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孟太仆嚇得雙腿發抖,差點直接跪瞭下去:“相爺!您這是在說什麼?怎麼會扯上劉記?”
沈在野冷哼,睨著他道:“原來大人還不知道,我府上的顧氏之子,和蓁蓁院子裡的丫鬟。都是死在劉記幹果鋪的果脯上頭。也不知道他們做的是什麼買賣,竟然在醃制的果脯裡放茺蔚子。相府這兩條人命,沈某若是討不回個公道,那這丞相不當也罷!”
說完,一點猶豫也沒有,甩瞭袖子就走,任憑孟太仆在後面怎麼追怎麼喊,也沒回頭。
景王在不遠處看著,心情大好。
“竟然會發生這種事情。”他笑著對身邊的謀臣道:“看來孟太仆在咱們丞相後院裡的女兒是保不住瞭。”
不僅他女兒保不住,他的官職也有可能保不住。
有謀臣拱手道:“恭喜王爺,瑜王又失您一城。”
“哈哈哈。”景王大笑,看著沈在野遠去的背影,眼眸裡盡是欣喜。
京都衙門的人已經在相府門口等著瞭。一見沈在野回來,京兆尹迎上來便道:“丞相,劉記的人已經被關進瞭天牢,鋪子也查封瞭,裡頭甚至有不少偷稅漏稅的勾當。”
“很好。”沈在野引著他進府,去主院裡坐下,神情嚴肅地道:“既然還有這等違法之事,又害瞭人命,那大人就立案,看定個什麼罪名吧。”
這京兆尹是個有眼力勁兒的,看瞭看丞相的臉色,當即便道:“害瞭人命事大,東傢定然是要償命的。至於偷稅漏稅之事,丞相覺得,還要不要往上查?”
“當然要查。”沈在野一臉正氣地道:“你隻管查,有什麼攔路的石頭。盡管往我丞相府裡踢!”
“下官遵命!”
京兆尹領命而去,沈在野就在屋子裡坐著等。果然沒一會兒,孟蓁蓁就哭著過來瞭。
“爺!”她進來便跪下,眼睛腫成一片,萬分可憐地抬眼看著他道:“您開恩啊!醃制果脯的也不是劉記東傢本人,怎麼能將人命算在他頭上呢?”
低頭看著她,沈在野臉上一片冰冷:“你不來,我倒是差點忘瞭,那劉記的東傢,跟你傢是有姻親關系的吧?”
孟蓁蓁一愣,連忙道:“有是有,但他的妹妹也隻是妾身父親的一個妾室,關系不深的!”
微微瞇眼。沈在野看著她,目光銳利地道:“竟然有這樣的關系,我一開始還不知道。本還想不通劉記怎麼會往果脯裡放茺蔚子,如此一來。倒是能想明白瞭。”
這是什麼意思?孟氏身子一僵,呆愣地看著面前的人。半晌之後才反應過來,瞪大瞭眼道:“爺,此事跟妾身半點關系都沒有啊!”
“你覺得我會信嗎?”站起身,沈在野看著她道:“你們在這後院裡做什麼,我都是一清二楚,平時不想多計較,沒想到這次會出這麼大的事。蓁蓁,大魏的第一條律法是殺人償命,你知道嗎?”
倒吸一口涼氣,孟蓁蓁哭都哭不出來瞭:“妾身沒有……”
“你的丫鬟。是死在你自己手裡的。”沈在野閉瞭眼:“而我的第一個孩子,也是間接死在你手裡的,你說,我該怎麼處置你?”
“不……”孟蓁蓁慌瞭,伸手就扯著沈在野的衣擺,眼神懇切地道:“爺,妾身伺候您也有這麼長時間瞭,您難道覺得妾身會殺人嗎?”
拂袖揮開她,沈在野抬腳就往外走:“湛盧,叫衙門的人過來……”
“爺!”孟氏大喊,眼裡滿是絕望:“您對妾身難道半點感情也沒有嗎!到底是伺候過您的,您怎麼能這樣無情!”
沈在野抿唇,回頭看著她,猶豫瞭一會兒,狀似隱忍地嘆瞭口氣:
“罷瞭,蓁蓁,你自己回孟傢去吧,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其餘的事情我也就不追究瞭。”
孟氏傻瞭,呆呆地跌坐在地上,張瞭張嘴竟然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算什麼?他要趕她出府,竟然還成瞭恩賜瞭?而她,居然也不知道該拿什麼話來反駁。
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爺……”心裡一陣翻騰之後,孟氏勉強站瞭起來,雙目含淚地看著他:“妾身可以離開相府,但是您能不能…能不能網開一面,饒瞭妾身的傢人?”
沈在野皺眉,目光落在她的臉上,許久之後,才輕輕點瞭點頭。
“多謝爺恩典!”孟氏屈膝行禮,又慢慢起身,扶著丫鬟的手,跟失瞭魂似的跌跌撞撞離開瞭。
下午時分,太陽正好,沈在野打開瞭靜夜堂的門。
薑桃花對著桌上的白菜豆腐正嘆氣呢,一聽見動靜,飛快地回頭。
“爺!”
看清來人,她歡呼瞭一聲,跟隻風箏似的就飛撲進瞭沈在野的懷裡,摟著人傢的腰就開始撒嬌:“妾身能出去瞭吧?”
沈在野睨著她,淡淡地道:“不能,我隻是過來看一眼。”
“騙人!”皺皺鼻子,桃花道:“要是事情沒結束,您才不會有空過來呢。既然結束瞭,您還忍心把妾身關在這兒啃蘿卜白菜啊?”
一邊說,身子一邊扭,扭得沈在野差點繃不住臉。
“薑桃花,站直身子,好好說話!”
“是!”立馬收回雙手背在身後,桃花笑瞇瞇地看著他,眼裡全是亮光:“妾身恭喜爺。”
跨進主堂,沈在野輕哼瞭一聲,將門關上:“你又恭喜我什麼?”
“恭喜爺達成所願啊。”桃花跟在他後頭,跟個牛皮糖似的貼著:“事情既然結束瞭,那該出府的人定然就出去瞭,該撇清的關系,爺也能一並撇清瞭。”
“哦?”撩瞭袍子在蒲團上坐下,沈在野斜瞭她一眼:“你又知道爺要跟誰撇清關系瞭?”
“這不簡單麼?肯定是孟傢啊。”桃花一臉理所應當地道:“要不是孟傢,您怎麼還會讓妾身把梅子送去顧氏那邊呢?”
擺明瞭是幫梅照雪一把,將顧氏和孟氏都給誆進去。
眼神微沉,沈在野心裡頗有些不爽,看瞭她好一會兒,終於是開口道:“你這女人,每次都說些不清不楚的話,瞎碰亂撞的想猜我的心思。今日你倒是把話說清楚瞭,也好讓我看看,到底是真看透瞭什麼,還是不懂裝懂。”
桃花也在旁邊坐下,眨巴著眼睛看著他:“您這是給妾身出考題?”
“那你答得上來麼?”
“答上來瞭有獎?”
“自然。”
這個好!桃花盤腿坐好,隨手捏瞭個小木條就在前頭的空地上畫。
“妾身想瞭兩天,事情應該是這樣的——顧氏還不確定有孕,咱們夫人先幫她將這事兒給敲定瞭,讓顧氏騎虎難下。之後讓妾身去給她買梅子。那梅子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問題,但是顧氏流產,牽扯到劉記,劉記恰好又是孟氏傢的姻親,爺順勢就可以問罪孟傢,直接將孟氏遣送回府。這大概就是爺一開始的目的。”
沈在野垂眼聽著,目光落在她在地上畫的關系圖上頭,盯著自己和孟氏之間的線,輕聲問:“你覺得我為什麼要撇清和孟氏的關系?”
“這個妾身怎麼知道?爺自然有自己的安排,也不該妾身來過問。”桃花一笑,倒是在顧氏的名字上打瞭個問號。
“不過這裡有兩個疑點,妾身想請教相爺。”
還有她猜不到的事情?沈在野總算找回瞭點自信:“你問。”
“第一,顧氏真的懷孕瞭麼?”桃花側頭,盯著他道:“妾身總覺得她這身孕很蹊蹺,來得快,去得也快,爺還半點不著急。”亞名豐扛。
眉梢微動,沈在野沒回答她,反而問:“第二呢?”
“第二,劉記的果脯裡真的有茺蔚子嗎?”歪瞭歪腦袋,薑桃花笑得瞭然:“茺蔚子可是一味苦藥,顧氏又不是沒舌頭,真吃瞭那麼多梅子,怎麼可能嘗不出梅子有問題?”
還是被她抓住瞭關鍵啊。
沈在野勾唇一笑,伸手將她的下巴捏過來,輕輕一吻:“事情既然已經告一段落,那你也該乖乖回爭春閣瞭,其餘的事情,不必多管。”
嫌棄地拿手背擦瞭擦嘴,桃花道:“您每次心虛的時候都來這招?”
看著她的動作,沈在野臉色微沉:“你的手是不是長著有些多餘瞭?不如……”
“不多餘不多餘!”桃花一驚,立馬反應瞭過來,抱著面前這人的臉,吧唧一口就親瞭上去。
“您看,要是沒有手,妾身就沒法兒抱您瞭!”
沈在野:“……”
溫熱的香氣撲在他鼻息間,叫人心情不錯。可是這膽大包天的丫頭,怎麼就總是這麼沒羞沒臊的?
輕咳一聲,他站起來,板著臉道:“別貧嘴瞭,回去收拾一下,去給夫人請安。”
“妾身明白!”桃花狗腿地笑著:“爺晚上來爭春閣麼?妾身可以幫您按摩!”
斜她一眼,沈在野沒回答,甩瞭袖子就離開瞭。
桃花笑瞇瞇地看著他走遠,伸瞭個懶腰招呼瞭青苔一聲:“走嘍,回去吃大肉去!”
躲在角落裡面紅耳赤的青苔應瞭一聲,掐指算瞭算時辰。
前天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被關進來的,正好兩天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