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常給我出命題作文,出題路線簡直和高考作文一樣縹緲。
比如:“寫個小清新的”“寫一特狗血的”“今天想看一純矯情的”……然後“領會精神,題目自擬,內容不限”。
昨天,她一副語重心長的語氣:“校啊,我覺得寫東西就該突破自我。”
我:“啊?”
三三:“比如寫一些自己以前不會寫的東西,在否定與自我否定的過程中不斷成長。”
我:“比如?”
三三興奮:“比如霸道總裁愛上我!”
我:“!”
顧魏和陳聰打網球。
開局二十分鐘後,陳聰一個漂亮的弧線球——完美地把顧魏的眼鏡給掀瞭下來。顧魏為瞭保持平衡,下意識地往後撤瞭一步,一腳踩在眼鏡腿上,折瞭……
顧先生鬱悶到不行,徹底放棄瞭提高網球水平的夢想。
吃完晚飯,我陪他去配眼鏡。顧先生的情緒明顯不高漲,全程無話。
進瞭驗光室,驗光師驗完顧魏的左眼,近視度數比之前下降瞭五十度。聽到這個好消息,顧魏依舊面無表情。
我:“聽說年輕的時候近視,老瞭就會和老花眼中和掉一點,是真的嗎?”
顧魏陰森森地轉過臉來看著我,我立刻閉嘴。
驗右眼的時候,我閑得無聊,問:“我出去挑鏡架吧?剛才看到有運動系列,彈性金屬的,防摔、防撞、防折。”
顧魏又陰森森地轉過臉來看著我,我乖乖坐好。
顧魏驗完光,把我往驗光座位上一拎:“給她也驗一下,好久沒查瞭。”
結果,右眼度數長瞭五十。
我自我寬慰:“哈,說明我還年輕啊。”
顧魏第三次陰森森地看向我。
我突然覺得自己回傢要倒黴……
回到傢。
顧魏:“我老瞭?”(白天陳聰取笑他“年紀大瞭,這身體靈活度確實大不如前瞭啊”。)
我立刻搖頭:“沒有!絕對沒有!您有一顆永遠年輕的心,不懼歲月風霜的侵蝕!”
顧魏二話不說直接拽著我進浴室。
我:“我錯瞭我錯瞭我錯瞭……”
四月,出差,野外的信號很不好,網絡就更不用說瞭,所以和傢裡的聯系很不穩定。
醫院。顧魏在看手機。
陳聰突然出現,往他肩上一拍:“哎哎哎,註意形象,公共場合,對著手機傻笑個什麼勁兒。”
顧魏:“這是我的辦公室。”
陳聰:“你的辦公室就不是公共場合瞭?”
顧魏:“下班時間我在我的辦公室看我的老婆給我發的短信我還不能笑一下瞭?”
陳聰摸出手機:“吶,我這兒也有,要不你一起看瞭,一次性全樂呵完?”
顧魏:“……”
第二天,我接到顧魏的電話,上來第一句話:“你和陳聰聊得很開心嗎?
我:“啊,他太太最近胃口不好,想吃上次在我們傢吃的那道涼拌菜,問我怎麼做。”
顧魏:“……”
我琢磨瞭一下,不對啊,顧魏這是被陳聰給刺激到瞭?不科學啊。
“顧先生,我不在傢,你的戰鬥值大幅下降啊。
顧魏:“……”
顧魏從朋友那兒弄回來一棵龍骨,隻有三四厘米高,呆呆地戳在盆子正中間。他慢條斯理地換盆、松土、施花肥。
一個禮拜之後,我路過花架:“顧魏,你給龍骨施的什麼花肥?”居然長瞭兩點五厘米。
此後,龍骨就保持瞭天天向上的生長態勢,每天一個身高,每天一個造型。
我問顧魏:“這麼個速度,以後要長多高?”
顧魏看瞭我一眼:“比你高。”
我:“……”
我養成瞭每天給它拍張照的習慣,出差在外拍不瞭,顧魏就每天早上拍瞭發給我。
同事:“你們小兩口新婚燕爾的,每天互相發仙人掌?!”
我:“……”
出差回到傢,去陽臺看龍骨,湊近發現,上面有一條墨綠色的小橫線,問“這是什麼?”
顧魏慢條斯理地澆水:“你出差的時候,我做瞭一個標記,方便你看看它長瞭多高。”
真是太貼心瞭,我抱瞭抱他的腰。
顧魏涼涼地補一句:“也方便看看你走瞭多久。”
我:“……”顧先生,合著你是把它當日歷在用……
五月,到達P市。原先的房間有瞭新的主人,我借宿在Christina的房間。
Chris:“嘿,賢妻,好久不見。”
我從箱子裡拿出一本手札遞給她:“這是我能搜羅到的味道比較不錯的中國菜,送給你。”
Chris對於中式菜肴有一種迷戀,她覺得中國菜的味道讓她的人生更加“豐滿”。原諒我把“full”翻譯得這麼沒有意境……
晚上,我們坐在床上聊天。
“Eric求婚瞭。”
“Wow,恭喜。”
“我——和他說,我再想一想。我很喜歡他,非常喜歡。和他在一起我很快樂,但是——我總是覺得有哪裡不對。”
Eric是一位紳士隨和的男士,和Chris之間的氣場很微妙,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有點兒亦師亦友,很和諧,但是……很禮貌。
“你是覺得他對你太客氣瞭嗎?”
“嘿!什麼叫太客氣瞭?”Chris失笑,“好吧,是有一點兒。每次接吻前,我總覺得他要行吻手禮。”
“除此之外呢?”
“嗯——他每次——都幫我拿拖鞋、掛衣服……”
“就像Bella第一次去Edward傢?氣氛很和諧,但是有點兒距離感,手不知道往哪兒放?”
Chris聳聳肩:“可是——他也沒做錯什麼,他一直是一個很紳士的人。而且我並不討厭他這樣。”
我攬過Chris的肩:“醫生是一個很穩重的人,但是在傢經常撒嬌耍賴。”
Chris:“啊?可是——”
“Chris,你們的成長軌跡很模范,你很淑女,Eric很紳士,在95%的時間裡,你們都非常得體,非常合拍。但是剩餘那不常展露的5%裡,可能有點兒自我、有點兒瘋狂、有點兒幼稚、有點兒偏執,甚至有點兒丟人。不過都沒有關系,在伴侶的眼裡,不那麼得體,也是一種可愛,加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你。不是讓你刻意地去展示你不為人知的一面,而是你們可以互相挖掘。能夠愛你的95%,也能夠接受你的5%的人,才會是你未來能夠放心一起生活的人。”
Chris嘆瞭口氣,往我肩上一趴:“Lin,幫我想想辦法……”
我莫名就想到瞭“喝酒壯膽”四個字。
兩天後,Eric和我們一起吃晚飯。席間,Chris去洗手間。
我看著Eric熟練地切著Chris的牛排,覺得這兩個人其實特別有愛,隻是差那麼一丁點兒。
“Eric,你和Chris跳過舞嗎?”
“跳過一次。”
“不會是華爾茲吧?”
Eric呆瞭呆:“呃——”
“其實Chris的桑巴跳得非常棒,尤其稍稍有點兒醉的時候。”
Eric揚瞭揚眉毛:“桑巴?她很少喝酒。”
“因為她喝完酒會變得很Q。”我叫瞭一瓶紅酒,“Chris閑暇的時候喜歡自己剪音頻,把木吉他混進搖滾裡,用來跳健身操。她喜歡蝙蝠俠,她的弟弟喜歡蜘蛛俠,所以會互相抨擊對方的偶像。前面那條街上的書店旁邊的巷子裡的舊墻上的那幅著名的噴漆塗鴉,她貢獻瞭五分之一。”
Eric先是詫異,然後慢慢慢慢地笑瞭。
Eric笑瞇瞇地看著回來落座的女朋友。
Chris狐疑:“怎麼瞭?”
我:“發現新大陸瞭。”
Chris莫名其妙地看著我,直到服務生把酒送上來。
我:“明天周末,小酌怡情。”
接下來的時間裡,我就是一個電燈泡……
晚上,我躺在被子裡給顧魏發郵件:“我這樣像不像一個神棍?”
第二天早上起來看到回信:“你撮合人的時候,一直就不怎麼正常。”
六月,要去一趟西藏。
我問顧魏:“想讓我帶什麼回來?”
顧魏:“把人帶回來就行。”
晚上,我躺在床上發呆,顧魏皺著眉頭看著我。
我:“?”
顧魏一隻手覆到我臉上,用力一捏。
“!!!臉已經很大瞭!不能再捏瞭!”把他的手掰開。
這廝低頭咬瞭我一口:“看到你我就來氣。”
我:“噫,這還沒到七年之癢呢……”
顧魏伸手把我撈進懷裡,胳膊勒緊。我看不到他的臉,隻能伸手摸摸他的臉:“顧魏。”
我們似乎總是處在這種微妙的平衡裡:比普通夫妻相處時間少,互相想念,但又不至於因為時間過少而影響感情。但是人總是貪心的,希望和對方在一起的時間能多一點兒。
顧魏胳膊松瞭松,我鉆上來一點兒,親親他的下巴:“我覺得嫁給你已經很幸福瞭,如果我們再天天黏在一起,那就太幸福瞭。水滿則溢,月滿則虧。”
顧魏:“我娶到你已經很幸福瞭所以不能要求更多是嗎?”
我:“哎,會舉一反三的學生,老師就是喜歡!”
顧魏:“你在學校都是這麼誤人子弟的?”
我:“……”
烏龍
進入高原地區沒有十次也有八次,從來沒有出現過高原反應。這次進入藏區,第一周沒有任何問題,第二周的一天夜裡,突然睡不著,早上起來頭重腳輕。吃完早飯沒多久,晃進衛生間,全吐瞭出來……
同事跟進來:“還好吧?”
我擺擺手,繼續吐……正在奇怪這個水土不服來得是不是有些晚,那邊顧魏打來電話,同事接起:“林之校孕吐這麼嚴重啊。”
顧魏:“?!!!”瘋瞭……
我整理完出來,同事表情微妙:“顧醫生不知道你有瞭?”
我:“嗯?我有——我有什麼——我沒有啊。”
我迅速撥回電話,顧魏接起:“水土不服,高原反應?”
我:“啊……”語氣明明很平穩,哪有同事說的那樣傻掉。
“嗯。”顧魏淡淡地應瞭一聲,匆匆地掛斷瞭電話。
我握著手機,心裡有一種形容不上來的類似失落的情緒。
莫名其妙地,高原反應沒瞭,正如它莫名其妙地來。
我百無聊賴地戳著屏幕上顧魏的照片:顧先生,你這算是什麼反應啊?
悶瞭兩天,打電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問:“你怎麼那麼快知道不是孕吐的?”
顧魏:“因為我有生理常識,會基本的邏輯推理。”
我:“……”
兩廂沉默。我在被子裡翻來覆去。
顧魏:“你在幹嗎?”
我:“你——知道沒懷孕是不是松瞭一口氣?”
顧魏:“嗯。”
我:“……”
繼續兩廂沉默。
顧魏:“你知道懷孕初期在高原地區,高原反應強烈對大人、小孩有多危險嗎?”
我:“不知道。”
顧魏:“也沒指望你知道。”
我:“……”
顧魏:“如果那天真的是妊娠反應,我會要求你立刻回來的。你的整個妊娠過程最好都在我眼皮底下。”
我:“不是純粹因為沒孩子才松一口氣的?”
顧魏失笑:“真有瞭就生啊。我還能不要嗎?”
我一掃抑鬱:“哎,這兩天白抑鬱瞭。”
顧魏笑:“人傢都是一孕傻三年,你還沒懷孕怎麼也傻?”
我:“……”
意外
回到X市的第一天,顧魏值夜班。
第二天一早,他給我打電話:“今天兩臺手術,你五點半過來,我們一起回爸媽那兒吃飯。”
我去單位交完材料,順路去超市采購食材,剛從停車場出來,手機震,一看是醫生娘,接起就聽到:“你好,你是魏××的傢人嗎?”
我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我是。”
“她出瞭車禍,這裡是××醫院——”
我一蒙:“人受傷瞭嗎?嚴重嗎?”
“剛送來,還在檢查,意識是清醒的。盡快過來吧。”
我一邊往停車場跑,一邊給顧魏打電話,沒人接,想起來他有手術,發瞭短信便匆匆趕往醫院。
肇事者逆行超速,在交叉路口撞上醫生娘的車,對方第一時間叫瞭救護車。車門嚴重變形,所幸醫生娘有意識地避讓,臟器沒有大的損傷,被救出來的時候意識清醒,三處骨折。
我到醫院的時候,醫生娘剛做完基本的傷口清理和止血,正準備做復位手術。
她很輕聲很輕聲地說:“你來瞭。”抬瞭抬沒受傷的右手。
她的左腿以一個不正常的姿勢彎曲著,左手的小拇指歪向一邊,我哪裡都不敢碰,握住她的右手,指甲縫裡還有血跡。我抹掉她額頭的汗,摸摸她的臉:“沒事,我在呢。”
我聽完醫生簡述即將進行的復位手術,在手術通知書上簽字。
我俯下身,輕聲喊瞭一聲“媽”,醫生娘睜開眼睛。
我握住她的手:“我就在外面。”
她慢慢眨瞭眨眼睛,握瞭一下我的手,被推進瞭手術室。
我坐在手術室外,仿佛又回到瞭2009年初,隻是這一次,手上留著淡淡的血腥味,隻有我一個人。
四十多分鐘後,醫生爹趕到,看瞭一眼手術室緊閉的門,就去瞭急救門診瞭解具體傷情。我一個人坐著,腦子裡飄蕩著僅有的一點兒顧魏曾經給我普及過的骨骼知識,和剛才看到的X光影像混雜在一起。
顧魏到的時候,醫生娘已經被推進去近兩個小時。他坐到我旁邊,把我捏在一起的兩隻手拉開。
我看瞭看攤開的手掌,濕黏黏的:“X光片我看不懂。”醫生指著它說的很多話,其實我並不完全明白。
顧魏把我的手握進他的手裡:“沒事,我和爸爸都看瞭。”
我突然很慶幸傢裡有這麼多醫生。
醫生娘被推出來的時候,麻藥還沒過,看瞭我們一眼,又閉上眼睛。
護士來登記陪護人員。
醫生爹:“校校剛回來,小北忙瞭一天,你們都回去休息吧。”
顧魏:“我留下來。”
我直接拿過筆簽瞭字:“爸,爺爺還在傢等著呢,你回去照顧他,免得他擔心。顧魏夜班連著兩臺手術,回傢睡覺。”
最後醫生爹回傢,顧魏堅持留下來:“你們倆都在這兒,回去我也睡不踏實。”
前半夜,感染導致低燒,醫生娘時睡時醒,睜開眼睛,我和顧魏笑瞇瞇地看著她:“手術很順利,以後不論跳舞還是繡花,都不影響。”
她淡淡地笑瞭,眨瞭眨眼睛。
後半夜,低燒退去,她慢慢入睡。
顧魏躺在陪護床上,我坐在他們倆中間,一人握一隻手:“睡吧。”
顧魏淺淺一笑:“還好你回來瞭。”
我削蘋果,顧魏坐在旁邊看。
我看瞭他一眼,顧先生,你在看什麼?
顧魏:“二進宮感覺如何?”
我:“……那你豈不是天天在宮中行走?”琢磨瞭一下,小聲道,“噫,怎麼覺得像在說東廠廠公……”
顧魏的魔爪直接伸向我的臉——捏!
醫生娘看瞭他一眼,淡淡地道:“顧魏你多大瞭?”
顧先生收回爪子,居然不好意思瞭。
我和醫生娘之前的關系,一直處於溫和且和諧的階段,術後頭兩天,醫生娘在我面前有點兒放不開,畢竟突然一下“坦誠相見”,之前沒半點兒心理準備。
顧魏開導她:“不要不好意思,除瞭沒親自生她,對於她,您和親媽一樣。您不是一直想有一個女兒嗎?恭喜您,現在有瞭。”
一個禮拜之後,醫生娘已經能毫無障礙地和我坐在一床被子裡聊天瞭。
顧魏:“我媽現在在你那兒是沒什麼‘隱私’瞭,得,你的陣營裡又多瞭一個人。”
監考
醫生娘的情況好轉後,我被抽回學校監考。又是一年考試季,看到圖書館裡搶座的,自習室裡玩命K書的,實在是不知道該欣慰,還是不該欣慰……
每次監考的時候,就是和萬千少年們鬥智鬥勇的時候。老師們之間流傳著許多和監考作弊有關的小段子。
一位監考政論類科目(歷來作弊頻率最高的科類)的男老師是這樣開場的:“該收的都收瞭,不該留的都別留,這門課實在考不過還有補考呢,可是作弊問題就嚴肅瞭啊,那就是思想道德品質有問題。寧做殘次品,也不能做危險品。”
另一位男老師,拆試卷的時候掃視全場,看到個別蠢蠢欲動的不安定分子,於是提醒:“不要抱有僥幸心理,我也是從你們這年紀走過來的,作弊手段、作弊方式、作弊技巧,我都非常清楚。”
有一位女老師,性格很溫柔、很文藝,監考開場:“好好答題。註意力都放在試卷上。不要犯不該犯的錯誤,免得將來後悔。分沒有你的尊嚴值錢。
另一位女老師,直接走簡單粗暴路線(監考的班級九成是男生):“兩隻手都放桌子上。”
某學生:“兩隻手?”
女老師:“一隻手拿筆,另一隻壓試卷。又不是數九寒天,你的手放口袋裡焐什麼?”
我話算少的:“任何與考試無關的行為,後果自負。”然後炯炯有神地在教室散步……
某老師抓到一個小抄做得特別精致的:“你要是把做小抄的勁兒放考試上,這門早過瞭。”
另一位老師看到一個學生把手伸進口袋,紙條都掏到一半瞭,於心不忍,於是開口:“凡事三思而後行啊。不要得不償失啊。切記啊切記。”
某男老師第一次監考就抓到一個作弊的學生,對方是一個女孩子,全考場行註目禮。他當時非常尷尬,看瞭看四周:“你們繼續考啊,看著我幹什麼?我身上又沒有答案。”低頭看到手裡的紙條,補一句,“就算有,我也不會給你們看啊。”全場哄笑。
另一老師監考六級的時候,逮到一個男孩子,剛好是自己帶過實驗課的學生,拎到教室外面瞭解情況。
“這哪兒來的?”
“網上買的。”
“你傻啊!網上的也信!花瞭多少?”
“……一千五。”
“錢多沒地兒花啊!一千五你買本單詞書,剩下的全買吃的,在宿舍閉關一個月,怎麼的你也過瞭啊!”
我至今就碰到過一個作弊的,而且手法很純真——橡皮……
當時就覺得那麼大一塊橡皮放桌上極其拉風,就多看瞭兩眼。後來挨個查對考號,走到他旁邊我還沒幹嗎,他突然迅速抓過橡皮攥在手心裡……
周圍一圈人聽到動靜都扭過頭來看,弄得我不抓都不好意思……
醫生娘恢復得非常好,然而畢竟不是小傷,還有後續的兩次植皮手術,於是一大傢子做好瞭長期堅守醫院的準備。白天醫生爹照顧,我下瞭班去陪夜,顧先生路線縹緲、神出鬼沒……的同時,肩負起搬運物資的工作,包括換洗衣物、一日三餐、電腦、書本、風扇、小夜燈……
主任查房的時候,看到置物架上碼的一溜書本章冊,笑道:“這是理論聯合實際再加上親身體驗打算寫一篇論文嗎?”
醫生娘淡淡地笑道:“我就是隨便看看消遣消遣,是孩子要趕報告。”
跟在主任後面的實習生在看到醫生娘手裡的那本十厘米厚的“消遣消遣”後,明顯整個人都不好瞭……
醫生娘有一點我極其喜歡,就是她從不覺得我寫東西的時候周圍攤著三本以上的資料有什麼問題,這一點娘親實在應該學習一下:奮筆疾書趕報告的時候,就應該亂中有序、序中有亂……
林老師夫婦來探望的時候,我正抱著電腦對著醫生娘左腿的支架思考(發呆)。和醫生娘寒暄完,娘親掃瞭我一眼:“你看看你把病房弄得又臟又亂。”
我四下打量瞭一番,哪裡又臟又亂瞭?明明很整潔!醫生護士都說我們傢病房最幹凈!抹佈都飄香好嗎!
娘親“唰唰唰”把我的兩本筆記、兩本資料收到一起碼齊,連著電腦一齊端進櫃子:“這下幹凈多瞭。”
我:“……”居然把我的腦力勞動成果當成臟亂差的來源!!!
我鬱鬱地看向林老師。他親昵地挽過我:“來,我們不理這個文盲。”
娘親:“……”
和醫生娘聊天,聊來聊去就聊到瞭顧魏。
醫生娘:“你們處對象那會兒我們可著急瞭,他光說在追著呢,也不告訴我們追得怎麼樣,我們就擔心他追不到。”
“呵呵啊……”我幹笑,“您太低估顧魏的實力瞭,他追我像玩兒似的……”
醫生娘:“啊?”
我:“嗯……沒怎麼追……就在一起瞭……”
醫生娘:“哈哈哈,我們白為他操心瞭——”
“你們倆說我什麼壞話呢?”顧魏拎著飯盒推門進來。
醫生娘笑而不語。
顧魏轉向我,笑道:“快,老實交代,不然不給吃飯。”
我默默地轉向醫生娘:“媽,這下您看到瞭吧……”
醫生娘拍瞭顧魏一下:“不準欺負校校。”
顧魏:“唉,我就隨便恐嚇瞭一下……”
世界杯開賽,作為資深球迷,顧先生很興奮。
我:“想去現場嗎?”
顧魏:“嗯。”
我:“是不是特後悔,應該今年結婚,這樣蜜月就能去看現場瞭?”(去年蜜月的時候我們專程去瞭西班牙諾坎普球場看球。)
顧魏頗贊同地點點頭,零點一秒後立刻搖頭:“不,婚還是要早點兒結的。”
醫生娘出車禍後,顧魏下瞭班就到醫院照顧,沒法回傢上網看球,於是養成瞭手機實時刷新聞、刷網頁、刷陳聰的習慣……
周末,我躺在陪護床上準備午睡,顧魏一邊低頭刷手機,一邊往床上一坐,整個往我腿上一躺……
醫生娘:“這麼熱的天,你又不睡,你擠校校幹嗎?”
顧魏頭也不抬:“暖和。”
我:“……”
在顧先生的壓迫下午睡,睡醒瞭他還保持著之前的姿勢刷手機。我戳戳他,把他的手機抽過來,發現滿屏都是陳聰發的小組賽出線隊伍,兩個人正在分析冠軍花落誰傢。
我:“你們也太著急瞭。”小組賽才剛結束。
顧魏笑:“賭一個月的水果。你覺得這屆冠軍是誰?”
我:“德國。”
顧魏:“為什麼?”
我:“直覺。”
顧魏抽走手機,回復陳聰:“德國。”
陳聰:“確定?”
顧魏:“連我老婆這種不懂足球的都知道是德國。”
我:“……”
醫院的陪護床都是單人的,理論上睡兩個人是很艱難的,但是我和顧魏有著長期“沙發共眠”的經驗,所以毫無壓力。但是畢竟不是在傢裡,有醫生娘在,還有不定時查房的醫生護士,所以顧魏都是睡沙發。但是,明明晚上在沙發上睡的人,早上又在我旁邊瞭。
我:“你夢遊嗎?”
顧魏:“沙發太短,腿太長。”
我:“……”
醫生娘的狀況穩定後,顧魏被我攆回傢睡覺。
晚上,我正窩在小夜燈前趕報告,顧先生發來短信:“你一個人沒問題嗎?”
我:“顧醫生,照顧病人我的經驗比你的豐富。”
顧醫生老實地去睡覺。
第二天一睜眼,這廝居然好整以暇地坐在我旁邊刷手機!
我看瞭一眼還在睡的醫生娘,拽低他的領子,壓低聲音:“你怎麼來瞭?”
顧魏:“給你們送早飯啊。”
我:“……”
後來,就隨他去瞭……
晚飯後的時間大多是這樣的:陪護床上我們並肩而坐,穿著一模一樣的睡衣,蓋著一條薄毯,顧魏端著手機,我端著電腦,各自忙碌,靜默無言卻自在溫馨。
顧魏偶爾偏過頭來看看我的報告進度,然後搖搖頭,繼續低頭看書或手機。
醫生娘也是沉靜的性格,偶爾和我們說說話,大部分時間看書看得自得其樂。這導致晚上到我們病房查夜的護士總是下意識地壓低呼吸,悄無聲息地進來,悄無聲息地出去。大概很少見到這麼安靜的一傢人。
入夜,醫生娘入睡後,我們會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說說話。
“顧魏。”
“嗯。”
我抱著他的腰,臉埋在他胸口:“你好香啊。”
顧魏淺淺地笑,連著胸口微微地動,氣息落在我發間耳邊。隻要在他身邊,他什麼也不用做,我就覺得踏實而滿足,這真是一個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