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柯覺得自己是一個認真負責又正經的好護衛,所以他在龍府當差的時間不算最久,卻是龍二爺身邊最器重的護衛之一。
可是作為一個受器重又認真的好護衛,李柯的煩惱還是挺多的。
比如對主子爺合理的命令怎麼辦,不合理的命令又怎麼辦;比如主子爺高興的時候怎麼辦,不高興的時候又怎麼辦;再比如分內的差事該怎麼辦,不是分內的差事又該怎麼辦。
總之,作為一名護衛,要考慮、要辦的事很多。
但最近讓李柯最煩心的都不是這些,卻是一個小姑娘。
這小姑娘是他傢二爺夫人未嫁時的鄰傢小妹妹,情誼好得如親姐妹一般。
這小姑娘還有另一個身份,便是他的徒弟。
那姑娘叫蘇晴。
他教她武藝,而她……分文未給,還占他便宜。
占他便宜非指男女之間不合宜舉動,而是指真金白銀那種占便宜。比方說她想要把匕首防身,沒錢買,便來找他;比方說她的鞋破瞭,他看到隨口說瞭一句,她又裝可憐讓他幫著買;又比方說他若是在飯點前後於街上遇到賣花的她,她會央他為她買個燒餅果腹。
反正,她就是個占他便宜的窮丫頭。
那些零零碎碎的小事,讓他不好推拒,他也沒想過讓她還。他知道她一個小姑娘靠賣花掙不瞭多少,傢裡還有一個重病母親要照顧,所以罷瞭罷瞭,他就權當做好事瞭。
但蘇晴非說這些錢銀以後會還。他問什麼時候,她答給他養老的時候。
養老?這賒賬期還真是太長瞭點。
李柯最近煩心蘇晴的事,不為別的,隻為這丫頭很不對勁。
李柯前陣子出瞭趟遠門,為主子龍二爺辦瞭趟差。這趟差去的地方比較遠,走的時間比較長。臨行前蘇晴特意來送他,還給瞭他一個護身符。
李柯挺高興,心想這徒弟還挺有心的。
可蘇晴卻是掉瞭眼淚。李柯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那丫頭又說李傢嫂子要給她說親。李柯覺得是好事,蘇晴卻瞪他,然後跑掉瞭。
李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想也許是因為她小小年紀卻遇著說親的,有些慌神。
身為一個認真負責又正經的護衛,李柯專心給主子爺辦差去瞭。
原以為回來後,他的徒弟丫頭喜事定下,該開懷舒心瞭,可他萬沒想到,她不理他瞭。
她不再來龍府與他學武,來龍府送花和探望二夫人時也會故意避開他。這個“故意”,是別的護衛告訴他的。他不信,他心道他又沒得罪她,她做什麼故意不理他呢,沒理由嘛。
她一定是太忙瞭,又也許是真定瞭親,覺得再跑來與他混在一起不合適瞭。
李柯雖這般想,但也覺得心裡頗不好受。
某日,李柯在街上肚子餓,正買燒餅,轉頭看到瞭那丫頭。她挽著花籃子,站在對街看著他。他正想招呼她過來一起吃,她卻瞪他一眼,轉身跑瞭。
李柯糊塗瞭,這丫頭得瞭瞪人就跑的毛病嗎?
之後沒多久,李柯又與蘇晴偶遇過一回。這回她連瞪他都不瞪瞭,直接裝沒看見,走過去瞭。李柯舉著要打招呼的手,僵立在那兒。
李柯終於確定蘇晴是故意的瞭。
他百思不得其解,煩心煩惱。
一日他與別的護衛聊天提到此事,那護衛道:“李哥你平素也是個機靈人,怎麼這般不開竅?”
李柯奇瞭:“怎的不開竅?”
那護衛笑笑,拍拍他的肩走瞭。
李柯皺眉頭,心道這人話說一半真的很讓人生厭。
過不多日,龍府的車夫偶遇李柯,與他道:“李爺,你的事我聽說瞭。”
“何事?”
車夫嘿嘿笑,一臉神秘。
李柯的眉頭又皺瞭起來。
車夫道:“李爺,按說你得二爺如此寵信,該是個明白人,怎的這般糊塗?”
寵信?
李柯的臉黑瞭。
“信”字可以保留,可是說二爺“寵”他,那可是天下奇冤。
而他又是什麼事犯瞭糊塗,可否明說?
車夫又嘿嘿笑,走瞭。
媽的!
這群渾蛋崽子!
李柯被他們說得心裡發毛,可又拉不下臉來再去問,於是憋在心裡,差點憋出瞭內傷。思前想後,他決定還是去找找這個禍端根源—蘇晴。
蘇晴每日清早天未亮時就要到山上去采花。采好的花紮好分好,哪幾傢送成束的,哪幾傢送帶根莖可栽的,還有哪些可以在街上賣給姑娘們戴俏的,都得在日頭上來之前全弄好。不然太陽一大,花兒便沒瞭精神,賣不上價瞭。
這日蘇晴早早又去山上,卻在山口那兒見到瞭李柯。
“怎的這般巧,在這裡遇上瞭。”李柯上前搭話,“我剛從城外辦事回來,沒想到走到這裡便遇上你瞭。
蘇晴一愣,然後回瞭話:“師傅裝得一點都不像。”
不像?李柯呆瞭呆。蘇晴已經邁開大步往山上去,他趕緊跟瞭上去。
“什麼不像?”
“師傅不是從城外辦事回來的。這天氣濕寒露重,若是師傅走瞭夜路,衣上、發上都該染瞭濕氣,可師傅幹幹凈凈,像是從被窩裡剛起來著瞭新衣的,哪有趕夜路的樣子?再者說若是辦事歸程,該是騎著馬一口氣騎到城門進城,可你現在倒是馬兒拴在一旁,悠閑得很。還有,若是真偶遇,該是說真巧,可師傅還特意解釋一下自己為何在此,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瞭。”
李柯頭頂冒煙,這丫頭是人精嗎?
果然是二夫人的義妹啊,跟二夫人一個德行,賊精賊精的。
蘇晴說完這些也不看他,隻快步上瞭山,開始幹活兒。
李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好,他就是想問問她最近是怎麼瞭,是不是遇上瞭什麼不如意,又或者是不是對他有什麼誤解或是不滿。
好歹師徒一場,雖然不是那麼正式,但他確是認真教導她武藝的,他可不想不明不白的就成瞭路人。
他這邊還沒想好怎麼說,蘇晴卻問瞭:“師傅來尋我有何事?”
李柯撓頭,蹲在她身邊,想瞭想挑瞭個他自認安全的問題:“你上回說有人要給你提親,事情怎麼樣瞭?”
蘇晴手上一頓,轉頭看瞭看他,問:“師傅問這個做什麼?”
做什麼?李柯有些糊塗,這有什麼做什麼的,問問自傢徒兒的婚事不是挺正常的嘛,況且又是她主動告訴他這事的,那他問問結果,有什麼不對?
“這……不是你說有人幫你說親的嗎,我自然要關心關心。”
蘇晴盯著李柯的臉,盯得他心裡有些發毛。她盯瞭許久,忽然道:“師傅你回去吧,你這麼早過來,定是白日裡二爺還有差事讓你辦。你回去辦差吧,別耽誤瞭。我挺好的,謝師傅關心。我明白師傅的意思瞭。”
明白什麼瞭?李柯更不解瞭,他有什麼意思,他怎的自己都不知道?
他想張口問問,可看蘇晴已然轉臉過去自顧自采花幹活兒,那神情忽然給瞭他很大壓力,他有些不敢問瞭。
這當真是莫名其妙。
李柯傻傻站瞭好一會兒,然後覺得這樣站下去真不是辦法,有些尷尬。反正蘇晴今日又理他瞭,那他就先回去,改日再說?
他清瞭清嗓子:“今日確是有差事要辦的,那我先走瞭。你自己一人在山上幹活兒,要當心些。”
蘇晴點瞭點頭。
李柯等瞭一會兒,沒見蘇晴回頭看他,他又覺得有些尷尬瞭,再咳瞭咳,說道:“那我回去瞭。”
“師傅慢走。”依然沒回頭。
“你自己當心些。”
“好。”她低著頭就是不回頭看他。
李柯撓撓頭,一步三回頭地下山去瞭。
他並不知道,他走瞭之後,蘇晴扭過臉來盯著他下山的方向一直看,眼睛濕濕的。
李柯忙瞭好幾天。這幾天蘇晴一次都沒來找他。
李柯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什麼感受。
一日,李柯出去辦完事回來,門房小仆與他道:“李爺,今天蘇姑娘來瞭。”
“來找我嗎?”李柯沒來由地心裡一跳。
“不是,是來找二夫人的。”
“哦。”李柯覺得心裡怪怪的,難過吧說不上,可是確是覺得有些不舒坦。
“她還沒走,估計還在二夫人那兒。”門房擠眉弄眼。李柯額角一抽,又來瞭,近來大傢怎麼都有些怪。
李柯裝作沒瞧見門房的表情,板著臉進瞭大門。隻是本該直接去書樓向二爺報事的,他的腳卻不聽使喚地向二爺的居院拐瞭過去,他在門口轉瞭一圈,沒遇見什麼人,他咳瞭咳,又轉瞭一圈。
正想著原來自己也有些怪,一抬頭,看到蘇晴站在面前。
李柯一愣,驚覺自己正站在二爺的居院門口,而蘇晴該是剛從裡面走出來。李柯臉一臊,他想說“真是巧”,又怕蘇晴奚落他。
但這次是真的偶遇。
他認為確是這樣。
他咳瞭一咳,想著開場白。但在蘇晴直勾勾盯著他的目光下,他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這時候蘇晴忽然邁前兩步,站到瞭他面前。她說:“師傅,我想問你一件事。”
“你說。”李柯松瞭一口氣,她先開口就好瞭。
“你願意娶我嗎?”
轟的一下,李柯腦子裡嗡嗡響。
他錯瞭,她先開口也不是這麼好的,真是嚇死人。
“我……我……”他該說什麼好,能說什麼?
“我是你師傅。”這個回答還可以吧?
蘇晴沒什麼表情,隻問:“所以是不願意嗎?”
李柯目瞪口呆,這丫頭,學什麼不好,學二夫人出奇制勝做什麼。當初二夫人是跟二爺求親來著,所以這小丫頭有樣學樣嗎?
就在李柯期期艾艾不知該怎麼答的時候,蘇晴卻是一扭頭:“這次先問這個,下次再問別的。我走瞭。”
她真走瞭。
李柯看看她的背影,又看看二爺的居院大門,心怦怦亂跳。
莫不是二夫人教瞭這丫頭什麼整人的招數?可她的表情這麼認真,弄得他心如鹿撞。哎呀,這真不是什麼好兆頭。
李柯思來想去,沒想明白到底發生瞭什麼事。最後他還是先去瞭書樓向二爺報事,報完瞭,他忽然想到,若是二夫人出的招,那問二爺定是能知道怎麼解。
於是他大著膽子問瞭:“二爺,當初是夫人向二爺求親的?”
“那是。”龍二對這事是得意的。
“她是怎麼求的?”李柯問得有些小心。
龍二白他一眼:“怎麼,爺的事需要向你報?”
李柯低頭忙道“不敢”。龍二卻得意揚揚地說瞭:“她說她歡喜我,就是想嫁給我。”
真是豪邁啊!
李柯心裡飛快地把剛才蘇晴與他說親的對話情景過瞭一遍,雖然沒那麼壯烈,但也是非常直截瞭當地問他是否願意娶她,這路數,看來確是向夫人討教過的。
李柯咬咬牙,也向龍二討教:“二爺,你當時是怎麼應對的?”
“我說好,我娶你。”
龍二答得幹脆,李柯心裡直抽抽。
也夠豪邁的。難怪般配呢。
他苦著臉告退出去瞭。愁啊愁,他總不能也對蘇晴說“好,我娶你”吧。
那還是個小丫頭片子啊,他們差的年數確是有些大瞭。他剛才是怎麼答的來著,哦,對瞭,他說他是她師傅。
對,對,師徒豈能婚配?
但是那個丫頭為何突然要這麼問他?難道也跟夫人當年似的,被人欺負逼婚瞭?
不對不對。李柯搖頭。
那丫頭雖窮雖苦,卻是有龍府在背後撐腰的,尋常人傢不敢欺她。那她到底怎麼瞭?而且問完也不待他好好回話就轉頭走瞭,這般不重視,又是搞的哪一出?
再有,她說下回再問別的,是要問什麼?
這下回是要等到什麼時候?
李柯忽然有些心焦瞭。
李柯再見到蘇晴,是在五日後。
蘇晴來找他瞭。
李柯覺得這等的日子有點長,且是太長瞭些。
這次他被吊得高高的好奇心終於得到瞭滿足,他知道瞭蘇晴說的下次再問別的是要問什麼瞭。
她問的是:“師傅,你歡喜我嗎?”
這招出得,正中心口。
李柯又傻眼瞭。
他張大瞭嘴,不知道該怎麼答。
等一下,這順序是不是有些亂瞭,不是應該先問這個問題,然後再問上回那個的嗎?
不對不對,兩個都不該問。
他們的年歲是差得大瞭些。
他是她師傅。
李柯覺得臉發熱,但他硬撐著板著臉龐,打算好好與她講講道理。
“晴兒啊,你今年多大瞭?”
“馬上就十五瞭。”
“那你知道我多大瞭?”
“二十過五瞭。”
“對呢,我是你師傅,還比你大瞭這麼些年歲,所以……”
可他的話還沒說完,蘇晴又問瞭:“那與你是否歡喜我有何關系?”
李柯噎住瞭。
蘇晴又道:“你若是討厭我,會想著我是你徒弟,所以不能討厭嗎?”
這個問題好像……李柯當真認真思索起來。
“你若是討厭我,會想著你年歲比我大,所以不能討厭嗎?”
好像是不會。
“為何討厭就可以隨便討厭,歡喜卻是不行呢?討厭和歡喜,不是同樣的東西嗎?”蘇晴振振有詞,“師傅你說,這是何道理?”
李柯徹底被噎住瞭。他是很想與她說說道理的,但她擺出的這個道理,他完全說不通。他又被她攪迷糊瞭。
啞口無言。
蘇晴看他半天說不出話來,一扭頭走瞭:“下回再問你別的問題,我先走瞭。”
又等下回?還要問?
李柯有些慌瞭,他追瞭幾步:“晴兒……”
有什麼話一次說清楚不行嗎,吊著人多難受。
可是他越喚,蘇晴跑得越快,轉眼竟沒瞭人影。
李柯呆呆站著,好一會兒才醒悟過來,他怎麼可能跑不過她,他可是會輕功的!可是現在小姑娘已經走瞭,他也沒瞭辦法。
李柯越想這事越有些慌,這丫頭片子是認真的嗎?她當真歡喜他,想嫁給他嗎?
可是,他倆不行啊,不合適。
他不能把這好姑娘耽誤瞭。他是不是應該認真嚴肅地與她好好談一回,讓她死瞭心?可是若把話說重瞭,會不會讓她傷心?他不願讓她傷心。
李柯越想越愁,沒瞭辦法。最後心一橫,既是一時半會兒解決不瞭,那就先躲躲。
李柯向龍二請命,搶瞭一趟需要出遠門的差。他沒跟蘇晴打招呼,悄悄走瞭。
這趟差辦瞭一個月。李柯在剛出門的時候便想,把這小姑娘晾一晾,等她心氣涼瞭,也許就不會胡思亂想瞭,這段日子他不在,她那什麼李傢還是趙傢嫂子的再給她介紹些好小夥,那她就一定能把他忘瞭。
不,不,不用把他忘瞭,就是不想著與他婚配不婚配的事就好。他還是她的師傅,他還會與從前一樣對她好,隻是他是她的師傅。
他想得挺好,覺得這樣當是再好不過。可是過瞭大半個月,他的心癢得難受。
也不知那小姑娘如今怎麼樣瞭?她知道他是出來辦差的吧?她不會生他的氣吧?不會再與上回似的,待他回去瞭便不理他瞭吧?
他越想越亂。竟是每天都惦記著她。
那天他在客棧裡,獨自喝瞭點酒。他想起她說的那些話。
如果是討厭一個人,不會在乎那人的身份,也不會在乎那人的年紀,可以隨便討厭,可是為何喜歡就不行呢?
他有些薄醉,竟然覺得她說得挺有道理。
為何喜歡就不行呢?
這趟差事李柯辦得有些魂不守舍。所幸差事不難,他還是穩妥地給辦好瞭。回程路上,李柯心裡又惦記起瞭蘇晴的問題。她說下回見面再問他別的,她還有什麼問題想問呢?這下次見面,又會是什麼時候?
李柯說不上心裡頭對這下次見面是期盼多些,還是惶然多些。反正他回龍府的時候小心翼翼,總覺得會碰上蘇晴。
可是沒有,蘇晴根本沒來龍府。
李柯聞訊有些喪氣,但他又安慰自己,這樣也挺好,說不定正如他希望的那樣,小姑娘想通瞭,放棄他瞭。
過瞭數日,李柯依然沒見著蘇晴。雖然他聽說蘇晴有來龍府找二夫人相敘,但他並沒有遇到她。偶遇這種事,好像忽然之間不會發生瞭。
日子積累久瞭,李柯終於忍不住瞭。那丫頭到底想明白沒有,她說想問他的別的問題,到底是什麼?
李柯裝模作樣地去瞭趟東大街。
他遇見瞭蘇晴。
蘇晴看到他,沖他一笑,可是那笑並不若過去那般歡欣活潑。李柯覺得好久不見,他傢徒兒瘦瞭,看著也憔悴瞭些。
蘇晴走近李柯,沒待李柯與她說客套話,直接問瞭:“師傅,這麼些日子未見,你想念我嗎?”
這問題又把李柯打蔫瞭。
他臉有些臊,心有些虛。
他那樣的惦記,是她問的那種想念嗎?
他又不知該如何作答瞭。可這次蘇晴沒有扭頭就走,她盯著他,等著他回話。
李柯咳瞭咳,再咳瞭咳,最後道:“你是我徒兒,我自然會掛念你過得好不好。”他說這話時,小心看著蘇晴的表情。
蘇晴沒流露出什麼明顯情緒,她沒皺眉沒撇嘴,沒哭沒鬧,她隻是靜靜看著他,聽著他說話。
可她這樣竟然讓李柯有瞭些許難過的感覺。
李柯又咳瞭咳,說道:“對瞭,上次你說那什麼傢的嫂子要給你說親,怎麼樣瞭?有沒有中意的小夥?”
這回蘇晴沒拿話堵他,她答瞭:“是說親瞭,是離我傢不遠的一戶人傢,打鐵鋪的,比我大三歲。傢境算不得好,但也不愁溫飽,與我傢倒也算門當戶對。我娘年紀大瞭,身子也不太好,她怕她走得早,看不到我的歸宿,她想我早些嫁。”
“哦。”李柯聽瞭也不知說些什麼好,想瞭想問,“那你是如何考慮的?”
蘇晴這回沒回話,倒是又看瞭看李柯。然後她低瞭頭,小聲道:“待下回見瞭面,我再問師傅一個問題。”
李柯的臉綠瞭。又來這招?
“你有什麼想問的,現在就盡管問,等下回作甚?”
蘇晴搖搖頭:“我想再想想,待認真想好瞭再問。”她頓瞭一頓,又道,“也許是最後一回問瞭,要再好好想想。”
李柯皺起瞭眉頭,被蘇晴這話說得心裡有些難過。
“最後一回”是什麼意思?
“我先走瞭。”蘇晴不理李柯的表情,低著頭轉瞭身。
沒走兩步,她又轉過頭來:“師傅,如果你不是我師傅,你還會惦記我嗎?”
這是下回的問題提前問瞭嗎?李柯張瞭張嘴,“會惦記”這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蘇晴看瞭他片刻,轉身真的走瞭。
李柯認真想瞭想,那話說不出口,竟然是因為他不敢。
他為何不敢?答案呼之欲出。
他越想越慌,趕緊轉身,一路逃回瞭龍府。
李柯覺得這件事必須快刀斬亂麻,人傢小姑娘糊塗不明世事,他不能跟著一起糊塗。他並非她的良配,他必須時刻提醒自己。
可是,那個什麼打鐵鋪的小子便好嗎?打鐵鋪呢,賺的錢銀興許還不如他這當護衛掙的月錢多。
不對不對,他不該這般想,這不是錢銀的問題。
人傢年紀也合適,又沒掛著師傅名頭惹外人碎嘴,確是比他更合適。
可是他傢徒兒該得配個更好的啊。要不他想想,幫她張羅個更好的去?
李柯想啊想啊,突然,他察覺瞭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這下回見面再問問題,實在不像蘇晴辦事的做派。這小姑娘他太瞭解瞭,急性子、爽快,所以這磨磨蹭蹭地吊著人,該不是她想的。
李柯琢磨半天,覺得這必是二夫人給蘇晴支的招。
所以她每次問的問題才像捅刀子,都能把他磨得這般揪心。
李柯決定他也要求援。能對付二夫人的,隻有二爺瞭。
其實這種事對主子爺說起,實在是有些不好啟齒,但蘇晴的幕後人是二夫人,這讓李柯不得不厚著臉皮硬著頭皮找瞭龍二。
龍二聽瞭這事,覺得別的都沒甚意思,呆頭鵝對小姑娘,能有什麼意思?但他對破解他傢沐兒使的招數有興趣。
“你輸就輸在太被動。”龍二開始指點瞭。
李柯點點頭,很受教地認真聽。他是很被動,每次都被蘇晴噎得說不出話來。
“二爺,那要如何主動應對才好?”
“像我這樣便好。”
李柯心中頓起不祥的預感。
龍二道:“你看,我當初就說‘好,我娶你’。立時反被動為主動,局勢轉為由我操控瞭。”
李柯臉綠瞭。
主子爺,您是在耍人嗎?自己明明這麼忠心耿耿又正直,主子爺怎麼能這般對他!
龍二看他那臉苦相就不樂意瞭,橫瞭一眼過去:“怎麼,看不上爺的手段?”
李柯把想說的話都憋在肚子裡:爺啊,您那哪是手段,您明明被夫人吃得死死的。夫人讓他娶他就樂顛顛地趕緊娶瞭,還說什麼局勢為他操控?
這到底是哪門子的手段?
李柯悔啊,他錯瞭,他不該以為二爺鬥得過夫人的,他討教錯瞭。他還是直接找夫人求教吧!
李柯去找瞭居沐兒。
這個決定是他幾番掙紮猶豫後做下的。他想著,就算夫人與蘇晴是好姐妹,不願為他支招,那好歹他也問問,蘇晴究竟是個什麼心思。或許跟蘇晴說不出口的話,能與夫人好好相議,讓夫人幫忙勸一勸她。
如此這般想,李柯去瞭。
雖是去瞭,但真見著瞭居沐兒,李柯反倒不知該怎麼述說這事。比他在龍二面前,那可真是差瞭不少。
好在居沐兒對這事本就明白。
“你來找我,是為瞭晴兒,是嗎?”
“對,對。”
“她都是怎麼跟你說的?”居沐兒問。
李柯微皺瞭眉頭,他知道蘇晴常來找夫人敘話,他想夫人應該全都知道他們的事,甚至那般對付他應該都是夫人指點的,這會兒怎麼問起她是怎麼說的瞭?
李柯沒馬上應話,居沐兒卻是明白過來,她道:“晴兒每次過來,隻與我說你如何如何,她說她問你話,你總說你是她師傅,又說你年歲比她大,對她總是相拒。說來說去,都不過是這些,她傷心難過,我便安慰她。我問你這話,不過是想聽聽在你看來,晴兒說的那些是何表示。”
李柯撓頭,臉有些臊,他把晴兒的問題說瞭一遍,道:“夫人,晴兒年歲小,傢中隻有老母親相伴,許是身邊少瞭父兄照顧,所以屬下身為師長,對她平素有些關切,讓她弄混瞭自己的心意。她脾氣倔,屬下又嘴笨,不知該怎麼與她說才好。夫人與她交好,不知可否幫著屬下勸她一勸?”
居沐兒點點頭,李柯心裡一喜,正要謝過,卻聽居沐兒問:“李護衛年歲不小瞭,為何還不考慮成傢一事?”
李柯一愣,答道:“這個,屬下無親無故的,不著急。”
居沐兒卻是道:“我雖是眼盲,但也常聽旁人說李護衛相貌堂堂……”
她這後面的話還沒說完,李柯已然迅速地扭頭看瞭一眼門口窗外。夫人誇他相貌堂堂,雖是聽人說的,但也不能教二爺聽到瞭,不然他的日子鐵定會非常難過。
“李護衛可知為何之前不少丫環姑娘向李護衛示好,後來都不瞭瞭之瞭?”
“啊?”李柯又要撓頭瞭,這種事夫人都知道?
“我聽丫環們說,李護衛人不錯,就是太木訥瞭些,敘話幾回,總是說不到一塊兒去。她們覺得自己不討李護衛歡喜,便就罷瞭。”
李柯臉臊得很,不知該說什麼好。夫人與自己說這種事真是讓他有些無措。
居沐兒又道:“所以晴兒來問我時,我便與她說瞭,讓她將心裡話明白與你說。隻是她性子急,怕自己說錯瞭話,我便教她,一次隻說一點,若是沒把握,把餘下的留待下回再說。”
沒把握的便留待下回再說?
可這個下回是不是次數有點多,吊得他心裡頭太難受瞭。
難道,這表示她沒把握的次數也很多?
李柯正思量,又聽得居沐兒道:“她與我道每次想說的話都很多,可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我便教她,那就從她覺得最緊要的事說起。”
最緊要的事?
李柯回想著蘇晴每一次與他說的話,那些都是她心裡覺得最緊要的事?
願意娶她嗎?
歡喜她嗎?
會想念她嗎?
為何最緊要的事,一次比一次卑微?
李柯沒來由地覺得好心疼,竟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居沐兒等瞭半天,等不到回應,於是問:“李護衛讓我勸晴兒,為何李護衛不與晴兒明說呢?旁人百般勸,不如當事人一句明白話,這道理李護衛可知曉?”
李柯張瞭張嘴,卻辯不得這話,他明白道理,可他對著蘇晴卻說不出狠話來。可光是說師徒關系、年歲差距,蘇晴又好像聽不進去。
“李護衛,不如你也如晴兒那般,認真想想自己心裡最緊要的事。”
最緊要的事?
“你覺得與晴兒不般配,那麼於你最緊要的是什麼?”
李柯愣瞭愣,雖還是有些茫然,但也不知還能怎麼說下去,想瞭又想,施禮退下瞭。
他剛走到門口,居沐兒忽叫住他:“李護衛,你覺得我與二爺般配嗎?”
“自然是般配。”雖然說不般配一定會被二爺報復到死,但李柯說般配卻不是因為這個,他確是打心底覺得這對夫妻是再般配不過瞭。
“如何般配呢?”居沐兒笑笑,“我是盲眼,二十未嫁,是個老姑娘。傢中並無權勢,無財無貌,與二爺如何相配?”
可般配哪是看這些外在之物的,李柯張嘴想駁,沒等說話,居沐兒又說瞭:“李護衛若有話對晴兒講,也不必著急,想好瞭再說吧。”
李柯終是一句話也沒說。他垂頭喪氣地告退出來,覺得與夫人討教完瞭似乎這事更亂瞭。他悶悶地回到寢居,悶頭倒在床上。
他把所有的事想瞭一遍又一遍。
他想著蘇晴對他說的話,想著蘇晴的表情,想著她看著他的眼神,想著她的眼淚。
她年紀真小,才十五,她娘怎麼就這麼著急讓她嫁人呢?
他是她師傅,就算不是師傅,他也年長她十歲,確是太大瞭些。
李柯把這理由又對自己強調瞭一遍。
他還是沒想出應對的辦法,他似乎連自己都要說服不通瞭。原想幹脆去對蘇晴說清楚講明白,哪怕說得硬氣些,也總比這般拖著她傷她好,可他又硬不下這個心腸。是硬不下心還是他不想,他又有些糊塗。最後他決定先把這事放一放,正如夫人所說,別著急,想好瞭再說。
可沒等他想好,他又遇見瞭蘇晴。
她瘦瞭些,眼睛似乎也不若從前有神采。她是來找他的,但她沒進龍府大門,反倒在門外徘徊。
有些怯,有些小心,有些猶豫。
李柯頓覺一陣心疼。
離他們上次見面,又是半月有餘瞭吧。
他沒躲她,他走到她面前。
她這次想說什麼呢?她這次覺得最緊要的話是什麼呢?
蘇晴看到李柯走到跟前,想沖他笑笑,可她緊張得笑不出來,試瞭一次,便不再笑瞭。她扭著手指,咬瞭咬唇,說道:“師傅,李傢嫂子又來瞭,她想要個準話那事到底能不能成。我娘答應她瞭。我……”
她“我”瞭半天,紅瞭眼眶,忽然一笑。這次笑出來瞭,顯得有瞭些精神,她沖李柯道:“我是最後一次來見師傅瞭。我就是想問問師傅,以後再見不到瞭,師傅不會忘瞭我吧?”
會不會忘瞭她?這便是她心裡覺得最緊要的事嗎?
能不能娶?他沒應。
歡喜她嗎?他沒應。
會想念她嗎?他還是沒應。
李柯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如今在她心裡,對他的要求已經低到隻要不忘就可以瞭嗎?
“不會忘,你是我徒弟,我這輩子隻收你這麼一個徒弟,怎麼會忘?”
蘇晴笑瞭。又是徒弟,不過好歹是唯一的。
她笑著,很燦爛,沖李柯點瞭點頭,轉身走瞭。
這次她沒有回頭,也沒有再說什麼“下次再問你別的問題”之類的話。她就這樣走瞭,孤單單地,走出瞭他的視線。
李柯忽然心裡一陣難過,難過得他快要喘不上氣。他腦子裡全是蘇晴的各式表情。
她辛苦勞作,操持傢裡,照顧母親,她那麼孝順,從來沒有對他說過一句埋怨生活辛苦的話。
她俠義心腸,勇敢無畏,路見不平,她會挺身而出。
她活潑可愛,聰明伶俐,有說不完的小笑話。雖然她總是會有小把戲戲弄他,可是她對他這般好,她總能讓他笑。
李柯呆呆看著蘇晴離開的那個方向。日後若再不能見……真的不能見瞭嗎?
李柯忽然覺得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的可愛徒兒,就這樣沒瞭?再見不到?她要嫁給別人瞭,嫁做人婦,再不好見旁的男子瞭?師傅都不行?
李柯腦子亂瞭,心亂瞭。什麼都不對勁瞭。
這最後幾回見面,他好像沒跟蘇晴說過什麼話。他錯瞭,他怎麼能讓他們之間最後的記憶是這個呢?
他有好多話要與她說的,他不該這樣。
李柯腦子一熱,邁開大步就朝著蘇晴傢的方向疾奔。
奔到城門口,他清醒瞭一些。他回轉身,跑到龍府,遣瞭兩名探子去打探。他在蘇晴傢裡和左鄰右裡算是熟面孔瞭,不好親自去。
蘇晴傢裡給她定瞭親,他這般魯莽跑去,話又說不清,萬一壞瞭她的閨譽可怎麼好?
所以還是穩妥些,先遣人探明白瞭,而他也想明白瞭,再將這事做打算。
李柯用井水將自己澆瞭個透,心下又清明瞭幾分。井水很涼,若他這般被蘇晴看到,又要碎碎念說他不愛惜身子瞭。他那次被二爺勒令裝病,她急得團團轉,他看著心裡真是不好受。
他真是蠢貨,怎麼會答不瞭她的問題呢?
他若是不歡喜她,他又怎會惦記她?又怎會為她牽腸掛肚,為她滿心歡喜滿心愁緒?
他明明就是歡喜她的。
去他娘的什麼師徒,那是二爺下令讓他教的,他當初又沒有正式答應。她又沒行過拜師禮,又沒給過拜師的錢銀。
對,對,就得這樣想。要學二爺,拿出二爺耍無賴的精神來。
沒給過錢銀的,哪能作數?要學二爺,拿出二爺錙銖必較的做派來。
差十歲其實也不能算差太多,二爺比夫人還差瞭六歲呢。對,不管它,要學二爺,拿出二爺厚臉皮的風度來。
李柯走來轉去,急得搓手,這事肯定還有斡旋的餘地,他不能輸給那個什麼打鐵鋪的小子。
探子很快回來瞭,說是探清楚瞭。確實今日那李傢嫂子把蘇晴的親事與蘇傢大娘說定瞭,且打鐵鋪那邊已然拿到瞭回信,準備後日就去蘇傢下禮。
後日?怎麼會這麼快?
李柯跳瞭起來。
探子說那打鐵鋪是相中蘇晴好一陣子瞭,老早就托瞭李傢嫂子說親,隻是蘇晴年紀小,便等瞭等,禮是老早就備好的。窮苦人傢沒那麼多講究,有兒子的都早早準備好禮說親用。
李柯一聽坐不住瞭,他飛奔去瞭龍二的寢院求見夫人。
龍二正陪著居沐兒在院子裡用點心,見得李柯來一挑眉毛:“沒記錯的話,你好像是我的護衛,見我夫人作甚?”
李柯苦瞭臉,這緊急關頭,二爺還要戲弄屬下。
居沐兒卻是笑:“李護衛想到緊要的事是什麼瞭?”
李柯亟亟施禮,大聲道:“屬下求夫人做主。”
二爺撐著下巴看李柯:“做什麼主?”
李柯臉臊,一時語塞。他看向居沐兒,居沐兒卻是不幫他解圍,反又問:“李護衛意欲何為?”
李柯臉漲得通紅,他都巴巴地過來求救瞭,還問他意欲何為,這兩個主子,真是太愛戲耍人瞭。
他憋瞭半天,終是一咬牙:“屬下想娶蘇晴為妻,求二爺和夫人做主。”
龍二一臉不以為然:“想娶就娶啊,爺又沒攔你。”
居沐兒倒是知道事由,笑道:“鐵匠鋪是打算後日下禮吧?”
“是的,是的。”李柯連連點頭。果然蘇晴的事,夫人都知道。
龍二繼續不以為意:“下禮怕什麼,他傢還敢跟我龍傢人搶媳婦兒?”
李柯苦臉,二爺這話說得。居沐兒卻是抿嘴笑,她傢二爺這護短之癥怕是又要發作瞭。
“我龍傢人,哪怕是個小仆,都容不得旁的人欺負。李柯,是哪傢要搶你媳婦兒的?”龍二勁頭十足。
李柯臉更苦瞭,他能說是他想搶別人傢的媳婦兒嗎?
居沐兒這時終是笑夠瞭,她道:“李護衛,明日我們便去下禮。他們有李傢嫂子保媒,我們有龍府二爺撐腰,不怕的。”
李柯望向龍二。
此刻龍二爺正為“撐腰”二字心喜,為龍傢人撐腰,這事他愛幹。
但是……
“這下禮的錢銀要從你的月錢裡扣!”
蘇晴和李柯最後還是成親瞭。
提親那日,小兩口離瞭眾人,悄悄跑到瞭林子裡單獨敘話。
李柯別別扭扭地解釋:“那什麼,其實你都沒正式拜過我,不算我徒弟。”
蘇晴道:“這有什麼緊要的?”
李柯又解釋:“差十歲也不算差太多,二爺比夫人還長六歲呢。”
“這我也沒往心裡去。”
李柯咳瞭咳,在她的目光下紅瞭臉。
他臉一紅,蘇晴臉也紅,兩人都低瞭頭。蘇晴用腳尖踢著泥地,小聲道:“那,你總該跟我說些什麼。”
“要說什麼?”李柯的聲音也很小。
蘇晴咬唇:“哪有上門提親瞭,卻什麼話都沒與人傢說的?”
“那鐵匠鋪的小子說瞭嗎?”
“他跟師傅又不一樣。”
這話讓李柯心裡一甜:“哪不一樣?”
蘇晴臉紅得要滴血,盯著李柯的大紅臉,一下子又來氣。她與他說瞭那麼些回,他一句好話沒給,最後卻是搶在別人前頭來下禮說親,這會兒還連個話都沒有。她要是有些骨氣,就不能答應嫁他。
可她不敢說賭氣話,萬一嫁不成他,她又得哭死。她越想越是委屈,幹脆一扭頭,要走瞭。
李柯一急,伸手握住她的。
兩人都似一燙,羞意上臉,卻沒放開。
“我……我要娶你的,我歡喜你的,我……我是惦記著你的。”
李柯磕磕巴巴,但還是一口氣說完瞭。
蘇晴半天沒動,卻忽然猛地一下沖到他懷裡,哇哇大哭起來。
李柯懷裡一下被塞得滿滿的,暖意甜意也漲滿心頭。
他張開臂,將這小姑娘擁在瞭懷裡。
李、蘇二人成親之日,龍二問居沐兒:“你說,你做瞭什麼?”
“我嗎?”居沐兒一臉無辜,“我什麼都沒做呀。搶親的是二爺,娶媳婦兒的是李護衛,我能做什麼呢?”她搖搖頭,“我什麼都沒做。”
她隻不過是與人聊聊天而已。
與蘇晴聊一聊,與李柯聊一聊,與李傢嫂子聊一聊,這樣罷瞭。
隻是如若李柯開竅再慢一點,她還得繼續聊。
聊天也是很辛苦的。
居沐兒微笑,靠在龍二身邊,聽著他與他那一群護衛喝酒:“爺是千杯不倒。”她的爺又在誇口。
居沐兒繼續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