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親戚關系一直是一種很重要的紐帶,不然歷代皇帝分封諸侯也不會全是一傢親戚,兩傢聯姻在政治上也不會那麼重要,太子更不會覺得聶桑榆生下孩子對他是個莫大的威脅。
所以季曼今天明擺著是幫太子的行為,受到瞭老夫人和三皇子的一致譴責。
三皇子抿著茶坐在一邊,微笑道:表妹也許是不太明白外頭的事情,不知道幫太子掙名聲,對玦而言意味著什麼。
老夫人一臉嚴肅地看著她:我一直以為桑榆丫頭是聰明又懂事的,軒兒的命令你固然要聽,可是也沒必要做到那個份兒上。
季曼低著頭讓他們說瞭個痛快之後,才眼淚汪汪地抬頭道:桑榆是一心為表哥著想的,事前沒有同表哥說清楚,害得表哥誤會瞭,是桑榆不對。
趙玦挑眉,幫著太子做事,怎麼還成瞭替他著想瞭?
此話怎講?
季曼捏著手帕,委委屈屈地道:今日桑榆幫著侯爺收瞭不少糧食藥材,價值千金。在皇上的眼裡,這些都是太子做的。
三皇子點頭,嗤笑道:是啊,最近可是誇得大皇兄走路都帶風的。
季曼低聲道:可是太子爺不是一向兩袖清風麼?哪兒來的銀子啊?
三皇子和老夫人都是一頓,接著趙玦就明白瞭,敢情他這個表妹還是個瞭不得的角色,竟然在這兒等著呢?
太子輔政,沒少在官員手裡收撈油水,可是表面功夫做得好啊,一直標榜的是不貪一絲一毫,送皇上的生辰賀禮都是一碗稻米粥,天天沒事哭窮,惹得皇帝心疼瞭,賞賜更是沒少瞭他。
但是太子背後是皇後,丞相雖然告老還鄉,但是蕭天翊上位成功,更是他的支柱,斷然不會少瞭他的好處。三皇子一直想告發太子貪污一事,沒想到聶桑榆竟然把這麼好的機會親自遞到瞭他手裡!
老夫人還有些茫然,三皇子已經是坐不住瞭,站起來笑道:好表妹,是玦錯怪瞭你,等會兒定然讓你表嫂親自登門,給你送點東西。
說完又轉身給老夫人行瞭禮:是玦今日打擾,這便告退瞭。
老夫人還想問是怎麼回事呢,三皇子就已經急匆匆地走瞭。老夫人哎瞭一聲,轉頭看向季曼,季曼連忙小聲在她耳邊嘀咕著解釋瞭,老夫人這才拍著她的手,高興地道:我就說你聰明,這倒是個賢內助瞭,皇貴妃要是知道,定然也是會賞你的!
季曼笑著道:都是一傢人,桑榆自然不會幫外人。
可要是太子追究起軒兒來,該如何?老夫人又擔心起來。
季曼替老夫人揉著肩,輕聲道:不會的,藥材糧食雖然大傢都知道很貴重,但是若皇上真讓人去問價錢,糧行藥堂絕對隻會按平常的價格報,至多會說沒貨瞭而已。按平常的價格來算,桑榆買的那些東西,也在侯爺的積蓄范圍之內。侯爺為太子做事,太子是不會將火引到侯爺身上的,隻會自己吃下這悶虧。
如此一來,太子的清貧形象自然是裝不下去瞭,皇帝心裡也會有桿秤,以後給兩位皇子的賞賜,就不會厚此薄彼瞭。
老夫人點點頭,突然又抬眼看向瞭她:你的銀子是哪裡來的?
季曼一頓,暗自喊瞭一聲糟,連忙道:桑榆知道侯爺最近要做事,所以將自己的嫁妝都變賣瞭,能幫上侯爺一二,自然是好的。
作為聶向遠的掌上明珠,聶桑榆當初的陪嫁可是不少的,隻是一直都在倉庫裡放著,也就是她重新當瞭主母,才有資格使用。這邊先這麼說著,等會就當真去把嫁妝偷偷變賣瞭就是。
老夫人半闔瞭眼,嗯瞭一聲道:你對軒兒的心,我是一直看在眼裡的,既然是為他好,我也就不多追究什麼。
季曼心虛地應瞭一聲,老夫人也不是傻子,不過她這不是為她兒子好麼,還追究她就真說不過去瞭啊。
晚上陌玉侯回來的時候,心情竟然很不錯,去溫婉那邊探瞭探傷勢,就來瞭非晚閣。
季曼笑瞇瞇地獻殷勤:侯爺遇見瞭什麼好事?
寧鈺軒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按摩,輕聲道:聽聞你今天甚為出風頭,替我解決瞭不少麻煩。
應該的,為夫分憂也是妻子的分內事。季曼答的十分乖巧。
陌玉侯抬眼,深深看瞭她一會兒,低笑著將人抱在懷裡:你這機靈鬼,八面玲瓏,誰的面前都討瞭好去。
季曼坐在他腿上,很認真地道:妾身以為八面玲瓏是個褒義詞,能做到,真的不容易。
還往自己臉上貼金瞭?寧鈺軒低笑一聲,摸瞭摸她的肚子道:還有五個月就要生瞭吧?
季曼也伸手捂著,點瞭點頭,有些試探性地看著他問瞭一句:侯爺覺得,這孩子能平平安安出生麼?
陌玉侯頓瞭頓,眼裡的笑意淡瞭些:你想那麼多做什麼?這孩子好端端的,怎麼能不平平安安?
季曼回頭看著他,眼裡有纏綿的柔情和母性特有的光輝,眼睛看起來晶亮亮的:妾身這是第一回做母親,想著無論如何也要將這孩子生下來,還請侯爺成全。
這麼長的日子,她頂著聶桑榆的身子,算是對陌玉侯盡心盡力瞭,也已經從一個不懂事的惡毒女二,變成一個盡心盡力知進退的女二,若是陌玉侯心裡還一點漣漪都不起,她真的就想知道這人膽結石是不是長胸腔裡瞭。
寧鈺軒的眼神閃瞭閃,抱著她沉默瞭好一會兒才道:怎麼要我成全瞭,你安心養胎吧,會沒事的。
季曼認真地點點頭,無比深情地道:妾身相信侯爺。
也就相信這麼一次,若是真的還出瞭什麼問題,她定然要陌玉侯一傢上下,雞犬不寧。
第二天季曼拿瞭倉庫鑰匙,從外面雇瞭人回來,先將嫁妝拿去賣瞭。這事兒雖然也就等於是銷個案底,圓瞭在老夫人那裡說的謊,不過還是私底下進行的好。
隻是搬運到底是個大事情,盡管季曼選在瞭人都在午休的時候,但是不巧的是,苜蓿沒睡,並且正好打算過來找季曼說話。
於是就看見瞭那一箱箱她熟悉得很的東西,被抬到瞭府外去。
苜蓿很疑惑,不過沒說破,隻是進去給季曼問安。
季曼看著苜蓿,笑盈盈地問瞭她最近過得如何。
苜蓿勉強笑道:托夫人的福,也算是不用再伺候人瞭,隻是侍妾的日子,過得終究也不是太好。
季曼心裡想,上次那麼好的上位機會,誰讓你怕死不肯去照顧陌玉侯?還口口聲聲說喜歡寧鈺軒,估計也就是少女情懷,被那張臉給迷惑瞭一下。她雖然允瞭要扶她做姨娘,可是人要是太蠢太勢利,她也是有心無力的。
趕明兒侯爺面前,我幫你說說話。季曼輕柔著聲音道:多得些恩澤,要是懷上子嗣,再想扶你也就不難瞭。
苜蓿眼裡劃過些亮光,自她成瞭侍妾之後,陌玉侯是沒來過她這裡幾次,府裡不少丫鬟都在背後笑她呢。若是夫人肯幫她得瞭寵愛,也不枉費她背叛瞭雪主子。
從非晚閣出來,苜蓿心情明顯就好瞭,一路都是小跳著回聞香閣的。可是到院門口,竟然看見瞭李子修。
苜蓿的臉色瞬間變瞭,站得規規矩矩的,有些無措地揉著帕子。
要承寵瞭?這樣高興。李子修背著藥箱,不陰不陽地問瞭這麼一句。
苜蓿看瞭身後的綠翹一眼,綠翹連忙道:李大夫來給主子號脈嗎?先進去說話吧。
李子修被請進瞭聞香閣,綠翹左右看瞭看門外面,將院門給合上瞭。
季曼在房間裡對賬,最近她貼補的傢用可不少,上次藥材糧食的賬,她隻用正常價格給記下,在賬房裡支取瞭五百兩銀子。但是實際上的花銷,簡直是大得不能看,還好有金庫支撐,不然這差事,她一定沒法完成。
其他人都當她是管賬的好手,能把一兩銀子用成十兩銀子,但其實這完全是靠銀子砸出來的,用的就是十兩銀子啊!季曼默默淚流,管一個傢真的好難。
不過總要找個機會,將自己的銀子抽離出去,不再這麼貼補瞭。不然長期下去,總有人會發現她的銀子多得跟用不完似的,被拆穿瞭,也能造成滅頂之災。
當下知道她秘密的,侯府裡就一個苜蓿而已,季曼支著下巴想,那丫頭出賣她的幾率是五五分,不過始終不太安全,她得找個機會,讓這秘密爛在她的肚子裡才行。
經過季曼兩天的勸說,或者說是囉嗦,陌玉侯終於忍受不住,去瞭苜蓿那裡。不過就這一次,之後不知為何,是再沒願意去瞭。可是苜蓿好像很高興,哪怕接下來侯爺再沒去看過她,她都高興得像是好日子快要來臨瞭一樣。
季曼很不解,不過兩個月之後,她就知道瞭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