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經過禮部數月辛苦,三皇子的婚禮訂在瞭八月十五。
皇子成親,京中有品級的官員命婦都要參加,許氏夫婦也不例外。
成親當日,今上與皇後親往皇子府,下面從太子到寧王以及各朝中重臣命婦,盡皆到賀,一時間三皇子雖然新開府,但禮物卻收瞭不少。。
胡嬌帶著許珠兒坐著馬車一路到瞭三皇子府,自有人引著她們娘倆一路往後宅而去。許清嘉帶著許小寶自著賀禮去往前廳,自有機靈的宮人來迎。
三皇子府自建成之後,三皇子便從宮裡搬瞭出來住瞭兩月。正趕上他大婚,王妃還未娶進門,而太子妃身份高貴,這些日子婚禮在後宅主事的便是寧王妃。
看到胡嬌,寧王妃的心情算不得愉快,而胡嬌也並不樂意見到她。
不過今日乃是三皇子大婚之喜,胡嬌前來賀喜,而寧王妃乃是主傢,卻不能擺出冷臉來,隻讓丫環帶著胡嬌去入席。
胡嬌微微一笑,與寧王妃擦身而過的時候,瞧見瞭寧王妃面上的笑意,等入瞭席才知道寧王妃為何會笑。
因為她將胡嬌的位子安排在瞭永寧公主一桌的下首,既能保證永寧公主瞧見胡嬌,隻要胡嬌視力沒問題,定然不會瞧不見永寧公主。
公主府如今算是與許府結瞭怨,不過表面上今上裁度的,永寧公主也不能跳出來說她皇兄有誤。見到胡嬌向她行禮問好,她還要強抑站心裡的怒意表示許夫人客氣瞭。
倒是韓蕊如今解瞭禁,但年輕氣盛,到底忍耐不住,看到胡嬌臉色就不好,等胡嬌行完瞭禮落瞭座,韓蕊有心尋幾句話來刺胡嬌幾句,一時之間又找不到,看到胡嬌身邊的許珠兒,便與永寧公主說笑:“娘親,你說有些人連騎馬也學不會,是不是天生的蠢人?!”
永寧公主一聽這話就知針對的是誰。她還不知道韓蕊這半年來在貴婦圈子裡名聲著實算不上好。還摸瞭摸女兒的手,口氣是一貫的漫不經心:“你當誰都跟你一樣,成事精通?”這完全是誇自傢孩子。
許珠兒聽到這話就跟凳子上有針紮著一般,都有點坐不住瞭。她面皮子薄,此後又跟著學瞭幾回騎馬,總歸就是沒那麼快學會,她自己都有瞭幾分氣餒,很想跟韓蕊理論一番,卻被胡嬌以眼神制止瞭。
經過上次一事,胡嬌便嘗到瞭扮豬吃老虎的甜頭。她自己示弱,不與韓蕊鬥嘴,若是韓蕊識趣,自然應該知難而退。若是韓蕊偏還是那等不識眉眼高低非要爭個高下的性子,那就順便讓在座的貴婦們都好好瞧一瞧這位公主府裡小娘子的脾性。
“娘——”許珠兒心有不甘。
胡嬌輕笑,似語聲無奈:“你這小丫頭,若是膽子再大一些大約就會瞭。一上瞭馬背就僵著個背,完全不敢放開瞭膽子,非要把什麼都抓在手裡。”
韓蕊聽到這話頓時喜形於色,這不是自打嘴巴嗎?!
但在座夫人可不這麼想。韓蕊搶人傢已經付過銀子的場地就已經很是跋扈,還唆使刁奴去打許夫人一傢,結果偷雞不能蝕把米,這實在怨不得旁人。而永寧公主雖然不可能因為此事去訓斥女兒一頓,還是略微有些不滿的。
——她都這麼大瞭竟然還不會看眼色,將來若是嫁出去瞭,做爹娘的豈不是要擔心死?
許珠兒臉上的笑意都快掛不住瞭,不過在胡嬌面前,她還是忍著要與韓蕊打一架的沖動。她覺得韓蕊臉色似鬼,既描金又塗朱,大約是太過厭憎此人,竟然連帶著也覺得她的妝容十分討厭。
“娘,人傢隻是膽子小而已嘛。”許珠兒低低撒嬌,胡嬌在閨女腦袋上摸瞭好幾把。
就這麼會兒功夫,韓娘子已經夾槍帶棒搗詆毀瞭胡嬌好些話,且兩座相鄰,沒道理胡嬌母女倆聽不到啊。
今日臨出門之前,永寧公主都還記得扳回一城。因此也不阻止女兒刻薄損人。不過旁邊座上的胡嬌母女似乎壓根沒被永寧公主母女的話給影響瞭,母女倆歡歡喜喜商量這個月許清嘉旬休之時吃些什麼。
許珠兒就算有一肚子的怒氣,可是見娘親鎮定如常,不知為何,她自己也竟然鎮定瞭下來,隻覺之前腦子裡冒出來的念頭很是不好,試想在有今上與皇後親自來參加的婚宴之事上,她若是鬧將起來,肯定頭一個要遭罪的定然是她,說不定還會累及父母。
許傢的菜譜倒與別傢略微有些不同。能夠與她同一桌的婦人們在傢大約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聽得胡嬌一道道講菜的做法以及食療方法,特別是描述到那菜的美味與外形之時,都忍不住悄悄在口裡吞瞭口口水。
——今日的婚宴比原定的晚瞭一個時辰瞭,還未曾開宴,而這些婦人們都是小鳥胃,禁不得餓又不能吃太飽,因此早就餓的五臟廟貼到瞭一處。特別是牟中良的夫人,幾乎就是在哀求胡嬌:“許夫人,求求你別再說瞭!”
胡嬌一臉無辜:“牟夫人,怎麼瞭?”
牟夫人與她以往在別處應酬也見過面,算是一位熟人。
牟夫人有氣無力:“你繼續!繼續!”
一邊暗自嘀咕,也不知道幾時才開宴。
前院裡,一對新人拜過瞭舅姑,堂前卻扇,許多人都要誇一句:天造地設的一對!
季大娘子今日離傢,心中無限憂思,雖然對三皇子也有點意思,訂完瞭親之後二人也曾見過面,約略交談過,也算是有個共同愛好。但她如今嫁進王府,三皇子新封齊王,她身份並不簡單,故而有幾分拘謹。
前院的酒席都已經開始瞭,新人也被送到瞭新房裡去瞭。
寧王妃帶著人前去新房關照新人,見季大娘子嫻雅端莊,齊王又對她一再相謝,心頭一塊大石也落瞭地,總算最近的差使沒丟臉。
太子清查完瞭戶部,因今上寵愛,下面朝臣又別有用心,因此齊王府建的格外奢華,比之寧王府要恢宏許多。寧王妃雖然替齊王操持婚事,但心中未嘗沒有怨言。
論功,寧王要比毫無建樹的齊王強上太多,多年在夷邊與敵搏命,才換來瞭百夷之地的一方安寧。
論齒敘年庚,寧王為長兄,而齊王乃是弟,偏偏齊王妃身份門第都要比她高上許多,各方面來看,反是寧王落瞭下乘。
季傢門第清貴,往上數一門雙進士,季成業的兄長在地方為官多年,當弟弟的反留在長安。而往上數,季成業之父也是朝廷重臣,隻不過如今致仕,回瞭老傢。但季老大人當年也有不少門生故舊,隻不過季成業耿介,與季老大人這些門生故舊多不來往,故而平日並不顯。但非到結親之時,才能顯出門第來。
寧王妃十分惆悵。
她傢門第並不高,當初能夠高攀皇子,不知道驚掉瞭多少人的下巴,就連一起玩的閨閣密友也萬料不到她能夠一躍而入瞭王府。因此成親這麼多年,在皇傢禮儀規矩之上,寧王妃是下瞭大苦功來練習的。
但扳著手指頭數一數,今上四名皇子娶妃,太子妃自不必說,身份高貴,出身皆在其餘皇子妃之上。而今日進門的齊王妃,以及年底也要嫁入皇傢的四皇子豫王妃的出身,也要比寧王妃高。
以後與這些妯娌們相處起來,她難免氣短。
自接瞭這差使,寧王妃足足有兩月未曾好睡,隻惦記著齊王婚事之上,千萬不能出瞭岔子。
她在這裡勞心勞力,一對新人倒也知禮,齊王妃張口便喚大嫂,似乎對她並無什麼輕忽之意,她總算也心氣平瞭些。想著年底的豫王妃進門,大約也是要她來主事的,就算是出身門第比不上,隻要她辛苦些迎瞭下面兩位弟妹進門,總歸不會被人看輕瞭罷?!
後院宴席之上已經開始傳菜,胡嬌帶著許珠兒專心研究齊王府菜式,考慮回去給自傢餐桌上添些新鮮菜品。而同桌的其餘夫人們似乎沒她們娘倆專註,都挾一筷子便放下瞭,然後與身側的夫人們交談。
這是難得拉關系的好機會。
今日牟夫人對胡嬌十分熱情,三句話離不開許中丞,從牟中良在傢常誇許中丞勤勉能幹,又關心許中丞身體,隻道公事繁忙,平日還是要註意養生,免得年紀輕輕得瞭職業病。又將牟中良平日的養生之法傳授一二,還問及許大人最近又在忙些什麼。
胡嬌十分無語。
除瞭旬休,牟中良與許清嘉日日在禦史臺相見,按理說牟中良應該比胡嬌更清楚許清嘉最近的動向,這位牟夫人拐彎抹角到底想打聽什麼?
她哪裡知道牟夫人的苦衷啊。
牟夫人今日是帶著政治任務來的,臨出門之前牟中良再三交待,一定要探聽一下許清嘉與季成業最近的動靜,聽說這兩人近日的聯系更加密切瞭,竟然有好幾名禦史發現兩位中丞大人常結伴下班歸傢,途中還要拐到酒館去喝兩杯。
——其實那隻是季中丞最近要嫁女,心情煩悶無處消解,拉著許清嘉排遣而已。但落在有心人眼裡,不知道又想到哪裡去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