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局勢緊張之時,皇宮大門緊閉,也隻有陌玉侯一人能出入自由。
都這個時候瞭,皇後娘娘還不肯為皇上想一想?淑妃站在望月樓之中,睨著床上的人冷笑道:枉費皇上對娘娘一片情深,卻不想娘娘連皇上的皇位都不顧,想獨自在這望月樓之中安寢?
捧月輕輕咳嗽著,看著淑妃,忍不住就強撐起身子來。她是玉珍國受慣瞭寵愛的公主,哪裡輪得到這麼個棄婦爬在頭上?
怎麼?娘娘現在這樣子,還想拿鞭子來抽我不成?淑妃笑得輕蔑:你能站起來就不錯瞭,蝕骨毒,骨頭是要一點點被侵蝕掉的,娘娘可小心別折瞭腿。
捧月靠在床邊,疼得頭上都是冷汗,看著淑妃,隻能咬牙罵道:你這毒婦!
我毒?淑妃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快出來瞭:我有你狠毒?不過是半途插進來的公主,你憑什麼要求皇上六宮無妃?你知不知道我本是可以入宮一直長伴皇上左右的?卻因著你這話,皇上將我嫁給瞭聶青雲。我這棄婦之身,也再難得到他的一心一意瞭。捧月公主,皇後娘娘,我與你,到底誰更毒一點?
捧月微微一怔,垂瞭眼眸道:皇上要是當真心裡有你,就算我要他六宮無妃,他也不必將你嫁給寧將軍。
你胡說!淑妃怒道:我與皇上自小便相識,每年來宮中過元節,都是與他一起過的。他最辛苦的時候我都陪著,他怎麼可能心裡沒有我?你不過是背後有個玉珍國,不然拿什麼跟我爭?
捧月微微怔愣,之後輕笑。是啊,若是沒有玉珍國,他又怎麼會選她呢?現在玉珍國也終於是幫不上忙瞭,所以他便不會來看她瞭。
想起自己曾經一身紅衣站在他面前,拿著長鞭道:從今以後他就是我的夫君,誰欺負他,就是欺負我。
那時候的自己多傻啊。
捧月笑著笑著落瞭淚,慢慢倒回床上道:我不會同你再爭什麼,你走吧,玉珍不會出兵,你去皇上身邊陪著最好瞭。
淑妃惱怒不已,甩袖便離開瞭望月樓。
京城被圍困瞭一月,因著陌玉侯誓死頑抗,力壓群臣,才得以一直固若金湯。但是被困時間久瞭,問題就來瞭。
糧食該怎麼解決?京中糧行已經統統關門,無糧可賣,百姓都已經改吃其他的東西,可是能吃的也漸漸在變少。
各路勤王的人倒是來瞭一些,與長郡之兵像模像樣地打瞭兩個月的仗。
打仗的期間,季曼就暗中聯絡瞭嚴不拔,將季氏糧行倉庫裡的糧食偷偷運出來,就在京城護城河的地方,開始架鍋煮飯,並在城中發佈消息,說城外發放免費的米飯,不是粥,是米飯。
京城之中餓死之人不知道有多少,聽見這消息都瘋瞭似的去擠城門,帝王下令鎮壓,一眾將士還未先上陣殺敵,便先屠戮起自己的百姓。
人心惶惶,京城被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已經是強弩之末。偏偏這時候,本是打著勤王旗號而來的靖文侯之兵,竟然直接進瞭長郡之兵的營地。
哥哥!季曼看著那掀帳子進來的人,忍不住叫瞭出來。
聶青雲也恢復瞭本名,在進入京城邊郊的時候便一改勤王旗號,揚言要帝王血債血償。兩年過去,如今聶青雲已經坐到靖州都督的位置上,臥薪嘗膽,也終於等到瞭這能報仇的機會。
桑榆。聶青雲笑著看她,眼裡有些激動,但是在趙轍面前還是壓抑住瞭:你當初離開,怎麼都沒個消息的,要不是長郡王告知,我都不知道該去哪裡尋你。
說著,伸手摸瞭摸她的頭發:你嫂子生瞭個男孩兒。
季曼微微有些哽咽,一時竟然說不出話。生男孩兒好啊,一定有哥哥的英氣,也有爾容的真性情。
聶大人遠道而來,實在是辛苦瞭。趙轍笑道:如今拿下京城也隻是時間的問題,你能來與本王一起見證這一場盛世,也是難得。哪像永安侯那等冥頑不靈之人,非要與本王作對。
聶青雲瞭然一笑,胸有成竹地抱拳道:青雲此次帶來的皆是靖州之精兵。永安地處高地,水戰必然為其軟肋。青雲已經與眾將士商量好一計,引永安之兵,往秋水一戰。
好!趙轍拍瞭手:你兄妹二人,此次便是本王的左膀右臂,若是能成事,定然也少不瞭以後的好處。
多謝王爺!季曼與聶青雲一起行禮。
你兄妹二人自然還有話說,本王便不打擾瞭。趙轍笑著走瞭出去:慢聊。
兩人一起躬身送長郡王離開,聶青雲這才一把抓住季曼,皺眉道:你知不知道你不見瞭之後,爾容擔心得許久睡不好覺?差點就難產瞭!
季曼嚇瞭一跳,連忙道:沒出什麼問題吧?
倒是母子平安,現在爾容還在靖州帶著孩子。本來是想跟來的,但是孩子離不開她。聶青雲長長地嘆瞭口氣,看著自傢妹妹這憔悴不少的臉,悶聲道:仇應該我來報,你不必參和的。
季曼朝他咧瞭個大笑臉:哥哥和爹爹待我這樣好,我總不能就看著什麼都不做。女人怎麼瞭?女人也是人啊,為什麼不能替自己的傢人報仇?
你啊聶青雲嘆息,又皺眉道:現在還那樣喜歡陌玉侯麼?
季曼一愣,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在聶青雲的印象裡,聶桑榆就是愛寧鈺軒愛得死去活來的那種,多少青蔥情事都說給自己哥哥聽瞭的啊。可是聶青雲現在不知道陌玉侯等人的安排,還以為陌玉侯當真是要替聖上守住這江山,兩方對立,這情事該如何成全?
哥哥不用擔心我。季曼想瞭想道:一切順其自然吧。
聶青雲以為她心裡也是兩難,便不再說這個問題,隻是問她這兩年來過得如何,又說瞭些靖州的事情。
之後便有人來報,聲音大得半個軍營都能聽見:報----京城百姓有暴動,數千百姓擠在城門之後要求出城。
聶青雲一愣,與季曼一起掀瞭帳子出去,就聽得趙轍站在外面,平靜地下瞭兩個字的命令:攻城!
是!
軍心沸騰,趙轍親自帶兵,上馬之時還回頭看著季曼道:想不想去看看?
聶青雲皺眉:王爺,戰場刀劍無眼。
無妨,本王會護好她。趙轍命人牽瞭一匹馬來,笑盈盈地看著季曼道:上來吧,本王帶你看看這江山,到底是如何變瞭天的。
季曼微怔,不遠處沈幼清的帳子微微掀開瞭一角。
軍中士兵全部在起哄,季曼也隻有硬著頭皮上瞭馬:多謝王爺。
你可得跟緊瞭我。趙轍朝她一笑,以劍指天:出兵!
呼喝聲震天,季曼死死抓著韁繩,生怕被這馬給甩下去。好在這馬比較溫順,趙轍的速度也不是很快,滾滾煙塵之後,她就跟著大軍消失在瞭營地之外。
王妃。丫鬟輕喚瞭帳子門口的沈幼清一聲,她回過頭,垂瞭眸子道:無妨,替我將頭上的東西卸瞭。
是。
百姓暴動,便是天賜良機讓長郡之兵攻入京城。控制糧食,果然就是掐住京城的咽喉,官傢抵得住饑餓,因為有存糧。可是百姓不一樣,他們眼裡誰當皇帝都沒什麼差別,隻要有飯吃就可以瞭。
趙轍這一場之所以會親自去,是判定瞭今日必然能破京城之門。
沈幼清從他還是太子的時候就以太子妃的身份一直陪伴著他,如今這一朝榮耀,她以為自己可以與他共享,甚至都已經輸好瞭朝鳳髻,穿好瞭黃色的霞披。
然而,他卻拉瞭另一個女人上馬。
沈幼清當初一直不明白趙轍為什麼會讓一個賣糧食的人進府當幕僚,後來也不明白為什麼會那麼簡單地就將長郡之糧借給那個人。更不明白為什麼在長郡知道這人要回來的時候,他那一整日的心情都為什麼很好。
直到那人脫下瞭面具,沈幼清終於全部都明白瞭。
聶桑榆。
曾經趙轍開玩笑對聶桑榆說:若是有一朝我君臨天下,必定立你這樣的人為後。
玩笑話他說得多瞭,也就這一句讓她有些介懷,他身邊的人回來告訴她的時候,她都有些怔愣。
也就記住瞭聶桑榆的名字。
如今擔心是要成為現實瞭嗎?她最怕的不過是她把最好的年華都給瞭他,而他卻要擁著新人笑傲這天下。
手指微微收緊,沈幼清平復瞭一番情緒。她要鎮定,她是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的女人,怎麼可能就輸給一個嫁過人的棄婦?
季曼在馬上噴嚏連連,好在四周馬蹄聲重重,沒人註意到。京城這一片路望過去都是荒無人煙,但是靠近城門的地方,卻是民聲鼎沸。
放我們出去!
千人的呼喊,聲音越來越大,像是要把城門給掀翻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