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認得出你

陸景行一臉見瞭鬼的表情看著她。

他這麼急忙過來,就是怕她與紫陽君在一起又出什麼事,畢竟先前是紫陽君親手給她送的毒酒,兩人有殺身之仇,以丹陽那睚眥必報的性子,肯定不會放過江玄瑾。

結果怎麼的?不僅跟個沒事人樣的,還給他喂藥?

陸景行更加懷疑自己是在做夢瞭。

江玄瑾睨著面前的藥丸,淡聲道:“這世上若還有人想我死,那必定是那邊站著的那位。你拿他給的藥來喂我?”

李懷玉挑眉:“你是不是想太多瞭?他就算想你死,也不會這麼直接地送毒藥來吧?他那一府上下的人還要不要活瞭?”

江玄瑾沉默,一張臉陰沉沉的,渾身都散發出抵觸的情緒。

懷玉看得樂瞭,扭頭朝陸景行道:“你看,咱們英明一世的紫陽君,現在像不像個鬧脾氣不肯吃藥的小孩子?”

陸景行眼神復雜地看著她,想瞭想,點瞭點頭。

“你不是才恢復神智嗎?”江玄瑾盯著懷玉,眼神深沉,“怎的會與他相識?”

而且,看起來還熟悉親近得很。

懷玉笑得胸有成竹,早在她寫那信箋的時候就已經編好瞭謊,眼下更是張口就來:“陸府與白傢相鄰,我打小便與他相識的,這有什麼奇怪的?”

打小相識?江玄瑾嗤笑。京中誰人不知那陸景行一身反骨,除瞭與丹陽長公主親近,旁人他一概不待見,白府的庶女,憑什麼與他相識?

“你這個人嘴裡,當真沒一句真話。”

“哎呀,你又不信。”懷玉撇嘴,看瞭看手裡的藥丸,復又笑道,“不管你信不信吧,我反正是不會害你,先把藥吃瞭,免得等會你病情更重,白禦史非得找我算賬不可。”

“白小姐,這個……”旁邊的乘虛忍不住小聲道,“要入君上的口,是要試藥的。”

試藥?懷玉挑眉:“這怎麼試啊?”

“不敢吃就別吃瞭。”陸景行整理瞭一番衣冠,不屑地道,“勉強他幹什麼?”

李懷玉想瞭想,好像是這個道理,於是捏著藥丸的手就往回收瞭收。

然而,收到一半,手腕被人抓住瞭。

江玄瑾掌心滾燙,像是烙鐵一般鉗著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慢悠悠地伸出來,將她指尖的藥丸捏瞭過去。

“嗯?”懷玉不解地看著他。

面前這個人心情好像不太好,臉色也難看,那一雙半闔著的眸子裡流動著暗光,捏著藥丸頓瞭頓,竟直接按到瞭她的唇上,拇指壓著藥丸,輕輕碾瞭碾。

李懷玉錯愕地瞪大眼,感覺那圓滾滾的藥丸在自己唇上廝磨,滲來一股子清香的藥味兒。

她下意識地就想張口。

然而,在她張口的同時,江玄瑾把藥丸捏瞭回去,看她兩眼,平靜地放進自己嘴裡,咽下。

懷玉:“……”

乘虛:“……”

陸景行:“……”

屋子裡的人全傻瞭,李懷玉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向來厚實的臉皮都忍不住泛瞭紅。

“你……你這是幹什麼?”

咽下藥丸的江玄瑾心情似乎好轉瞭,一本正經地回答她:“試藥,你既然與陸掌櫃熟識,那若這藥有問題,你陪我一起死。”

這樣啊……摸摸自己的唇瓣,又伸著舌頭舔瞭舔,懷玉扭頭問陸景行:“沒問題的對吧?”

陸景行走過來兩步,伸手將她從床邊拉起來:“有問題我便隻給你解毒,讓他去死,豈不是一樣?”

旁邊的乘虛陡然捏緊瞭劍鞘。

“哎,別激動,他這個人就是喜歡開玩笑。”懷玉連忙安撫乘虛,指著陸景行道,“你看也知道,嘴硬心軟的,這藥肯定沒問題!”

陸景行看她一眼,手抓著她的胳膊沒放:“這裡沒別的事瞭吧?”

“嗯。”懷玉點頭,她知道陸景行有很多話想問她,她也有事要跟他說,於是扭頭朝江玄瑾道:“君上好生歇息,我就先告退瞭。”

江玄瑾沒吭聲,也沒看他們,眸子半闔,安靜地靠在床頭。

陸景行拽著懷玉就離開瞭客房。

“你先松開。”一出門,懷玉就低聲道,“這可是白府。”

陸景行皺眉,緩緩松開手,找瞭一處幽靜的角落,回過頭來,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我有話,我先說。”懷玉靠在墻上,很是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光憑一張信箋,你怎麼就確定是我瞭?”

她的身體可都是出殯瞭的,陸景行應該最清楚,她死瞭。

輕笑一聲,陸景行抽出後腰上別著的南陽玉骨扇,“刷”地展開搖瞭搖:“那麼醜的字隻有你寫得出來,並且,墨跡還沒幹透。”

懷玉挑眉:“就憑這個,你就相信我還活著?看看我現在這樣子,你也敢認?”

低頭看她一眼,陸景行伸手,溫柔地撫摸過她的眉眼:“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老子都認得出來。”

“嘿,真不愧是陸大掌櫃!”懷玉忍不住給他鼓掌,“借屍還魂這麼離奇的事情,我自己都花瞭老半天才接受。你倒是好,一上來就深信不疑。”

陸景行微微一笑,扇面上“高山仰止”四個大字輕搖,更給他添幾分風雅韻味。

睨他一眼,懷玉道:“別裝瞭,這兒就咱倆,這一副玉樹臨風的樣子給誰看?”

她和陸景行認識瞭四五年瞭,彼此都知根知底的。在外人面前,她是長公主,他是京都第一商賈,可隻剩他倆的時候,就是狐朋狗友。這世上沒有人比陸景行更瞭解李懷玉,當然,也沒有人比李懷玉更瞭解陸景行。

“啪”地收瞭折扇,陸景行瞇眼:“我這叫玉樹臨風?來,你湊近點!看見老子眼睛裡的血絲沒?老子已經半個月沒睡好覺瞭!”

為什麼睡不好,這個問題是不用問的,懷玉自己也清楚,心虛得直笑。

“什麼時候活過來的?”陸景行沒好氣地問。

“就這兩天的事情。”懷玉道,“你看我現在這身份,我也不好跑去知會你,所以就借著乘虛的手給你送個信箋。”

“還算你有良心。”陸景行嘆瞭口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你這身份……看起來日子不太好過。”

“過日子什麼的就再說吧。”正經瞭神色,李懷玉看著他道,“我現在有個忙要你幫倒是真的。”

《春日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