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西沃德醫生的日記之繼續

10月29日

這是在從瓦爾納開往蓋勒茨的火車上寫的。昨天晚上在日落之前我們悄悄集合瞭一下。每個人都盡力地完成瞭自己的工作,就想法、努力和機會而言,我們已經為整個旅途和我們到達蓋勒茨以後的工作作好瞭準備。當那個時間又來到的時候,哈克夫人準備進入催眠,范海辛經過瞭比往常更長的時間和更認真的努力,使她進入瞭催眠狀態。通常她隻是暗示,但是這次教授要問她問題瞭,並且要問得相當堅決。最後她的答案出來瞭:

“我什麼也看不見。我們在靜止中。沒有波浪拍打的聲音,隻有水輕輕地沖刷繩索的平緩的渦流聲。我能聽見人們在叫,時遠時近,還有槳在槳架中搖擺的吱吱嘎嘎的聲音。某個地方響起瞭槍聲,它的回聲好像很遙遠。頭頂上有腳步踐踏的聲音,繩子和鎖鏈被拖拽著。這是什麼?有一束光,我能感覺到微風吹在我身上。”

她這時停下瞭。仿佛受到瞭什麼驅使,她從沙發上站起來,舉起雙手,手掌朝上,好像在舉重。范海辛和我互相看著對方,我們都明白瞭。昆西微微抬起眉毛,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而哈克的手則本能地靠近瞭彎刀的刀柄。然後是一段很長時間的停頓。我們都知道她能夠說話的時間已經過去瞭,但是我們覺得說什麼都沒有用瞭。

突然她坐起來,睜開眼睛溫柔地說:“你們誰想喝茶?你們一定都很累瞭!”

我們隻能讓她高興,於是表示同意。她跑出去準備茶水。她走瞭以後,范海辛說道:“你們看,我的朋友們,他靠岸瞭。他已經離開瞭箱子,但是他還必須要上岸。晚上他可能會藏在某個地方,但是如果他不被帶到岸上,或者如果船靠岸的話,他就上不瞭岸。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是在晚上,他就可以變身跳上或是飛到岸上,否則,除非他是被誰帶著,不然他就逃不瞭。如果他真的是被誰帶著,那麼海關關員就會發現箱子裡盛的是什麼。那麼,總而言之,如果今晚他不上岸逃跑,或者是在黎明之前,他就會失去一整天的時間。我們那時就可以及時到達。因為如果他沒有在晚上逃跑,我們就會在白天遇到他,躺在箱子裡任我們擺佈。因為他不敢變成他真正的樣子,如果醒著,就會被看見、被發現。”

沒有更多可說的瞭,於是我們耐心地等待著天亮,那時我們可以從哈克夫人那裡知道更多的信息。

今天一大早,我們屏住呼吸,等待著她在催眠狀態下的回答。她進入催眠的時間比原來更長瞭,當催眠成功的時候離日出隻剩下很短的一段時間瞭,我們開始絕望。范海辛看起來竭盡瞭全力。最後,按照他的意旨,她開始回答:

“一片黑暗。我聽見水拍打的聲音,和我一樣高,還有一些木頭,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她停下來瞭,這時太陽已經升起來瞭。我們隻好等到今晚再催眠瞭。

我們帶著這種期待的煩惱向蓋勒茨進發。我們應該在早上2點和3點之間到達,可是在佈加勒斯特,我們已經晚瞭三小時瞭,所以我們在日出之前是不可能到達瞭。這樣我們還要等上兩次哈克夫人的催眠報告!任何一次或是兩次都有可能讓我們更明白正在發生的事情。

過瞭一會兒

日落來瞭又走瞭。幸運的是這個時候沒有讓我們分心的事情。因為如果我們當時在車站,我們就不能保證必要的安靜和隔離。哈克夫人進入催眠狀態甚至比今天早上還要困難。我擔心她解讀伯爵頭腦的能力會消失,就在我們最需要她的時候。我覺得她的想象力好像開始工作瞭。迄今為止在她的催眠狀態中,她隻是陳述最簡單的事實。如果這樣下去,最終會誤導我們的。如果伯爵對她的控制力會像她解讀他的能力一樣消失,那麼這就會是一個高興的想法。但是我擔心事情不會這樣簡單的。

當她說話的時候,她的話讓人迷惑:“一些東西出去瞭,我能感覺它像一陣冷風經過我。我能聽見遠處有混亂的聲音,好像是人們在用奇怪的語言說話,水流下來的巨大的聲音,還有狼的叫聲。”她停下來,一陣顫抖經過她的身體,在幾秒鐘之內越來越強烈,直到最後她像痙攣一樣搖晃著。她沒有再說什麼,甚至沒有回答教授強制性的詢問。當她從催眠中醒過來的時候,她很冷,筋疲力盡,而且無精打采,但是她的頭腦很機靈。她什麼也記不起來瞭,隻是問我們她自己都說瞭些什麼。當告訴瞭她以後,她仔細思考瞭很長時間,然後沉默瞭。

10月30日早上7點

我們現在接近蓋勒茨瞭,我一會兒可能就沒有時間寫瞭。今天早上的日出讓我們所有人都等待得很焦急。知道進行催眠越來越困難瞭,范海辛比平時要早一點進行催眠。然而,它沒有發揮作用,直到平常的時間,她都很難有反應,隻在日出前一分鐘才開始。教授在問問題的時候不能浪費時間瞭。

她的回答也同樣的快速:“一片黑暗,我聽見水旋轉著流過的聲音,和我的耳朵一樣高,還有木頭的嘎吱聲。遠處有牛叫聲。還有一個聲音,很奇怪,像是……”她停下來瞭,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

“繼續,繼續!說,我命令你!”教授用痛苦的聲音說道。同時他的眼睛裡有一種絕望,因為升起的太陽把哈克夫人蒼白的臉映得紅瞭。她睜開瞭眼睛,她說的話讓我們都嚇瞭一跳,溫柔的,似乎非常漫不經心。

“哎,教授,為什麼讓我做你知道我做不到的事情?我什麼都不記得瞭。”然後,看著我們臉上驚訝的表情,她困惑地輪流看著我們每一個人,說道,“我說瞭什麼?我做瞭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隻知道我是躺在這裡的,半睡半醒,聽見你說‘繼續!說,我命令你’!聽見你的命令我感覺很滑稽,就好像我是一個壞孩子!”

“哈克夫人,”他悲傷地說,“這就是證據,如果需要證據的話,證明我有多愛你和尊敬你,當一句為你好的話,被真誠地說出來,卻看起來如此奇怪,因為這是在命令她,而我以服從她為榮!”

汽笛聲響起來瞭,我們快到蓋勒茨瞭。我們充滿瞭憂慮和急切。

米娜·哈克的日記

10月30日

莫裡斯先生帶我去瞭旅店,我們已經用電報在那裡預訂好瞭房間,他是最適合被抽出來的人,因為他不會說任何一種外語。

兵力分派得幾乎和在瓦爾納一樣,除瞭高達爾明勛爵去見瞭副領事,因為他的頭銜也許對於官員是一個直接的保證,我們都很急。喬納森和兩個醫生去商船代理人那裡瞭解塞莉娜·凱瑟琳到達的詳細情況。

過瞭一會兒

高達爾明勛爵回來瞭。領事不在,副領事病瞭。所以日常工作由一名辦事員來照看。他很樂於助人,願意盡力提供幫助。

喬納森·哈克的日記

10月30日

9點鐘的時候,范海辛醫生、西沃德醫生和我拜訪瞭梅瑟斯麥肯錫&斯坦考夫公司,倫敦的海普古德公司的代理商。他們從倫敦收到瞭一封電報,是對高達爾明勛爵的電報請求的回復,要求他們給我們提供方便。他們非常友善和禮貌,立即帶我們上瞭塞莉娜·凱瑟琳,它停泊在河港外。在那裡我們見到瞭船長多尼爾森,他告訴瞭我們他的旅程。他說他一生中從來就沒有這麼順風過。

他說道:“但是這讓我們害怕瞭,因為我們覺得我們必須為此遭到一些厄運,這樣才可以保持平衡。不太幸運的是從倫敦到黑海的航行都有風,就好像是魔鬼在向我們的帆吹風。這時我們發現瞭一個問題。每當我們靠近一艘船、一個港口,或是一個岬的時候,霧就會籠罩著我們和我們一起走,直到它散去,當我們向外看的時候,我們卻什麼也看不見瞭。我們經過直佈羅陀海峽時發瞭信號,當我們來到達達尼爾海峽,等待通過的許可的時候,我們遇到瞭很大的風。一開始我想放下帆迎風斜駛直到霧散開。但是有時,我覺得是不是魔鬼想讓我們快點進入黑海,無論我們想不想他都想這樣做。如果我們行駛得快,既不會對船主失信,也不會對航行不利,而且那個老人會非常感謝我們沒有妨礙到他的。”

這段結合瞭簡單和巧妙、迷信和商業理論的話喚醒瞭范海辛,他說:“我的朋友,魔鬼比有些人想的要聰明,他知道什麼時候會碰上對手。”

船長沒有對這個恭維發火,繼續說道:“當我們經過博斯普魯斯海峽的時候,船員們開始發起牢騷。他們中的羅馬尼亞人過來要我把一個大箱子扔進海裡,就在我們從倫敦出發之前一個長相奇怪的老人把它放在瞭船上。我看見當他們看見他時,伸出兩根手指,保護自己不受邪惡眼光之害。外國人的迷信真是荒謬可笑!我讓他們去管好自己的事情,但是就在一團霧籠罩在我們周圍時,我看見他們又在抱怨,雖然我不知道是不是又是關於那個大箱子。大霧五天都沒有散去,我就讓風帶著我們的船,因為如果魔鬼想去什麼地方,他會馬上到達的,如果他不想,我們就得註意點瞭。還好,我們一路都很順暢。兩天前,當早晨的太陽在霧中升起時,我們發現自己已經在蓋勒茨對面的河上瞭。

“那些羅馬尼亞人瘋瞭,讓我無論如何要把箱子搬出來扔進河裡。我和他們爭論,當他們的最後一個人用手抱著頭下瞭甲板,我說服瞭他們,不管什麼邪惡不邪惡的眼光,我的物主的財產和信任在我手上總比在多瑙河裡的好。他們已經把箱子搬上甲板準備扔下去瞭,因為上面標著經由瓦爾納到蓋勒茨,我想還是讓它一直待到我們在港口卸貨,然後一塊卸下去。我們那天沒怎麼清掃,把船停泊在那裡。但是早上,在日出前一小時,一個人上船來,帶著一份從英格蘭寫給他的命令,來接收一個標著給德古拉伯爵的箱子。他顯然是來處理這件事情的。他把文件給我看瞭,我很高興擺脫瞭那個該死的東西,因為我自己也開始不安起來。如果魔鬼真的在船上放瞭什麼行李,我覺得就是那個東西!”

“拿走它的人叫什麼名字?”范海辛壓制住急切之情,問道。

“我馬上就告訴你!”他回答道,然後下到他的船室裡,拿來瞭一個收據,上面簽的名字是“伊瑪紐爾·西爾德沙姆”,地址是勃根施特拉斯16號。我們看到這些就是船長知道的所有的東西瞭,於是謝過他我們就離開瞭。

我們在西爾德沙姆的辦公室見到瞭他,是一個猶太人,長著像綿羊一樣的鼻子,戴著土耳其帽。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他告訴瞭我們他所知道的。這個很簡單,但是很重要。他收到瞭倫敦的德維爾先生的一封信,讓他如果可能的話在日出前接收一個箱子,為瞭躲避海關,這個箱子會跟塞莉娜·凱瑟琳一起到達蓋勒茨。他會把這個東西委托給佩特羅夫·斯金斯基,他和沿河到港口做生意的斯洛伐克人打過交道。他得到的報酬是一張英國銀行的鈔票,並且已經及時地在多瑙河國際銀行兌換成瞭金子。當斯金斯基來找他的時候,他把他帶到瞭船上,把箱子交給瞭他。這就是他知道的全部瞭。

然後我們開始尋找斯金斯基,但是找不到他。他的鄰居們好像一點兒都不喜歡他,說他兩天前就走瞭,沒人知道去瞭哪裡。這一點被他的房東所證實,使者給他送來瞭房子的鑰匙和應付的房租,是英國鈔票。這是在昨晚10點到11點之間。我們又停頓下來。

就在我們說話的時候,一個人氣喘籲籲地跑來說,在聖彼得教堂墓地的圍墻內發現瞭斯金斯基的屍體,他的喉嚨好像是被什麼猛獸給撕開瞭。那些和我們說話的人跑去看,女人們尖叫起來:“這是斯洛伐克人幹的!”我們趕緊離開瞭,以免牽扯進這件事中被扣留。

我們在回傢的路上得不出確定的結論。我們都確信那個箱子正在路上,通過水路,去某個地方,但是它去瞭哪裡我們還得調查。我們帶著沉重的心情回到旅館找米娜。

但我們聚在一起時,第一件事情就是討論要不要讓米娜再回到我們的討論小組中。希望已經越來越渺茫瞭,但這起碼還是一個機會,雖然很冒險。作為開端,我被從對她的承諾中解放出來。

米娜·哈克的日記

10月30日傍晚

他們十分疲倦和沮喪,在休息之前,什麼都沒做,所以我讓他們都躺半小時,然後把直到現在所有的事情都記瞭下來。我對發明瞭“旅行者”打字機的人表示衷心的感謝,還很感謝莫裡斯先生把它給瞭我。如果我要用鋼筆來做這件工作的話,我會抓狂的。

全部完成瞭。可憐的、親愛的喬納森,他都受瞭些什麼苦,他現在一定還在受苦。他躺在沙發上幾乎看不出來他在呼吸,他的整個身體都好像垮掉瞭一樣。他皺緊眉頭,表情痛苦。可憐的人,也許他正在思考,我能看見他的臉因為註意力的集中而皺起來。唉,要是我能幫忙就好瞭,我會盡力幫助的。

我問瞭范海辛醫生,他把所有我還沒有看過的文件給瞭我。他們休息的時候,我要仔細地閱讀一遍,也許我能得出什麼結論。我要像教授一樣,不帶偏見地思考我眼前的事實……

我相信是天意讓我得到瞭一個發現。我應該找來地圖看一看。

我比什麼時候都能確定我是正確的。我的新結論已經準備好瞭,因此我要把大傢集合起來讀給他們聽。他們可以來評判。要準確,每一分鐘都很寶貴。

米娜·哈克的備忘錄(寫在她的日記裡)

調查的基礎——德古拉伯爵的問題是要回到他自己的地盤上。

一、他必須被人帶回去。這很顯然。因為如果他能夠自己隨意地走,他可以變成人,或者狼,或者蝙蝠,或者其他的什麼樣子。他在無助的狀態下,顯然害怕被發現或是受到阻礙,於是在日出和日落之間把自己關在木頭箱子裡。

二、他會被怎樣帶走呢?這裡用一個排除法可能對我們有幫助。是走馬路、坐火車,還是坐船呢?

1.走馬路。——這樣有數不清的麻煩,尤其是在離開城市的時候。

(1)有很多人。人們會好奇,他們會調查。關於箱子裡是什麼,一個暗示、一個猜測、一個懷疑都會毀掉他。

(2)會,或者可能會通過海關和征收入市稅的官員。

(3)他的追蹤者可能會跟著他,這也是他最害怕的。所以為瞭防止被告密,他甚至拒絕瞭他的犧牲者——我!

2.坐火車。——沒有人看管箱子。要冒被拖延的風險,拖延會致命的,因為敵人可能有瞭線索。確實,他可以在晚上逃跑。但是他該怎麼辦呢,如果被丟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而沒有可以去的避難所?這不是他想要的,他不會冒這個險。

3.坐船。——這在一方面是最安全的方法,但在另一方面又是最危險的。在水上他沒有力量,除瞭在晚上。即使是在那時他也隻能召集霧、暴風雨、雪和他的狼群。但是如果船隻遇險,漂流的水會把無助的他吞沒,那樣他就真的要遭難瞭。他可以讓船登陸,但是如果那地方對他不利,在那裡他不能自由地移動,他的處境仍然很困難。

我們通過報告知道他正在船上,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確定他在什麼河上。

第一件事就是要準確地知道他至今都做瞭些什麼。那時,我們可能就會知道它的任務是什麼。

首先,我們必須認識到,他在倫敦做的事情是他總的行動計劃的一部分,而他現在最緊迫的是要盡量安排好一切,保證安全。

其次,我們必須盡可能地根據我們知道的事實,推測他在這裡都幹瞭些什麼。

關於第一點,他顯然是想去蓋勒茨的,將發票送到瓦爾納來欺騙我們,以防我們確定他離開英國的方式。他在當時最直接的和唯一的目的就是逃跑。這一點的證據就是他寄給伊瑪紐爾·西爾德沙姆的信,指示他在日出之前將箱子取走。還有對佩特羅夫·斯金斯基的指示,這隻是我們的猜測,但是一定會有什麼信或者是信息,因為斯金斯基去找瞭西爾德沙姆。

我們知道,至今他的計劃都是成功的。塞莉娜·凱瑟琳的航行少有的神速,所以才引起瞭船長多尼爾森的懷疑。但是他的迷信連同他的狡猾無意中讓伯爵占瞭便宜,他在霧中順風前進直到被蒙著眼睛到達瞭蓋勒茨。這樣就證明瞭伯爵的計劃制訂得很成功。希爾德沙姆取走瞭箱子,交給瞭斯金斯基。斯金斯基取走箱子,這時我們就失去瞭線索。我們隻知道箱子正在某個河上前進。海關和入市稅征收所,如果有的話,都被避開瞭。

現在我們來看看伯爵在登陸蓋勒茨之後幹瞭些什麼。

箱子在日出之前交給瞭斯金斯基。在日出的時候,伯爵可以變成他自己的樣子。現在,我們思考一下,為什麼在所有人當中,要挑選斯金斯基來協助他的工作呢?在我丈夫的日記中,提到斯金斯基和沿河到港口做生意的斯洛伐克人打交道,還有人說謀殺是斯洛伐克人幹的,這些顯示出對他的社會階級的反感。伯爵是想孤立。

我的推測是,伯爵在倫敦決定通過水路回城堡,這是最安全和秘密的方法。他被斯則格尼人從城堡帶出來,他們可能把貨物交給瞭斯洛伐克人,斯洛伐克人把貨物運到瞭瓦爾納,從那裡被船運到瞭倫敦。因此伯爵知道能夠提供這項服務的人。當箱子在陸地上,在日出之前或者日落之後,他從箱子裡出來,與斯金斯基見面,指示他安排將箱子運到河上。當完成瞭以後,他知道一切都準備妥當瞭,於是他殺掉瞭自己的代理人,銷毀瞭證據。

我看瞭地圖,發現最適合斯洛伐克人走的兩條河是普魯斯河和塞雷斯河。我在文件裡讀到在我的催眠狀態下,我聽到瞭牛在叫和水同我耳朵一樣高的地方旋轉著流過,還有木頭的嘎吱聲。那時伯爵在他的箱子裡,在某條河上的一條露天的船上,可能是借助槳或者竿子前進,因為河岸很近,它是逆流前進。如果是順流就不會有這樣的聲音。

當然可能不是普魯斯河或是塞雷斯河,但是我們可以以後調查。在這兩條河中,普魯斯河更容易航行,但是塞雷斯河將樊都和比斯特裡則連在一起,包圍著博爾果通道。它構成的這個環道顯然是在水上最接近德古拉城堡的地方。

米娜·哈克的日記之繼續

當我讀完瞭,喬納森抱住我親吻起來。其他人用手搖晃著我,范海辛醫生說:“我們親愛的米娜婦人再一次做瞭我們的老師,她的眼睛看到瞭我們沒有看到的地方。現在我們再次有瞭線索,這一次我們可能就會成功瞭。我們的敵人正在他最無助的時候。如果我們能在白天找到他,在河上,那麼我們的工作也就完成瞭。他有瞭一個開始,但是他無法加快速度,因為他不能從箱子裡面出來,以免運箱子的人懷疑。隻要他們一懷疑,便會把它扔進河裡,他就會死的。他知道這個,所以他不會這麼做的。現在我們要開始計劃瞭。”

“我去找一個蒸汽艇追上他。”高達爾明勛爵說道。

“我騎馬在岸上追,以防他上岸。”莫裡斯先生說。

“很好!”教授說,“兩個主意都很好,但是兩個都不能單獨去,一定會有武力來壓倒武力的。斯洛伐克人很強壯和粗魯,他們帶著厲害的武器。”所有的人都笑瞭,因為他們帶瞭一個小小的軍械庫。

莫裡斯先生說道:“我帶瞭一些溫徹斯特式連發槍。他們在人多的時候很便於攜帶,那兒可能還會有狼。如果你們記得的話,伯爵還有其他的預防措施。他給瞭別人一些命令,哈克夫人聽不太清或者沒有明白。我們必須作好全面的準備。”

西沃德醫生說道:“我想我最好和昆西一起去。我們已經習慣瞭一起打獵,我們兩個也武裝得很到位,無論遇到什麼情況,我們都能對付得瞭。你也不能自己去,亞瑟。你可能要和斯洛伐克人搏鬥,因為我猜他們不會帶著槍,要是他們把你推下水,我們所有的計劃就都毀瞭。這個時候不能冒險。直到伯爵的頭和身體分離的那一天,我們都不能休息,而且我們確信他是不會轉生的。”

他說的時候看著喬納森,而喬納森則看著我。我能看出來這個可憐的人心裡在流淚。他當然想和我在一起,但是在船上的計劃是最有可能消滅那個……吸血鬼的計劃。(為什麼我在寫這個詞時會猶豫?)

他沉默瞭一會兒,在他沉默的時候,范海辛醫生說:“喬納森,對於你有兩個原因。第一,因為你年輕勇敢,能夠戰鬥,最後可能所有的力量都要被用上。第二,你最有資格消滅他,是他給你還有你的妻子制造瞭這麼多的災難。不要擔心哈克夫人,如果我可以的話,我會照顧好她的。我老瞭,我的腿不像以前能跑得那麼快瞭。而且我不習慣騎這麼長時間的馬追趕,我也不會用暴力的武器,但是我可以派上其他用場。我可以用別的方式戰鬥。如果需要的話,我也可以像年輕人一樣死。現在讓我說說我要做的。當你們——我的高達爾明勛爵和喬納森——坐著你們飛快的汽艇溯流前進時,當約翰和昆西看守著岸邊以防他上岸時,我會帶著哈克夫人到敵人領地的心臟那裡。當這個老狐貍被關在箱子裡,在流水中漂流,不敢從那裡逃到岸上,也不敢打開蓋子以免他的斯洛伐克運輸工會因為恐懼而把他殺死的時候,我們會沿著喬納森走過的路,從比斯特裡則經過博爾果,最後找到德古拉城堡。在第一個日出之後,當我們接近那個重要的地方的時候,那時,哈克夫人的催眠能力肯定會有幫助的,盡管前方的路途黑暗和未知。我們會找到我們的路的。在那裡我們有許多事情要做,還有很多地方要凈化,這樣那個毒蛇的老巢就會被毀掉瞭。”

這時喬納森激動地打斷瞭他,說:“范海辛教授,你的意思是不是說,你會帶著米娜,在她悲傷的時候,在她染上瞭那個魔鬼的瘟疫的時候,到那個地獄去?絕對不行!無論如何都不行!”

有一段時間他幾乎說不出話來,然後繼續說道:“你知道那個地方是什麼嗎?你見過那個臭名昭著的獸穴嗎?你知道在那裡月光都有可怕的形狀,每一粒在風中旋轉的塵埃都是一個兇猛的魔鬼的胚胎嗎?你感受過吸血鬼的嘴唇就在你的喉嚨上嗎?”

這時他轉向我,當他的眼睛落在我的額頭上時,他舉起雙臂哭喊道:“我的上帝,我們做瞭什麼,要遭遇這樣的恐怖?”然後他倒在沙發裡,痛苦地崩潰瞭。

教授用清澈、溫柔的聲音說著,好像在空氣裡回蕩,讓我們都平靜下來:

“唉,我的朋友,這是因為我會把哈克夫人從那個可怕的地方救出來,所以我才會這樣做。上帝不許我把她帶到那裡去。在那個地方能得到凈化之前,有很多工作,辛苦的工作要做。記住我們現在非常艱難。如果這次伯爵從我們手上逃跑瞭,他很強大、敏銳和狡猾,他會沉睡一個世紀,然後遲早有一天我們親愛的哈克夫人,”他拿起我的手,“就會到他那裡去,成為他的夥伴,就會成為你曾經看到的那些人。你告訴過我們她們得意地大笑。你聽到過她們抓住伯爵扔給她們的那個活動的袋子時的可怕笑聲。你發抖瞭,這是應該的。原諒我讓你這麼痛苦,但是這是必要的。朋友,難道這不是一個緊迫的需要嗎?我可能會為它而死,如果需要有人到那個地方去的話,應該是我去做他們的夥伴。”

“請按照你的願望做吧,”喬納森說,他的啜泣讓他整個身子都在顫抖,“我們的命運就在上帝手裡瞭。”

過瞭一會兒,看見這些勇敢的人們工作的方式對我有好處。女人該怎樣幫助這些如此真摯、如此忠實、如此勇敢的男人們啊!這也讓我想到瞭金錢——偉大的力量!我很高興高達爾明勛爵很富有,莫裡斯先生也很有錢,他們兩個都願意慷慨解囊。如果不是這樣,我們的小遠征隊就不能這麼迅速和全副武裝地出發。安排好我們每個人做什麼還不到三個小時,現在高達爾明勛爵和喬納森有瞭一艘可愛的汽艇,冒著蒸汽隨時準備出發。西沃德醫生和莫裡斯先生有瞭六匹馬,裝備完善。我們準備好瞭所有地圖和各種各樣的用具。范海辛教授和我將乘今晚11點40分的火車前往維萊斯提,在那裡我們找一輛馬車去博爾果通道。我們帶瞭很多錢,因為要買馬車。我們要自己駕駛,並且在這件事上我們沒有可以信任的人。教授懂很多種語言,所以我們會很順利。我們都帶著武器,甚至我也有一把大口徑左輪手槍。除非我像其他人一樣武裝起來,喬納森會不高興的。唉!我帶不瞭一樣別人都能帶的武器,我額頭上的傷疤不許我帶它。親愛的范海辛教授安慰我說我已經全副武裝瞭,因為可能有狼。天氣越變越冷,暴風雪忽下忽停,像是警告。

過瞭一會兒

我用瞭所有的勇氣跟我親愛的人說再見,我們可能再也不能相見瞭。勇氣,米娜!教授正在懇切地看著你,他的表情是在警告。現在不能流眼淚,除非上帝讓它們高興地流出來。

喬納森·哈克的日記

10月30日晚上

我利用從汽艇的爐門透出來的光寫日記。高達爾明勛爵正在發動機器。他很有經驗,因為他在泰晤士河上有一艘自己的遊艇,在諾福克河上也有一艘。關於我們的計劃,我們最後決定米娜的猜想是正確的,如果伯爵要選擇一條水路逃回他的城堡的話,那麼塞雷斯河還有與它交匯的比斯特裡則河就會是他的選擇。我們認為,在大約北緯47°的某個地點就是穿越河流和喀爾巴阡山之間的國傢的地方。我們不怕在晚上用很快的速度溯流而上。河流奔騰,兩岸相距得足夠遠,即使是在晚上,也很容易開船。高達爾明勛爵讓我睡一會兒,因為現在有一個人看守著就足夠瞭。但是我睡不著,我怎麼能睡著呢?我的妻子頭上懸著巨大的危險,她正在向那個可怕的地方走去……

我唯一的安慰就是我們的命運在上帝的手中。就是因為這個信念死比活更容易,這樣就擺脫瞭所有的煩惱。莫裡斯先生和西沃德醫生在我們出發之前就已經出發瞭。他們會沿著右岸,爬上一個高地,可以俯瞰整條河,避免漏掉轉彎的地方。他們先讓兩個人分別騎著和牽著他們多出來的馬,一共四匹,以免引起好奇。不久,他們會打發走那幾個人,自己照看這些馬匹。我們可能會加入他們的部隊。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所有的人都會有馬騎。其中一個馬鞍有一個可以移動的鞍頭,會很適合米娜的,如果需要的話。

我們踏上的是一段瘋狂的冒險之旅。現在,我們在黑暗中向前沖著,從河裡來的冷氣好像在向上升,打在我們身上,周圍是夜晚中各種神秘的響聲。我們好像正在不知不覺地陷入一個未知的地方和一條未知的道路,一個充滿瞭黑暗和恐怖的世界。高達爾明正在關爐門……

10月31日

依然在趕路。白天來瞭,高達爾明正在睡覺。我在看守。雖然我們穿著很厚的皮衣,但早上仍然有一股刺骨的寒冷,真感謝爐子的熱氣。至今我們隻經過瞭幾艘露天的船隻,但是沒有一艘船上有任何箱子或是我們尋找的那種尺寸的包裹。每次我們用電燈照著人們,他們總是很害怕,跪下來祈禱。

11月1日傍晚

一整天都沒有消息。我們沒有找到任何我們要尋找的東西。我們現在到瞭比斯特裡則河,如果我們的猜測是錯誤的話,那麼我們就失去瞭機會。我們仔細檢查瞭每一艘船,不論大小。今天一大早,一個水手把我們當成瞭政府的船,熱情地接待瞭我們。我們發現這是一種掃除障礙的方法,於是在樊都,在比斯特裡則河匯入瞭塞雷斯河,我們找到一面羅馬尼亞國旗,把它放在顯眼的位置上。自此我們檢查每一艘船的時候,這個小手段都成功瞭。我們受到瞭所有船的尊敬,我們的要求沒有一次遭到拒絕。一些斯洛伐克人告訴我們,一條大船經過他們,比尋常的速度要快,船上有兩倍的船員。這是在他們到達樊都之前,所以他們說不清這艘船拐進瞭比斯特裡則河還是繼續沿著塞雷斯河航行。在樊都我們沒有聽人說過這樣一艘船,所以它一定是在晚上經過那裡的。我覺得很困。寒冷可能正在對我起作用,我們必須休息一會兒瞭。高達爾明堅持由他來先看守。上帝保佑他。

11月2日早上

天完全亮瞭。那個好人沒有叫醒我,他說叫醒我會是一種罪過,因為我睡得很安詳,忘記瞭所有煩惱。我睡瞭這麼長時間卻讓他看守瞭一夜,看起來這樣做很殘忍、自私,不過他的情況還不錯。今天早上我精神煥發。當我坐在這裡看著他睡覺的時候,我可以同時做好所有必要的事情,包括留心引擎、駕駛和監視。我能感覺到我的力量和精力又回來瞭。不知道現在米娜在哪裡,還有范海辛。他們應該在星期三,大約中午的時候到達維萊斯提。他們要找到馬車還要花一些時間。所以如果他們開始走得很艱難,他們現在大約是在博爾果通道上。上帝指引和幫助他們吧!我不敢去想會發生什麼事情,但願我們可以走得快點,但是我們不能。引擎在振動,已經開足馬力瞭。不知道西沃德醫生和莫裡斯先生現在怎麼樣瞭。好像有無數條小溪從山上流下來匯入河中,但是因為它們都不大,所以騎手可能不會遇到太大的障礙,現在,它們在冬天和冰雪融化的時候無疑會非常可怕。我希望在我們到達斯特勞斯巴之前可以見到他們。因為如果那個時候我們還沒有追上伯爵,就有必要一起討論一下接下來該做什麼瞭。

西沃德醫生的日記

11月2日

在路上已經三天瞭。沒有消息,即使有也沒有時間把它寫下來,因為每一秒鐘都很珍貴。我們隻在馬需要休息的時候才休息,但是我們都能挺得住。那些危險的日子證明是有用的。我們必須努力向前,直到我們再次看見那艘汽艇我們才會高興的。

11月3日

我們在樊都聽說汽艇已經進瞭比斯特裡則河。真希望沒有這麼冷。好像要下雪瞭。如果下得很大的話,我們就不得不停下來瞭。在那種情況下,我們必須找一個雪橇繼續前進,像俄國人一樣。

11月4日

今天我們聽說汽艇在湍流中逆流前進時出瞭事故停下來瞭。斯洛伐克人的船都成功地過去瞭,因為有繩子的幫助和有經驗的駕駛。一些在幾小時之前才剛過去。高達爾明自己就是一個業餘的裝配鉗工,顯然是他把汽艇又調整好的。

最後,他們在當地人的幫助下成功地過去瞭,重新開始瞭追趕。但是我擔心這次事故對船沒有好處,因為農民告訴我們當船再次進入緩流後會時不時地停下來。我們必須加緊前進瞭,也許不久他們就會需要我們的幫助。

米娜·哈克的日記

10月30日

中午到達維萊斯提。教授告訴我今天早晨日出的時候他幾乎無法催眠我,我能說的就是:“黑暗和安靜。”他現在去買馬車瞭。他說他一會兒再多買幾匹馬,這樣我們可以在路上更換。我們要走比70公裡還要長的路。這個國傢很美麗,非常有趣。要是我們是在另一種心情下看到這些,該會是多麼令人高興。如果喬納森和我單獨在這裡駕駛,該會是怎樣的樂趣啊!可以停下來看看人們,瞭解一下他們的生活,把這整個美麗的國傢和有趣的人們的色彩和形象裝滿我們的頭腦和回憶!可是,唉!

過瞭一會兒

范海辛醫生回來瞭。他買到瞭馬車。我們要吃點飯,然後在一小時內出發。女店主為我們準備瞭一大籃子的食物。這看起來都夠一隊士兵吃的瞭。教授獎勵瞭她,然後低聲對我說需要一周以後才能再吃飯瞭。他還買瞭東西,帶回傢一大堆皮衣、披肩和各種保暖的東西,我們肯定不會感到寒冷的。

我們馬上就要走瞭。我不敢想我們會發生什麼事,我們的命運真的在上帝手裡瞭,隻有他才知道會發生什麼,我用我悲傷和謙卑的靈魂的所有力量,請求他保護好我親愛的丈夫。這樣無論發生瞭什麼事情,喬納森都會知道我有說不出多愛他和尊敬他,我最後的和最真摯的想法都永遠是為瞭他。

《德古拉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