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十四章 你是不是做錯瞭

遠處的喊殺聲似乎已經漸漸逼近瞭皇宮,禁衛也管不得其他,直接將輪椅抬瞭便要從晨暉門離開。

趙離一路低吼都沒有用,腿是廢瞭的,再怎麼也反抗不瞭。

京城裡的巷戰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寧鈺軒帶著文武百官,一起來恭迎大皇子進宮。抵抗慢慢的就全部散瞭,遠處傳來捷報,說是聶青雲在秋水外與永安侯一戰也是大勝,朝中忠心於帝王之人,都跟著紛紛出逃。

晚霞灑滿天空的時候,京城就慢慢平靜瞭下來。季曼與趙轍也才終於進瞭城,踏著一地的鮮血屍骨,慢慢地往宮裡而去。

一到皇宮門口,寧鈺軒與身後文武百官便朝著趙轍無聲地拱手行禮,分列兩邊。

抓到人瞭嗎?趙轍立馬微笑,問瞭寧明傑一聲。

寧明傑自然知道他問的是趙離,低頭道:臣早已命人將皇宮六門全部把守瞭起來,皇上隻會在宮裡,走不出去。

很好。趙轍笑瞭笑,轉頭看向季曼道:你答應本王的事,自然是已經做到瞭,論功行賞之時,定然少不瞭你的。現在,你便可以去做你最想做的事情。

季曼深吸一口氣,下馬行禮:多謝王爺成全。

寧鈺軒微微皺眉,見季曼轉身就想往宮裡走,便無聲地拉住瞭她的胳膊。

微微一怔,季曼回過頭來:侯爺有何吩咐?

寧鈺軒看瞭看趙轍,微笑道:我陪你一起去。

趙轍要趕著去坐龍椅,自然是沒那麼多精力來關心他們的,當即就策馬進宮,帶著一眾親信直奔紫辰殿。

季曼被寧鈺軒拉著,手腕都有些燙:侯爺要帶我去找趙離麼?

寧鈺軒點瞭點頭,拉著她慢慢離開宮門口往裡走:桑榆,你想殺他?

這不是廢話麼?季曼冷笑:我倒是不急,自然會等著哥哥來瞭再動手。但是無論如何,我是不會放過他的。聶傢那麼多冤魂人命,總要在他身上討回來。

你不是季曼麼?寧鈺軒突然輕輕問瞭一句。

季曼一愣:此話何意?

你說你是季曼,不是聶桑榆。寧鈺軒皺眉道:那聶傢人的死,與你何幹?

心裡微頓,呼吸都慢瞭一拍,季曼有些茫然地看著前面走著的這人。

她一直是以旁觀者自居的沒錯,自己和聶桑榆是兩個人,不能混為一談。她的感情是她的,自己的感情是自己的。

可是為什麼聶桑榆的心情,也會影響到她呢?聶桑榆的傢人,對她好的,她也就自然當成瞭她的傢人。聶桑榆討厭的,她被影響著也有些討厭。聶桑榆喜歡的,她也被影響,有些喜歡。

苦笑一聲,季曼閉瞭閉眼:因為我和她,就是一個人啊。

自從活在瞭這個身體裡,她與聶桑榆,就是同一個人啊。她的心痛就是她的心痛,她的喜悅也是她的喜悅。好像根本無法仔細區分開來吧。

寧鈺軒震瞭震,回過頭來看瞭她一眼:是同一個人的話,也就跟她一樣

嗯?季曼好奇地看著他。

沒事。陌玉侯將頭轉瞭回去:我想給你一個建議,趙離你最好不要對他動手。

不動手?季曼嗤笑一聲:難不成要我動嘴罵死他?可是他那樣喪心病狂的人,會在意我如何罵的他?我恨不得讓他千刀萬剮!

寧鈺軒嘆瞭口氣:我知道你很恨他,畢竟當初他讓你親眼看見瞭聶傢那一場斬首。但是他到底是長郡王的親兄弟。

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會投靠長郡王?季曼笑瞭一聲:就是因為他答應過我,有朝一日若是能將趙離拉下馬,一定會給我機會手刃仇敵。

她一個傢破人亡的女人,除瞭有點不一樣的腦子,其餘什麼都沒有。要殺當今聖上談何容易?幫趙轍卻可以讓她實現願望,趙轍剛才自己也說瞭,她答應他的已經做到,現在也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瞭。

她最想做的就是讓趙離不得好死。

寧鈺軒抿唇,想再說,前頭卻有人來瞭。

跌跌撞撞的,正是曾經的康元郡主,現在的淑妃。幾個禁軍在她身後追著,她卻不要命地朝這邊跑,看見陌玉侯,更是像見著瞭救星:侯爺救我!

你誰啊你。

季曼也停下瞭步子,看著這瘋狂跑來的女人,微微皺眉。

我知道皇上在哪裡,我知道,你讓他們不要抓我!淑妃嘶喊著,發髻一團糟,身上的宮裝也沒瞭模樣。

哦?季曼倒是對她說的話感興趣瞭:趙離在哪裡?

身後的禁衛看見陌玉侯,都站定瞭沒有繼續追。淑妃撲在季曼腳下,咬牙道:帶我去見皇上,我就算是死,也要和皇上死在一起!

你知道皇帝在哪裡,為什麼不自己過去?季曼好奇地問瞭一句。

康元滿眼怨恨地看瞭身後的禁衛一眼,抿著唇忍不住紅瞭眼:都已經要出去瞭,眼看著就能在皇宮被包圍之前出去瞭,結果他死活掙紮著回來瞭,命也不要,就為瞭去望月樓看那賤人!

我想追上他,可是追他的人那麼多,我總得引開一些吧?康元憤然地道:現在我後悔瞭,為什麼要幫他將人引開?將我們一起抓走才好呢,讓他再也無法看見捧月那狐貍精才好呢!

許久沒有聽見捧月的名字瞭,乍一聽,還真有些懷念。季曼臉色稍微柔和瞭一些,當初畢竟是捧月幫忙求情,她才能留下這一條性命。就算是有交易在先,她也是念著捧月的恩情。

趙離去望月樓瞭?

他還能去哪裡。康元勉強站起身子道:你要過去,便帶我一起過去。作為交換,過去之後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

帶不帶這麼一個人都無傷大雅,還有秘密聽,季曼也就同意瞭。陌玉侯跟著她一起去瞭望月樓。宮裡人煙罕見,四處的宮燈花盆都東倒西歪。

望月樓看起來倒是很寧靜,到底是當初趙離花瞭大心思修建的樓,在這一片荒蕪之中依舊有遺世獨立的宏偉壯觀之感。

樓下沒有人,裡頭也什麼響動都沒有。季曼進去就看見瞭一樓放著的輪椅,上頭沒有瞭人。

抬眼看瞭看高高的樓梯,季曼跟著上去瞭。

上到三樓,就聽見一個人的咆哮聲。

你為什麼要放走陌玉侯世子?你明知道那是最重要的人質,你是朕在這宮裡最信任的人,所以朕才將寧瑾宸交給你,以為雖然你不向玉珍國借兵,但是怎麼也不會害我!

趙離沒有瞭輪椅,是一路從樓梯上爬上來的。尊貴的龍袍上滿是泥污,樣子雖然狼狽,氣勢卻依舊是強大,就好像他不是趴在地上,而是站在天上。

沒有想到最後還是敗在瞭你的手上,真是成也蕭何敗蕭何。捧月,你不心痛嗎?你陪我打下來的江山,現在卻要因為你的一時任性,而親手葬送瞭?

你明知道朕就算納妃,心裡也隻有你一人啊。你為什麼不會滿足,為什麼要那麼傷心難過?

朕不來看你就算瞭,你不會去看朕嗎?你不是總那麼主動,一條長鞭連康元都敢打。要是生朕的氣,你為什麼不告訴朕?為什麼就一句話也不說?

捧月你說話,朕爬不動瞭。

在屋子中央的地方,趙離終於是累瞭。雙手都磨破瞭皮,趴在地上已經要起不來身。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瞭,趙離皺眉,使出瞭渾身的力氣,又繼續往前爬:現在皇宮守不住瞭,你該開心瞭吧?朕來帶你走,你就算錯瞭很多,咱們以後慢慢算賬,朕不會輕饒你,但是現在你得跟朕走,他們都在晨暉門等著

床帳裡一點聲音也沒有,要不是輕輕吹進來的風讓人能隱約看見床上有拱起的被子,他幾乎要覺得捧月是丟下他先走瞭。

你也會有今天。季曼靠在門口看著,嗤笑一聲:做什麼要在地上爬,皇上,您一聲令下,自然有奴才來背。

趙離頓瞭頓,回頭看瞭一眼。

皇上!康元奔瞭進來,又氣又急地將他扶起半個身子:都說瞭您必須早些離開,為什麼要固執不聽話?這個要病死瞭的女人有什麼好看的?

滾!趙離一把將她推開,身子又跌回瞭地上,看著季曼道:聶桑榆,果然是你,當初捧月為你求情的時候朕就知道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你這女人太過聰明,隻要還活著,朕就不得安生。

季曼微微一笑:承蒙陛下誇獎,您還活著,桑榆也是半點不得安生。

寧鈺軒抿唇,抬腳跨進瞭門裡。

趙離仍舊繼續想往床邊爬,看著床上那人道:捧月你看,這也是你的不對,你一時仁慈,現在人傢就要來殺我瞭。你說,朕怪你是不是對的?你是不是做錯瞭?

捧月嫁給你,才是做錯的最大的事情。季曼嗤笑一聲。

《春閨夢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