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天都是陰雨天,雨下得很小但始終不停,空氣的濕度已經接近飽和狀態,這種天氣就是名副其實的“桑拿天”。晚上即使開瞭空調也睡不著,又不可能去樓下乘涼,我隻好約幾個朋友一起在房間裡聊聊天、看看影碟。
星期二晚上九點多,我在老外傢裡看DVD,這是一部大衛·林奇導演的《穆赫蘭道》,情節很詭異,一起看的老外和小馬看不太明白,好在有碟空這位自稱的業餘電影評論大師負責在一旁給他們講解。
我也稀裡糊塗地看著,看的什麼內容自己也不清楚,因為我的心思完全沒放在電影上。我一直想著樓下那個大眼睛的周珊珊,已經三天沒看見她和她的兩個同學瞭,她們傢的房門一直關著,晚上也不開燈,應該是出門瞭吧?我最後一次看到她們是那天夜裡快十一點的時候,我聽見樓下有人喊她們的名字,我就從陽臺上往下張望,見樓後面的馬路上隻有她們三個人,是誰在喊她們的名字?
我想起前些日子聽鄰居們說起樓下姚傢被喊名字勾魂的事,十分擔心周珊珊她們,難道她們出事瞭?但願是我多慮瞭。
影片中的兩個女主角找到瞭一個盒子,秘密應該就在這個盒子中吧,然而在她打開盒蓋的一瞬間,我們的房間中突然變得一片漆黑。
小馬說:“真掃興,本來就看得我直迷糊,關鍵時刻還停瞭電,更看不懂瞭。都怪臭和尚,讓你找個恐怖片來看,你找的這是什麼破片子啊,還不如聽我的看《蜘蛛俠》呢。”
碟空說:“善哉,善哉,你這個小丫頭不懂得欣賞藝術。小僧一向不跟不懂藝術的人多說,那叫對牛彈琴。”
小馬氣得想咬碟空,但是屋子裡太黑,她剛站起來就絆瞭一腳,摔倒在地,原來老外正趴在地上翻茶幾下面的蠟燭,一時間房裡亂成一團,好不容易才安靜下來。
我走到陽臺上向遠處看瞭看,停電的不光是植園裡,很大的一片地區都陷入瞭黑暗之中,看來夏天的用電高峰使得本不完善的電力系統又癱瘓瞭。
老外點上瞭蠟燭照明,對大夥兒說:“這日子真沒法過瞭,這種天氣停電簡直是要人的命啊!”
我說:“沒錯,看來這種毛毛雨的天氣明天也不會變,咱們去森林公園看月全食的計劃要泡湯瞭,真是什麼事都不順。”
小馬說:“老外,這次停電也不知道要多長時間,你冰箱裡的冰棍我們替你吃瞭吧,要不然都化瞭怪可惜的。”還不等老外答應,他就和碟空一起去冰箱裡找雪糕吃。
老外搖頭嘆氣,拿這些厚臉皮的傢夥沒辦法,把傢中的收音機取出來,裝瞭兩節電池,想聽聽有什麼新聞。
可是說來也怪,所有的電臺都被幹擾瞭,播到哪個頻率都是一陣強烈的噪聲,最後終於找到一個清晰的頻率。
我們一邊吃冰棍一邊聽廣播。我平時幾乎從不聽電臺的廣播節目,但是這種悶熱的夜晚,不做點什麼實在是不好打發時間。
電臺中傳來一個清晰的男性DJ的聲音,他的嗓音很吸引人,低沉而有力,充滿瞭磁性,如果仔細聽他說話,你的心情也會隨著他的節奏起起伏伏,這應該是一位很有經驗和天賦的主持人。我們全被他的聲音吸引,聚精會神地聽著他的播音。
收音機中傳來男主持的聲音:“各位朋友晚上好,我是互動型問答娛樂節目《猜謎一百萬》的主持人M,今天是我們周年的特別節目,我們準備瞭一百萬元人民幣的大禮回報給各位熱心的聽眾,隻要你拿起電話撥通12349999的熱線,在直播中回答三個問題,最後再完成一項指定的任務,就可以贏得一百萬的巨額獎金。還等什麼?快打電話吧!我們的熱線是12349999。”
星期三,雨下得比前幾天大瞭一些,晚上將會有月全食的獨特天文現象。相傳月逢大蝕為菩薩閉眼,今天晚上就是菩薩閉眼的時刻。
我們起得很早,興沖沖地坐著老外開的切諾基一起去人民醫院。昨天晚上聽廣播中瞭獎,那三個問題簡直連弱智都回答得出,這麼容易就能得到一大筆獎金,有點像是做夢。不過在中國,電臺是不允許私人開的,應該不是騙子吧?
路上很順利,第一人民醫院就在我們的眼前瞭。這個地方很偏僻,我也是頭一次來。不過碟空對這一帶很熟,他說在他下海賣盜版碟之前,就在這附近的一傢工廠工作。
醫院門前的瘸老頭兒來找我們收停車的錢,我問他醫院的停屍房在幾樓,瘸老頭兒說他也不清楚,讓我們進去再打聽。
醫院外邊冷冷清清的,裡面更是一個人都沒有,但是地板上一塵不染,顯然是經常有人打掃。
我說:“怪瞭,怎麼醫院裡沒有人呢?門口停瞭那麼多車,是不是都藏起來瞭?”
老外說:“這屋裡肯定有隱藏的攝像機,想拍咱們幾個出醜的鏡頭,也不看哥們兒是什麼人,停屍房有什麼大不瞭的,平時沒事哥們兒經常去停屍房體驗生活。”
我們四處轉悠著想找個人問問,但是從一樓到三樓都沒半個人影。我有點沉不住氣瞭,是不是有人惡作劇拿咱們找樂啊?讓咱們白跑一趟。咱還是回去吧,別跟傻帽似的亂轉瞭。
這時,我們所在的位置是醫院二樓註射室的門口,走廊的盡頭有個衛生間的標志,小馬想去廁所。
老外說:“正好哥們兒也憋不住瞭,咱倆一起去。”
小馬說:“去去去,誰跟你一起去。”
老外趕緊解釋:“不是那意思,哥們兒是說各去各的,你去女廁,哥們兒去男廁。”
他們去衛生間,我和碟空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等候。
碟空說:“張施主,你有沒有覺得這地方不太對勁兒?”
我覺得這裡除瞭沒人之外,和別的醫院沒什麼區別,但是我有種感覺,這裡的氣氛很熟悉,好像在哪兒見過。
碟空說:“我也有這種感覺,但是一時想不起來。總之咱們得多加小心瞭,搞不好那獎金是什麼陷阱。”
我說:“不至於吧,咱們幾個加起來也不值多少錢,誰吃飽瞭撐的搞這麼麻煩的陷阱對付咱們?”
說話間,老外從衛生間出來瞭,我們又等瞭十多分鐘,小馬卻遲遲沒有回來。
我有點擔心,她要出點什麼事,沒法跟她爹媽交代啊!我站在女廁所的門口喊瞭她幾聲,裡面沒有任何動靜。我管不瞭那麼多瞭,踢開門沖瞭進去,碟空和老外也跟在我後邊。女廁所能有多大的地方,三人進去就一目瞭然,裡面沒有半個人影。
我的心都沉到瞭底,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讓碟空說中瞭,那個電臺絕對有問題,這世界上果然是沒有天上掉餡兒餅的好事。
我問老外:“你確實看見她進女廁所瞭嗎?她有沒有去別的地方?”
老外說:“沒錯,男女衛生間是並排的,女衛生間在前邊,她先進去的,然後我才走進男衛生間。這裡沒有別的出口瞭,她能到哪兒去呢?”
我心中一動,又問老外:“你剛才說什麼來著?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老外說:“你怎麼還耳背啊?我說我看見小馬先進瞭女衛生間,我沒看見她去別的地方。這回聽清楚瞭嗎?”
我點點頭,這回絕對聽清楚瞭,我又問碟空:“你聽清楚老外的話瞭嗎?”
碟空笑著答道:“小僧也聽清楚瞭,善哉,善哉。”
我們從衛生間裡出來,碟空說:“咱們去哪兒找小馬呢?這麼瞎轉也不是辦法,不如咱們出去報警吧,讓警察來找。”
老外說:“我覺得停屍房肯定在地下室之類的地方,咱們是不是往下邊找找,也許她不是失蹤,而是躲起來跟咱們開瞭個玩笑。”
我對碟空使瞭個眼色,一把勒住老外的脖子,碟空抓住他的兩條胳膊。我聲色俱厲地逼問老外:“你他媽的到底是誰?你把小馬和老外弄哪兒去瞭?不說我就扭斷你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