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常勝和李夢吃飯的地方離甜蜜科技不遠,不到十分鐘兩人就到瞭,停好車趕緊往樓頂上跑。

田蜜這時正呆呆地站在樓頂邊緣,頭發衣服隨風飄動,看上去似乎稍微一動就會掉下去。

李夢嚇壞瞭,朝田蜜沖過去,大喊:田蜜姐!你別犯傻!

常勝怕刺激到田蜜,趕緊拉住李夢,示意她站著別動。

田蜜突然見到兩人也愣瞭,轉過身呆呆地看著兩人。

常勝盡量保持著平緩的聲調:田蜜,你趕緊過來,有話好好說,有事好商量,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李夢說:是啊,姐夫的債還不清就別還瞭,你不能把自己逼死,你得想想叔叔阿姨,你如果走瞭,他們怎麼辦?你如果走瞭,他們還怎麼活?常勝又說:田蜜,你先聽話,先過來,錢的事情我們想辦法解決,你這樣太危險瞭。

田蜜明白瞭,常勝和李夢以為自己想自殺。

田蜜苦笑:我想一個人在這裡靜一靜,我沒有想跳樓,我為什麼要跳樓呢?我還有那麼多債沒還完,那麼多債,我要是走瞭,得恩的債誰來還。

常勝說:咱靜一靜可以到別的地方,你先過來咱們慢慢商量。

田蜜不自覺有些憤懣委屈:我為什麼不能站在這裡,這是甜蜜科技的大廈,我為什麼不能一個人安靜地待在這裡?我為什麼要聽你們的?你們要我還錢,我就得還錢;你們要我賣房子,我就得賣房子;要我離開傢就得離開傢,為什麼?我為什麼不能按自己的想法,想去哪兒待著,我就去哪兒待著?我現在不在這裡待著還能去哪?!

常勝見田蜜情緒激動,連忙伸手作安撫狀:沒問題,你就在這待著,沒問題。一切都會過去的。我們都知道你現在面臨著巨大的債務,但這筆債不是沒有可能還清。為瞭得恩,為瞭你父母,你也要堅強。

田蜜怔怔地看著兩人,眼中有淚花閃動:為什麼他欠瞭這麼多錢,他從來不告訴我?為什麼公司一直虧損,他不告訴我?為什麼融資失敗,他也不告訴我?他要是早一點告訴我,也許我就會勸他早一點脫身,早一點放棄……為什麼我一下有這麼多債?為什麼我要替他還錢?我為什麼要還?為什麼這種事情會發生在我身上?為什麼我無傢可歸?我像一隻狗一樣被人追,被人嫌棄,到處流浪,為什麼是我?!

田蜜終於忍不住多日的委屈,痛哭失聲。李夢也哭瞭,走上前抱住瞭田蜜。常勝松瞭一口氣。

田蜜哭瞭一會兒後情緒平復瞭下來,跟著常勝、李夢離開天臺出瞭大廈。李夢的經理打來電話催李夢回去,說有個客戶等著你簽單呢,四點前要是見不著你,明天你就不用來上班瞭!李夢無奈,對常勝說:田蜜就交給你瞭!李夢就匆忙走瞭。

常勝把田蜜帶到自己車裡,問田蜜:你這些天去哪兒瞭?我不是告訴過你,搬傢換地方要第一時間通知我嗎?田蜜見常勝語氣中有責備之意,有些來氣,說我這些天都睡在大街上,怎麼通知你?常勝有些驚訝:你連住旅館的錢都沒有?田蜜不吭聲。常勝想瞭想說:我們去趟債委會吧。

常勝給蔡冬梅發瞭條微信叫她召集債委會開會,隨即開車帶著田蜜去瞭陽光裡小區。一會兒工夫,債委會成員都到齊瞭。

常勝沒提田蜜這段時間的遭遇,隻是說,田蜜現在遇到瞭困難,不但沒地方住瞭,而且也快沒錢吃飯瞭。希望大傢商量一下,找一個解決辦法。

蔡冬梅疑惑: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幫田蜜解決吃住問題?

常勝說:上次田蜜不是還瞭二十萬嗎,除去胡阿姨愛人的手術費,還有五萬塊錢富餘。我建議從這五萬塊錢裡頭撥出八千塊錢,用於田蜜的租房和日常生活開支。

眾人面面相覷。

李明白說:我明白瞭,她不是來還錢的,是來要錢的。張秋菊首先不同意:這就過分瞭。還回來的錢哪有要回去的道理!老馬說:就是,合著她不還錢,還要我們管她生活費——到底她是債主還我們是債主啊?

田蜜說:各位叔叔阿姨,我不是在乞求你們的幫助,我是在尋求我的基本生活保障。張秋菊說:你活不下去也賴不著我們呀。田蜜說:請各位叔叔阿姨仔細想想,如果我的基本生存都得不到保證,我拿什麼還你們的債?我隻有活下去,並且越活越好,才有可能還清你們的債務。

康哥率先附和:田蜜說的有道理。我們幫她就是幫我們自己。蔡冬梅也說:那五萬塊錢我們暫時先不分,要說先撥給田蜜八千塊錢也不是不可以。張秋菊說:問題是八千塊錢能管什麼用?現在房租那麼貴,加上吃穿住行,就算再怎麼省著花,頂多也隻能管三個月。三個月以後你要又沒錢瞭呢?還管我們要嗎?田蜜說:我正在努力找工作,用不瞭三個月,我肯定能自力更生。老馬說:你要是找不著工作呢?這口子不能開!

眾人一時爭執不下。常勝說:從道理上說,這八千塊錢可以不撥;但從道義上說,這筆錢應該撥。我建議還是大傢舉手表決吧。

蔡冬梅說:好。那就老規矩吧,舉手表決。同意撥給田蜜八千塊錢的舉手。

常勝、蔡冬梅和康哥舉起瞭手。其餘人都默不作聲。

蔡冬梅說:田蜜,對不起,表決沒通過。

田蜜沒說話,站起身就要走。

康哥連忙站起身:等一下!我倒是有個建議。

田蜜站住瞭。眾人都看向康哥。

康哥說:大傢說的都很有道理。但道理歸道理,現實歸現實。現實就是田蜜現在沒地方住,沒錢吃飯。她如果不是走投無路瞭,也不會跟我們開口。難道我們就讓她自生自滅?萬一她真滅瞭呢,她欠大夥兒的債誰幫她還?

眾人都不吭聲。

張秋菊說:康哥,你這麼想管,幹脆你借她八千塊錢得瞭,正好湊個整,一萬。老馬附和:對,反正康哥有錢。康哥說:不不不,借錢給她不是一個好辦法。她債務已經夠多瞭,就別再增加瞭。蔡冬梅說:繞瞭半天,你的建議到底是什麼?張秋菊說:對呀,你倒是說啊。

康哥賠笑:別著急,聽我說。田蜜目前最迫切的不就是找個住的地方嗎?我們大夥兒,基本上每傢都有房間空著。所以我的建議就是,就讓田蜜住大夥兒傢得瞭,也別租房瞭,這樣還省錢。

蔡冬梅說:康哥這個建議很新穎,很有創意,可以考慮。但是住哪傢呢?康哥說:哪傢方便住哪傢。其實我們傢房子就挺空,不過我一個人住,還是得避下嫌。田蜜搖頭:不行。我跟你們非親非故,住到你們傢去,不合適。蔡冬梅說:田蜜你先坐下。合不合適我們說瞭算。

《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