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江大人沒有立刻來顧傢。但他很講究的讓顧九思先去準備瞭。

江柔非常熟悉這位弟弟的作風,她領著柳玉茹去買瞭馬車, 挑瞭美女, 然後買瞭一眾金燦燦的衣服掛在櫃子裡, 熟門熟路臨時訓練瞭一批人來照顧江河。

柳玉茹看著江柔臨時抱佛腳, 忍不住道:“婆婆,既然舅舅這樣麻煩,為何不早點訓練人?”

江柔嘆瞭口氣:“玉茹,咱們傢不比以前富有,萬一他出不來,這錢不就浪費瞭嗎?”

柳玉茹一聽,覺得江柔所言甚是, 這買馬車買美女買衣服訓練下人的錢, 如果沒有人報銷, 那的確是一筆不菲的費用。

收拾好瞭屋子, 第二天, 顧朗華便帶著全傢去刑部門口等著江河。路上顧九思給她大概介紹瞭一下這位舅舅。

他們江傢原本是東都首富, 江柔這一輩, 江傢一共有兩子一女, 江河是最小的兒子。按著江老爺原本的打算,是讓江傢的大公子江山從政,讓小兒子江河經商, 誰知道江山當官不過五年,就因為牽涉奪嫡一事,被流放到瞭南疆, 然後病死在瞭路上。江老爺被政治鬥爭傷害到瞭之後,更是不願意江河當官,誰知道江河十五歲那年,偷偷參加瞭科舉,連中三元,成瞭當年天子門生。至此在官場上平步青雲,而立之年,便紮根於朝堂,從工部、戶部到吏部,成為瞭六部之首吏部尚書,主管整個大榮朝堂官員考核升貶。如果不是出瞭梁王的事情,江河或許如今已經位居丞相也不一定。

當然這些都是比較官方的說法,按著顧九思的私下介紹就是:“我這個舅舅脾氣特別差,但平時笑瞇瞇的,可你記得,一定不要招惹他。”

“他性格比較囂張,要是說話傷到瞭你,你一定要見諒,我會幫你罵他,你準備好大夫,記得給我上藥,他喜歡打我臉。”

“其他的你不必害怕,一切有我,隻要準備好大夫就可以瞭。”

顧九思渲染瞭很久的氛圍,柳玉茹終於跟隨著大部隊到瞭刑部門口,然後他們全傢規規矩矩站在門口,不一會兒後,裡面傳來瞭腳步聲,緊接著,一個身影出現在瞭門口。

柳玉茹見到這個人的第一眼,就滿眼一片金色,他穿著金燦燦的外袍,內著白色單衫,腰上懸著和田白玉,頭上金冠鑲珠。

他看上去三十出頭,生得極為英俊,眉眼間帶著和顧九思相似的好顏色,隻是他或許是因為長開瞭的緣故,生得更加明艷一些。他手裡拿著一把小扇,走出門來,陽光落在他身上,他小扇“唰”的一張,將扇子反擋在瞭額前,抬眼看向遠處,用華麗的聲線感慨道:“啊,真是好久沒見到這麼刺眼的太陽瞭。”

說著,他轉過頭來,掃瞭一眼顧傢眾人,隨後笑瞭笑:“好久不見啊,姐姐,姐夫,小九思。”

“念明,出來啦。”

顧朗華強撐著笑容,叫瞭江河的字,隨後道:“我們都把傢裡準備好瞭,趕緊先回傢,吃頓好的吧。”

“讓姐夫操心瞭。”江河收瞭扇子,矜雅頷首表示感謝,隨後便抬眼一掃,直接往江柔買好那架金燦燦的馬車走瞭過去。

那馬車是用金粉塗面,看上去極為奢華,事實上,如果有賊大著膽子去刮一刮,的確可以偷點金粉前去換錢。但江河不在乎,他就喜歡這種有錢的感覺。

他上瞭馬車之後,柳玉茹靠近顧九思,悄悄道:“你舅舅看上去挺好相處的。”

顧九思勉強勾起一個笑容:“你開心就好。”

江河上瞭馬車,所有人都松瞭口氣,柳玉茹和顧九思正打算去另一架馬車,就看江河挑瞭簾子,同顧九思熱情道:“小九思,幹嘛和舅舅這麼生分呢?上來和我敘敘舊,哦,”說著,江河把目光落到柳玉茹身上,“那個是小侄媳婦兒吧?一並上來吧。”

聽到這話,顧九思頓時苦瞭臉,可他卻沒有違背,低著頭認瞭命,領著柳玉茹上瞭馬車。

這輛馬車非常大,裡面坐著四個美女,這都是江柔選好的,柳玉茹和顧九思進來的時候,江河靠在一個美女身上讓他揉著腦袋,腳搭在另一個美女身上讓她捏著腳,旁邊還有一個美女跪在地上給他喂著葡萄,邊上坐瞭一個美女,抱著琵琶,同江河道:“大人想聽哪支曲?”

柳玉茹覺得自己是個土包子,在這一刻,她真的被江河震撼住瞭。

可顧九思仿佛是非常習慣這種場面瞭,他帶著柳玉茹坐得遠遠的,一臉鎮定道:“我先和你說好,你想打人可以打我,你想罵人可以罵我,你想找麻煩可以找我,別動我媳婦兒。”

聽到這麼嚴肅的開場白,柳玉茹有些害怕瞭。江河抬眼,仔仔細細打量瞭柳玉茹一會兒後,嗤笑出聲來,隨後撐著身子從女人身上起來,靠在車壁上道:“你見我什麼時候找過女人麻煩?小九思,舅舅不是這麼沒品的男人。”

說著,江河往柳玉茹身上上下一掃,隨後折扇微張,遮住瞭唇,輕笑道:“你眼光可真不錯,怪不得我給你的公主都不要,要找這麼個揚州小傻妞。”

這話把柳玉茹說愣瞭,她頭一次聽人用這種詞形容她,倒也不覺得氣惱,甚至有那麼幾分可愛。

可顧九思明顯不覺得這是什麼好話,他僵著臉道:“舅舅,你克制一點。”

江河聳瞭聳肩,攤手道:“我還不算克制嗎?你們給我一輛這麼寒酸的馬車、這麼幾個長得寒磣的侍女、還有這麼一套登不上臺面的衣服我都沒說什麼瞭,你還覺得我不算克制?”

“九思啊,”江河語重心長,“我早就讓你來東都多見見世面,至少要學會怎麼花錢。人傢都說外甥像舅,你看看你,除瞭長相有點像我,完全沒有繼承我半點風流氣度。舅舅我又沒個兒子,你不好好繼承一下我這份風度,以後別人怎麼知道我們江傢風貌啊。”

“夠瞭舅舅,”顧九思黑著臉,“你可以找個舅媽再生一個。”

“啊,舅媽,”江河抬手捂住瞭額頭,似乎提到什麼苦惱至極的事情,想瞭想,他抬眼看向柳玉茹,溫柔道,“玉茹妹妹,你們傢還有和你一樣美麗溫柔雲英未嫁的姐妹嗎?”

“江河你個老色胚!”

顧九思抬手就抽瞭過去,江河用扇子擋住顧九思的拳頭,笑瞇瞇看瞭過去:“小九思長大瞭。”

顧九思聽著這話,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有點慫,然後就是那一瞬間,柳玉茹就看見江河一腳踹瞭過去,顧九思直接就被踹出瞭馬車,滾到瞭地上。

柳玉茹立刻驚叫起來:“停車!”

話沒說完,江河的扇子就壓在瞭柳玉茹肩上,巨大的力道逼著柳玉茹坐下來,江河同外面車夫用不用質疑的音色道:“不準停。”

車夫沒敢停,顧九思翻過身爬起來,就追著馬車跑瞭過去,怒道:“江河!江河你有本事給我停下!”

江河用扇子挑起車簾,看著顧九思,笑瞇瞇道:“小九思,你最近身體不行啊,還是鍛煉一下,追著來吧。”

說完,他便放下車簾,笑瞇瞇看向柳玉茹。

顧九思一走,柳玉茹瞬間感覺到整個車廂裡有一種無聲的壓迫感展現瞭出來,江河看著她,柳玉茹故作鎮定,許久之後,江河輕笑瞭一聲:“我倒是真沒想過,柳傢那種小門小戶,能養出你這樣一個姑娘來。”

柳玉茹聽到這話,松瞭口氣,知道江河這一關,她算是過瞭。

她不說話,江河重新躺倒瞭美女身上,自己手捻瞭葡萄,慢慢道:“我查過你,也知道你做過的事兒,顧傢一路能走過來,應當多感謝你。我這個侄兒,個個以為他是個紈絝子弟,但其實他聰明得很。他算我一手教大的,原本我是想著讓他至少要娶個公主這般的人物,沒想到居然讓你撿瞭漏。”

柳玉茹不明白江河同她說這些是要做什麼,她靜靜等著,聽江河道:“我不喜歡女人,除非是我姐姐那樣的女人。你嫁給他,別想著自己一輩子就依附一個男人瞭,自個兒好好掙錢,以後你掙錢,九思當官,這樣你們顧傢的基石才穩。”

說著,江河抬眼看她:“我說這些你聽不聽得明白?”

“明白的。”柳玉茹聲音溫和,面上帶笑,江河皺瞭皺眉,似是覺得敷衍,隨後就聽柳玉茹道,“侄媳也就一個問題,聽九思說,您在顧傢時間裡,會承擔顧府一切開銷,這是九思說著玩的,還是?”

江河愣瞭愣,片刻後,他慢慢笑起來。

“你這個小姑娘,”他的扇子靠在唇邊,壓不住笑,“倒是有趣得很。”

柳玉茹笑而不語,過瞭片刻後,江河似乎是有些疲憊,閉上瞭眼睛:“既然你明白,我也就不多問瞭。我這裡有點錢,日後你們在東都有什麼難處,可以同我說說。”

“舅舅這樣說,玉茹便有些不解瞭。”

柳玉茹搖著團扇,看著面前面容俊美的青年:“玉茹見舅舅如今容光煥發,在獄中應當也沒吃什麼苦,不知舅舅在牢獄中呆這麼久,是自願的,還是被逼無奈?”

江河聽著這話,轉頭看向柳玉茹,他目光裡帶著笑:“你什麼意思?”

“舅舅,”柳玉茹轉頭看向馬車外,顧九思正在艱難追著馬車跑,所有人都看著顧九思,柳玉茹壓著嘴角的笑意,柔聲道,“九思一直堅信你是冤枉的,是以自己的性命擔保,才讓陛下放您出來,並位任戶部侍郎。玉茹希望您把九思當傢人,坦誠相待。”

“你覺得我有什麼不坦誠?”江河笑瞇瞇看著柳玉茹,柳玉茹沒說話,許久後,柳玉茹抬眼看向江河:“江大人,您和梁王之間,是真的沒有勾結嗎?”

江河沒再說話瞭。

片刻後,他笑瞭笑,轉頭看向窗戶外:“你這個小丫頭片子呀。”

說著,他神色裡帶瞭些悵然:“都死瞭的人,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呢?”

他沒有避諱,柳玉茹聽到這話,便明白瞭。她遲疑著,終究沒有將她想問的話問出口。

馬車一路行到顧傢大門前,江河在所有人面前下瞭馬車。

顧府如今是在一條巷子裡,遠比不上江河過去的府邸,江河一下馬車,就忍不住道:“都來東都瞭,怎麼不買個好點的宅子?這種地方住著,你們不覺得憋屈嗎?”

話正說著,一輛馬車就停瞭下來,所有人抬頭一看,發現卻是顧傢的馬車堵住瞭對方的路。

顧傢的後門在後面,馬車在正門放瞭人,從後門入,從這個角度來說,這輛馬車也當瞭顧傢的路。

於是兩傢馬車對峙著,江河挑瞭挑眉,看瞭一眼剛剛追著跑瞭上來的顧九思,顧九思才剛跑到門口,便看見這種情況,抹瞭一把頭上的汗,趕緊上去道:“這位兄臺不好意思,麻煩您退一步……”

“顧大人。”

話沒說完,馬車裡就傳來一個帶瞭笑的男聲,顧九思聽到這個聲音,頓時冷下臉去,隨後就看見一把小扇挑起車簾,洛子商藍衫玉冠,坐在車中瞧著顧九思,似笑非笑:“好久不見。”

說著,他抬起眼來,掃瞭一圈周邊,隨後就將目光落到江河臉上。

江河和洛子商對視而去,江河微微一愣,洛子商面上也明顯呈現出詫異的神色來。

他們兩明顯是認識的,然而卻在這短暫的交視後,迅速將目光錯開去,明顯誰都不想出口認出誰來。

顧九思看著兩人的互動,隨後道:“在下尚未聽到太子回東都的消息,沒想到洛太傅就提前回東都瞭?”

“太子殿下已駐紮在城外不遠處,修整之後,明日就會入城。”

洛子商笑瞭笑:“在下身體不適,就提前回來休息瞭。”

“如此。”顧九思點瞭點頭,隨後道,“這路洛大人到底讓不讓?”

洛子商:“……”

洛子商似乎沒想到顧九思會問這個話,片刻後,他輕咳瞭一聲,隨後道:“讓是應該的。”

說著,洛子商想瞭想,抬眼看向柳玉茹。

他隻是匆匆掃瞭一眼,顧九思頓時像一隻被人覬覦瞭骨頭的惡犬,怒道:“你看什麼呢!”

洛子商笑瞭笑,放下瞭車簾,同下人道:“退吧。”

下人驅使瞭馬退出瞭巷子,給顧傢讓出路來,顧九思到瞭柳玉茹身邊,嘀咕瞭一聲:“他真是賊心不死。”

柳玉茹有些無奈:“人傢一句話都沒說。”

“他看你瞭。”

“他還看你舅舅瞭。”

柳玉茹小聲道:“下次別這麼聲張,怕別人不知道他看過我?”

顧九思撇瞭撇嘴,沒有說話。

江河進瞭屋裡,倒也沒有多說什麼,他吃瞭飯,便自己進屋休息。江河休息,顧九思也輕松瞭下來,他洗瞭個澡,和柳玉茹坐在一起做事兒,柳玉茹算著賬,顧九思處理公務。兩人一面做事兒,一面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今天洛子商回來,你沒什麼好奇的?不多同他說幾句話?”

“有什麼好說的?”

顧九思翻著文書道:“他會說的,我應該已經都知道瞭。剩下的他也不會說,我何必和他浪費這個時間?”

柳玉茹覺得他說得也不錯,她想瞭想道:“他到底為什麼提前回來?”

“回來看看能不能搶救吧。”

顧九思覺得很是高興,抬頭看瞭柳玉茹一眼道:“我和陸大人聊過瞭,當初劉春那事兒就是他指使陸永的。所以很明顯瞭,他肯定是太後那邊,太後倒瞭,他還有什麼戲唱?等著吧,”顧九思淡道,“太子一回來我就參他,保證他日子不好過。”

“你也別逼太狠瞭,”柳玉茹嘆瞭口氣,“如今陛下都要供著他,他手裡拿著揚州,萬一逼急瞭投瞭劉行知,到時候怪罪到你的頭上,我看你怎麼辦。”

“他有本事就投,”顧九思提著筆道,“大不瞭我辭官。我有媳婦兒養,他有嗎?”

顧九思一臉理直氣壯的模樣,把柳玉茹逗笑瞭。

她從旁邊撿瞭個墊子就砸瞭過去,顧九思接住墊子,搖著頭道:“看看這隻母老虎,有瞭錢瞭,果然氣勢就不一樣,都敢打自己的郎君瞭。”

“顧九思,”柳玉茹哭笑不得,“你什麼時候才能正經些?”

“想看我正經啊?”

顧九思抬手撐著頭,他似乎是認真開始想這個問題。

打從與柳玉茹認識近兩年來,他似乎長高瞭許多,身形修長,面容清俊。

他的長相繼承瞭江傢的美麗,又帶瞭顧朗華那份英俊,於是在他身上雜糅出瞭一種難以言喻的俊美來。

此刻他身著白色絲綢單衫,墨發隨意散開,白皙的肌膚在燈火下泛著如玉的光輝,他整個人隨意撐個頭,唇邊含笑,似乎是認真思索的模樣,都帶瞭一種禁欲的美感來。

柳玉茹本隻是匆匆掃上一眼,但見著這人的樣子,竟一時就愣瞭。

顧九思轉過頭來,看見她愣神的模樣,唇邊不覺笑意更濃。

他披著外衫站起身來,赤腳步行到她身邊,然後單膝落地半蹲下來,一隻手搭在自己的膝蓋上。

柳玉茹抬眼瞧他,他離她極近,他靜靜註視著她,墨色的眼裡流淌著光。

他深處如白玉雕琢一般的手,輕輕捏住瞭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註視他。

柳玉茹有些不好意思,才開口道:“郎……”

那郎字便被吞入瞭口裡。

外面明月當空,秋海棠在月下緩緩盛開。

顧九思輕輕放開她,看著柳玉茹帶著水汽、頗有些迷蒙的眼,他忍不住動瞭動喉結,隨後華麗清朗的聲線裡帶瞭幾分沙啞,抬手用直接抹過她的唇,低聲道:“你的郎君,現下正經瞭嗎?”

柳玉茹紅瞭臉,哪怕已經成婚許久瞭,面對這些事兒,她始終還是比不過顧九思這份坦誠孟浪的。

她緊捏著袖子,努力控制聲線,可她聲音還是仿佛能滴出水來一般,低低道:“這哪裡是正經?好好去看你的文書去。”

顧九思笑瞭笑,目光追隨著她,仿佛他的視線就是一張手,一路慢慢滑下去。這目光看的柳玉茹有些無法呼吸,顧九思從袖裡取瞭小扇,代替自己的手,挑開瞭衣衫,同柳玉茹道:“你要我正經,無非是想討你喜歡,那現下你若喜歡我,我便是正經,你若不喜歡,我便是不正經。可我又聽,女人大多愛的就是不正經,所以你說,當一個男人,是正經得好,還是不正經得好?”

柳玉茹沒說話,她捏緊瞭手裡的算盤。

顧九思看著她衣衫凌亂,他歪頭笑瞭笑,終於還是不忍她去受苦,將人抱回瞭床上。

酒足飯飽,第二天上朝的時候,顧九思明顯心情極好。

旁邊葉世安不由得道:“你怎麼這麼開心?”

不等顧九思回話,沈明便道:“肯定是吃飽瞭。”

葉世安愣瞭愣,還有些不解。顧九思輕咳瞭一聲,隨後道:“世安,你的折子準備好瞭嗎?”

“什麼折子?”

沈明不明白,顧九思抬手撩瞭落在耳邊的碎發,雲淡風輕道:“昨日我遇見洛子商瞭,他提前回瞭東都,太子今日會入城。”

聽到這話,葉世安瞬間冷瞭臉色。

他轉頭就道:“我這就去寫。”

沈明:“???”

“那個,”沈明看著葉世安去找紙筆,有些不安道,“給陛下的折子這麼草率,這樣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呢?”顧九思雙手攏在袖中,溫和道,“反正陛下也想讓人參他。要不是我最近參的人太多,今天還用世安寫折子?”

沈明愣瞭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從顧九思的語氣裡,聽出瞭幾分遺憾的味道。

過瞭一會兒後,沈明想瞭想道:“九哥,昨個兒洛子商是不是又去給玉茹姐獻殷勤瞭。”

自從柳玉茹給沈明私下找點夥計賺些零花錢後,柳玉茹也變成玉茹姐,而不是少夫人瞭。

顧九思被沈明看穿瞭心思,他冷冷瞟瞭沈明一眼:“沒有,你在想什麼?”

“沒有不對啊,”沈明立刻道,“你這麼小心眼兒的樣子,明顯是要得罪你才行。洛子商得罪你最狠的事兒也就是他總關註玉茹姐,昨個兒他不騷擾玉茹姐,你會這麼積極今天參他嗎?”

“我喜歡你這個詞。”

顧九思聲音平淡,沈明下意識重復:“什麼詞。”

“騷擾。”

顧九思咬重瞭字音。

沈明有些無奈,他就說,洛子商一定騷擾柳玉茹瞭。

葉世安辦事效率很高,尤其是在報傢仇這件事上。他去借瞭紙筆,趁著還沒早朝,趕緊奮筆疾書瞭一份折子。

這份折子洋洋灑灑罵瞭洛子商一大片,罵得行雲流水沒有半點思考空間,可見葉世安對於罵洛子商這件事早有準備。罵完瞭之後,就是一個重點:這個人不配當太傅,趕緊換人。

顧九思看瞭葉世安的折子,點瞭點頭道:“很不錯,我很動容。”

“那就這樣瞭。”葉世安冷著聲道,“陛下如今已經開始懷疑他,也確定不再南伐首先安內,不可能讓他繼續當太子太傅。他離太子遠點,以後我好好教導太子,這才能保證太子不受他蠱惑。”

顧九思點點頭,沒有反駁。

雖然他打從心裡覺得,以葉世安的說教水平,很難和洛子商這種專業馬屁精抗衡。

可顧九思覺得,這並不重要,今日的重點事件隻有一件事,參他。

於是早朝開始後不久,在范軒詢問“有事起奏”這句話時,葉世安一個健步就邁瞭出來,大聲道:“陛下,臣有本要奏,臣認為,洛子商師德不顯,不宜為太子太傅!”

這話一出,顧九思立刻出列,贊成道:“臣附議。”

《長風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