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虐心的事實是,夏夢歡的平衡能力比普通人差得多,所以直到學期末,她才算真正學會滑冰,可以不用人牽著也不會摔倒。
其實她學習進度慢,跟廖振羽的教學方法有很大關系。大部分人學滑冰都是從摔跤開始的,廖振羽總擔心夏夢歡摔跤,在冰場上對她照顧太多,導致她學得慢上加慢。
到學期末,終於學會滑冰後,夏夢歡發現,她確實可以摘手套瞭。
然而這時候,廖振羽也沒必要牽她的手瞭。
這個,大騙子……QAQ
暑假的大部分時光,廖振羽是在霖城度過的。為此,他爸爸還打電話八卦兮兮地問:“臭小子,是不是談戀愛瞭?”
“沒有,”廖振羽答道,“我不是和你說瞭嗎,我報名瞭俱樂部的暑期志願者。”
這是驍龍俱樂部推廣滑冰的活動之一。不過炎炎夏日,這次他們推廣滑的不是真冰,而是仿真冰。
仿真冰場是用高分子聚乙烯鋪設的板材,材料自帶潤滑功能,模仿真實冰面的效果。據說好的仿真冰場可以與真冰達到百分之九十五的相似度。仿真冰場成本低廉、節能環保、四季可用,本身具有很好的市場前景,隻可惜在普通人之中的知名度和認可度都比較低。
驍龍俱樂部的老板是個有情懷的冰雪愛好者,與政府合作做瞭一個“仿真冰場進小區”的項目,今年暑期有四塊公益性的仿真冰場進入社區,免費對市民開放。
廖振羽所報名的志願者,是在這些冰場做義工,幫助附近居民瞭解和使用仿真滑冰場。
自然,他報名的時候也沒忘瞭把夏夢歡捎上。
夏夢歡其實不喜歡做志願者。又熱,又累,還不討好。居民素質層次不齊,有些很有禮貌,有些就把自己當皇帝,把志願者當皇孫。
但是夏夢歡喜歡和廖振羽一起做事情。
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那種甜蜜輕松,可以抵掉所有皮肉之苦。
有的時候,冰場附近路過染著黃毛戴著塑料金鏈子、襯衫敞開一大半的小混混,看到夏夢歡時,小混混會對著她吹口哨。
這時候廖振羽就扶著冰場的圍欄,朝著小混混賤笑,“喲,弟弟身材不錯。”
小混混沒搭理他。
廖振羽:“我請你看電影啊弟弟?”
“滾!”
廖振羽被罵瞭也不惱,偷偷瞄一眼身旁的夏夢歡。
他很不想承認,跟夏夢歡在一塊,他也變得越來越沒下限瞭……
過瞭些天,廖振羽連著放瞭一星期的假。放假原因……
某天早上,他在宿舍醒來時聽到水聲,整個房間充斥著一種潮濕的氣息。他感覺很奇怪,坐起身伸瞭個懶腰,想要下床。
腦袋剛探出床位,他驚得差點掉下去。
滿地都是水,目測水深至少二十公分,整個宿舍一片汪洋。他的塑料拖鞋在水面上飄著,像大海中兩隻無助的小船。
什麼玩意兒,怎麼睡一覺感覺整個世界都變瞭。好可怕啊!
廖振羽一臉懵逼,一開始以為是水管漏瞭,直到他下床的時候不經意間往窗外一瞥,外邊也是一片汪洋。
好吧,他知道是怎麼回事瞭。
他打開手機搜瞭搜新聞,果然,昨晚全城下瞭一夜暴雨,雨下得太急,排水系統承載不瞭,於是形成瞭內澇。
廖振羽他們宿舍在一樓,自然首當其沖,淹瞭。
現在雨暫時停瞭,據說今天還會下。
他趟著水出門,想先去吃點早飯。宿舍樓有地基,一樓的地面比外邊要高出幾十公分,如果現在宿舍樓的水有二十公分深,那麼外邊少說有五六十公分。廖振羽不知道今天食堂營不營業,如果營業的話,他可能得自己遊過去。
廖振羽心情不太美好。他提著雨傘,一路在渾濁的積水裡跋涉著,走到到宿舍樓門口。剛一推開門,他發現外邊停著一輛……啊不,一艘,充氣皮劃艇。
夏夢歡坐在皮劃艇上,笑得眉眼彎彎,朝他揮瞭揮手,“廖振羽!”
彼時外頭天空依舊是陰雲密佈,可廖振羽的心裡一下子就放晴瞭。
你喜歡的人在等你,沒有比這更美好的事瞭。
而且人傢還是劃船來的……更加的令人感動。
廖振羽登上皮劃艇,這才註意到表弟也在。他跟表弟招呼一聲,“你也來瞭。”
表弟一陣無語,“我這麼一個大活人,你現在才看到?”
夏夢歡把一個保溫飯盒塞到廖振羽懷裡,“請你早飯。”
“謝謝。”廖振羽心裡暖暖的,低頭打開保溫飯盒,見裡頭是包子,煎蛋,還有培根。煎蛋和培根都做成瞭心形。
廖振羽看著那些心形的食物,心頭是癢的。他不知道這是女孩子普遍的癖好,還是,還是……
他吃著早餐,問道:“你們怎麼來瞭?”
表弟似笑非笑,“你問她!”
廖振羽看向夏夢歡。
夏夢歡解釋道:“我看到新聞上說,有一個鱷魚養殖場被洪水淹瞭,跑出來很多鱷魚。”
廖振羽立即明白瞭,問道:“你不會是怕我被鱷魚吃瞭吧?”
夏夢歡沒有回答,隻是扭著臉看向遠處被他們甩在身後的樓宇。
廖振羽噗嗤笑瞭,又不好笑得太大聲,一邊極力忍笑,一邊吃她做的那些小心心。夏夢歡聽到他斷斷續續壓抑的笑聲,有些惱,反問道:“我說得不對嗎?鱷魚有沒有可能遊到城區?就算不是自己遊的,有沒有可能被水沖過來?來瞭之後有沒有可能剛好遊進學校?剛好遇到你?有沒有可能?!”
“有,有……”廖振羽連忙點頭。
“那你為什麼還笑?”
“因為你可愛不行嗎?”
夏夢歡噎住,紅著臉撇開頭,不說話瞭。
開學之後,進入大二,廖振羽的功課從多變成瞭很多,多到他甚至無法負擔自己那些課外興趣,於是把其他社團都退瞭,隻保留瞭滑冰館的兼職。
新學期,夏夢歡也有瞭新目標。
——她、要、當、巡、冰、員。
這算是一個挑戰,因為巡冰員對體力的要求還蠻高的。
好在夏夢歡這幾個月來堅持練滑冰,身體素質有瞭很大進步。
忙碌而充實的時光飛快流轉著,等夏夢歡終於通過俱樂部體能和技能的雙測試、拿到巡冰員的資格時,已經到瞭十一月份。
說來巧瞭,她拿到資格這天剛好是光棍節。
廖振羽買瞭點啤酒和零食,兩人坐在滑冰館後門外的臺階上,給她慶祝。
夏夢歡今天心情特別好,小臉紅撲撲的,眼裡放著光彩。廖振羽看著她那樣子,特別想捏捏她的臉。
夏夢歡平常很少喝酒,這會兒豪爽地開瞭一聽,在廖振羽面前舉瞭一下,“廖振羽,謝謝你。”
廖振羽看著她的眼睛,他感覺此刻她神采奕奕的目光真的要多迷人有多迷人。他握著啤酒,笑問:“謝我幹什麼?”
“你知道嗎,有些事情,我以前想都不敢想。”
“你至於麼,不就是個巡冰員。”
夏夢歡搖頭,“對我來說意義不一樣。我本身膽子特別小,身體也不好,而且還自卑。”
廖振羽悠悠嘆瞭口氣,“其實每個人都會自卑的。像老大那樣生而無畏的,畢竟是少數。”
“也對,”夏夢歡點瞭點頭,又說,“但我是那種……必須有人牽著我的手,帶著我走,我才能走下去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廖振羽,因為有你一直牽著我的手,我才能走到現在。所以我要謝謝你。”
廖振羽怔瞭怔,心內突然湧起萬千感慨。他並不覺得是他在帶著她走,他認為他們是手拉著手並肩一起走。一起走過黑夜白天,晴雨風雪。
不過他並沒有把心裡話說出來,隻是喝瞭口酒,挑眉看著她,笑道:“那你打算怎麼謝我呢?”
夏夢歡歪著頭看他,也在笑,“那你想要什麼呢?”
廖振羽沒有回答,眼睛看著遠處,慢悠悠地喝酒。
夏夢歡鼓著腮幫子,沉默不語。
有時候,我們面對感情時總是在猜測,彷徨,猶疑,試探。心內百轉千回,臉上若無其事。
會察言觀色,會條分縷析,卻唯獨少瞭那麼一點脫口而出的勇氣。
倆人這樣安靜地喝瞭會兒酒,放下啤酒吃毛豆。夏夢歡是個慢性子,剝毛豆慢吞吞的,吃豆子慢悠悠的,她剛吃完兩三隻,廖振羽那邊已經吃出一把毛豆皮。
她一邊吃毛豆,一邊偷偷看他。
然後,她親眼看到,他伸手拿啤酒,拿的卻是她的。
“那是我的。”夏夢歡提醒道。
廖振羽“哦”瞭一聲,鎮定地放下那半罐啤酒,轉而拿起自己的。
夏夢歡突然說:“廖振羽,你不老實哦。”
廖振羽本來正把啤酒往嘴邊送,聽到她這話,他動作頓住,不動聲色地看著她,“嗯?”
她緩緩地傾過身體,慢悠悠地靠近他。
廖振羽心臟提起來,精神緊緊地繃著。眼看著她一點點逼近,他雖緊張,卻並不打算後退,隻是手臂向後,撐著身體,望著她的眼睛。
夏夢歡喝瞭酒,眼珠兒不像剛才那樣瑩亮,現在染上一層迷醉。
她終於靠得極近,身體幾乎與他相貼,廖振羽的身體對她是有記憶的,這會兒感受到她柔軟嬌小、散發著熱量的身軀的迫近,他一陣口幹舌燥,喉嚨輕輕滾動瞭一下,呼吸變得紊亂。
夏夢歡看著他這樣子,笑瞭。
然後,她突然一伸脖子,在他唇上飛快地親瞭一下。
“再不老實還親你。”她說。
廖振羽分不清楚這算威脅還是挑逗,他隻知道自己因為她這一下,腦子裡炸開瞭煙花。待他從煙花的碎片裡找回魂兒來,想要好好回敬她時,她卻已經站起身,拿著啤酒走瞭。
蹦蹦跳跳地走著。
廖振羽看著她略有些踉蹌的背影,喃喃自語道,“到底是醉還是沒醉啊?”
很快,廖振羽就得出結論:這貨沒醉。
因為,她竟然在聊天群和老大玩角色扮演,雖然戲精上身瘋瘋癲癲的,但講話邏輯非常清楚。
總之,沒醉!
本來沒醉是個值得高興的事,然而第二天,廖振羽收到一個噩耗。
這個昨天晚上還在強吻他的傢夥,今天竟然跟他討論去冰球隊相親的事!
啊啊啊啊啊相什麼親!做人還能不能有點責任感瞭!
廖振羽義正辭嚴地批評瞭她。
之後他不放心,跑去商場買瞭條金鏈子。
媽蛋,勞資要把這貨拴住。
他把金鏈子甩給夏夢歡,夏夢歡拿在手裡掂著。
廖振羽:“懂我的意思嗎?”
“懂,”夏夢歡乖巧點頭,“這不是塑料的,感覺應該是真金。”
廖振羽差點氣吐血,“魂淡,我是讓你做我女朋友啊。”
夏夢歡掂金鏈子的動作停住,望著他的眼睛,突然就笑瞭。
沒有人知道,她從第一眼見到他就喜歡。
一年零兩個月,四百三十六天,每一天都活在暗戀裡。
現在,他要求她做他的女朋友。
“你早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