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雖然穿的是常服,可是看起來這麼肥頭大耳的,一般人也到不瞭這個程度。看對寧鈺軒這股子恭敬的樣子,還自稱其字,多半就是戶部侍郎無疑。
季曼先寧鈺軒一步跳下瞭馬車,朝他行瞭禮之後,就撈開簾子讓寧鈺軒下來。
奴才的模樣倒是學得很像,陌玉侯看她一眼,站在門口對朱叔友點瞭點頭:朱大人。
朱侍郎笑道:因著正門口人多,所以叔友才在後門相迎,還請侯爺與這位大人莫要見怪。
季曼笑著拱手:在下不過是侯府夫子,大人喚一聲季滿即可。
朱叔友呵呵笑瞭兩聲,一雙眼睛將季曼打量瞭個遍,又看向寧鈺軒道:侯爺裡面請。
朱府也算是金碧輝煌,季曼一路走進去,感嘆著果然是個官都會腐,官越高還腐得越厲害。四品之官,亭臺樓閣,都快趕上陌玉侯府瞭。
寧鈺軒與朱侍郎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季曼就安靜地跟在後頭,時不時聽見一句小女什麼什麼的,心裡忍不住嘀咕,這些人還真是沒閑著,不停想往寧鈺軒身邊塞人啊。可惜瞭陌玉侯還在三年孝期,不能有喜事,再怎麼想塞也是白搭。
經過一個院子的時候,旁邊突然就沖出來一個小姑娘,橫沖直撞的,徑直就沖進瞭寧鈺軒的懷裡。
玉兒!朱侍郎臉色一變,怒喝一聲。
季曼就站在後頭看著,心想這又是一出偶遇的好戲碼啊,隻是不知這朱傢小姐長得如何。
寧鈺軒這等對女色不抗拒之種馬,伸手將人接住瞭扶瞭起來,看清朱小姐的臉之後,笑瞭一聲道:小姐小心些。
季曼往他身邊蹭瞭蹭,一伸頭就看見瞭這位小姐的尊容。
這是小女玉潤,冒犯侯爺瞭。朱侍郎擦著額頭的冷汗道。
朱玉潤,也是人如其名,一張臉圓圓的,身材也有些圓潤。雖然長得不難看,但是這樣微胖的身材,顯然不太符合寧鈺軒的審美。
看見自傢爹爹的眼神,朱玉潤才回過神來,松開寧鈺軒的衣裳,不好意思地站到朱侍郎身邊去:玉潤見過侯爺。
寧鈺軒點瞭點頭,就繼續和朱侍郎道:方才說的長郡修路支出一事
完完全全被無視瞭的朱小姐,沒有發生任何她想象中的浪漫情節,小嘴嘟瞭起來,不樂意地跟在後面走著。
季曼看著她,覺得有些同情。一見鐘情大部分情況下也是得看臉啊,臉不行,起碼也要有點身材吧,朱小姐要啥啥沒有,但是值得表揚的是,她有一顆勇敢的心。
跟著他們走瞭一路就算瞭,快到喜宴會場的時候,朱玉潤一把將季曼拉到瞭旁邊。
沒錯,就是一位千金大小姐,直接將一個陌生男子拉到瞭一邊。
你是侯爺的親戚麼?朱玉潤眨巴著眼看著季曼問。
季曼想瞭想,算不算親戚呢?她孩子管他叫爹,應該也算親戚吧?遂點頭。
那那侯爺喜歡什麼樣的女人?朱玉潤扯著帕子問她。
低頭仔細打量瞭一番這位小姐,看年紀應該也不小瞭,按理也該出嫁瞭。
他喜歡苗條的,溫柔的。季曼沒給她一點幻想空間:而且他還有一年的孝期。
朱玉潤垮瞭臉,眉毛都耷拉瞭下來,頗為沮喪地道:好不容易瞧見個比他好看的
說到這裡,朱小姐頓瞭頓,抬頭看瞭看季曼。
你是做什麼的?
季曼轉頭望著那邊的喜宴,她應該跟過去的,得趕快擺平這裡:我是給世子上課的。
夫子?朱玉潤的眼眸亮瞭亮,拉著她道:你有妻室瞭麼?
太陽穴跳瞭跳,季曼幹笑兩聲拂開她的手:沒有,但是暫時還不打算娶。
被女人看上可不是什麼好事,季曼不管三七二十一,連忙掙脫開,飛一般地往寧鈺軒身邊跑去:失陪瞭。
朱玉潤站在角落裡,依舊在碎碎念:得嫁得嫁瞭,再不嫁就來不及瞭。
轉身就往院子裡跑。
季曼驚魂未定地站在陌玉侯旁邊,他還好心地遞瞭杯水過來:不要亂跑。
是。季曼跟標桿似的立在他身邊,跟著見瞭不少達官貴人,個個都誇她什麼學識淵博,明明都沒有說兩句話,哪兒看出來的淵博啊?
壽宴進行到一半,有丫鬟跑來跟朱侍郎嘀咕瞭兩句,朱侍郎神色微變,揮手讓她下去。
聽聞季夫子尚未婚配?季曼正在吃菜,聽見朱叔友這麼一句,一口菜差點噴出來,連忙站起身來道:在下不急成傢。
寧鈺軒在不遠處與一群朝臣寒暄,朱叔友看他一眼,伸手就將季曼拉到瞭一邊。
敢情這個習慣也是傢族遺傳。
季夫子在陌玉侯府,前途也該是一片光明,朱叔友一臉和善地看著季曼道:聽聞還有些傢業?
傢裡有親戚在開糧行。季曼幹笑瞭兩聲。
朱叔友點點頭:最近進貢的米也該換瞭,一直是劉記米行進的,但其實哪傢米行的米都差不多。季夫子傢裡是何處米行?
進貢的米!季曼倒吸一口涼氣,有些戒備地看著他道:朱大人太過抬舉瞭,在下傢裡不過是小米行
呵呵。朱侍郎輕輕笑瞭兩聲:何必謙虛,隻要成瞭貢米,什麼小的大的,不都會立刻身價百倍?這件事說來也巧,恰好就是我在負責,內務府那邊,我也是有熟人。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瞭,季曼幹脆就直接問瞭:大人有何需要在下效勞的地方?
能把這麼大塊肥肉讓出來,估計這忙不會小,季曼也沒猜錯,真的不小,朱叔友張口就道:季夫子既然沒有傢室,那看小女如何?
見過愁嫁的,沒見過這麼愁嫁的,朱玉潤是得有多可怕,才會要她父親賠上這麼個代價才能把她嫁出去?
季曼有些欲哭無淚,她不是帶把兒的,就算你把皇宮給她,她也娶不瞭女人啊。
我也知道這事急不得,你可以慢慢考慮。朱叔友拍拍她的肩膀道:畢竟小女也真是哎。
坦白說朱玉潤也不是很難看,季曼有些不解,為何愁嫁成這樣瞭?
歸途的馬車上,她就問瞭寧鈺軒這個問題。
寧鈺軒一臉踩著狗屎的表情看著她:他要你娶朱傢小姐?
季曼點頭:估計是看我相貌堂堂
不能娶。寧鈺軒打斷她,黑著一張臉道:先不說你是個女人,就算是個男人,娶誰也不能娶朱玉潤。
為何?季曼有些驚訝。
她未出閣而懷有身孕,是不貞不潔之人。寧鈺軒一臉嚴肅地道:你也最好離她遠些。
季曼微微蹙眉,回想起朱玉潤那身板,看來不是真胖,是有些孕後發福。
古代女人未婚先孕,多半不是要羞憤上吊就是要被人罵得不敢見人的。可是這位朱小姐好像很開朗,一雙大眼睛還生動得很。季曼不覺得她不貞不潔,現代單親媽媽多瞭去瞭,有這樣的心態,倒是不錯。
回去府裡,寧鈺軒默默在她房間坐瞭一個時辰,喝瞭兩壺茶,然後就走瞭。季曼沒空猜他什麼心思,第二天給好好上完課,又趕著去糧行看情況。
季夫子。
剛跨進糧行,就聽見一個黏膩膩的聲音,一轉頭,果不其然又是朱小姐。
周圍的人看著她,都在指指點點,朱玉潤卻像沒有看見一樣,徑直走進糧行,站在她旁邊問:今日天色不錯,季夫子有空能陪玉兒去遊湖麼?
呸,不要臉!
季曼還沒答話,外頭就有個路過的老婆婆看不下去,隨手丟瞭個臭雞蛋砸在朱玉潤的腳邊。
好端端的裙子就臟瞭,季曼微微皺眉,朱玉潤卻當沒看見,抖瞭抖裙角依舊看著季曼。
去吧。季曼也不知道自己是同情心作祟還是好奇這個女子背後的故事,點瞭點頭。
糧行裡的夥計眼神古怪地目送他們出去,隻有嚴不拔打著算盤,拉住瞭丟瞭雞蛋想走的老婆婆道:清掃地板,或者賠兩文錢。
朱玉潤拉著季曼,一點也沒避嫌,丫鬟都沒帶個,上瞭畫舫就招呼季曼去坐。
朱小姐可是有什麼事?季曼明知故問。
對面的女子看著她,笑容收斂瞭起來道:都說商人不喜歡虧本,今天我來找夫子談生意的。
季曼苦笑一聲:如果小姐希望在下能娶瞭小姐,那可能這生意談不成。
為何?朱玉潤皺眉。
我不舉。季曼一點也不羞愧地道。
朱玉潤臉紅瞭紅,竟然笑瞭:那更好瞭,我還白送你一個兒子呢!
季曼:
喜當爹嗎?
朱小姐隻是想給肚子裡的孩子找個爹的話,應該不難。季曼輕咳兩聲,抿瞭口茶。
我知道。朱玉潤咧著嘴道:但是我想找一個比他更好看的男人,那可就難瞭。
他?季曼的八卦之魂被喚醒瞭,豎起耳朵問: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