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艷?”穆無暇來瞭興致:“端過來我看看!”
厲氏無奈地嘆息:“殿下,那是個人,又不是菜。您喝醉瞭,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這人昏倒在這兒,讓護衛送去民間的藥堂也就是瞭……”
在她說話的時候,護衛已經把薑桃花給抱瞭過來。穆無垠瞧著。這渾身是臟兮兮的,可那一張臉卻格外幹凈,瞧著怎麼還有些眼熟……
“殿下。”厲氏還要再勸,穆無垠直接抬手示意她閉嘴,然後揉瞭揉眼睛,仔細看瞭看那女子。
“來人,拿盞燈來。”
護衛一愣,抬頭看瞭看太子嚴肅的臉色,連忙舉瞭燈過來。
昏黃的柔光之中,薑桃花睡得格外安詳。穆無垠怔愣地看著她,感覺就像又做瞭一場夢,又夢到瞭這個女子一樣。隻是這次不同,她的五官終於清晰瞭起來。伸手過去碰瞭碰,也不會消失瞭。
“是你。”喃喃瞭一聲,穆無垠酒意瞬間清醒。伸手掐瞭掐自己,確定不是夢之後,立刻伸手將桃花抱上瞭車。
“殿下?!”厲氏嚇瞭一跳,看著那女子身上臟兮兮的,下意識地就驚呼瞭一聲。土何估技。
懷裡的人皺瞭皺眉,像是要被吵醒瞭。
穆無垠倒吸一口氣,皺眉瞪向厲氏:“你叫喚什麼?下去,去後面的馬車。”
“……”目瞪口呆,厲氏根本不知道發生瞭什麼。見他生氣,也隻能提著裙子下車,到後頭與姬妾同乘。
小心翼翼地將桃花放進馬車裡,穆無垠低聲吩咐外頭的人:“快些回去。請個禦醫來。”
“是。”
儀駕重新啟程,飛快地往皇宮而去。
桃花算準瞭穆無垠會救自己,就算不為別的,也該好奇她怎麼死而復生的,所以她肯定能被他帶回去。
但是她沒想到穆無垠對自己的執念竟然這麼深,一路上不顧她身上的醃臢臟亂,竟一直死死將她抱著,嘴裡不停地道:“我喝醉瞭,但是也肯定不會認錯,就是你,一定是你。”
語氣小心翼翼的,還帶著點顫抖,聽得她又意外又莫名覺得愧疚。
原來在她不用媚朮的時候,穆無垠也這麼喜歡她啊?這就讓她有點不好意思瞭。要是沒什麼感情的陌生人。她騙起來一點壓力都沒有。但這種傻子……她有點不忍心。
馬車已經開進瞭皇宮,穆無垠一點逃走的機會都沒給她,請瞭禦醫給她看診,又讓宮女伺候她沐浴更衣,梳妝打扮,最後穿戴整?地躺在他的床上。
“這位姑娘好像身中奇毒。”禦醫給她把著脈,臉上的表情嚴肅極瞭:“微臣行醫多年,這種脈象還是頭一次看見。毒性不淺,但好像被東西壓著,一旦那東西沒瞭,必死無疑!”
穆無垠被嚇得臉色蒼白,連忙問:“有什麼法子能解嗎?”
禦醫遲疑片刻,拱手道:“微臣沒什麼把握,隻能取這位姑娘的血回去仔細研究,太子切莫著急。”
還要取血?穆無垠坐在床邊,皺眉道:“她看起來又憔悴瞭不少。你取血也取少些。”
“……”愕然地抬頭看瞭他一眼,禦醫連忙應下,在桃花手指尖上戳瞭一針,取瞭一小滴血。
囑咐禦醫瞭一番,又讓宮女去熬補藥,穆無垠完全沒當自己是太子,忙裡忙外好一陣子之後,才回到桃花身邊,心疼地道:“每次見你,你怎麼都命在旦夕?”
忍不下去瞭,桃花皺眉睜開瞭眼,看瞭看他,道:“多謝太子。”
“你醒瞭?”穆無垠一喜,繼而一愣:“你早醒瞭?別害怕,這是東宮,沒人敢欺負你的。”
撐著身子坐起來,桃花抿唇:“民女不該在這種地方,多謝太子救命之恩,等天一亮,請送民女離開。”
這話是真心的,自己還算有點良知,人傢對她這麼好,那就不能留在這兒坑他瞭。
“你別。”穆無垠連忙道:“你身上有奇毒,我在讓人幫你解毒呢,你走瞭會死的。”
“民女一早就是該死的人。”桃花笑瞭笑:“得蒙太子多次相救,無以為報,總不能還留在這裡,讓太子受人非議。”
穆無垠皺眉:“現在沒有人敢非議我,我也不怕人非議。上天好不容易給瞭我這次與你重逢的機會,我說什麼都不會再放開你!”
嘴角微抽,薑桃花忍不住問瞭一句:“您看上民女什麼瞭?”
“不知道。”穆無垠理直氣壯地道:“若是知道,我就未必有這樣喜歡你瞭。”
桃花一愣,看著他那雙炙熱的眼睛,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人竟然是個性情中人,動起感情來這麼不管不顧的,也怪不得沈在野會隻拿他當踏腳石瞭。
“既然如此。”桃花抿唇:“那民女就給太子當個宮女可好?民女也懂規矩,定然會小心伺候,以報太子救命之恩。”
穆無垠驚訝地看瞭她一眼,又低頭看瞭看自己:“你知道我是誰嗎?”
桃花點頭:“您是太子。”
“知道我是太子,也知道我一直對你念念不忘,你卻隻問我要個宮女的名頭?”穆無垠很不能理解:“難道你就沒想過飛上枝頭當我的側妃嗎?”
薑桃花:“……”
歪著腦袋思考瞭一會兒,她突然咧嘴笑瞭笑:“太子若是當真如此看得起民女,民女自然也願意。”
“當真?”穆無垠一喜,伸手就抓著她的手:“你若允瞭,我即刻封你為……哎,對瞭,你叫什麼名字?”
桃花抿唇,垂瞭眸子道:“民女傢境貧寒,父母都不識字,無名無姓,旁人都隻叫我無名氏。”
不能怪她污蔑父母,實在是一時情急也想不出什麼好名字。
穆無垠聽著,心下更加憐憫,低聲道:“那我以後喚你夢兒好不好?”
“……”
桃花神色復雜地看著他,真的很想拒絕。什麼鬼名字,還不如她隨口取一個,也不至於喊得她渾身雞皮疙瘩。
然而現在人傢是救命恩人,她也不能抹人傢面子,隻能抖著身子應下:“多謝太子賜名。”
“你也不用這麼激動。”捏著她發抖的肩膀,穆無垠一臉心疼地道:“以後你就是我東宮的夢側妃,有我護著你,誰也休想再動你半根毫毛。”
“……好。”
封妃之令一下,東宮裡一片嘩然,厲氏求見,然而穆無垠已經猜到她要說什麼,直接關瞭門沒見。
“怎麼這樣荒唐!”厲氏氣得直哭:“從外頭隨意撿個人回來就封妃,像什麼話!”
“娘娘。”宮女小聲道:“太子的命令,沒人敢違背,您不如去找丞相說說吧,能勸得住殿下的也隻有沈丞相瞭。”
說的也是!厲氏點頭,第二天等他們下朝,就帶著人去將沈丞相給攔住瞭。
“相爺。”
沈在野好像是病瞭,寬大的官服更顯得他消瘦,捂著嘴咳瞭兩聲才看著她問:“太子妃有何吩咐?”
厲氏象征性地客套兩句:“相爺這是怎麼瞭?看起來病得有些厲害。”
“無妨。”沈在野輕笑:“大概是風邪入體。”
薑桃花是真的很厲害,人沒瞭,光留下一個枕頭,就足以讓他夜夜難眠,心力交瘁。這場病多半是她的報復吧,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隻兔子似的在黃泉路上跳,一邊跳一邊罵他。
一想起她那氣??的模樣,他心口便又是一陣鈍痛,許久才緩得過來。
厲氏被他的樣子嚇著瞭,生怕他突然倒下去,連忙將話一口氣說完:“昨日太子從宮外帶回個女子,竟然就直接封瞭妃。此事要是傳到聖上耳朵裡,定然會讓聖上對太子草率的行為不滿。我勸不瞭太子什麼,懇請丞相出馬,讓太子回歸正途。”
從宮外帶回個女子?沈在野抿唇,低聲道:“他怕是對以前那個人還放不下,瞧見相似的人,就一起寵瞭吧。”
你說薑桃花一個死人,怎麼就還能影響這麼多的人呢?
厲氏沒聽清他說的是什麼,隻試探地喊瞭一聲:“丞相?”
“太子妃放心。”沈在野道:“我這便去找太子聊聊。”
“那就請丞相直接去東宮吧。”厲氏抿唇:“也請丞相為我保密,切莫告知太子是我傳的話。”
“沈某明白。”
太子妃走瞭,沈在野在原地站瞭一會兒,才轉身往東宮走。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覺得現在的天地都特別空曠,哪怕是宮墻四起的宮裡,走著也覺得寂寥。夏天已經到瞭,天氣已經慢慢變得炎熱,可他哪怕穿著厚重的官服,額上也出不瞭一絲半點的汗。
那股子涼意就像是從心底裡透出去的一樣,怎麼樣也暖不過來。
跨進東宮的大門,他恍惚間像是聽見瞭薑桃花的笑聲。抬頭一看,桃花跟往常一樣,穿著粉色繡花的裙子,開心地朝他撲瞭過來。
又出現幻覺瞭吧?沈在野垂眸失笑,卻還是下意識地朝她伸手,想讓她再抱抱自己。
然而,面前的人動作突然頓住瞭,水靈靈的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瞭他半晌,歪著腦袋嬌俏地問:
“您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