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敢情段十一的熟人還真是全國連鎖,連大牢裡都有認識他的。小草蹭到柵欄邊去,瞇著眼睛仔細看瞭看。
對面一團烏黑,什麼都看不清楚,隻有一雙眸子在隱隱的月色裡閃著柔和的光。
這人要是跟段十一關系好,那她剛剛罵那麼一大通,以後被告狀瞭,段十一那狗娘養的還不把她剁碎瞭?
念及此,小草果斷搖頭:“不認識!”
黑影頓瞭頓,嘆氣道:“我在這兒一呆就是一年,都不知道那段十一還活著沒有。”
這語氣充滿懷念,搞得她都忍不住想告訴他,段十一那禍害,絕對是遺千年的。
結果下一句這人就說:“要是死瞭,我還真不知道出去能找誰報仇。”
啥?報仇?小草咽瞭口唾沫,幹笑兩聲盯著他問:“什麼仇啊?”
黑影動瞭動身子,鐐銬磕碰之聲嘩啦啦的,小草這才恍然大悟。
就說怎麼天牢一直嚷嚷著鐐銬等物資緊缺,敢情這些年的存貨全用在這一個人身上瞭。
這人該是犯瞭多大的事兒啊?
“要不是段十一,我哪裡會在這裡。”黑影的聲音驟然冷酷,嚇得小草一個哆嗦,心裡萬分慶幸自己剛剛與段狗蛋撇清瞭關系,要不然萬一這人報仇殃及到她,那她多無辜啊。
該賣師父的時候,一定得賣!
低氣壓持續瞭一會兒,黑影又慢慢恢復瞭平靜,拿起燒雞繼續吃,一邊吃一邊道:“看在你這燒雞做得不錯的份上,你說說看你的情況,說不定等兩日,我還能幫你做些事情。”
小草心想,這人要是知道這燒雞是段十一做的,不知道會不會咬著舌頭。
“我什麼都沒做,就被關這兒瞭。”反正這會兒也沒什麼困意,吃瞭燒雞,小草就躺在草堆上道:“本來是去眠花樓找我師父的,結果他把我從二樓丟下來,就砸著瞭一個剛好中毒身亡的姑娘,李捕頭跟我有舊仇,直接就把我給丟進大牢瞭。”
黑影“嘖”瞭一聲:“這點小事,等仵作一查屍體,不就真相大白瞭麼?你明日就可以出去瞭,用不著我幫什麼忙。”
小草撇嘴:“你自己都戴著十八副鐐銬呢,難不成我真有冤屈,你還能幫我?”
“嗤”黑影動瞭動手腳,小聲嘀咕:“也是他們不肯給我吃飽飯,不然…”
“什麼?”小草沒聽清。
“沒什麼。”黑影笑瞭兩聲:“你這小姑娘心腸好,往後有什麼煩心事都可以來找我說說,當然,記得帶燒雞,我會報答你的。”
小草眨眨眼,報答什麼的她倒是不指望,不過看這人倒是的確可憐,好像餓瞭很久瞭,段十一那狗娘養的反正也在眠花樓掛賬,她沒事就去偷兩隻燒雞出來好瞭。
這樣想著,她也就點頭同意瞭:“好!”
黑影有些怔愣,大概是沒想到這傻姑娘竟然當真同意瞭,輕笑瞭一聲。
漫漫長夜,小草在草堆裡委委屈屈地睡瞭,一邊睡一邊想,她在這簡陋的小草堆啊,段十一在那繁華的眠花樓,真是淒淒慘慘戚戚。
黑影也沒再說話,大牢裡一片安靜。
第二天天剛亮,段十一就親自去瞭大牢門口,接小草出來。
“驗屍結果出來瞭,金樹是中瞭‘胭脂三月’的毒,不是你砸死的。”段十一搖著他的破紙扇,笑得溫潤:“睡大牢的感覺怎麼樣?新鮮吧?”美麗書吧
新鮮你奶奶個腿兒!小草當即就一個猛虎下山,將段十一撲倒在地,提拳就打:“有你這麼當人師父的嗎?明知道不是我幹的,昨兒還不幫我說情,大牢裡睡著新鮮你怎麼不來試試啊?”
段十一合瞭扇子攔住她的小拳頭,躺在小草身下嘆氣道:“為師這是磨練你,磨練你懂不懂?”
小草順手就拿過瞭旁邊地上的大石頭,打算給他好好“磨練”,哪知後頭就突然響起瞭李二狗的聲音。
“兩位大早上的興致不錯啊?”
段十一一把將小草掀下來,起身拍瞭拍他的白袍子,頭也沒回地道:“李捕頭來得也巧,段某正好有事情要說。”
李二狗穿瞭一身嶄新的官服,剔著牙走過來道:“令徒這不是已經洗清嫌疑瞭麼?段捕頭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段十一輕笑道:“眠花樓的案子案情復雜,恐怕李捕頭短時間之內是無法偵破的,在下剛好對這案子十分有興趣,不知李捕頭可否相讓?”
長安許久不出命案,這回好不容易出個大的,誰都搶著想去立功,哪個那麼傻會把立功的機會讓給自己的死對頭啊?
李二狗覺得段十一平時挺聰明的,今日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提出這麼愚蠢的想法。
所以他隻是冷哼瞭一聲:“這任務可是總捕頭給李某的,段捕頭哪怕再有神通,也不能違背瞭總捕頭的意願吧?”
段十一笑道:“在下隻是想替李捕頭解圍,此案已經驚動瞭上頭,按照上頭那位的脾性,一定會下令來說三日之內查出結果,李捕頭覺得,三日之內,有把握找到兇手?”
李二狗一頓,皺眉。他接這案子的時候,總捕頭可沒說三日之內啊。段十一說的這個上頭…難不成是總捕頭的上頭?
臉色變瞭變,李二狗看瞭段十一好幾眼道:“段捕頭話說得太早瞭,這案子不是什麼急案,慢慢查也來得及,若是上頭當真吩咐下來,李某…也未必不能一試。”
段十一點頭:“既然如此,那段某也不好強求。小草已經洗清瞭嫌疑,那我們就先告辭瞭。”
說罷,拖著小草,頭也不回地就走瞭。
李二狗站在原地,摸著下巴有點搖擺不定。本來是興致勃勃想立功的,被段十一這麼一說,突然覺得有點心裡沒底瞭啊。
不過不管怎麼說吧,到嘴邊的肥肉,沒有不咬一口的道理,李二狗咳嗽兩聲,帶著兩個捕快就去瞭眠花樓。
據仵作所言,金樹胃裡有未消化完的補藥,裡頭就恰好含有毒藥“胭脂三月”,這毒藥據說是江湖上一個瘋女人做出來謀殺親夫的,先不論毒藥哪裡來,這補藥總能找出來是誰做的。
眠花樓休業整頓,大大小小的姑娘丫鬟全部在大堂裡站著。
千媽媽滿臉愁容,站在李二狗身邊道:“大人,這補藥是奴傢吩咐凝紫給金樹做的,凝紫可是個老實丫頭。”
李二狗翹著二郎腿道:“把人帶上來,其餘閑雜人等,先退下。”
千媽媽點頭,招手讓一個紫衣裳的丫鬟站瞭上來,其餘人就都下去瞭。
段十一搖著扇子坐在一邊,李二狗額角直跳:“段捕頭,您還有事?”
段十一笑得春光燦爛:“我沒事啊。”
沒事你杵這兒幹啥?閑雜人等難不成還說的是別人啊?李捕頭悶哼一聲:“這案件算是機密,段捕頭就不能先回避一二?”
段十一搖頭:“六扇門的總庫在下都能進去,這案件遲早會放在裡頭,段某不過是來預習的,李捕頭不必在意。”
李二狗沒話說瞭,雖然臉色鐵青,但是也隻能先轉過頭來看著下頭的丫鬟:“你就是凝紫?”
紫衣裳丫鬟眼睛通紅,跪得端正:“奴婢正是。”
站在段十一身邊的小草掏瞭掏耳朵,這聲音,好像在哪裡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