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1

唐凌走進租住的民宅,房東胖大嫂過來搭訕說:“這就歇工啦?”

“拉肚子,跑不動瞭。”唐凌應瞭一句,徑自進入偏房,並把門關上。唐凌從外兜掏出一盒紙煙拆開,取瞭錫紙鋪平,對折,隨後伸手抓過窗臺上的針線盒,從裡面取一把錐子,用錐尖在錫紙上一針一針地紮瞭起來,紙面上的針眼逐漸顯示出幾行字,唐凌默默念著說:“我是最隱秘的一顆釘子,我被啟用就意味著本地組織遭遇瞭毀滅性的破壞。膠卷我安置妥善瞭,但與我會面的人卻已身亡,那麼佳影,我的愛人,還有誰能告訴我,你在哪裡?你遭遇到瞭什麼?”

此時的重癥病房裡,日下步正站在聽著電話。

日下步說:“滿鐵機要人員,丈夫卻說她是共黨,後又試圖營救?”

病床上馮先生的喉結忽然動瞭一下。

竇警長握著電話說:“陳佳影肯定有問題,所謂丈夫肯定也是假的,是臨時組合,所以沒路走瞭就出賣。自以為能逃脫瞭,又色膽包天想帶她一起跑。日下大佐,我想我的猜測已經很接近真相瞭。”

“猜測?”日下步不由得蹙瞭下眉,“直到現在你都僅是猜測嗎?如果僅是猜測,那你就要註意,機要人員都經過嚴格的審查。”

竇警長說:“難道這就不容置疑瞭嗎?”

日下步說:“你誤解我瞭,搜檢文姓要犯的屍體,我們並未發現膠卷,這說明它已被轉移,那麼在誰手裡瞭?外面的人?還是和平飯店裡的共產黨?飯店這些人多數受邀於香雉將軍的酒會,就在明天,如果你錯判陳佳影夫婦,那我們就再無時間去辨別真正的共產黨瞭。”

竇警長握著話機一動不動,直到有人喊瞭聲“竇警長”,才恍醒似的掛下話機,轉過身來,隻見設備臺一端的兩名話務兵正怔怔地看著他。竇警長說:“怎麼瞭?”

話務兵甲說:“今天所有電話進來,都被我們以故障檢修為由做瞭截斷。這個理由不能用太久,長時間阻隔通訊,必會引發外界的猜測。”

竇警長說:“你昏頭瞭吧?你想恢復通訊,讓共產黨跟外界通氣嗎?”

話務兵甲嘟囔著說:“我們可以監聽……”

竇警長厲聲打斷說:“給我閉嘴!”說著,他轉身離去。

石原隨後匆匆追上說:“竇警長。”

竇警長看著石原許久,嘆瞭口氣說:“大佐也算給我提瞭個醒,陳佳影這身份的確是掣肘,我們動不瞭刑,隻能靠偵訊技巧。”

這時,話務兵甲探出門來說:“石原隊長,有一個外部電話進來。”

竇警長皺眉說:“你把我的話當放屁嗎?”

話務兵甲說:“是香雉將軍的電話,要接413房間肖苰女士。”

“什麼?”竇警長驚悚地看向石原。石原說:“走,去肖小姐那裡。”

而此刻的413房間內,電話鈴聲響起,竇警長與石原正好走進來。

竇警長說:“肖小姐,接吧。”

肖苰緩緩拿起話機:“香雉將軍,宴會?對不起,您邀請得有點晚,也不湊巧,我身體出瞭些狀況,很遺憾,感謝您的厚意,再見。”

肖苰掛瞭電話。竇警長向石原點瞭一下頭,兩人走瞭出去。

沒走幾步,石原站住瞭腳說:“竇警長,不能再阻隔通訊瞭,畢竟這裡是和平飯店。”

竇警長說:“問題是話務兵可以監聽通話,但辨認不瞭暗語。”

石原說:“那個話務兵就是暗語專傢。”

竇警長頓時一臉驚愕。石原說:“你太小看憲兵隊瞭。”

2

白秋成把陳佳影送回316房間。白秋成說:“房間裡有禮賓部提供的換洗衣物,一會兒我再送餐過來,您先休息。”

陳佳影說:“告訴竇警長,他說開那槍是為我出氣,豬都不會信。”

白秋成擠出些笑容鞠瞭躬,出瞭門。陳佳影把門關上,向裡間走去,換洗衣物摞放在床上,陳佳影掏出萬金油,邊嗅聞著邊溜達到窗邊,卻見隔壁314房間的陽臺上陳氏兄弟正看向她,她縮回身去。

此時的王大頂蜷在接待室的沙發裡,槍傷處已經做瞭包紮。

在門外,竇警長對石原說:“他顯然不知道陳佳影有滿鐵的護身符,否則不會鋌而走險。”

石原說:“所以你確定他們不是同黨,而是臨時組合。”

竇警長說:“拆穿這一點,陳佳影就無處遁形瞭,為什麼要臨時拽個丈夫?害怕什麼?因為房間訂的是兩個人,而另一個人來不瞭瞭。”

石原眉頭一跳說:“站前廣場那個持槍男子?”

竇警長點點頭說:“我們很接近真相瞭。”

石原說:“嚇唬他,誘他回到夫妻謊言上,就可以迅速擊潰他。”

竇警長笑瞭笑說:“夫妻是最不能造假的關系,我們現在就去會會他。”說著,兩人走進接待室。竇警長指瞭指王大頂的腿說:“我說開這槍是給陳女士出氣,你信嗎?”

王大頂惱恨地說:“我告訴你,姓竇的!”

竇警長厲聲說:“已經很清楚啦,你揭露她共產黨身份,是為瞭騙取時間。你們什麼關系敢這麼鋌而走險?夫妻?別逗瞭,你們是同黨。”竇警長一腳踹在王大頂的傷腿上,吼道,“說,你們究竟什麼關系?”

王大頂說:“別他媽扯淡,我們就是夫妻!”

竇警長說:“好,你愛玩兒,就陪你玩兒。我問你,你們怎麼認識的?”

“我們怎麼認識?這問題太無聊瞭,算不上風花雪夜,但我覺得很浪漫,對,那種光影效果,當時主光源在她側面,讓她的輪廓很漂亮。”王大頂有點陶醉地說著。

此時的陳佳影正在316房間焦急地踱著步。

白秋成端著一碗面進來說:“這是我們給您準備的熱湯面,請慢用。”

陳佳影淡淡地說:“放那吧。”

白秋成放下面,轉身欲走,這時舞曲響起,陳佳影軟軟展開雙臂,對他勾瞭勾手指。白秋成尷尬地笑瞭笑,迎上陳佳影,隨她跳起舞來。陳佳影柔柔地說:“我不相信竇警長會為我出氣,但那槍的效果我很受用。”

“是嗎?”白秋成笑瞭笑,“說句話您別介意啊。”

陳佳影說:“說吧。”

白秋成說:“我搞不懂王先生對您是種什麼樣的感情。”

陳佳影說:“他又說是我丈夫瞭?”

白秋成不由得一愣說:“你們怎麼認識的?”

陳佳影說:“乏善可陳。”

白秋成說:“有孩子瞭嗎?”

陳佳影說:“沒要。然後呢?”

白秋成說:“什麼然後?”

陳佳影貼他耳邊說:“然後的問題是什麼?”白秋成臉色一僵。

陳佳影說:“你們為我和王先生設計瞭同樣的問題,不是嗎?”

白秋成說:“對不起……”

“行瞭。”陳佳影抬手捏住白秋成的下巴打斷瞭他,“你什麼目的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主動引你提問是省得你兜圈子浪費時間。懂嗎?”陳佳影松開手,關瞭音樂,“王先生試圖營救我的行為,讓我被迫曝光的機要身份瞬間失去瞭說服力,我又被掛上瞭共產黨的嫌疑,對吧?”

白秋成站一時無語。陳佳影說:“王先生害怕被淪為同黨,就忙不迭地把我們的關系往回找補,夫妻恰恰是最不能作假的關系,因為假夫妻無法做到彼此透明所有的隱私,根本禁不起追問。”

接待室這邊,警察B遞給竇警長一張折疊的紙後,轉身離去。竇警長打開紙,紙上的字密密麻麻卻都是重復的“壹貳叁肆伍陸柒捌”。

竇警長將紙收進口袋,盯著王大頂說:“陳女士不能生孩子,導致你們感情出現裂痕,這是你在外頭找女人的原因嗎?”

王大頂說:“當然不是這樣。”

竇警長忽地說:“放屁!你跟李小婉可是被捉奸在床的。”

王大頂脫口而出:“那就是玩玩兒。”

竇警長緊跟著說:“跟誰?”

王大頂頓時意識到禿嚕瞭嘴,一時怔住。竇警長得意地說:“李小婉?一個我臨時蹦出來的名字?我早就說過你玩兒不起。”

王大頂瞠著雙眼看著竇警長。竇警長咆哮瞭起來:“別再浪費時間瞭,把我想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否則,有你受的!”

316房間,陳佳影依然與白秋成在兜圈圈。

陳佳影說:“這會兒,竇警長應該達到他的目的瞭。”

白秋成看著陳佳影說:“可你看上去一點兒都不緊張。”

陳佳影說:“我當然不緊張,因為王先生就是我丈夫。”

陳佳影微笑地看著白秋成。

在接待室裡,竇警長盯視著王大頂,嘴角泛起一絲得意的微笑。

竇警長對石原說:“叫人進來做筆錄吧。”

王大頂突然發飆:“你扯淡,我也扯淡,大傢都扯淡,記錄個屁啊。”

石原一臉錯愕地看著王大頂。王大頂說:“我自始至終都沒回答過一句真話,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壓根兒就不知道哪種信息會涉及所謂的機密,導致我太太裡外都不是人。”

石原說:“什麼?”

“為瞭不讓她的隱秘身份曝光,我鋌而走險演出這場戲來換取時間,找上一條路求個脫身,結果你們還是掀瞭她的底兒。”王大頂指著眾人說,“你、你們,知不知道我太太身份曝光瞭有多危險?如今哪個正常人會相信滿鐵背地裡那些營生隻是傳聞?結果,一個中國女人在那裡。”

這時,白秋成從門外走進來。王大頂還在繼續說:“你們知不知道,因為這個,我一直生活在恐懼裡,怕她暴露遭人戕害。說我在外頭搞女人,是,我不否認,因為我需要發泄,我恐懼呀!”他看著竇警長說,“尤其是飯店裡人多嘴雜,你還非拉著我倆刨根問底,你有病吧?”

竇警長說:“聲情並茂,表演很到位!但你忘瞭一個人,文編輯!”

王大頂說:“什麼文編輯?”

石原脫口而出:“你沒見過嗎?”

竇警長說:“別假裝不認識,你說你跟陳女士接觸過他。”

王大頂說:“你是說戴眼鏡的白胖子,對吧?那不你給的提示嗎?”

竇警長說:“放屁!當時他就在你們房間,也因為他,你意識到陳佳影是共產黨。”

“當時你,”王大頂又指白秋成,“他,檢查過兩次房間,那傢夥在嗎?”石原看著白秋成,白秋成尷尬地揉瞭揉鼻子。

王大頂說:“幹點兒正事兒吧,蠢貨,別再浪費時間瞭。共產黨逮不著,給自傢人刨坑,你長臉啦?”竇警長瞪著王大頂,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3

西餐廳裡,陳氏兄弟、伊藤夫婦、喬治白三桌客人正在用餐,他們相互間隔得很遠。

陳敏正說:“我覺得不對,內爾納是怕日本人誤以為要找的膠卷就是他手中的那枚,既然如此,他應該巴不得我倆接過這塊燙手山芋啊。”

陳敏章說:“聽他的鬼話呢,就算日本人發現那膠卷,又能誤會他什麼?共產黨嗎?膠卷一洗出來就看到內容瞭,誤會也誤會不瞭多久吧?我懷疑他不肯拿出膠卷是因為他也在跟別人叫賣,而且價錢更高。”

陳敏正一驚說:“你是說那個喬治白?”

諾爾曼從廳門走來。陳敏章招呼說:“夫人,您先生沒有同來嗎?”

諾爾曼微笑說:“因為你們兩個蠢貨讓他沒瞭胃口。”

諾爾曼走到一張桌邊坐下,與此同時,喬治白起身離席。

陳敏章對陳敏正說:“必須盡快處理掉那枚膠卷,決不能讓美國人發現你我招完他們,又掉過頭去跟蘇聯人談判,要是沖擊到瞭政權利益,你我連亡命天涯的可能都沒有。”

這時,瑞恩走出電梯口,喬治白匆匆迎瞭上去,低聲地對瑞恩說:“一會兒去我房間。”瑞恩說:“怎麼瞭喬治?”

喬治白說:“我懷疑陳氏兄弟已經知道膠卷的事瞭。”瑞恩大驚:“怎麼可能?除非內爾納自己兜底,可他還在等我們出價呢。”

喬治白說:“剛才用餐時,我一直在觀察他們的交談,其中有兩個口型多次重復。”喬治白放大、放緩地模擬瞭兩個口型。

瑞恩對應著說:“膠卷……內爾納?”

喬治白說:“這意味著什麼?”瑞恩的眉頭皺瞭一下。

4

竇警長鐵青著臉隨著石原匆匆走進休息室。

竇警長說:“改變調查方向?這就是現在你的態度?你放棄瞭?”

石原說:“臨時組合,不可能知道對方的機密身份。”

竇警長說:“不不……不,在我們撞見之前,他倆已經串供好瞭。”

石原說:“竇警長,你知道嗎?我們的假設忽略瞭一個重要問題,王大頂是什麼人?能有這個膽量為萍水相逢的人玩命?”

竇警長說:“他是……貪、貪戀女色……”

石原搖頭說:“這個理由太牽強附會瞭。”

竇警長剛要開口,卻被石原沉聲搶話:“已經很尷尬瞭,日下大佐之前就有叮囑,在和平飯店行事必須謹慎,而我們呢?那個女作傢,她與香雉將軍會有日常的電話往來,這絕非一般的讀者關系,我們卻為瞭恐嚇陳佳影夫婦而毆打她。”

竇警長疲憊地說:“你再讓我確定一下。”

石原說:“什麼?”

竇警長說:“王先生的華強商行,記得嗎?得知我們調查後,就很巧合地遭人打砸、清瞭場。”

石原說:“你盡快落實吧。”

竇警長說:“我現在就打電話給山東警察局。”他拿起電話,撥號。

竇警長說:“我找楊警官。”

楊警官握著話筒說:“我是楊靜哲,哦,是竇警長,您有什麼事?”

竇警長說:“事情依舊跟那傢華強商行有關,該商行負責人王伯仁現在我處,我需要核對他的一些個人信息,所以,請您給以協助。”

楊警官說:“他因為什麼落你手裡瞭?”

竇警長說:“真對不起,這個請恕我不能透露。”

楊警官不耐煩地說:“那就先發個函吧,我還得看上頭批不批呢。”

竇警長說:“楊警官……”

楊警官打斷說:“給我聽好瞭,二鬼子!出瞭東三省,沒人會買你面子。”說完,楊警官便“啪”地掛掉瞭電話。

竇警長渾身哆嗦地掛瞭電話。這時,一個憲兵進來說道:“竇警長,滿鐵的野間課長要見你,他現在在休息室等你。”

竇警長與石原一起來到休息室,野間連忙起身與他們握手,然後,將兩本請帖輕輕放到茶幾上。野間說:“香雉將軍舉辦宴會,照例都會給我部兩張請帖,不填姓名,意思是我們誰參加就填誰。”

竇警長看瞭一眼請帖說:“野間課長的意思是……”

野間說:“恰逢王伯仁先生回來省親,這次酒會就由他們夫婦出席,我也是借此表達我部對前任課長新佑衛門的敬意。”

竇警長不由得眉頭一跳說:“您見過王先生?”

野間說:“沒有。我部人員中,見過王先生的隻有新佑先生及其兩名親隨,但他們都因‘327火災’事件回國瞭。那次事件中,有一些文件不幸焚毀,其中包含陳女士的背景材料。”

竇警長失望地看瞭一眼石原。野間說:“我來這裡,絕無左右辦案之意圖,隻是想對二位做些陳情。陳佳影女士,是新佑先生親自選拔,背景審查歷時九十天,異常嚴苛,包括對其丈夫王伯仁,否則,新佑先生絕不會借用王先生之名,作為華強商行註冊的總裁。”

竇警長驚愕地說:“什麼?”

野間說:“華強商行是我部在山東的一個工作站,所以需要有位名義上的總裁,需符合的條件是,身在局外又足可信任。”

5

307房間,喬治白端起兩杯咖啡來到沙發邊,遞給瞭瑞恩一杯。

喬治白說:“瑞恩,我明白怎麼回事瞭,內爾納宣稱拍下瞭陳氏兄弟和蘇聯人的秘密交易,於是奇貨可居,待價而沽。”

瑞恩說:“他讓我們出價的同時,也去勒索瞭陳氏兄弟?”

喬治白說:“如果內爾納所說屬實,就證明南京政權在美蘇之間耍兩面派,陳氏兄弟比我們更想拿到膠卷,內幕曝光,他倆的罪過可就夠死瞭。於是我們就會相互競價,最後被那該死的情報販子賺得個缽滿。”

瑞恩說:“相互競價,就讓人討厭瞭。我們必須看到膠卷內容,確定這樁秘密交易是否真的存在,有誰要搶,就借日本人的手去辦這事。”

喬治白笑瞭笑,從邊上的文具盒裡取出便簽本,抽出鉛筆,隨即換用左手寫下兩個間斷的法文單詞,意思是說:膠卷、危險。喬治白撕下便箋紙向瑞恩舉起說:“日本人興師動眾,不也是為瞭一枚膠卷嗎?”

西餐廳裡,石原與白秋成看著竇警長稀裡呼嚕吃著面條。

石原說:“竇警長,必須調整方向瞭,文姓要犯把膠卷轉移給飯店裡的共黨是很有可能的,你我都要知道問題的嚴重性。”

竇警長抹抹嘴說:“這不就是日下大佐的分析嘛。”

石原說:“你自己有數,其實我們擱置瞭另一個嫌疑人內爾納。”

“試試看吧。”竇警長轉對白秋成說,“內爾納現在什麼狀態?”

白秋成說:“一直很神經質,可能是……”

這時警察C進來,將一張皺巴巴的便箋紙擺在瞭桌上,說道:“竇警長,這是我在搜檢廢棄物時發現的,是法文,我查瞭字典。”隻見紙面上,兩個間斷法文單詞,下面用鉛筆附瞭中文“膠卷、危險”兩字。

竇警長與石原異口同聲說:“法文、內爾納?”

竇警長說:“走,去審這傢夥。”

幾個人跟著竇警長匆匆走出西餐廳,來到313房間。

內爾納看到他們進來,先是一驚,接著怒吼:“你們又來幹什麼?”

竇警長說:“膠卷呢?”

內爾納驚恐地說:“什麼意思?什麼膠卷?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竇警長冷冷地說:“飯店所有人裡,你應該是最瞭解我的手段的。”

內爾納說:“你們搞錯瞭,沒有膠卷,什麼都沒有。”

這時,電話鈴響。內爾納一臉訝異地盯著電話。竇警長甩瞭甩臉,示意內爾納去接電話。內爾納戰戰兢兢地接起電話說:“你好。”

話機內傳出男聲:“內爾納先生,那枚膠卷事關重大,你必須……”

“No——”內爾納大叫著掛掉電話。竇警長陰沉地看著內爾納。

此刻,一個女扮男裝的人走出電話亭。與此同時,瑞恩抬手看瞭看表,朝對面沙發上的喬治白點瞭點頭。

313房間,竇警長陰森森地說:“是不是文姓要犯把膠卷給瞭你?”

內爾納驚慌失措地說:“No、No,不是這樣!你們搞錯瞭。”

竇警長向白秋成說:“不管什麼手段,半小時之內,讓我見到膠卷。”話音剛落,警察C握著一大團濕漉漉的浸血藥棉從裡間出來說:“竇警長,這些是在衛生間發現的,堵瞭抽水馬桶,應該是沒被沖掉。”

內爾納躥身要跑,被攔住。竇警長摸瞭摸那團浸血藥棉,竟摸出一筒膠卷。竇警長舉著膠卷,問內爾納說:“這是什麼?”

內爾納忽然發狂般掙開石原和白秋成,狂叫著沖瞭出去,竇警長等人緊接著追瞭出去。這時,陳佳影正好打開316房門接服務員送來的餐具,內爾納沖過去,一把勒住陳佳影的脖子,將她拖進316房間,一路抵到桌邊,然後從筆筒裡抽出裁紙刀抵到瞭她的腭下。

竇警長等人紛紛掏槍對著內爾納喊:“給我住手!”“你不要亂來!”

內爾納號叫:“讓我走!讓我離開這鬼地方,否則我就殺瞭她!”

竇警長示意大傢收起槍。這時,石原突然喊道:“白秋成!”

內爾納愣瞭一下神,“砰!”白秋成眼疾手快朝內爾納開瞭一槍,正打中他的面部,當即倒斃在地。陳佳影見狀,驚叫瞭一聲。

竇警長上前去抱住陳佳影,安慰道:“沒事沒事……沒事瞭。”

6

在警察B的護送下,王大頂拄著雙拐,走進316房間。

王大頂說:“佳影,我那個得說清楚,內爾納這下場不能賴我。”

陳佳影說:“我也沒想跟你掰扯這個瞭。”

王大頂說:“你早說你還有道護身符,我就不會瞎折騰瞭。”

陳佳影說:“我是要說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你出賣瞭。”

王大頂說:“那不就是虛晃一槍嘛,是為瞭救你。”

陳佳影說:“曝光我是共產黨,再救我,我就無路可走,隻能跟你混黑瞎子嶺,對吧?”

王大頂說:“黑瞎子嶺走抗日道路,想要你輔佐嘛。”

陳佳影說:“王大頂,利己無可厚非,但不能損人,這是底線,想有更高追求,那就還要懂得利他、利眾,如果你期望黑瞎子嶺走向光榮,就必須補上這一課。”

王大頂說:“這個主題很大,先擱著,最緊要的是接下去怎麼辦?”

陳佳影說:“事實上沒有王伯仁這個人,其身份、履歷都是虛擬的,這是我和前任課長新佑衛門的秘密,所以這個人你怎麼演繹都不過分。”

王大頂突然醒悟說:“太邪門兒瞭吧?怪不得呢,讓我死扛住夫妻這個關系,因為你丈夫他們壓根兒就查不到,哈哈,原來你沒丈夫!”

陳佳影說:“我後腰下左右兩個酒窩,我真正的丈夫喜歡親吻那裡。”

王大頂當即又萎瞭說:“你傷我自尊瞭。”

陳佳影說:“我和我丈夫相處時的所有細節,你都要瞭解,因為我們必須把夫妻關系夯實,從此不被質疑。我們隻有這一晚上時間,敵人洗出膠卷,就會知道是搞錯瞭,所以我們需要面對的還多著呢。”

王大頂說:“那我們趕緊補一補夫妻這門課。”

《和平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