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如果要挑選一個看上去絕對人畜無害的人,那麼肯定非這個正在駕駛廂式維修車的人莫屬。他身量中等,微微有一點發福,穿著一身普通公司員工的衣服,還有與之相配的靴子和帽子,以及身份證章,隻不過這些都需要特別清洗一下。

他剛剛狼吞虎咽地吃完瞭飯,身上還帶著一股合成金槍魚盒飯的氣味。在他右側襯衫口袋上的深色污漬應該是可樂和綠茶混合飲料留下的。他的嘴裡還嚼著一些無從分辨的東西,可能是泡泡糖,也可能是阿拉伯茶。

他的助手要比他高一些,也同樣是剛剛填飽瞭肚子,正一言不發地坐在維修車的副駕駛座上,聚精會神地看著投射在他眼前半米遠的色情漫畫。他每眨一下眼,漫畫就翻過一頁,單獨眨一下左眼則能夠讓畫面活動起來。

在維修車周圍,東京的高樓大廈正在黃昏中閃耀著明亮的燈光。這些摩天大廈充滿自信地挑戰著夜晚、月光,還有隨時可能爆發的地震。隻有富人才可能住在這些大廈中。還有一些關鍵的工作人員能夠睡在這些大廈的辦公室裡。在每一幢底部都是五光十色,異常喧鬧的商店和餐廳,人頭攢動的彈珠賭場,還有刺青店、咖啡屋、攝影屋和呼吸吧——一個人可以付錢在這裡吸到從調香空氣到氧氣的各種空氣。

這名維修車司機和他的助手對所有這些誘惑都視而不見。他們的自動車輛此時向左拐瞭個彎,進入到一條偏僻的服務巷道裡,慢慢停瞭下來。巷道兩側墻壁上的安保掃描儀開始對這輛車進行檢查,一名武裝衛兵從附近的警戒室出來,走到這輛車的司機所在的一側。禮貌地打過招呼之後,他粗略地對維修車內部進行瞭一兩分鐘的查看。

如果這輛維修車裡藏瞭什麼值得懷疑的東西,它首先就絕對不會被允許進入這條巷道。人類肉眼的查看隻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

司機低聲抱怨著他們的時間被耽誤瞭,還有他們不得不晚上進行工作。他的助手一直盯著自己的漫畫投影儀。最後和司機說瞭幾句話之後,那名警衛拍瞭拍維修車敞開的窗框,向後退去。在這輛車的前面,一排柵欄仿佛是一道當代的城門鐵閘一樣向上升起,允許維修車開進去。

進入密閉式的多層車庫以後,司機沒有繼續讓智能駕駛系統負責停車,而是恢復瞭手動控制。他讓維修車停在一根巨型圓柱旁邊的停車位上。正是這些圓柱支撐著這幢一百零一層的建築物。

就像這幢建築物的許多支撐這座大廈的圓柱一樣,維修車旁邊的這根圓柱是中空的。一些這樣的圓柱中安裝瞭貫通整座大廈的管線。有幾根圓柱,就像司機選中的這一根,裡面安裝瞭電梯。在這幢有著重重監控的大廈中,圓柱電梯是來往於各層的主要通道。另外有一道被鎖住的外部便門通往大廈的副通道。和這座大廈的其他出入口一樣,那道金屬門也處在一天二十四小時被監控的狀態。

司機和他的助手分別從維修車的兩側下瞭車。他的助手完全不再是剛才那副懵懵懂懂的樣子,他們迅速開始工作。第一件事是在這根圓柱的電梯門前豎起並打開兩部鏡像生成器,讓它們分別對準電梯門上的兩個攝像頭。這兩部儀器會顯示出這座車庫中的正常鏡像,包括來往車輛,但是會遮擋住那輛維修車的一切變化。

安裝好那兩塊屏幕並確認無誤之後,司機和他的助手開始對付那道電梯門,他們沒有試圖覆蓋鑰匙密碼,這樣做隻會引發大廈保安室的警報。他們隻是麻利地卸掉瞭一側門扇的鉸鏈,將兩扇仍然鎖在一起的門從墻上移開一道足以讓一個人鉆過去的縫隙。

在鏡像生成器的掩護下,又有三個人從維修車底爬瞭出來——他們一直躲在一層偽裝的車底上面。與司機和他的助手不同,這些人沒有穿工作服。他們從頭到腳都被吸光的黑色佈料包裹著,手中拿著各種與維修電器完全無關的器具。

他們迅速鉆進瞭那道門縫。司機和他的助手立刻將門扇推回到原位,取下生成鏡像的屏幕,然後便開始更換附近墻壁上功能完好的電路插座。

進入巨型圓柱的三個黑衣人發現他們正站在一道豎井的邊緣。他們打開帶來的最大的設備。兩個人定位好一副便攜式石墨烯升降機,第三個人將一個自供能環索套在電梯的一根主纜繩上。然後三個人都踏在打開的石墨烯平臺上,小心地平衡瞭一下中心——畢竟這個平臺隻掛在一根纜繩上。根據他們的勘察,這部電梯真正的轎廂在他們下面,直到第2天早晨的上班人流到來之前,它都會一直停在那裡。

一個黑衣人伸手擺弄瞭幾下,一臺大馬力的微型電動馬達在環索上發出微弱的嗡鳴聲。這三名未經授權的來訪者便開始向上升起。因為真正的電梯上沒有任何機器被啟動,所以不會有人知道這裡面到底發生瞭什麼。折疊石墨烯平臺上升的速度不快,不過這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這種緩慢地上升也讓三個人有充裕的時間準備好各種武器。

在湯谷樓群最高的一座大廈外面,大東京都的燈光照亮瞭人們目力所及處的夜空。而這片夜空的下面就是日本的公司員工生活和勞作的地方。在它的東北方,一片七彩紛呈的燈光正是淺草休閑街上狂歡的標志。

這座大廈的建造者謹慎地計算瞭它的精確高度,讓它比倫敦碼頭區的維蘭德大廈嚴格地高出瞭一層也就是七米。如果彼得·維蘭德還活著,率領維蘭德企業吞並瞭湯谷株式會社,那麼很有可能位於大倫敦區的那座大廈還會被增高兩層。

但就算是工業的巨人也會有遭到碾壓的時候。

最終,湯谷株式會社成瞭勝利者。現在,公司位於隅田川岸邊的總部位置實際上要比它的任何一座大廈的高度更令人矚目。在大東京的高端房地產市場中,這個地段本身就比建築物的高度更能彰顯公司非凡的財富與成功。

這座中心大廈的頂部三層被用於控制大廈的內部環境和信號網絡。而最重要的法人辦公室位於第九十七層。在這裡,玻璃墻壁讓人們可以毫無障礙地觀賞這座巨大城市的景色,另外一道內墻將辦公室與一條寬闊的走廊隔開。一場維蘭德·湯谷法人代表的緊急會議正在這裡進行著。因為時間已經很晚,這一層隻剩下瞭自動清掃設備和幾名無聊的保安,所以辦公室的內墻並沒有被改變成不透明的狀態。

盡管這場會議舉行得有些倉促,但八名高級董事全部出席瞭。他們環繞在一張精致的拋光扁柏長桌周圍,桌上整齊地擺放著取自於西伯利亞的冰川水,還有小瓶的山好き24威士忌,以及與之相配的玻璃杯。三名維蘭德代表坐在桌子一側,四名湯谷代表坐在另一側。坐在桌子首位的是公司的主席和首席執行官,湯谷英雄。

他一點兒也不高興。

湯谷打開進度表,同時用嚴厲的目光看著代表公司英國一方的兩男一女。為瞭照顧他們,這場會議才會在深夜裡如此倉促地舉行。公司主席用足以讓任何伊頓公學的畢業生感到欽佩的英語向他們開瞭口。

“你們全都有足夠的時間整理我們派去契約號的代表所做的報告。在來到這裡的路上,你們一定也都收到瞭倫敦發生意外的消息。很明顯,我們的安保措施存在漏洞。我很想聽聽你們的解釋,就是現在。”

辦公室隨後陷入一片寂靜。維蘭德·湯谷的首腦在等待回答。盡管所有坐在這張桌子旁邊的人們都管理著大批雇員,能夠調動強大的資源,甚至擁有私人飛機和其他諸多權利,但此時此刻,這七個人看上去卻都像是被發現忘瞭寫傢庭作業的學生。

“好瞭,”湯谷說道,“有人要說話嗎?”

公司主席的女兒說話瞭。珍妮·湯谷大約三十多歲,繼承瞭父親的敬業精神和聰慧,也有人說她和父親有著同樣的脾氣。和父親不同的是,她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美人。作為帶有父親基因的人,她能夠毫無懼色地面對父親說話,這往往是別人做不到的。

“讓我感到困擾的是這件事的微妙之處。”珍妮說道。

寂靜被打破瞭,一名英方高管感覺自己有必要說幾句。說話的是一位女性,盡管和首席執行官沒有親戚關系,而且要比他的女兒更年長,但她卻使用瞭日文。

“一次刺殺行動有什麼微妙之處?”女高管反駁道,她向其餘高管看瞭一眼,“倫敦方面已經查明,這次行動是為瞭除掉飛船和殖民地的安保長官。”

“那為什麼刺客要費力地將那名軍士從面試辦公室中引出來?這樣豈不是更容易暴露?”一名日方主管問道,“為什麼不直接在辦公室裡殺死他,然後安靜地離開?為什麼還要牽涉到第二名罪犯,而且要在一樓中庭進行刺殺?那裡有上百個旁觀者,大門處還有武裝警衛。”說話的人名叫武,是在座之中個子最矮的,必須要加高座椅才能適當地坐在這張桌子邊上。盡管身材短小,但人們都說他的半個身子裡都是大腦。

武的右手邊坐著一名衣冠楚楚的高管。這時他說道:“很明顯,刺殺軍士隻是他們的次要目的。”

“那他們的主要目的是什麼?”來自倫敦的女高管問道。

剛說話的那位高管顯然對這一問題已經做好瞭準備。“讓那個紅發女人受雇成為契約號安保部隊的成員,讓她登上殖民船。”他停頓一下,以強化發言的效果,“可以想見,那時破壞分子就能造成更大規模的災難。”

珍妮·湯谷贊同地點點頭。她的傢族擁有全日本最奢華的珠寶收藏,但她卻隻戴著一副外形極為樸素的耳環,當然,這對耳環肯定相當昂貴。在公司會議上炫耀財富是不適當的,尤其是這樣一個討論緊急事務的會議。

“我們先是在船上遭遇瞭意外,”珍妮說道,“那名犯人要發佈公開聲明,要阻止契約號啟航。隨後我們位於倫敦的部門就遭到瞭歹徒的襲擊。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她向應該對此做出解釋的高管點瞭點頭,“應該是讓他們的人上船,因為之前被安排在殖民船上的人失敗瞭。如果這個……”她轉向自己的信息終端,“梅耶美·泰蒂珂成功登船,她又會有什麼異樣的舉動?”她停頓一下,好進一步吸引人們的註意力,“她幾乎肯定會盡全力完成前一名犯人沒能成功的任務。換言之,她會不擇手段地破壞契約號,阻止那艘船出發完成任務。”

另一個英國人立刻表示同意。“這種推測有道理。”他向會議桌掃視瞭一圈,“某個人——或者更有可能是某個組織——不希望契約號的任務成功。他們不願意奧利加-6上建起殖民地。無論那是個什麼樣的組織,可以肯定的是它的成員願意不惜一切代價實現它的目標,甚至犧牲生命。”說到這裡,他又猶豫瞭一下,“但那些到底是什麼人?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一名湯谷方面的高管倒瞭半杯威士忌,拿起杯子吮瞭一口這種昂貴的金色液體,又小心地將杯子放回到木質桌面上,沒有發出半點聲音。然後,他說出瞭一個詞,盡管努力保持著禮貌,但他的憤恨之情還是難免溢於言表。

“巨圖。”

在彼得·維蘭德失蹤之後,不止一傢企業想要吞並維蘭德公司。而其中給湯谷帶來最大麻煩,讓他在競爭中最感覺吃力的莫過於這傢來自中國的巨型企業。在那段時間裡,海量資金四處湧動,無數承諾在這張扁柏會議桌以外的地方被達成。許多人的人生發生瞭改變,無數人不得不做出妥協,更有不少公司在這場激戰中血灑疆場。

到最後,湯谷英雄和他的公司終於贏得瞭勝利。他們完全吞並瞭維蘭德,做得幹凈徹底。其他所有出價的公司無論多麼不情願,也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隻有巨圖的那些人除外。

他們還在不斷刺探情報,提出質疑,在這次合並中尋找各種法律疑點,甚至開始對員工進行挖角,竭盡一切可能削弱湯谷取得的利益。現在他們的競爭態勢早已人盡皆知,巨圖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這樁買賣的回報太豐厚瞭:彼得·維蘭德的科學遺產,他的大量產業、工廠、無可取代的人力資源,甚至還有對人類空間殖民開發的控制權。

還有大衛的專利權。

維蘭德·湯谷現在擁有瞭這一切。巨圖企業仍然想要得到它們。正如同那傢公司歷史所表明的,隻要有值得競逐的資產,那個中華巨人就絕不會袖手旁觀。它擁有無與倫比的力量,能夠采取一切必要的手段贏得它的目標。

第三個英國人開口瞭:“巨圖當然很可能是一個合理的解釋,但他們真的會采取如此過激的手段,甚至進行暴力破壞,進行刺殺?”

“戴維斯先生,恐怕你還是太過天真瞭。”

這句話是湯谷英雄說的。盡管聲音不大,但仍然具有十足的震撼力。那個名叫戴維斯的高管仿佛一下子縮進瞭椅子裡。公司主席則將註意力轉向桌邊的其他人。

“就我自己而言,我不相信這件事和巨圖的那些人沒有關系。在發生最近這些事以前,我早就和他們打過交道,很瞭解他們。但我們還沒有證據能夠證明他們要為此而負責,現在就此采取行動還過於草率。如果直接對他們提起指控,難免會讓他們反指我們誹謗。在能夠公開對他們進行挑戰之前,我們還需要推測更多的東西。”

“如果能從他們派遣的人員那裡得到供詞,應該是很好的第一步。”一名湯谷高管說道。

“的確,”湯谷將雙手按在身前的桌面上,“很不幸,我們在這方面缺乏人選,攻擊我們的人有兩個死瞭,還有一個成功地消失在倫敦街頭。我們沒有證人,也沒有證據可以證明巨圖需要為其中的任何事負責。”他靠進自己的椅子裡,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我們有的隻是懷疑。”

早先說話的那名高管喝光瞭杯子裡的威士忌,又想給自己再倒上一杯。隨著湯谷英雄將目光轉向他,那個人動作一僵,伸向酒瓶的手停在半路上。氣惱的公司主席不耐煩地向他揮瞭揮手。

“請隨意,四郎。也許威士忌能給你一兩樣靈感。看樣子,我們就算是頭腦冷靜也找不出什麼端倪來。”

主席邀請他喝酒,但不允許他喝醉。四郎能夠在湯谷英雄臉上的皺紋中清晰地看到這一點。另外兩名主管也給自己倒瞭些烈性飲料,其他人仍然隻是在喝水。終於,那個英國女人打破瞭沉寂。

“如果巨圖是幕後主使,他們阻止契約號又能獲得什麼利益?”

“我認為這個問題的答案非常明顯,”珍妮·湯谷說,“無論是破壞飛船、傷害人員,還是用輿論手段迫使我們推遲計劃,他們能夠拖延契約號越久,維蘭德·湯谷的能力就越有可能受到人們的質疑。人類殖民太空的行動承載瞭太多人的一生,甚至是整個人類的未來,會有越來越多的問題被提出來,公眾對我們的看法會變得越來越苛刻。到最後,我們合並的合法性也會受到質疑。”

她環顧瞭一圈會議桌。

“如果這隻是一項公司業務,那還無妨,”她繼續說道,“但媒體不知道邊界,他們會開始大談特談‘人類命運’‘無辜者生命’之類的問題。這種無形的輿論是很難與之對抗的。當我們不得不與這些問題對抗的時候,巨圖會在幕後做出各種事情,他們還能得到政府的各種幫助,完全有可能破壞我們的合並。如果兩個公司被拆開,合並解體,巨圖肯定會是那個打撈殘骸的公司。”

戴維斯又開瞭口。“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打破維蘭德和湯谷的聯合。”他的聲音中明顯流露出激動的意味,“沒有任何公司,沒有任何個人,甚至沒有任何政府能做到。沒有!”他的聲音越來越高。

湯谷英雄瞇起眼睛,目光落在他身上。

“戴維斯先生,對我們的聯盟和公司的未來我們都非常有信心。你的熱情值得贊美,但在這件事上,熱情是沒有用的。我需要答案,而不是表達熱情。”他的微笑中充滿鼓勵,但又顯得異常冰冷,“你看上去已經很累瞭。用清水洗洗臉也許能夠讓你振作一下,平靜心神。”

戴維斯面色一白。這句話幾乎相當於將他解職瞭。他站起身,繞過桌子,向門口走去。透明墻壁上的屋門自動為他打開,沒有人目送他離去。隨著屋門在他身後關閉,會議室中的討論再次開始——隻不過沒有瞭戴維斯。

戴維斯穩穩心神,向盥洗室走去。那裡和會議室有一段距離。走到半路上,他無意中向另一道透明墻壁瞥瞭一眼。那道墻壁將一大片待客區和這一層的其餘辦公區域分隔開來。通常在深夜裡的這個時候,那裡已經沒有秘書和前臺在工作瞭。還待在那裡的隻有公司保安還陪伴著這些公司高管們,包括他們的老板和老板的女兒。

戴維斯困惑地停下腳步。

那些保安非常忙碌。

三個全身黑色的人正在和四名保安徒手格鬥。戴維斯看到的仿佛是一幅幅慢動作的畫面:保安被繳械,刀刃的閃光,鮮血噴濺到墻壁上。那些保安和攻擊者都在全神貫註地戰鬥,完全沒有註意到愣在一旁的公司高管。

戴維斯轉身就跑,同時哆哆嗦嗦地摸出自己的信息終端,向樓下的保安發出警報。仿佛過瞭幾小時,他才得到應答。他悄聲說明自己看到的情況,唯恐說話聲太大,讓暴徒聽見。終於,他沖回會議室,完全不理會同事們驚訝的註視和湯谷英雄無聲卻充滿怒意的表情。

“我們遭到攻擊瞭!我們的人正在戰鬥——我不知道和他們戰鬥的是誰!”

他的一名同事猛地站起身。“這不可能!沒有人能夠到達這一層卻不會驚動安保系統。”

戴維斯轉頭盯著他。“你把這話說給那些入侵者聽吧,他們手裡還拿著染血的刀子呢。你去告訴他們,他們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然後他又看向湯谷,“我已經通知瞭安保中心。他們已經在路上,現在我認為我們真的應該考慮一下使用緊急逃生通道瞭。”

“我們隻能到屋頂上去。”湯谷的聲音依然保持著平靜,但他的表情卻已經有瞭變化。“如果這些入侵者已經到瞭外部辦公室,我們進入電梯的道路就被阻斷瞭。”他向會議桌周圍的人們掃視瞭一眼,“我們隻能等在這裡,希望我們的人能夠戰勝那些歹徒。”

“如果他……他們,贏……贏不瞭呢?”維蘭德的一名男性高管結結巴巴地說道。

“一次解決一個危機,貝克曼先生。”湯谷伸手拿起自己的那瓶山好き,“現在,我建議我們全都追隨酒神的率領,盡可能做好迎戰的準備。”他給自己倒瞭半杯酒,用它向戴維斯致敬,“你能夠及時向安保中心報警,我為你敏捷的反應鼓掌,戴維斯先生。如果運氣夠好,我們的人能夠將那些入侵者擋在走廊裡,直到整棟大廈的保安趕過來。”他又向其他人露出鼓勵的微笑,“這應該用不瞭多長時間。”

《異形:契約·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