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禍水傾國色

陌玉侯一愣,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一條狗?

是啊,妾身小時候養的,養瞭四年。季曼整理好衣裳坐起來,眼神已經恢復瞭清明:妾身可喜歡那條狗瞭,可惜最後他跟一條母狗跑瞭。

寧鈺軒挑眉:一條狗值得你哭?還夢見一直喊名字?

而且這名字也太像一個人瞭。

季曼一臉認真地點頭:養瞭四年,就算最後知道不值得,但是也該為過去的傻和蠢哭一哭,哭過瞭,也就不盼著它回來瞭。

寧鈺軒靠在一邊深深地看著她的臉:聶桑榆,你是不是當我傻?

季曼抬頭一笑:侯爺有本事就去找出一個叫徐希的人出來,看看他與桑榆,到底有沒有瓜葛?總不能憑妾身夢見哭瞭兩下,您就要定桑榆七出之條吧?

陌玉侯抿唇,冷笑一聲。這女人真是大膽,覺得他沒有證據就奈何不瞭她?

雖然目前這狀況還真的是奈何不瞭她什麼。

深吸一口氣,寧鈺軒覺得還是離她遠點,免得總氣著自個兒。

於是晚上的時候,他就在季曼旁邊的房間睡,而季曼拉瞭寧爾容來,準備上思想課。

爾容啊季曼語重心長地開口。

寧爾容打瞭個寒戰,將自己的手從她手裡抽回來:你要說什麼,直接說。

季曼幽怨地看她一眼:你當我要吃瞭你還是怎麼地?我是想告訴你為人婦該有的做法以及對付男人和婆婆的註意事項。

嗯?寧爾容感興趣瞭,連忙倒瞭杯茶塞進季曼手裡:你說你說。

季曼鋪開一張宣紙,上頭畫瞭三個圈,一本正經地道:從你出嫁開始,就要生活在一個三腳角架裡,一個角是你自己,一個是你婆婆,還有一個是你相公。

爾容點頭,臉上帶瞭些女兒傢的嬌羞。

首先對於你相公,你不能太依著順著。雖然說是出嫁從夫,大事上你都得聽他的,但是小事上,你要有自己的主見,處事大方得體,並且適當拒絕對方的求歡。再好的肉主動往他嘴裡送,男人也是不知道珍惜的,明白嗎?這就是欲擒故縱。

季曼在兩個圈之間打瞭個波浪線,表示相公與妻子。

爾容羞紅瞭臉,囁嚅瞭兩聲沒說出話來,卻是猶豫地點瞭點頭。

季曼笑瞇瞇地接著道:一個傢裡隻要有婆婆,那你就得下功夫才能經營好。你知道溫婉為什麼不得老夫人喜愛嗎?

因為她不是老夫人選的媳婦兒。爾容道。

這是其一,還有的原因是,她犯瞭太多的忌諱。

季曼扶瞭扶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鏡,背脊挺直地道:侯爺是老夫人含辛茹苦養大的,你想做好侯府的媳婦兒,就不能讓老夫人覺得你在跟他搶兒子,你必須對老夫人比對侯爺還好,且當著老夫人的面絕對不能親熱。女人的嫉妒心是不分年齡的,特別是母親對兒子這種從小帶到大的情誼。一旦讓老夫人覺得你們愛得濃烈,已經拋棄她瞭,那麼媳婦兒的日子就別想好過瞭。

爾容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可是溫婉也有做得好的地方啊,老夫人還不是要故意刁難她?

刁難是因為她前面犯瞭忌諱,既然都已經忍氣吞聲瞭,那何不多忍一會兒?跟長輩是不能爭論誰對誰錯的,爭贏瞭也不會有什麼好處。季曼道:溫婉要是真心愛侯爺,就該把老夫人當親娘一樣,就當報恩瞭,忍一忍有什麼難的。

爾容托起下巴開始想聶傢那位夫人,據說也不是個好應付的主兒啊,她得多學學。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一定要讓婆婆覺得,你對她兒子很好。這一點是精髓。季曼道:桑我以前就做得很好,除瞭一些大事要吵鬧之外,每天給侯爺送湯送水,每一季的衣裳都是我親手繡去,即使侯爺不領情。可就是我這麼好他都不領情,老夫人才格外疼惜我,明白嗎?

爾容眼睛亮亮的,使勁兒點頭:明白瞭!

頓瞭頓又道:能不能寫下來給我?

季曼搖頭:這種東西需要心領神會,寫下來給人看見就是禍害瞭。你慢慢琢磨吧。

好。爾容伸手將桌上的宣紙拿過來,嘴裡嘀嘀咕咕地開始回憶季曼剛剛說的話。

季曼坐在一邊發瞭會兒呆,終於道:爾容,你回去的時候,幫我替你哥哥道個歉吧。

啊?寧爾容睜大眼看著她:你也甩瞭我哥哥一巴掌不成?

季曼幹咳一聲:不是,他今天取瞭面具,我多看瞭兩眼,他好像生氣瞭。

寧爾容張大嘴,整個人一動不動瞭。

季曼伸手戳瞭戳她:別搞得這樣緊張,你哥哥又不是黃花大閨女,不能給人看的?

不是寧爾容慢慢合攏下巴,表情恢復瞭鎮定:哥哥小時候不用面具的,而立之後,不管是出席宴會還是上街,總是被人一直盯著看,他覺得煩瞭,就做瞭個面具戴上。很久沒取下來瞭。

季曼點頭,男人容貌太美,的確也不是什麼好事,幸虧身份地位高,不然不知道被賣去哪個倌館瞭。

但是也不至於被你多看兩眼就生氣啊。寧爾容好奇地道:我等會去問問他怎麼回事?

好啊,畢竟是親戚,能不誤會最好。季曼點頭。

於是小郡主今晚滿載著為人婦的知識回房間,路過寧明傑的屋子,就伸手敲開瞭他的門。

寧明傑的臉色還是不太好看,面具都擋不住。寧爾容笑嘻嘻地道:哥哥,桑榆讓我來給你說聲抱歉呢,你太好看瞭,她就多看瞭兩眼,不是故意的。

沉默地看著面前自傢妹妹良久,他隻抬瞭抬嘴角:知道瞭。

那我就先回去啦。寧爾容抱著宣紙,愉快地回瞭房間。

江水跌宕,晚風徐徐,兩座船在夜間也不打算靠岸,就尋瞭平穩的河道一路南下。寧明傑站在房間門口發瞭許久的呆,覺得腦子有點疼。

他這兩天總是莫名其妙夢見溫婉,不知道是為什麼。但是他對她心裡又沒有非分之想,反而是每天睜開眼就能看見的聶桑榆

總有聲音提醒他,什麼錯瞭,人錯瞭,搞得他整個人都有些暴躁瞭。

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他一貫按照本心做事,誰能來定他的對錯?

冷哼一聲,寧明傑拂去腦海裡的聲音,關門,睡覺。

第二天,兩座船到瞭一個古樸的城鎮,城墻都是黃土凝的,看起來清貧得很。船靠岸時,就有宮女來知會眾人,換上自己帶的最樸素的衣裳,稱皇帝為老爺,貴妃為夫人,要在這古樸的城鎮裡住上幾天。

季曼覺得這皇帝的興趣愛好也是挺廣泛,吃夠瞭沿路的大魚大肉,倒也知道換換口味。

主子,這件如何?甘草拿瞭一件白色的襦裙,簡單的款式,應該是百姓經常穿的,隻是料子比粗佈要好一些。

嗯。季曼點頭,甘草和燈芯就幫著她更衣,梳瞭尋常婦人的發髻,隻戴一根木簪。

打扮完畢,甘草和燈芯都很久沒有說話。

怎麼瞭?季曼看著她們古怪的眼神:很奇怪嗎?

燈芯開口道:主子,您要不要戴個面紗?

都說瞭是尋常裝扮,戴面紗有些不倫不類吧?季曼轉頭去看瞭看鏡子。

鏡子裡的少婦容貌秀麗,偏偏穿得樸實無華,一張臉不施脂粉,嘴唇卻紅艷艷的,美目顧盼之間,讓季曼想起瞭潘金蓮。

倒不是說潘金蓮那德性,而是指有美掩藏在素凈之下,倒是更想讓人剝開她的樸素,好好疼愛一番。學術一點兒來說,就是禁欲式的美。

季曼嘴角抽瞭抽,聶桑榆這張臉還真有點禍水的意思,以前怎麼沒太看出來,好像是越來越美瞭啊。

拿過面紗來比瞭比,季曼捂臉:還是低頭跟著走吧,戴瞭面紗更是要不得。

兩個丫鬟心裡都有些忐忑,穿華麗衣裳的時候,反正大傢都華麗,主子美也美得不明顯。但是一換素衣,除掉脂粉,在這群皇親國戚之中,未免就樹大招風瞭。

外頭傳來陌玉侯不耐煩的聲音:你好瞭沒有?

好瞭。季曼嘆一口氣,提著裙子打開門。

門口的人抬眼看著她,季曼微微一笑,回他一個媚眼:侯爺,妾身好看嗎?

寧鈺軒有些失神,微微狼狽地轉開目光:太張揚瞭。

嗯?季曼低頭看看自己一點裝飾也沒有的襦裙,再摸摸頭上的木簪:哪裡張揚瞭?

臉。寧鈺軒越過她跨進屋子裡,尋瞭她的面巾出來,伸手給她戴上。

季曼無辜地眨眼,一雙鳳眼裡波光瀲灩。下半張臉遮瞭等於不遮,反而顯得更張揚瞭一些。

陌玉侯定定地看瞭她半晌,無奈地將面紗扯瞭:走吧,跟在我後面就是。

是。乖巧地應瞭,季曼垂手跟在他身後下船。

《春閨夢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