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各花入各眼

夏紅敲瞭半天門,程輝才睡眼朦朧地來開門。夏紅說這都幾點瞭還睡!莫非你昨晚熬夜談戀愛去瞭?程輝笑道,哪兒有。

夏紅指瞭指腳邊的一個小紙箱讓程輝搬進去:“昨天朋友給我們送來兩箱沙糖橘,特別清甜,我帶瞭一箱過來。回頭你分給拉拉半箱吧。別你一個人都吃瞭。”

“恐怕還是得我一個人吃。拉拉現在吃不瞭這個。”

“為什麼?她拔牙瞭?”

“她急性腸胃炎。”

“什麼時候的事兒?”

“昨兒半夜。”

“喲!你送去醫院的?”

“沒錯兒。”

“幸好有你在。”夏紅在沙發上坐下,馬上有瞭發現,“你買瞭電視和洗衣機?二手的?”

“不是買的。拉拉送的。她那兒升級換代,把這兩樣淘汰下來瞭。我看還能用,就都要過來瞭。”

“就你會過日子。”夏紅笑話程輝。

程輝無所謂地笑笑:“這不挺好,物盡其用,環保。起碼還能用個三四年。”

夏紅站起身來說,我去看看拉拉,給她熬點兒粥喝。你接著睡吧。

鐘點工一開門,夏紅就發現自己錯誤地估計瞭形勢。首先,房間裡聞不到什麼藥味兒,倒是彌漫著一股大米的香味兒,原來鐘點工已經熬好瞭粥。更讓夏紅大跌眼鏡的是,拉拉把手提電腦連到電視上,正窩在沙發上聚精會神地看照片,根本就沒點兒生病的樣子。

拉拉一見夏紅,笑道:“你怎麼來瞭?程輝告訴你的吧?”夏紅走到沙發邊端詳瞭一下拉拉,臉色雖然有些發黃,精神卻說得過去。夏紅說,你是真病還是假病呀?我看你挺有幹勁。拉拉笑道,睡瞭一天,剛起床,感覺好多瞭。她拉過夏紅,手一指電視屏幕:“喏,這是一個網友在香港買的房子,她拍瞭好多照片,來欣賞欣賞,咱們學學他們是怎麼裝修房子的。瞧人傢這才叫會享受生活呀,多悠閑自在!”

這是一幢位於香港西貢的獨立三層小樓,香港人叫“村屋”,小樓三面環山,面朝西貢內海,景色無敵。一應傢具都是實木的,看上去天然而有質感。

“這是船木,很重的,他們在中山定做瞭弄到香港去的。”拉拉解釋道。夏紅一聽她口氣就知道她沒少研究這些傢具,一副在行的樣子。

“面積多大?”夏紅問拉拉。

“三層加起來,有二百多平方米。”

“要多少錢?”

“估計怎麼也得要兩千來萬吧。”

“就這麼個鄉下地方的破房子,要兩千萬?”夏紅瞪大眼睛驚呼起來。

“什麼呀!這房子多好!環境多好!空氣多好!你不識貨!”拉拉激動地捍衛著夏紅口中的“破房子”。

“你喜歡?”夏紅難以置信。

“你不喜歡?”拉拉也難以置信。

“這種半山腰上的房子,前不巴村後不著店,半夜裡你要是急性腸胃炎發瞭,醫院都不知道怎麼去!”

“扯!你看看房子的左右,不是有不少鄰居嗎,怎麼能算前不著村後不著店。”

“現在你去天河北最好的地段買,二百五十萬就能拿下兩百平米的房子,幹嗎要花兩千萬跑到這種鄉下地方買?香港的鄉下也是鄉下!我看這房子就是件顯擺用的奢侈品,以後想賣都難脫手!”夏紅不以為然地批評。

“咳!你怎麼會想到奢侈上去瞭?你仔細看看好不好,這些都是原木的,多天然多純樸!真是面朝大海,春暖花開!而且現在有機會來關心糧食蔬菜瞭,房前屋後那麼大的空地都可以種東西!恐怕就差不能喂馬劈柴。”拉拉聲情並茂地反駁夏紅。沒等夏紅答話,她忽然又激動地一拍手,“你別說,你剛才那話孕育著商機呀,說明瞭天河北的房子絕對要大漲!沒準過個三五年,三百萬就翻到六百萬瞭!”

夏紅想起自己幹嗎來的瞭:“程輝說得挺嚴重,我本來準備惜香憐玉來著,結果看你比沒病的人還精神。”

“咳!昨晚要不是程輝,我就慘瞭。”拉拉說,她對著夏紅嘟嘟囔囔地表揚瞭程輝一番。夏紅看到茶幾上放著拉拉的病歷,還有醫院的收費收據,她好奇地拿起來一看:“喲,這麼貴?就那麼一下就大幾百?”

“醫院就是會做生意,還小氣得要命,收那麼多錢,連幾毛錢的零頭都不肯省略。昨晚我們回來後,程輝把收據給我,我還錢給他的時候,在錢包裡找瞭半天也找不到毛票,還好儲蓄罐裡有鋼兒,我從那裡頭找出一個五毛錢的鋼兒還給瞭程輝。”拉拉說。

夏紅回到傢把毛票的事兒當成醫院小氣的證明說給夏先生聽,夏先生卻覺出程輝的不妥瞭,他說換瞭是我,就不要零頭瞭,還讓拉拉去找鋼兒幹嗎。夏紅一愣,隨即笑道,程輝也許是一下沒註意那麼多,男人嘛,粗心。夏先生說,別的男人粗心我信,程輝可不是粗心的人。

夏紅替程輝找理由說:“拉拉不是能報銷嘛,幹嗎便宜公傢!”夏先生笑她:“你這是強詞奪理,兩回事兒。”

夏紅不肯認輸:“程輝是把錢看得緊瞭點兒,可那要看誰來評價瞭,放在老一輩人眼裡,這叫節儉,是美德。”夏先生說,節儉也罷摳門也罷,我們怎麼看都不重要,關鍵程輝以後得找一個跟他同好的太太,至少她要能接受他對錢的態度。

“對呀,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各花入各眼。程輝隻是有他自己的觀點,他認為不該花的地方就會比較執著,但是該花的地方他還是會花的。以前車曉不也折騰掉瞭他不少錢—他要是真摳門,車曉能折騰得到他嗎?”

“問題是,什麼是該花的?什麼是不該花的?這就大有講究瞭。程輝到現在還嫌貴不肯買房,這錢能省嗎?車曉那麼瞎折騰錢,能算該花的嗎?”

“……要不我把毛票的事兒跟程輝說一說,提醒他一下?”

“你一說,他馬上就會知道你在錢的問題上是怎麼看他的瞭,他甚至會懷疑拉拉和你說瞭什麼—這就是他辛苦瞭大半個晚上得到的。你要想讓他難受,就說唄。”

“—好吧,馬上要過年瞭,我還是不多事兒瞭。”

《杜拉拉2:華年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