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孫覺得有點肉麻,但李先生卻聽得舒服透頂,他呵呵呵似聖誕老人般笑起來。
蠻貼切的,他作風也似聖誕老人。
這麼大一艘船,以私人命名,也不怕人非議,由此也可見騷騷受寵到什麼地步。
“他本來把船叫恒昌號,難聽死瞭,關我什麼事,才不要它。”
適才那一招叫假吃醋,現在這招叫真發嗲。
李先生站起來,吩咐水手開船,輕輕搭住鎖鎖的腰,問她:“不怕蔣小姐笑你?”
鎖鎖笑說:“南孫幫我還來不及呢。”
李先生問:“蔣小姐今年要畢業瞭吧?”
“明年。”
鎖鎖卻又來打岔,“有怎麼樣呢,又不是想替人傢找個優差。”
在鎖鎖的世界裡,每個人都沒頭沒腦,無名無姓,個個是“人傢”,偏偏這些人傢都與她有親密關系,十分刺激。
“功課很繁重吧?”
鎖鎖又說:“不相信人傢有高貴的朋友還是恁的,忙不迭打聽,一會兒,說不定還要南孫背書。”
南孫忍不住笑出來。
李先生言若有憾,“你看看她。”
鎖鎖懶洋洋脫下那件破衣裳,露出一身泳裝,那樣的皮膚,那樣的身段,不要說在東方首屈一指,簡直世界性水準。
李某十分滿意,幸虧目光如欣賞一件藝術品,不至淪為猥瑣。
“你們女孩子慢慢談。”他回到艙下。
戴他走瞭,鎖鎖才說:“他去午睡,我們自己玩。”
南孫不敢好奇,乖乖躺甲板曬太陽。
“你同章安仁進展如何?”
“就是他瞭吧。”
鎖鎖看她一眼,“不需要再看看?”
南孫隻是笑。
鎖鎖嘆口氣,“老太太好嗎?”
“托賴,不錯。”
“聽說令尊大人在買賣樓宇上頗有斬獲。”
“哎,他都快成為專業經紀瞭,一轉手便賺它十元八塊,要買李氏名下的公寓,都來找他。”
鎖鎖說:“叫他小心點。”
“不用吧,人總要找地方住,比抓別的貨安全得多,本市旺地有限。”
鎖鎖向船艙呶一呶嘴,“我聽他說,氣球脹到一個地步,總會爆開來。”
“啊,那我跟父親說一說。”
鎖鎖低頭,“你我要過二十一歲生日瞭。”
“真沒想到我們也會到二十一歲,時間過得太快,很不甘心。”
“他們說過瞭三十,情況一發不可收拾,像骨牌一張張接著倒下,年年貶值,”鎖鎖黯然,“我們的好時光,不過這麼多。”
“啐啐啐,二十一歲就怕老,怕到幾時去?”
“你不同,你有本事,學問不會老,而我,”她伸出大腿,擰一擰,“皮肉一松,就完蛋。”
南孫白她一眼,“財產呢,財產也會老嗎?”
鎖鎖笑瞭,取過草帽,遮住眼睛。
“李先生對你那麼好,你為什麼不跟他做生意,或是學一門本事,將來就更有保障。”
“小姐,你都不知道做一件事要花多少時間心血,我已經懶慣,早上七點鐘實在爬不起來。”
“我不相信,你功課一直比我好。”
鎖鎖笑,“那是多年前的事,掙紮到中學畢業,虧你們一傢。”
“你看你,說起這種話來瞭。”
這時候李先生走到甲板來,“騷騷,公司有急事找我,我乘快艇到遊艇會上岸,你們好好玩。”
南孫極識趣:“我們也曬夠瞭,改天再出來,不如一起回去。”
鎖鎖說:“他常常是這樣,別理他。”
李先生笑,“不理我,嗯?”伸手擰擰鎖鎖面頰。
他落快艇坐好,一枝箭似地去瞭。
這時海灣已經聚集瞭若幹遊艇,有人把音響設備開得震天價響,紅男綠女在甲板上扭舞。
南孫瞇起眼睛用手遮住太陽看過去。
“這一看他就要更得意瞭。”鎖鎖說。
南孫好奇,“誰?”
“你也認識。”
“才怪,我的朋友都住岸上,腳踏實地。”
“謝宏祖。”
南孫搜索枯腸,才想起有這麼一個人,連忙吐吐舌頭,“他還在追你?”
鎖鎖但笑不語。
乖乖不得瞭,去瞭老的,又來小的,南孫倒是想看她老友如何應付。
隻見那邊船上有一個曬得金棕的青年自船舷躍下,奮力遊過來。
“別睬他,正牌人來瘋。”
南孫看著他乘風破浪而來,“他不認識李先生?”
鎖鎖沒有回答。
“他不怕?”
這時謝宏祖已經抓著騷騷號的浮梯,一躍而上。
鎖鎖坐在藤沙發上,視若無睹。
謝小生向南孫點點頭,露露雪白整齊的牙齒。
南孫有點緊張,這樣的場面不是每天可以遇見,喜讀愛情小說的她立志要看好戲。
隻聽得鎖鎖問;“你不怕?”
小生反問:“我怕誰?”
鎖鎖懶洋洋:“你老子。”
“他。”謝宏祖有點僵。
“可不就是他,他一生氣,你的林寶基尼,你的董事銜頭,你的白金信用卡,統統泡湯,我是你,怕得發抖,怕得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