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夢之卷 第一話 古瓶

有一次,我去湖南嶽陽探親。既然到瞭嶽陽,當然不能不去洞庭湖劃船。洞庭湖素有神仙洞府之稱,自古以來描寫這裡景色傳說的詩篇不計其數,李白詩雲:“淡掃明湖開玉鏡,丹青畫出是君山。”詩人劉禹錫吟道:“湖光秋月兩相和,潭面無風鏡未磨,遙望洞庭山水色,白銀盤裡一青螺。”真是處天上人間。

這日清早,我和同伴租瞭條小小的漁船,雇瞭一個五十餘歲的船老大掌櫓。縱目遠望,帆影點點,湖光山色,觀之不足,當即搭瞭這條小船,直往那煙波浩渺之中而去。

我提前買瞭魚竿、魚餌,揚言要釣上二三十條肥魚,就在這舟中煮瞭,吃個新鮮快活。不過那日天公不肯作美,早上還是碧空一洗,不到中午就飄來幾團雨雲,四下裡陰雲一合,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我沒帶雨具,問船老大借瞭頂草帽。

我原以為他們的草帽是那種圓錐狀的鬥笠,幻想著戴上那樣的鬥笠再披上件蓑衣,蒙蒙細雨之下在舟中垂釣,也頗有幾分詩情畫意。釣線沉波蕩扁舟,魚爭芳餌上金鉤。放歌不知落日斜,悠然忘卻江湖愁。那種境界,八成也不過如此瞭。

不過這些日子的事,就沒有一件是朝著我期待的方向上發展的,鬥笠沒有,隻有黃席草帽。您看過農民下地幹活兒戴的那種草帽嗎?就是那種最普通的,可能用得久瞭,頭頂和四周還凹進去一大塊。不僅能擋雨,還能接雨。

那雨也下得急,不一會兒,草帽上就積滿瞭雨水,稍微一動腦袋就嘩嘩地往下淌水。我見天氣不好,怕是釣不成魚瞭,正想招呼船老大回去,忽然手中一沉,憑力道感覺像是條大魚咬鉤瞭。我本是坐在船頭木板上的,這時興奮過度,跳將起來。我壓根兒不會釣魚,此時也來不及去看魚漂的狀況,雙手一抬,就想把魚竿挑起來。

誰知手中沉重異常,一抬之下竟沒抬動,玻璃鋼魚竿彎成瞭將近七十度。我怕把魚竿撅折瞭,便不敢再用力向上挑,順著鉤上著力的方向把魚竿放平,心想:這魚太大,不能使蠻力硬拽,我得遛遛它,等它筋疲力盡之時,一舉擒之。

隨著興奮的心情平靜下來,我發現鉤住的好像並不是魚。我問船老大借瞭把抄魚的網兜,從湖裡一抄,抄出黑乎乎一團物件。

顧不得把魚鉤、魚線解開,我連忙從網兜裡把那物件掏出來。黑色的是很多水草,魚鉤就是鉤在水草的死結上,水草中包著一個古瓶。我用衣服擦去瓶上的淤泥,用湖水涮瞭涮這個古瓶,細看之下,心中狂喜,這回真得瞭寶貝瞭。

瓶體雪白晶瑩,光潤細膩,材質似玉非玉,瓶身上不知用什麼工藝繪著極復雜的圖案,山水花鳥,各種異獸,無不栩栩如生。

主體的構圖是一座高山,山下繪有一位仙人,青袍長髯,神態瀟灑。山上又有一處宅邸,門上有“冷香堂”三字。門前有三朵叫不出名目的異樣奇花,中間最大的一朵藍色,旁邊各生有一朵紅色小花。鮮花怒放,紅藍相間,悅目已極。

瓶口被一塊黑色木塞堵得嚴嚴實實,又有防水的金漆黏合,沒半分縫隙可以開啟,不過用手一晃,感覺裡面空空如也,看來應該是個空瓶。

我輕輕撫摸著瓶身,別說這瓶子材料和年代的價值瞭,憑我的經驗,單憑這瓶上圖紋的精美,就值個十幾萬,實在是太不尋常瞭。我從來沒看過有這種風格的瓶,絕不是近代的款式,尋思回去之後找個懂行的好好估個價,這趟來嶽陽真是不虛此行。

這時雨過天晴,長空如碧,我得瞭個古瓶,沒有心思再去遊湖。別的閑事就不講瞭,沒過幾天我就帶著古瓶回到傢裡,一件接一件令人難以置信的怪事也隨之發生瞭。

《迷航昆侖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