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躲

第二天早上,張亞奇真的走瞭,走之前還給燕子做好瞭早飯。燕子躺在床上無聲無息地對著天花板發呆,這個一向幾乎被視為可有可無的男人,此刻卻忽然讓她悲哀地意識到內心有些許不舍和愧疚。

葉凡來瞭微信,問能不能接她吃飯,她回:“來吧,傢裡就我一人。”

然後她打電話給我,話剛開頭,還沒說出個四五六,就被葉凡連續摁響的門鈴打斷瞭。

“不行,咱得搬傢咱得搬傢……”葉凡站在門口慌亂地搓著手,一張臉滿是惶恐不安。

燕子把他拽進來關上門:“至於嗎你?嚇成這樣?他走瞭,他以後都不會打擾我們瞭……”

“不是那麼回事兒,不信你去看看,我們傢門口……好嘛,我一出門,我傢門口擺瞭倆花圈!倆花圈!就是火葬場那種花圈!白色的,裡頭一圈黃的,紙做的……這……這不是赤裸裸的威脅是什麼呀?!”

“花圈?!你確定不是有人送錯瞭?”燕子大驚失色。

“上面寫著我的名字呢!清清楚楚的!這個張亞奇,太過分瞭太過分瞭太過分瞭他……你怎麼會找這樣的人……”

“你說什麼呢?我怎麼會找這樣的人?我不是還找瞭你嗎?”燕子白他一眼,“嚇成這樣,那你幹脆不要娶我瞭!”

“別鬧親愛的,別鬧……”葉凡把燕子摟在懷裡,“我不是害怕,我怕什麼呀對吧?我一大老爺們兒……那什麼……這麼著,咱一會兒吃完飯就找房子去,先租一個,回頭我把這兒賣瞭,咱再買一套,徹底離那男的遠一點!太喪氣瞭!真太喪瞭,這房子也沒法兒住瞭……這種人,保不齊以後會整出什麼大事兒來,真的。”

“不行,我得打電話問問他。”

“別別別,千萬別,我們在明他在暗,別招惹他瞭行嗎?咱馬上搬,現在就找房子去,今天先住酒店。”

中國大飯店客房裡,葉凡看上去依然心神不安,他把隨身帶的東西放進櫃子去洗澡,燕子則擺弄著手機出神,心想這張亞奇做得也太絕瞭,自己是不是應該質問一下?又怕萬一真惹急瞭再一發不可收拾。

正思忖間,張亞奇的微信過來瞭:“在哪兒呢,寶貝?”

“你還敢找我?我現在就把你刪瞭。”

“千萬別。”“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

“花圈那事兒是你幹的嗎?”

“什麼花圈?”

“我讓你裝!”燕子回完這句就把他從聯系人裡刪除瞭,但在“拉黑”和“刪除”之間的確猶豫瞭一下。

張亞奇的電話打瞭進來,燕子掛斷,把號碼拉黑。

“別生氣寶貝,千萬別刪我。”“我是氣不過他把你搶走。”“我真的痛不欲生。”“求你加上我吧。”張亞奇一連發瞭幾條請求添加好友信息。

“沒事吧,親愛的?”葉凡擦著頭發從浴室出來,緊張地問。

“沒事,我把張亞奇電話號碼拉黑瞭,微信也刪瞭。”

“乖乖乖……”葉凡松瞭一口大氣,眉頭也旋即舒展開來,他一把抱起燕子,深深吻瞭下去。

在他毫無遲疑的動作中,燕子卻心有餘悸。

昨夜和今時,自己枕邊的,根本就是兩個男人。

難道葉凡絲毫不介意嗎?還是他本就無能為力?那若是我們結瞭婚,昨夜會不會成為一道永遠的陰影?

幾天之後,兩人住進瞭離傢很遠的一個小區,屋裡電器、傢具一應俱全,他們隻是在半夜回傢拿瞭幾件平日的衣服,行跡匆匆。

“跟做賊一樣。”燕子嘟噥著。

“不得不防啊!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那種社會上混的,怕是什麼都幹得出來。美容院你最近也別去瞭,有事讓梅蘭去吧,親愛的,別讓他再堵著你。幸虧他不知道我在哪兒上班,不然真不好弄。”

“我們也不能就這麼躲著呀,這什麼時候是一站?”

“等我們結完婚他不就沒轍瞭嗎?婚後咱們去美國,我姑媽在洛杉磯,最主要公司前幾個月就想把我調過去,當時是我自己不想去,現在正好,我回頭就去申請,我還真不信他能找到天涯海角去。”

那時我們每周都有兩次固定聚會,從各自名字裡擇一個字連起來正好是“梅燕方菲”,這後來成瞭我們閨蜜群的名字。

燕子呷著咖啡描述瞭這兩天發生的事兒,神情頗有些無奈,我們就這局面分析瞭半天,說葉凡的想法沒錯,等你們結瞭婚就好瞭,生米一旦煮成熟飯,張亞奇到時也就沒轍瞭。

“可要是以後去美國生活,我還真怕自己不習慣,也舍不得你們。”燕子說。

“可以過段日子再回來嘛,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到時候張亞奇會自動放手的。”

“他現在每天都發無數條信息。”

“你不是把他電話屏蔽瞭嗎?”菲兒問。

“微信我隻是刪瞭,沒拉黑,他可以在請求添加好友信息裡發,有時還用別的號碼給我打。”

“你這不利落勁兒的,還留著餘地呀?幹脆不要理嘛,再過兩個月都領證瞭。”

“可我這心裡老是打鼓,覺得好像要出什麼事兒……”

“能出什麼事兒?你人都逮不著,張亞奇能翻出什麼花兒來?這時候你可得有主意,要是一心軟見個面什麼的,保不齊又給張亞奇希望瞭。”

“怪就怪你自己,整個一白富美,你站在張亞奇位置想想,你一京城小富婆,有房有車,任誰都不會舍得放手呀。”方沁笑道。

“去你的,還擠對我……那我要不是小富婆就沒人要瞭?”

“那就得看你長什麼樣瞭,可巧貌美如花,還有一對大胸……”菲兒壞壞地說,伸手在燕子胸前作勢一抓,惹得燕子和她笑鬧起來。

“葉凡說他後天去香港出差。”鬧瞭一會兒,燕子說。

“我知道啊。”我說。

“你怎麼知道?”

“哎喲,人傢葉凡出差事小,主要是給你去買生日禮物和訂結婚指環!他不讓我告訴你,你可千萬別說漏嘴瞭。他前兩天打電話找我參謀呢。”

“怪不得呢,他跟我說去把求婚戒指改一下,我不是戴著有點大嗎?我還說國內專櫃也可以改,他說國內改要一個月,香港當天就能改完……原來是背著我消費去瞭。”燕子美滋滋地撩瞭撩頭發,一抹滿足的嬌媚飛上臉龐,我們仨不再搭理她,自顧自地喝著飲料聊起傢常。

“哎,我得去趟上海,明後天的,你們誰跟我去?”燕子打斷我們。

“幹嗎?”

“微針啊,玻尿酸。”

“你有病,北京不能打嗎?跑那麼遠。”我說。

“打針歸打針,這不是主要為瞭咱美容院引進的項目嗎?有個新上的項目叫什麼來著,英文名字我也沒記住,聽說特別好,得去看看,我都跟人約好瞭,不是之前也給你說過的嗎?醫美的證你們傢洛然去辦,引進項目我來。”燕子嗔怪地看瞭我一眼。

“著啥急?又不在這一兩天。”

“約好瞭呀,照結婚證總得好看點嘛,再說我得出去躲躲,省得在北京萬一再碰上張亞奇。”

“你不找人傢他還能找得到你啊?又沒給你裝上追蹤器。”方沁翻著白眼,“不過出去躲躲也好,省得葉凡一走你又胡思亂想,這三差兩弄的再節外生枝,我們仨也不能天天看著你……”

“誰要你們看瞭?”

“可真保不齊,就你那小情商……當年老鄭把傢都快搬空瞭你都不知道……”菲兒擠瞭擠眼睛,“我們還不是為瞭你好。”

“我可走不開,閨女還太小,要去上海你自己去。”我說。

“知道,沒叫你去。”燕子從包裡掏出粉盒打開,一邊照鏡子一邊摸著自己的臉,“我就在法令紋這兒打一丟丟兒。”

我後來常想,如果上海之行我陪她一起去瞭,哪怕是方沁或者菲兒,那是否會改寫燕子的命運呢?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沒時莫強求。

《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