殷戈止問:“認識這些人嗎?”
掃瞭一眼上頭的名字,風月伸手在上頭劃瞭劃:“周臻善、冷嚴,這兩位倒是認識,但最後這個名字,奴傢未曾見過。”
看瞭一眼她指著的名字,殷戈止道:“房文心,禁軍副統領,此人一向在宮中,鮮少外出,你沒見過也是正常。”
所以,沒見過,又是在宮裡的,她怎麼去嚇唬人傢啊?啊!難不成裝鬼飄進宮啊?
“這人不用你管,剩下的兩個,你可有對策?”看她一眼,殷戈止問。
對策麼?敲瞭敲桌子,風月笑道:“為將者,罪不過貪污與泄密,泄密之事奴傢未聞得風聲,但買賣官職收受賄賂之事,多多少少都該沾染瞭些,以此詐,必中。”
“沒有證據,你想詐這些個久經沙場的老將?”殷戈止嗤笑:“想得簡單。”
“做不做得到,是奴傢的事情。”風月微笑:“公子不必為奴傢操心。”
誰要替她操心?不過是怕她壞事而已。
別開頭,殷戈止道:“既然如此自信,那你且去辦。”
“是。”笑盈盈地行禮,風月轉身,帶著靈殊就出瞭使臣府。
“她在府裡,可有與人往來?”看著她的背影,殷戈止問瞭一句。
旁邊的觀止搖頭:“這些天風月姑娘除瞭擺弄院中裝飾,再也未做過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