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宮裡一場春宴,許珠兒最近新添瞭個毛病,無事就跑到胡嬌面前來獻殷勤。
胡嬌對女兒的小把戲心知肚明,卻不肯戳穿,隻看她能憋到什麼時候。
許小寶最近也覺得妹妹勤快不少,總是搶著替他磨墨,就連偶爾回來的武小貝也受到瞭特別關註,小丫頭殷勤問候,還圍著他騎來的馬轉悠個不停,一臉艷羨。
“小貝哥哥,騎馬難不難啊?!”
武小貝向許小寶拋個疑問的眼神,許小寶微微一笑,下巴向他的馬兒一點,便率先走瞭。
於是武小貝也明白瞭,這個一直盯著他的馬轉悠的小丫頭大約是想學騎馬吧?!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武小貝將馬韁扔給門口的小廝,自己跟著許小寶進去瞭,留小丫頭對著他的馬兒流口水。
“聽說皇後春宴,小丫頭去的時候看到許多貴女打馬球……”這還是許小寧纏著許珠兒問起宮裡的宴會,小丫頭說出來的。
許小寧的重點是宮裡的點心好不好吃,而許珠兒的重點是宮裡打馬球的小娘子們都好厲害。姐弟倆聊的雖然是同一件事,但完全是牛頭不對馬嘴,關註點不在一起。
許小寶卻一聽就明白瞭。
他也許久未曾跑過馬瞭,長安城繁華歸繁華,可是寸土寸金,傢裡在城外也沒有莊子,真要尋個跑馬的地兒也不容易。
武小貝卻比他混的熟,立即向他推薦瞭城外一處馬場,據說是有背景的人傢開的,有買的馬也有租的馬,且辟出來瞭好幾處做馬場,既能練騎術也能約人打馬球。
長安城裡官員不少,但未必每個人傢都有能力置辦馬場,武小貝知道乃是因為他外祖傢幾位表兄就是在那馬場裡練的騎術。
許小寶聽得還有這樣一處上佳的地方,立即就向胡嬌提起這事,許珠兒一聽哥哥的提議,頓時高興的小臉通紅。於是等到中丞大人忙完瞭公事回傢,就發現經過老婆孩子一致決議,傢中最近新添瞭一項戶外活動:學騎馬。
因為是傢庭集體活動,胡嬌還特別貼心的把時間定到瞭中丞大人旬休的日子,又提前讓永壽前往馬場去預約。考慮到孩子們對馬兒的喜歡,胡嬌便帶著孩子們前往馬市選購,傢裡新添瞭三匹馬,馬廄一下都逼仄瞭起來。
中丞大人聽說瞭之後,立刻表示,以後自己上下班可以騎馬去瞭,再也不用坐馬車瞭。
胡嬌:“……”明明她是計算好瞭倆仨一人一匹的。
不過看到中丞大人喜滋滋的模樣,似乎騎馬上班乃是一種潮流,第二天早朝他就騎馬走瞭,胡嬌也不能說什麼,隻能自己再帶著孩子們去馬市再買一匹回來瞭。
她現在覺得,傢裡果然還是太小瞭些。非常懷念在雲南郡的房價以及物價,到底夷邊無論土地還是房屋都要便宜許多。
長安居不易啊!
等到瞭許大人旬休,一傢人浩浩蕩蕩往馬場而去,許小寧也不想呆在傢裡,就由臘月帶著海哥兒與他,以及還不會騎馬的胡嬌與許珠兒坐著。一路之上,許珠兒一直在探頭瞧外面,看著永祿騎著她的馬兒,噘著小嘴一臉的心疼,還轉回頭上聲向胡嬌嘀咕:“永祿哥哥不會壓壞瞭我的馬兒吧?!”考慮到小姑娘的身形,給她挑的這匹是隻小母馬駒,性格溫馴,也能夠隨著小姑娘一起長大。
自從這匹小馬駒買回來之後,許珠兒恨不得一天三趟往馬廄裡跑,還喜歡偷偷給她的小馬駒喂獨食。
胡嬌也知道小孩子都是一陣一陣的,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她去瞭。而且前幾日她還磨著許清嘉要學畫,說是要畫一幅駿馬圖。
這可是小丫頭主動提起來的,中丞大人當即揮毫潑墨,畫瞭一幅駿馬圖送給小丫頭,又教她畫畫,雖然還未見成效,但她每晚寫完瞭大字都要執筆畫一會,也算是重新挖掘瞭一項興趣愛好。
胡嬌對此很欣慰。
一傢人到得馬場,因為是提前約好的,馬場的管事便帶著許傢人前去定好的場地。
許傢人裡,除瞭下仆,傢裡會騎馬的一位是許清嘉,一位是許小寶。中丞大人倒是非常願意教老婆,不過對閨女也不放心。最後經過協商,便成瞭母子父女組合。許小寶教胡嬌,而許清嘉教許珠兒。
許小寶得瞭這麼個機會,頓時興奮不已,牽著馬一板一眼講著,神色頗為嚴肅,很有幾分小大人的樣子。
胡嬌身手原本就不錯,雖然未曾騎過馬,但她膽大心細,聽著兒子指導,上瞭馬也不慌,驅馳著馬兒慢慢走,等馬兒小跑起來也不害怕,倒是進度神速。而許珠兒那邊就沒這麼容易瞭。小丫頭原本非常羨慕旁人打馬球,但是真上瞭馬,雙腳離地就有點害怕,等到馬兒走起來,還是許清嘉牽著,她就開始緊張瞭,腰背繃成瞭一條直線,在馬上幾乎僵立,一動不敢動。
許清嘉牽著馬兒走瞭一圈,看到老婆兒子雙雙騎在馬上,驅瞭馬兒慢走,而遠處的許小寧興奮的拍著小手,恨不得自己也要過來玩,但馬上的閨女顯然並沒有放松,隻能一遍遍安慰她。
折騰瞭一個上午,胡嬌已經可以拉著韁繩讓馬兒慢慢跑瞭,許珠兒還是僵坐在馬上,由許清嘉牽著馬兒走。
正練的辛苦,卻聽得圍墻外鬧哄哄也不知道在吵嚷什麼,隻隱約聽得是幾名少女的聲音。
這馬場主在此地圈瞭好大一片地,又將這大片地切割成小塊圈起來,每塊圈起來的地既能保證打馬球又能保證跑馬,也算是長安城外一處可以出租運動的場地。據說馬場主還提供馬球手桿之類,當然若是瞧中瞭他這裡出租的馬匹,出錢買下來也是可以的。
許清嘉正欲使人去問問外面怎麼瞭,便有人從外面闖瞭進來,瞧著也不知是哪傢的丫環,進來便沖著場中問:“這地方是誰租來的?我傢小娘子要用,付雙倍的銀子,麻煩你們趕快換地方!”
胡嬌與許清嘉面面相窺,對那趾高氣昂的丫環並不搭理,永壽上前去道:“這位小娘子,我傢主人今日有空才帶瞭夫人小郎君前來,原來就是準備玩一日的,不準備換地方!”
他這話不卑不亢,也算是頗有禮貌瞭。沒想到那丫環並不賣帳,朝著場中一瞧,見許珠兒僵坐在馬上,便冷笑一聲:“不會騎馬也跑到這裡來現眼!我傢小娘子今日約瞭好友打馬球,知趣的還不快快讓開,能付你們雙倍的銀子已經不錯瞭!”
許傢人一向不講排場,今日又是來學騎馬的,馬場上塵土漫天,就算再好的衣料穿瞭過來,那也是沾一身土回去。因此今日身上都穿的極為樸素,瞧著就是那種日子約略能過得去,偶爾來一次馬場的樣子。而那丫環大約覺得,這樣的人傢偶爾來馬場奢侈一次,今兒正巧碰上她傢娘子興致好,都過瞭小半日瞭,還願意付雙倍的費用轉租,已經是大大的便宜瞭這傢人。他們應該歡天喜地接瞭銀子就走的。
許珠兒學瞭一上午,本來就有幾分害怕,被這丫頭一激,頓時也來瞭脾氣,朝著旁邊的永壽道:“永壽大哥,這是哪裡來的沒教養丫頭攪瞭我學騎馬,還不趕出去?!”
小丫頭平日從不罵人,今日本來就不痛快。想著旁人在馬上颯爽英姿,而娘親學騎馬也是一上午就初見成效,偏自己卻學瞭一上午坐在馬上還有幾分膽戰心驚,哪知道被這不知道哪裡早出來的丫頭給一刺激,頓時就生氣瞭。
那丫環大約平日是個得寵的,這會兒冷笑一聲:“哪裡來的不長眼的東西?!連永寧公主府裡的人都敢罵?我這就去請我傢小娘子過來!”
女兒被罵,胡嬌一聽竟然還是個公主府上的丫頭,立刻問許清嘉:“永寧公主?”
許清嘉冷冷一笑:“永寧公主乃是聖上的妹妹,隻不過不是同母所出。駙馬是個閑差,整日陪著公主,聽說公主生瞭一兒一女。女兒比珠兒大瞭幾歲吧,平日甚是跋扈。”沒想到今日跟他傢撞上瞭。
他一個禦史中丞,專門彈劾人的,尋常官員都不願意得罪禦史,更何況這種撞上門來吵架的,且又罵他的女兒,中丞大人當下心裡就不高興瞭。
他們夫妻隻簡單交談瞭幾句,已聽得外面的議論聲越來越近,那丫環似乎說的義憤填庸,“……那傢人真是不長眼……奴婢都說瞭給他傢兩倍的銀子……”
然後,之前的丫環頭前引路,引瞭一溜小娘子們進來瞭。打頭的是一位年約十五六歲的小丫頭,生的倒是十分俏麗,隻是眉眼瞧著很兇。她身後跟著好幾名小娘子皆是年紀相仿,且都呼奴引婢,光瞧著身上的衣料就不便宜,且其中還有幾位見過面,正是皇後相親宴上遇見過的。
原來那一日永寧公主身有小恙,她未曾進宮,女兒也在身邊侍疾,這才與許清嘉夫婦未緣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