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說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季曼在床邊坐下,看爾容一張哭花的臉,嘆瞭口氣拿手帕替她擦擦鼻涕:他怎麼不要你瞭?

寧爾容就著季曼的帕子將鼻涕眼淚蹭幹凈瞭,才道:這些天,他一直同我出去遊玩,對我那麼好,我以為他是接受寧聶兩傢這婚事瞭。但是現在,他竟然說他還不想成親他把我當什麼瞭?

說著說著,忍不住又要哭瞭,季曼連忙拍著她的背道:你定然是聽錯哥哥的意思瞭,哥哥那人很木頭,對感情很遲鈍啊,要不然也不會到現在隻有兩個侍妾,一個姨娘都沒有,是不是?他是真心想找一個人好好過日子,所以不想倉促,想你們再多相處一段時間,不是不要你。

爾容一愣,可憐巴巴地抬頭看著季曼:真的嗎?

我可是他親妹妹啊。季曼心裡發虛,面上卻很鎮定地道。

寧爾容的眼睛又亮瞭,像太陽下出水的黑珍珠。這丫頭其實本心不壞,就是稍微驕縱任性。不過她對哥哥用情至深,也不失為一個好嫂子的人選。

看瞭這侯府院子裡形形色色的女人之後,季曼覺得還是找一個一心一意隻愛著聶青雲的人嫁給他,是最好的。

寧爾容平靜瞭下來,坐在床邊理瞭理發髻,輕咳兩聲道:若是我誤會瞭,那就哭得不值當瞭你這一身打扮,是要外出嗎?

季曼點頭,奉老夫人之命回娘傢,她今天特意換瞭一條最華麗的裙子,腰上戴著寧字玉佩,頭上簪著老夫人給的金鳥吐翠,手上戴瞭羊脂玉鐲,也是陌玉侯心情好的時候賞給她的。

我回聶府去看看哥哥,順便跟他講講道理。聶寧兩傢本就是親傢,親上加親是好事,他這個木頭該開竅瞭。

爾容眼眸動瞭動,小聲道:那個既然是去見青雲,那就順道替我給他道個歉,如何?

嗯?季曼好奇:怎麼該是你道歉?

心虛地看瞭季曼一眼,寧爾容小聲道:上次他說不想成親的時候,我扇瞭他一巴掌也是一時情急。

季曼:

本來覺得媒婆工作應該挺好做的,現在發現好像有點難度啊。寧爾容這一巴掌下去,聶青雲再好的脾氣都不會轉過頭來繼續娶她吧?

沒事,我會好好跟哥哥說的。季曼拍拍爾容的肩膀,這小丫頭臉都快哭腫瞭,還是先讓她安安心吧。

陌玉侯給她安排的馬車是他自己經常出行用的那一輛,季曼聽苜蓿高興地跟她說著她們這次給聶傢帶的禮,隻微微一笑,心裡還是萬分忐忑。

雖然現在眾人都知道聶桑榆性子大變,變得溫柔賢淑,甚至重得瞭陌玉侯的喜愛。但是她怕那聶府之中有什麼老狐貍,會看出她的不對勁,萬一問什麼她答不上來的問題,那就完蛋瞭。

所以這段時間,她一直沒有責問過苜蓿什麼話,也沒有拆穿那銀子本來就是她自己的的事實。苜蓿曾忐忑問她衣櫃暗格裡的銀子哪裡去瞭,她也隻是說拿出去做其他事情瞭。苜蓿她不打算處置,哪怕她有反心,也是她能聯系到的、唯一一個瞭解聶桑榆的人。

更何況,她還想將計就計,將苜蓿背後的人給扯出來。

季曼坐上馬車,看著外面跟著在走的苜蓿,心想,身邊這麼多炸彈,聶桑榆還真是死得一點都不冤枉。

聶傢是名門望族,目前當傢的是聶向遠,官居三品鎮遠將軍。聶傢大宅是皇帝欽賜,有南北院之分,聶向遠同其子女妻妾住南院,其弟聶向天,官居禦史大夫,住北院。

由於門生眾多,人丁豐富,聶傢一直是皇帝心中的一塊瘤。上次借由聶貴妃失寵一事,聶傢枝葉被剪去不少,如今也是規規矩矩,不敢做半點與規制不符之事。

老夫人提前給聶傢送瞭信,聶傢現在的主母陳素琴也就命人將聶桑榆的院子打掃瞭出來。隻是別的歡迎,也是一概沒有的。

馬車到瞭聶府,季曼掀開簾子就看見府門口隻站瞭一個聶青雲。

哥哥。季曼開心地喊瞭一聲。這男人是一直對她最好的,她在現代沒有哥哥,在這兒也算圓滿瞭。

聶青雲微微一笑,見她氣色比上次又是好瞭幾分,不由地上前一步,想伸手摸摸她的頭發,卻看見那華麗的發髻,手一頓,就慢慢收瞭回來:下人說你晌午才會到,沒想到倒是早瞭兩刻鐘。

哥哥一直在等我嗎?季曼笑得眉眼彎彎。

聶青雲睨她一眼,帶著她往府裡走:我是剛好從外面回來罷瞭。

聶府很大很華麗,按照規制來說,這宅子都有些越矩瞭。不過是皇帝欽賜,也沒人能說什麼。季曼四處打量,就發現亭臺樓閣錯落有致,走廊之下是綠色的水塘。穿過水塘就到瞭南院,有丫鬟傢奴經過,朝他們微微屈膝,便又繼續往前走瞭。

聶傢這繁華程度,倒是讓季曼莫名地想起瞭紅樓夢裡的賈府,一時有些恍惚。

聶青雲見她不說話,還以為她是不高興瞭,於是解釋道:沉魚和悠然都還在上刺繡課,所以沒有來接你,幾個姨娘連同母親都在主院裡等著你呢。

季曼回過神,有些緊張地道:桑榆是晚輩,用不著她們來等吧?

怎麼總覺得這府裡都是對她不太友好的感覺,聽見一眾女人在前頭等著,季曼心裡更是發慌。

你現在是陌玉侯的平妻,她們等是應該的。

陌玉侯官居一品,掌管六部,連聶向遠見著都得行禮,季曼原來看這書的時候還以為是個閑職,沒想到這樣厲害。

聶向遠現在的正室陳素琴嚴格來說是聶桑榆的姨媽,親的那種,隻是她不喜歡聶桑榆,打小就不喜歡。但是奇怪的是,聶青雲不知道是怎麼的,格外疼愛這個妹妹。

於是季曼也不太清楚,聶桑榆在聶傢,到底算個什麼地位?

進瞭主院,上頭坐著一排姨娘,中間雍容華貴的女人笑著道:可算是回來瞭。

季曼站著沒動,她不知道是該跟她們行禮,還是該如何。這一屋子女人,除瞭中間那個肯定是陳素琴以外,其餘的她一概不認識啊。

陳素琴眼裡有一絲不悅,捏著帕子看瞭季曼一會兒,就道:果然嫁得好就是不一樣,回來都不用給母親行禮瞭?

季曼一愣,接著朝她跪下:女兒桑榆給母親問安。

陳素琴冷哼瞭一聲,也沒讓她起來,坐在位置上涼涼地道:聶傢何等地位,嫡女出嫁必為正室,你憑借著娘傢的光嫁出去,卻自己不懂規矩,頂瞭個平妻的頭銜回來,旁人還要罵我教導無方瞭。

季曼心裡也微微不爽瞭,陳素琴自己就是平妻上位,要不是聶桑榆的親娘福薄去得早,正室之位能落在這女人身上?

想起剛剛聶青雲說的話,季曼覺得自己在這兒沒必要低聲下氣的啊,在侯府那是要生存,在這裡還受這些窩囊氣幹什麼?

於是她沒管陳氏的吩咐就起身,拍瞭拍裙子,抬眼看著陳氏道:母親放心,桑榆是生母一手教導出來的,與您沒什麼關系,旁人也隻記得桑榆是父親發妻所出,不會怪到您頭上。您當時還隻是個平妻呢。

屋子裡還有這麼多姨娘侍妾在,季曼這句話直接將陳素琴嗆得說不出話,顫抖著手指著她你瞭半天,臉色氣得發白。

聶青雲站在一邊,輕輕拉瞭拉季曼的衣袖。

季曼緩和瞭神色,笑道:女兒這次回來,不過是奉寧老夫人之命,說靖文侯郡主與哥哥的婚事的,過一會兒就走,不會礙著母親的眼。

簡直混賬!陳氏氣得風度都不要瞭,站起來道:青雲的婚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操心?你這樣目無尊長,一回來就不把我放在眼裡,還以為能說青雲的媒?你想得美!

母親息怒。季曼微笑著屈膝:正室當有之氣度風度,不用桑榆教給母親吧?

你!陳氏氣極反笑:好好好,你這一張嘴我如今是說不過瞭,可是我把話放在這裡,你想讓青雲娶那郡主,也得經過我的同意,我才是他的親娘!

季曼慢慢走過去,拿起旁邊的茶壺給陳氏倒瞭杯茶。雙手奉上道:桑榆說的實話不中聽,母親也不必與我計較。關系到哥哥的終身大事,母親也該仔細想想吧?

陳氏心裡是不反對聶青雲娶瞭那郡主的,畢竟身份在這裡,娶瞭寧爾容對聶青雲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隻是她現在看不得聶桑榆這副樣子,以前還能捏著她蠻橫無理給她傢法,現在氣得跳腳的反而是她自己,半點抓不到她的錯!

茶遞到眼前瞭,陳氏不想接,心裡一口氣咽不下去,伸手便去推開:這件事我做主,輪不到你說話。

她用的力氣應該不大,但是聶桑榆手裡的茶,竟然就這麼被她推瞭出去,摔在瞭地上,水花四濺。

《春閨夢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