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著臉掙紮,桃花死命搖頭:“要回你自己回!五十大板哎!打下來我還有命在?!”
“你現在跳回湖裡去,也沒有命在。”沈在野冷笑:“不如去求求太子,看他會不會為你違抗聖命?”
“太子是無辜的,你做什麼非把他扯進來?”桃花氣得翻白眼,張口就咬住他的手腕。憤怒又口?不清地道:“你一人做事,有本事一人當!”
“哦?”沈在野睨著她:“你的意思是,太子是無辜的,我就得為瞭保全你和太子,去向皇上請罪?”
這麼聽著怎麼感覺怪怪的?倒像是他們的不對瞭?桃花眨瞭眨眼,一時竟然沒反應過來,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沈在野面無表情地就將她丟開,伸手扯下自己的外袍扔在她頭上,淡淡地道:“別磨蹭瞭,趁著陛下還沒有要殺瞭你的意思,趕緊回去領罰,然後躲在東宮別出來瞭。”
將他的袍子裹在身上,桃花撇嘴,苦著臉跟在他後頭走,嘴裡碎碎念道:“我這是為誰辛苦為誰忙?辛苦就算瞭。功全是別人的,罰還得我一個人受?沒天理!”土長狂號。
聽得哭笑不得,沈在野也沒打算跟她多說,拎著人回東宮去換瞭身幹衣裳,才送到厲氏面前去。
厲氏哭得正厲害,看著底下跪著的薑桃花,咬牙道:“你可知你給太子惹瞭多大的麻煩?!”
“奴婢知錯。”
這鍋怎麼也得好好背著瞭,桃花嘆瞭口氣,看厲氏哭那麼慘。順手就遞瞭一張手帕給她:“太子妃息怒,奴婢回來領罰瞭。”
微微一愣,厲氏皺眉就將她的手揮開,沉聲吩咐:“拉出去打五十大板!”
“是!”旁邊的人應瞭。上來就拉人。桃花也不打算再掙紮,反正是禍躲不過,老老實實跟著他們去院子裡趴下,抬眼還看見沈在野在一邊看熱鬧。
“怎麼?”看著她這眼神,沈在野走過來兩步,淡淡地道:“很惱我?”
豈止是惱啊,簡直恨不得咬死他!桃花假笑瞭兩聲:“奴婢再次感謝相爺的大恩大德,希望相爺以後平平安安,萬事順利。”
本是祝福的話,活生生被她說出瞭一種詛咒的味道。沈在野失笑,冷冷地揮手就讓人動刑。
薑桃花發誓,她這輩子真的沒見過比沈在野更惡心的人瞭,分明是他沖動揍瞭太子,結果後果怎麼全是她來擔?還……還見死不救!
閉眼等著板子落下來。她在心裡最後祝願沈在野天打雷劈報應不爽!
“啪。”
木板落在她屁股上,輕輕的一下,一點也不疼。
桃花錯愕,連忙睜開眼看瞭看。
身後兩個人打得可賣力瞭,然而真正落在她身上的板子卻沒什麼力道。抬眼看瞭看前頭站著的沈在野,他臉上還是一點表情也沒有,冷漠地看著她道:“你好歹配合一下,叫兩聲。”
“……”
既然有準備會救她,那先說句軟話能死嗎?!桃花撇嘴,趴在凳子上應付似的叫瞭叫,抿唇看著前頭那人,真是又嫌棄又無奈。
為什麼總是不能好好說話呢?把她氣得半死,把他自己也氣得半死,到底對他有什麼好處?人活著已經很不容易瞭,為什麼還要彼此折騰啊?
斜瞭她兩眼,沈在野轉頭就走。一路出宮,眼神再也沒能暖起來。
“哎?怎麼樣瞭?”徐燕歸在府裡等他,見沈在野回來,連忙就問:“你解釋瞭沒?她怎麼說?”
不耐煩地將人揮開,沈在野沉聲道:“繼續去做你的事,別來煩我。”
“……又怎麼瞭?”徐燕歸鍥而不舍地貼上來,看瞭看這人的表情,皺眉道:“你去宮裡這麼久,該不會還沒解釋清楚吧?”
“沒什麼好解釋的。”沈在野冷著臉道:“反正在她心裡,我就是千方百計要害她的人,救瞭她也不是真心。換作別人,隨隨便便救她一下,那就是令人動心的真情。”
吸瞭吸鼻子,徐燕歸四處看瞭看,一本正經地皺眉道:“怎麼回事?你聞見瞭嗎?誰傢的陳醋壇子翻瞭?”
目光如劍,沈在野淡淡地道:“你不想在這府裡呆瞭,就直說。”
“哎別,有話好好說。”伸手拿出一疊紙來,徐燕歸道:“說正經的,我又幫你查瞭不少東西,你看看有沒有用。”
沈在野抿唇,捻過兩張來看瞭看,眼神微動。
“恒王妃的遠親?”
徐燕歸點頭:“最近正在朝中找職位,恒王為人低調,不常用權勢做私事,但這次動靜挺大,想必是他的王妃鬧得厲害。”
“那咱們便幫他們一把吧。”沈在野輕笑,一遇事就恢復瞭往常的冷靜,將徐燕歸手裡的紙都看完,放在火盆裡燒瞭:“湛盧,去給秦太仆說一聲,讓他空個內吏的位置出來。”
“是。”湛盧應聲而去。
打開桌上放著的冊子,沈在野目光深邃地掃瞭幾眼,微微一笑,滿是勝券在握。
“就這個時候你還像你。”徐燕歸看得咋舌:“總算有點讓我覺得熟悉的影子瞭。”
斜他一眼,沈在野合瞭冊子:“你瞎說什麼?”
“我瞎說?”伸手將旁邊的銅鏡勾過來遞到他面前,徐燕歸沒好氣地道:“你自己看看,一旦遇上薑桃花的事,你還像那個運籌帷幄詭計多端的沈在野?”
眉梢微挑,沈在野一把將鏡子揮開,淡淡地道:“別以為把褒詞和貶詞放在一起用我就聽不出來,你去做自己該做的事,要是覺得舌頭多餘,不妨割下來喂豬。”
伸手捂瞭捂自己的嘴,徐燕歸轉身就走,邊走邊悶聲嘀咕:“果然是不該讓他碰女色的,一碰就一發不可收拾,還嘴硬……”
不過,薑桃花不在,這相府實在好生寂寥,有時候遠遠看著沈在野一個人坐在書房裡,他都覺得有些可憐。孤獨瞭這麼久瞭,身邊也的確該有個人陪著吧?
受瞭“五十大板”的桃花有理由可以在床上呆上很長一段時間,穆無垠派瞭個小丫頭來照顧她,萬分活潑地跟她說這宮裡的消息。
“咱們太子爺這回可慘瞭,受傷瞭不說,還被皇上罵瞭好久。”小丫頭眼睛水靈靈的,滴溜溜地在她身上打轉:“姐姐可真厲害。”
“哪裡哪裡。”有氣無力地謙虛瞭一下,桃花問她:“太子怎麼不過來瞭?”
小丫頭左右看瞭看,小聲道:“正生氣呢,因著他雙手暫時都不能動,沈丞相本想幫太子處理些公務的,誰知皇上竟然將修築堤壩和秋季收糧入庫兩件大事都交給瞭恒王,還將恒王府的一個親戚提做瞭內吏。”
微微一愣,薑桃花想瞭想。當今聖上也是懂權衡之術的,瑜王沒瞭便提拔恒王,總要刺激得太子不斷上進才行。
隻是……這法子對穆無垠未必管用,比起上進,他更可能會做的就是除掉對手。
想瞭想,她突然覺得有點不妥,連忙看著那小丫頭道:“我昨天晚上做瞭個夢,夢見有個神仙給我說,太子若保全手足,必能榮登九五。這也是奇瞭,我平時從來不夢見神仙的。”
小丫頭一愣,看瞭看她:“姐姐說的是真的?”
“真的啊,做夢而已,我騙你做什麼?”桃花笑瞭笑:“隻是這種話還是不要給太子說瞭,咱們畢竟隻是奴婢,對手足如何,還得太子自己掂量。”
小丫頭似懂非懂地點頭,然而轉身回去主殿的時候,還是一字不漏地轉達給瞭太子。
“竟然有這樣奇怪的夢?”穆無垠失笑:“難得她在夢裡都惦記著我。”
保全手足嗎?可就算他想保全,總有些不聽話的手啊腳的,要壞他的事。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麼好保全的瞭。
恒王負責修築國都堤壩,然而夏日炎炎,外頭十分炎熱,恒王是不可能會親自在場監督的。偏巧,太師建議皇帝暗中觀察幾位皇子辦差能力如何,微服出宮去堤壩上看瞭看。又偏巧,碰見個蠻不講理的督查官,對苦力又打又罵,直接出瞭人命,導致怨聲載道。
回宮之後皇帝的臉色就不太好看,沈在野知瞭原委,拱手勸道:“皇子辦差,本就如此,陛下何必生氣?當真讓恒王去那太陽下頭猛曬幾日,心疼的還不是您?”
輕笑瞭一聲,明德帝斜倚在龍椅上看著他:“你的意思是,朕的皇子當中,沒有一個能把差事辦得妥帖的?”
“人之常情。”沈在野低頭道。
“朕不信這人之常情。”哼瞭一聲,帝王伸手就翻出瞭南王的折子,扔到桌上道:“至少若是交給無暇,他定然能辦好。”
微微一愣,沈在野挑眉,伸手拿起折子看瞭看。
不知道穆無暇什麼時候寫的,竟是一份安民之冊,字跡工整,條理清楚,正好可以用在修築堤壩,頗費百姓勞力之時。
竟然沒跟他說一聲就直接送到瞭皇帝手裡?
“南王有心瞭。”抿瞭抿唇,沈在野合上折子道:“但他畢竟年紀還小,很難成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