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風鵬官場打滾這麼多年,也算是千年的王八萬年的精瞭,一聽殷戈止這話就知道自己還有活路,連忙跟著他去瞭巷子裡頭密談。
“眼下隻有兩條路。”在前頭站定,殷戈止緩緩回頭,一身白衣顯得單純無害,臉上卻是冷漠無情:“要麼,大人一個人扛下所有的罪責,被滿門抄斬。要麼。大人把錢款流向全部上書給陛下,太子定然會體諒大人,保住大人全傢上下的性命。”
錢款流向最大的就是將軍府,隻要他肯說出來,那太子殿下是一定願意保全他的。但是……
輕笑一聲,楊風鵬搖瞭搖頭:“殿下。官場中事可沒那麼簡單,揭發他人說得簡單,被揭發的人要是死不瞭呢?那下官豈不是完蛋瞭,一傢老小照樣不得安寧。”
他效忠易國如多年,也沒有說翻臉就翻臉的道理,就算定瞭死罪,隻要他守口如瓶,那易大將軍就有可能會想法子救他。而殷殿下不過是曾手持聞風令,抓過不少人,斷然沒有易將軍來得靠譜。
微微搖頭,殷戈止道:“大人大概是沒想明白,您可以再仔細想想在下方才說的話。”
方才說的話不就是這些?有什麼好想的?楊風鵬正要笑,卻猛地一震。
等等,他剛才是不是還說過,手裡已經有他銀子流入支出的證據瞭?
倒吸一口涼氣,楊風鵬抬頭看向面前這人。
分明是翩翩少年郎,眼裡的神情卻讓他都微微發寒,眼裡映著他慌張的神色。那薄唇一啟就慢悠悠地道:“吳國的律法在下不算通讀,不過按照太子殿下那以民為本,痛惡貪污的性子來看。您這兩年四十萬兩的流入,二十萬兩的流出,足夠讓他親自監斬瞭。”
說著,似乎覺得不夠具體,又補充瞭一句:“是四十萬三千八百五十七兩,那七兩銀子的零頭,還是個小商人孝敬給貴府前賬房的。”
腿一抖,楊風鵬面無人色,眼珠子看著地上左右晃動,手心裡全是汗。
本還以為殷戈止可能是詐他的,但能把這銀錢的數字說得這麼具體,那手裡頭可能是當真有東西。
證據在他手裡。就算自己不揭發易將軍,易將軍怕是也要被拖下水。一旦下水,為瞭保全自己。易將軍就無論如何也不會對他伸以援手瞭。
怎麼辦?
“看起來大人不打算接受在下的建議,那在下先告辭瞭。”沒有多勸的意思,殷戈止轉身就走。
“殿下!”楊風鵬連忙攔住他:“您……就這麼走瞭?”
“不然呢?”殷戈止面無表情地道:“該說的都已經說完瞭。剩下的大人自己斟酌,也與在下無關,在下不過替太子傳個話罷瞭。”
說罷。扭頭就走。
楊風鵬愕然,按照他多年縱橫官場的經驗來看,這種情況。對方怎麼也應該多勸會兒啊!就算不多勸會兒,難道也不給他點利誘什麼的,好讓他更容易倒戈嗎?
沒有。在殷戈止這兒,什麼也沒有,愛聽不聽,說完就走。
於是楊風鵬糾結瞭,站在原地等瞭好一會兒,才偷偷摸摸地原路返回自己的府邸。
等殷戈止回去使臣府的時候。風月已經很是平靜地在擺弄院子裡的花花草草瞭,看見他進門,抬臉就給瞭他一個燦爛的笑容:“您回來瞭?”
看她一眼。殷戈止沒吭聲,徑直往屋裡走去。
風月可能當真沒吃解毒丹,不過她也是當真讓自己起瞭疑心。一旦起瞭疑心。他就無法跟她像之前一樣親近瞭。
觀止一直查不出風月的來歷,加上她對自己的瞭解以及太多的巧合,殷戈止覺得,寧願防上一防。
看著這人一臉的冷漠,風月挑眉,放下手裡的花,笑瞇瞇地跟著他踏進屋子,看他坐下來,伸手就去揉他的肩:“您做什麼不理奴婢呀?奴婢要是哪裡做得不對,您可以說呀。”
聽著這怪聲怪氣的話,殷戈止皺眉:“你也該有個丫鬟的樣子。”
“奴婢怎麼就沒有丫鬟的樣子瞭?”伸手從背後摟著他,風月嬌笑:“您說的啊,奴婢可是您的通房丫鬟。”
通房丫鬟,不勾搭主子的話,那跟普通丫鬟有什麼區別!
殷戈止抿唇,努力想嚴肅一點,至少把她的手給推開吧?可是不知道怎麼的,他手都抬起來瞭。卻還是沒能把她掀開。
溫軟的身子貼著他的背,這種感覺就像是有人走到冰天雪地裡將他帶進瞭溫暖如春的屋子,人都是向往溫暖的。怎麼可能舍得離開?
瞇瞭瞇眼,殷戈止眼裡滿是茫然,看起來很像在雪地裡迷路瞭的狼。
“主子。”觀止興奮地蹦進來。對面前二人的親昵習以為常,徑直開口道:“太子殿下派人圍瞭三司使府邸,楊風鵬本來已經離開瞭。不知怎麼的,又一頭撞瞭回去,現在已經在大牢裡瞭。”
回過瞭神,殷戈止板著臉道:“你繼續盯著,有什麼消息就回稟一聲。”
“是。”
眼波流轉,風月笑瞇瞇地道:“楊大人要遭殃瞭,易大將軍今晚一定睡不好。”
“你很高興?”殷戈止抬頭看她:“按理說,你先前那般不要命地救易掌珠,我以為你對易將軍一傢應該是頗有好感。”
救易掌珠是因為他跟葉禦卿都看重易掌珠啊,搭個救命之恩什麼的,不是更容易混熟嗎?想起這茬,風月笑瞭笑。說來易掌珠要討厭她也不是沒道理,畢竟她一開始接近他們的目的就不單純,碎一下手骨,換來殷殿下諸多在意,實在是不吃虧。
“易將軍一傢如何,奴婢不在意。”她笑道:“殿下想做的事情,奴婢一定會幫著做。”
想起今日街上自己心口那一陣幾欲窒息的感覺,殷戈止皺眉,伸手將她扯到懷裡,睨著她道:“你的這些花言巧語不如收一收,說太多瞭,以後當真要是背叛我,你會死得很慘。”
嚇得抖瞭抖,風月眨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他:“殿下多慮瞭,奴婢怎會背叛你?”
就從來沒想過要單純地效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