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三章 天堂地獄

趙轍當然不會明白,他隻是簡單地想得到聶桑榆,以及不想讓他們兩人一條心瞭而已。

寧鈺軒聽著這話倒是微怔,深深地看著季曼,心裡倒是頭一次被她說得有些感動。

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莫過於你愛著一個人的時候,她也以同樣的心情愛著你。

曾經他是喜歡溫婉那樣的女子,小鳥依人,溫柔嬌弱,讓人能有保護欲望。他覺得自己喜歡的就該是那種聽話又大方的。

但是遇見季曼之後,他看見瞭不需要男人保護的女人,看見她的倔強,她的從容,她的聰慧。才發現自己原來也可以喜歡上這樣的。

喜歡一個人,根本沒有什麼模子。遇見個對的,便就是那個樣子瞭。

朕已經將華福宮準備瞭出來。趙轍轉瞭話頭,避開瞭季曼的目光:說其他的也沒什麼用,你便在那裡養胎吧。

皇上。寧鈺軒沉瞭眼眸。

侯爺還有什麼話要說?趙轍坐在龍位之上,高高地俯視下來:臣可敢逆君命乎?

寧鈺軒一頓,繼而一撩袍子跪下道:臣得蒙聖恩,受陌玉侯之位,掌六部之事。雖無震天大功,卻也有汗馬之勞。而今妻子不得保,更留身為何用?

趙轍一愣,季曼也有些傻瞭,側頭就看見寧鈺軒一臉蒼涼,拱手對龍位之上的人道:奪臣之妻,如同奪臣之命,今日鈺軒不妨就將這一身恩典還給聖上,隻求聖上,將桑榆還給鈺軒!

這聽著,怎麼像是要去撞墻自殺前的遺言啊?季曼摸著下巴,有些好奇他搞什麼鬼。結果下一刻,這廝當真朝著一邊的柱子沖過去瞭!

紫辰殿裡有一根紅柱被稱為諫言柱,因為無數老臣為瞭勸諫皇帝,不惜以頭觸柱,以生命來換取帝王的動容和反思。

寧鈺軒現在撞的就是這個柱子。

季曼拉都拉不住,這人跟西班牙鬥牛似的就朝柱子去瞭。趙轍大驚而立,卻是沒有開口阻止,估計心裡想的還是撞死一個少一個。

陌玉侯是那麼沖動的人麼?他不是,所以撞上的是旁邊太監的肚子,大殿的門正好在這時打開,一群大臣蜂擁而進。

臣等給皇上請安。嘩啦啦跪下去一片,也不知道是不是彩排好瞭的,嚇得季曼往旁邊跳瞭一步,趕緊去扶寧鈺軒。

雖然有太監來擋,但是寧鈺軒這一撞也是有些狠,把太監都撞得翻白眼瞭,自己定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平身。趙轍看著這一群人,微微皺眉。旁邊的大太監這才將覲見牌子呈上來,哆哆嗦嗦地道:皇上,蕭丞相、孫太傅並六部官員求見。

人都直接進殿瞭,還用來稟告麼?趙轍狠狠瞪瞭大太監一眼,轉頭看著下面跪著的人道:眾愛卿此時覲見,所為何事?

蕭天翊已經看見瞭旁邊的陌玉侯,連忙幾步上去幫著季曼將人扶起來。

外臣在場,季曼自然是該回避的,也就靠在柱子的另一邊站著。寧鈺軒頭有些暈,被蕭天翊扶著站在龍位之下。

臣等聽聞陌玉侯夫婦進宮,想著我朝開國以來尚無喜事。不如就奏請皇上賜婚聶氏與陌玉侯,也好讓京城有些喜氣。

開玩笑,賜婚這樣的小事,用得著堂堂丞相並這一眾老臣一起來面聖麼?又剛好是聶桑榆進宮的時候?趙轍氣得笑瞭,看瞭陌玉侯一眼。

隻會是他早就安排好瞭的。

而蕭天翊等人,怕是為皇後而來。聶氏一旦進宮,皇後定然是不得安生。

沒想到陌玉侯一直沒反抗,一反抗就來瞭個大的,這麼多重臣來求一樁婚事,他怎能不允?

但是趙轍還想掙紮一下,他選擇瞭沉默。

孫太傅開口道:侯爺如今雖有正室,然而聶氏才是侯爺的發妻。發妻始終為大,皇上若是賜婚,可直接將聶氏賜為正室,令其餘之人屈居其下即可。

刑部尚書也開口道:如今皇上已經有後,馨貴妃身懷龍子也需要積福。

趙轍輕笑一聲:眾愛卿似乎管得有些寬瞭?

見他還要顧左右而言他,蕭天翊便扭頭問陌玉侯:侯爺方才為何要撞諫言柱?

此事寧鈺軒看瞭趙轍一眼。

要是當著這麼多重臣的面說是因為皇上要搶聶桑榆入宮,那群臣會如何看?

趙轍閉瞭閉眼,嘆息一聲道:罷瞭罷瞭,不就是要一道賜婚的聖旨?朕賜婚便是。

說罷,信手扯過一張空白的奏折就開始寫。

季曼長長地松瞭口氣,寧鈺軒也有些開心。這賜婚的旨意,終於是要到瞭。

可是等他寫完,笑著對他道:侯爺看看,這樣可對?的時候,寧鈺軒皺瞭皺眉,上去拿瞭那旨意來看。

賜婚是賜婚,可是婚期定在五年之後?

寧鈺軒臉色很難看,抬頭看著趙轍道:皇上既然已經成全,又何必再為難?

五年之後那個時候是黃道吉日。趙轍淡淡地笑道:天將有奇觀,是個適合成親的日子,欽天監特意來告訴朕的,你們可不要辜負瞭朕的一番美意。

這婚賜的,你不能說他沒賜,但是賜和沒賜有區別麼?隻是給季曼頭上冠上瞭寧鈺軒未婚妻的頭銜。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他不會再要季曼入宮瞭。

離開皇宮的時候,趙轍叫住瞭走在最後的蕭天翊。

別忘記誰與誰才是一傢人啊,舅舅。趙轍這樣道。

蕭天翊頷首,行瞭大禮之後離開。

季曼一路滿心歡喜,坐在寧鈺軒身邊一會兒哼曲子一會兒摸他額頭,看他沒什麼反應,還關心地問一句:你撞傻瞭?

寧鈺軒拿下她的手握在手心,輕笑道:我沒有傻,隻是難得看你這樣開心。

能不開心麼?季曼覺得自己要是有尾巴,一定都是翹在天上的:擺脫瞭一個大變態,又有瞭孩子,現在誰給我五十兩黃金讓我哭,我都哭不出來。

陌玉侯輕笑一聲,被她感染得心情也好瞭起來,忍不住想快些回傢,帶著她和好好一起去外頭吃點心。

結果一回府,府裡的氣氛就很是不對。照顧好好的丫鬟一直在府門口等著,見著他們回來就直接跪瞭下去,磕頭磕得頭上流血: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一般下人行禮都不會這麼實誠的,季曼笑瞭笑,說是磕頭,頭都不會碰地。這丫鬟是犯瞭什麼錯,才會磕得頭都出血瞭啊?

寧鈺軒神色已經變瞭,上前一把將那丫鬟拉起來問:怎麼回事?世子呢?

世子在府裡在院子裡那丫鬟嚇得渾身發抖,看著寧鈺軒道:侯爺饒命,饒命啊。

人還在院子裡,又饒什麼命?季曼不解,心裡有不安也被壓瞭下去。好好不會有事的,不是有和尚說好好是大富大貴的麼?

轉身就往院子裡跑,季曼和寧鈺軒頭一次跑得這樣沒個風度,甚至從花圃裡踩瞭過去,一路去好好的院子裡看。

屋子裡靜悄悄的,沒瞭好好平時的念書聲,也沒笑聲。大夫倒是已經到瞭,卻開著藥箱子,拿著銀針坐在旁邊,手足無措。

這是怎麼瞭?寧鈺軒走到床邊,看著床上那張發青的小臉。

好好安靜地躺著,無聲無息。旁邊的大夫抖著身子道:侯爺,世子中瞭奇毒

季曼聽著這句話就笑瞭,奇毒,又是奇毒,這古代哪來那麼多陰毒的東西,又哪來那麼多狠毒的人心啊?!

上前摸瞭摸好好的臉,季曼看向旁邊的大夫:不用銀針麼?你都拿出來瞭,為什麼不用?

大夫為難地道:剛剛已經用過,沒有用,世子這毒沒有解藥,怕是

季曼睜大瞭眼,寧鈺軒也有些不敢置信。回頭看向額頭上還帶著血的丫鬟,寧鈺軒怒道:誰幹的?

丫鬟連連搖頭:奴婢不過是去如廁,哪裡知道回來就看見世子倒在花園裡。最近府裡的丫鬟傢丁告假回鄉之人甚多,也沒人看見到底誰去瞭花園。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

寧鈺軒紅瞭眼,季曼也愣愣地坐在床邊不說話。大夫收拾瞭東西,好好便有些痛苦地掙紮起來:爹爹

我在。寧鈺軒連忙回到床邊,將好好抱起來:爹爹在這裡。

好不容易養胖瞭些的小臉蛋現在又是一片青白,季曼咬著牙落瞭淚。上一刻明明還在天堂,為何下一刻就在地獄裡瞭?

誰那麼狠心,對孩子都下得去手?

將府裡的人統統給我查一遍。寧鈺軒吩咐鬼白:要是有不見瞭的人,更要告訴我。

是。鬼白應聲而去。

府裡仿佛籠罩上瞭一層黑霧,寧鈺軒請瞭不少名醫來府裡,都說好好要是沒有解藥,便活不瞭幾天瞭。

季曼衣不解帶地照顧,甚至跪下來對著衣櫃裡的披風求聶桑榆:他也是你的孩子,能不能送他回現代去就醫?現代的醫療可以救活他的。

然而自從她那一夢之後,聶桑榆,早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瞭。

《春閨夢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