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毛一耷,眼睛一瞪,薑桃花這表情敢認天下第二委屈,沒人敢認第一。
沈在野看得暗笑,臉上卻是依舊嚴肅:“既然秦娘子指你有不軌之舉,你又說秦娘子污蔑。那你們誰拿出證據,我便信誰。”
這話聽起來是萬分公正的,沒有要偏私誰的意思,所以秦解語一時也無法反駁。但桃花卻是反應極快,抬頭就道:“方才妾身就想說瞭,爺難道沒註意到,秦娘子手裡捏著個東西嗎?”
眾人一愣,都看向秦解語的手,秦氏自己都忘記這回事瞭,被桃花一提醒,才想起手裡還捏著個鴛鴦佩。
“對啊,爺!這就是薑氏出墻的證據!”看瞭看那鴛鴦佩,秦解語連忙道:“這是薑氏的東西!另一半定然在徐先生身上,爺讓人一搜便知!”
沈在野挑眉,看瞭桃花一眼。後者面無懼色,微笑道:“先不論這玉佩到底是誰的,爺還是讓人把另一半找出來吧。”
“好。”側頭看瞭一眼湛盧,湛盧立馬就上去搜徐燕歸的身瞭。沈在野一臉嫌棄地看著地上那人,微微抿唇。
看來吃一次虧,他根本就不長記性啊。這次的虧,怕是要比上次大得多瞭。
湛盧很快將另一半鴛鴦佩找瞭出來,秦氏瞧著,臉上不禁浮現出得意之色。揚起下巴看瞭桃花一眼,轉頭對沈在野道:“妾身今日出門,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這玉佩,因為有人說薑氏怕奸情敗露。所以將玉佩存在瞭貫通錢莊。”
聽見最後四個字,沈在野眉心一跳,看瞭桃花一眼。
“人都有一張嘴,愛怎麼說就可以怎麼說。”沒註意他的眼神,桃花笑盈盈地道:“玉佩在秦娘子手裡,娘子卻說是我的,這話不覺得可笑嗎?”
“你……”秦解語錯愕,低頭看著自己手裡的東西,一時竟也找不到什麼話來反駁。
對啊,她為什麼會把這玉佩拿在手裡的?早知道就放在錢莊,等爺一起去看瞭啊!
眾人都看向她,見她一臉慌張,心下也就難免更加相信薑桃花的話。旁邊的梅照雪終於是看不下去瞭,輕聲道:“這玉佩既然是從錢莊裡取出來的。那總有個憑證。錢莊裡的夥計也該認得是誰去存的東西,把人叫過來問問不就好瞭?”
桃花點頭,十分贊同地道:“這個主意好,妾身問心無愧,隨意怎麼查都可以。”
秦解語本來也該是問心無愧的,但一看薑桃花竟然半點不慌張,就感覺自己可能是掉進什麼坑裡瞭,忍不住就有些遲疑。
這遲疑看在眾人眼裡就變成瞭心虛,顧懷柔輕笑道:“薑娘子都不怕,秦娘子又怕什麼呢?要是您當真無辜,還有誰能害您不成?”
“那誰知道呢?”秦解語皺眉側頭,看著薑桃花道:“有些人心思深沉著呢,真要害人,我也躲不過。”
“有證據不讓查,非說人心思深沉要害你。”薑桃花嘆息:“在秦娘子看來,爺就該平白無故定瞭我的罪。才算是公正?”
秦解語抿唇:“本就該如此。”
這話聽得梅照雪都捂瞭捂額頭,沈在野更是冷哼一聲,側頭對湛盧道:“去貫通錢莊問問,把知道事的夥計帶過來。”
“是。”湛盧應聲而去。
秦解語不悅地道:“瞧薑氏這胸有成竹的樣子,定然是一早做瞭手腳瞭,爺查也沒用。”
“秦娘子今兒倒是教會我不少脫罪的法子。”桃花微微一笑,看著她道:“以後但凡犯瞭錯,我隻用說是被人陷害,不管什麼證據擺在面前,都說是別人栽贓。這樣一來,我殺人都沒有罪啦,真好。”
“你!”被她這話氣得臉都紅瞭,秦解語忍不住伸手拉瞭桃花的手腕,頗為惱恨地道:“你別太囂張瞭,爺不會一直縱容你的!”
“這話該我來說。”桃花勾瞭勾唇角,反手也抓著她的袖子,瞇著眼睛道:“背後害人害多瞭,可是要遭報應的。爺不瞎,不是看不見,隻是念在往昔情誼的份上沒追究,娘子可別當真覺得自己無債一身輕。”
秦解語錯愕,對上薑桃花的眸子,突然就明白瞭她說的是什麼事情。
她進府這麼晚,怎麼會知道以前的事的?那事連顧懷柔都不是很清楚啊。
這吵鬧聲有些大,地上躺著的徐燕歸都被吵醒瞭,茫然地睜開眼看著四周:“這是哪兒啊?”
沈在野看夠瞭戲,斜他一眼,二話不說就喊瞭人上來:“把他關去柴房,等候處置。”
“是!”護院上來,一左一右就將徐燕歸給架瞭起來。出瞭臨武院,徐燕歸才反應過來,看著身邊的人問:“發生什麼事瞭?”
護院不語,麻利地將他鎖進瞭柴房。
“爺!”秦解語皺眉:“您怎麼不問問徐先生他今日要去見的到底是誰?怎麼就直接把他關起來瞭?”
“這有什麼好問的。”垂眸喝茶,沈在野聲音冰冷:“他既然是你們其中一人的姘頭,自然是要護著人不說真話的,聽來也沒意思。”
眼眸微亮,桃花笑瞇瞇地看著他:“爺實在睿智。”
“用不著誇我。”沈在野抬眼,掃瞭掃面前這兩人:“今日這事,事關相府聲譽和我的顏面,不管最後查出來是誰,我都不會輕饒。”
“爺打算怎麼處置?”梅照雪皺眉問瞭一句。
“府裡最近讓我動筆想休掉的人可是有點多。”沈在野抿唇:“這回就不休瞭,直接貶為暖帳,在院子裡繼續呆著吧。”
暖帳!眾人心裡都是一驚,各自低頭不語。暖帳在相府的地位跟丫鬟沒什麼兩樣,甚至還更被人瞧不起,因為是爺的人瞭卻沒個正經主子的名分,一般都是傢世極低的人才會被給個暖帳的名頭。
跪著的這兩人可都是娘子啊!府裡僅次於夫人的人,出身尊貴,傢世顯赫。要是被降為暖帳,那還不如被休瞭來得痛快!以豐坑劃。
秦解語有點慌張,薑桃花卻是依舊面不改色:“真金不怕火煉,沒做虧心事也不怕鬼敲門。隻要爺查出真相,那被貶的人一定不是妾身。”
要是說一開始眾人對薑桃花是有八分懷疑,那這話一出,懷疑便隻剩瞭兩分。反觀秦解語,剛開始還是理直氣壯的樣子,現在卻已經是冷汗直流瞭。
所以說人啊,輸什麼先別輸氣勢,氣勢輸瞭,那這局就已經輸瞭一半瞭。
沈在野點頭,落在秦解語身上的目光也更加冷冽瞭。秦解語是百口莫辯,焦急地看瞭梅照雪好幾眼。
然而,梅照雪沒看她瞭,也不再給任何的指示,反而與旁邊的段娘子聊瞭起來。
這是什麼意思?秦解語很不明白,茫然失措地跪著,感覺時間一點點過去,腿都要沒瞭知覺。
“爺。”兩刻鐘之後,湛盧帶著夥計回來瞭。
沈在野抬頭,就見錢莊夥計哆哆嗦嗦地跪在一邊,直朝他磕頭:“拜見相爺,拜見相爺!”
“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他輕聲問瞭一句。
夥計嚇得腿都在抖:“小的知道。”
“那就莫要張口胡言,我問什麼,你就老實答什麼。”
“是!”
沈在野抬手,指瞭指薑桃花和秦解語:“這兩位夫人你可見過?”
夥計飛快地掃瞭一眼,也不敢細看,有些遲疑地道:“錢莊每日來的夫人不少,相爺真想讓小的查看,不如就讓兩位夫人戴上面紗。”
“好。”沈在野頷首,薑桃花很自然地就取瞭面紗出來,秦解語停頓片刻,也跟著戴上。
夥計這才敢抬眼打量,看瞭一會兒指著秦解語道:“這位夫人我是見過的,可旁邊這位…應該沒見過。”
他就算不記得臉,也該記得衣裳。
桃花輕笑一聲,扯瞭扯自己的裙子,看向秦解語:“娘子現在還有什麼話說?”
秦解語氣急,捏瞭鴛鴦佩出來道:“他當然見過我,我去拿這玉佩的時候也去瞭貫通錢莊!”
隻是,為什麼會不記得薑桃花呢?難不成被她收買瞭?
“啊,這個玉佩小的記得的。”一看鴛鴦佩,夥計連忙從身上找瞭借條出來:“這東西是一位夫人放在我們錢莊的,打瞭借條,一式兩份,另一份應該在那位夫人身上。”
這一聽,秦解語可算松瞭口氣:“好,那就搜身,借條找出來,她就不能抵賴瞭!”
沈在野接過湛盧傳上來的借條,打開仔細看瞭看,微微抿唇:“解語,你確定還要搜身?”
“要啊,當然要!”秦解語皺眉:“搜出借條她就不能再抵賴瞭!”
“好。”點點頭,沈在野起身,走到她們面前道:“那就我親自來搜吧。”
桃花微笑,很是自然地就朝他張開雙臂。沈在野睨她一眼,伸手將她的衣裳袋子找瞭個遍。除瞭碎銀子,別的什麼也沒有。
輪到秦解語的時候,他一伸手,就在她的袖袋裡扯出瞭張紙來。
屋子裡一陣安靜,秦解語瞪大眼,不敢置信地拿過來展開一看——
真的是借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