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誓言就像松果,總會被季節打落

“老公,我害怕,我害怕……”菲兒一下紮進左驍懷裡,淚水縱橫。

左驍撫摸著她的頭發:“不哭,乖,老公在呢,不怕不怕……”

久違的柔情融化瞭幹戈,那一刻,似乎他們之間從來沒有發生過任何不快,他們依然愛得轟轟烈烈、纏纏綿綿。

從溫柔到激情,酒精讓左驍魅力非凡,而徹夜未眠的菲兒大腦已經處於一種臨近眩暈的混沌狀態,於是做愛的過程渾然天成,幾近完美。

除瞭她臉上殘留的淚痕。

菲兒從夢中醒來,一看表已是上午十點,她從身後抱住正在穿衣服的左驍:“老公,你又沒戴戒指。”

“哦,一喝酒全身發脹,勒得難受,擱兜裡瞭。”清晨的柔情猶在腦海,左驍的語氣卻又回歸冷漠,他掰開菲兒的手,從椅子上拿過褲子。

“昨晚你到底去哪兒瞭?我打瞭幾百個電話。”

“去客戶別墅喝酒瞭。”

“喝瞭一宿嗎?都有誰?”

“你又不認識,好多人呢。”

“有女的嗎?”

“有哇,沒女的幾個大老爺們兒幹喝什麼?”

“你現在……你現在難道連掩飾都不需要瞭嗎?你還說自己外面沒有女人!”菲兒忍無可忍,伸手推瞭左驍一把。

“你又發什麼瘋?有個把女的在還不正常嗎?人傢客戶的老婆在呢,不是女的嗎?我還沒睡醒呢,這總共才睡幾個小時啊還得去單位,你跟審犯人一樣,鬧騰什麼?”

“周末你去什麼單位?”

“沒見過周末去談客戶啊?有病!”

“哈哈,我有病?你這臉變的,你……你一宿不回來,我打瞭幾百個電話你也不接,現在連句解釋都沒有,我問兩句就急眼……對,我是有病,我他媽病得不輕,病到嫁給你這個沒心沒肺的東西!病到幫你還清所有賭債!病到答應跟你假離婚然後用我的錢在你名下買房!病到天天忍受你吊著個破臉還天真地以為這段婚姻是幸福的!”

“我×,你他媽的要瘋啊?誰遇上你這麼個女人還他媽不翻臉?回來晚怎麼瞭?應酬不行啊?不應酬掙什麼錢啊?拿他媽什麼養你啊?”

“你什麼時候養過我?你說話有良心嗎?”

“那是你他媽樂意!”左驍氣急敗壞地抓起手機。

“又走人是嗎?”

“走人怎麼瞭?懶得聽你叨逼叨,我幹嗎是我的自由,又沒賣給你!你管得著嗎?”

“左驍,你今天要是從這個傢出去就別回來!”

“少給我來這套,一點小事兒就他媽吵吵吵,後悔瞭?你現在後悔也來得及啊!自己沒帶腦子嗎?我當初是頂著傢裡多大壓力娶的你?!你虧嗎?我還虧呢!我才多大就得天天耗在你身邊?你幹脆把我拴褲腰帶上得瞭!幫我還個錢還天天掛在嘴邊兒,還他媽讓不讓人活瞭?!愛怎麼地怎麼地!”說著,左驍甩開菲兒的手摔門而去。

“什麼玩意兒啊,渣子!”我氣得胸口疼,恨不能馬上逮住左驍暴揍一頓。

“就是這麼個過程,都告訴你瞭。我已經把姿態放到最低瞭,一醒來,看他手上沒戒指就多嘴問瞭一句,可他一張嘴我就知道,完瞭,就是那德行,他是變不回來瞭……要是這麼委曲求全可怎麼過啊,我現在是真沒主意瞭梅蘭,我就是想不明白怎麼就一下子成這樣瞭呢。本以為相愛是婚姻的唯一條件,難道我錯瞭嗎?我怎麼就錯瞭啊……”這個一向堅強的女人此刻梨花帶雨,她和左驍曾是一段沖破世俗的佳話,真不敢相信如今也成瞭冤傢。

“兩口子吵架雖然是常事,但他以前對你多好大傢都有目共睹,現在也的確太反常瞭。”我徒勞地擦著她的眼淚,卻怎麼也擦不幹凈。

“就是因為以前太好瞭,要是慢慢變壞,我倒不至於這麼難受瞭……”

“那真備不住他給你下套兒,就是買房這事兒。不管怎麼樣,現在房在他名下,你說也說不清楚,方沁店鋪的事兒不就是這樣嗎?人心隔肚皮,親姐弟都能反目,別說夫妻瞭。”

“可我不相信他是工於心計的人。”

“要是真那樣,左驍一直演得也太好瞭,從眼神到動作,沒有愛的人真演不出來。會不會是他傢裡、他姐給出的主意?”

“那倒不至於,他爸怎麼說也是個文化人,為瞭套房不會到這種地步吧?而且我們平常都很少走動,除瞭他媽有時來看看孩子,都沒見過他姐。”

“主要現在你太被動瞭,他又抻著不復婚,首付也不少錢呢。”

“已然這樣瞭,他要真是那麼狠心我也沒辦法,就當是自己瞎瞭眼。你沒見他昨天那樣兒,就像……像隻野獸似的……你看我的腿磕成這樣,他還踹我,到現在還一瘸一拐的。”菲兒撩起裙子,大腿處果然一大片紫黑色的瘀青。

“都幾個月瞭你也不說……什麼都藏在心裡。事到如今,得找個補救的方法才行。”

“房子這事兒我是怕你們笑話我……他前幾個月剛開始不對勁兒的時候,我就想可能是婚姻的倦怠期,畢竟這一晃結婚也好幾年瞭,我尋思我倆感情那麼好,自己調整調整就行瞭,誰知道會走到這一步,怎麼扳也扳不回來……”

我懂,即使到現在,她看重的依然不是物質方面的東西,而是那個忽然從天使變成魔鬼的男人。

我擁她入懷,告訴她別哭,總會有辦法的。

隻是人心叵測,左驍到底怎麼想,誰也不知道。

我把菲兒送回傢,剛進門沒一會兒左母就來瞭,說在路上打兒子電話沒打通,就直接來看孫女瞭。

左母問驍驍怎麼沒在傢,今天不是周末休息嗎?菲兒也不瞞,把事情經過簡單地說瞭,滿心希望婆婆能有句公道話,沒承想左母滿臉慍怒:“也不是我這當媽的說你,這就是你的不對瞭,你怎麼能把自己爺們兒往外攆呢?這可倒好,他連電話都沒開,現在我兒子人在哪兒都不知道,你這媳婦當的……還有哇,兩口子有個小打小鬧的都正常,哪有勺子不碰鍋沿兒的?一點兒小事說攆就攆啊,這個傢也有他一半!”

“媽!”菲兒急瞭,“他成宿成宿不回傢,您說我能不著急嗎?我怎麼攆他瞭?是他自己走的!”

“你跟我發什麼火?我是你長輩!真是的,一個巴掌拍不響,我就不信你沒錯,你要是這好那好的驍驍能放著媳婦閨女不著傢?他當初為瞭娶你跟傢裡鬧得天翻地覆的,到現在和他爸關系還僵著呢……我看就是給你慣壞瞭,一點小錯抓著不放,大老爺們兒還能天天在傢裡躺著啊?天天在傢還怎麼掙錢?”

“媽,咱講講理行不行?從結婚到現在,左驍沒拿回來過一分錢!”

“別給我說這個,我不知道!”

我在旁邊實在是看不下去瞭:“阿姨,您也甭生氣,菲兒心裡著急,左驍這幾個月的確變化特別大……”

“我們婆媳嘮幾句傢常你插什麼嘴?有你什麼事兒?”左母惡狠狠地瞪瞭我一眼,轉過頭繼續教訓菲兒:“我告訴你啊,我們傢驍驍這輩子可沒吃過虧,你比他大那麼多,本來就應該讓著他。要想過就好好過!別出什麼幺蛾子!”

“是你兒子不想好好過,不是我!”菲兒猛然爆發,大聲地吼道。

“你怎麼說話呢?還無法無天瞭!我兒子一表人才,娶瞭你是你修來的福分,不知足不說,現在還沖我大聲嚷嚷,你反瞭天瞭你!”左母“噌”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把手邊的靠墊賭氣一摔,“你給我好好反省反省!還有,趕緊把他給我找回來!這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的,你賠得起嗎你?!”說她罷抬腿就走,路過我身邊時“哼”瞭一聲。

我在心裡結結實實地罵瞭一句,當媽的護犢子情有可原,但這麼偏袒就過分瞭。

菲兒氣得渾身發抖,我安慰說咱生氣不值當的,先把左驍找到再說。

“讓我去哪兒找啊……”

是啊,天大地大,該問的都問過瞭,除瞭生等也沒別的辦法。

回傢路上方沁打來電話,說有件事我得跟你商量商量,我問她怎麼瞭,她說下午去給客戶送衣服,送完以後去逛瞭會兒新光天地,結果在二樓碰見左驍瞭,帶一女的,特年輕,穿個短褲,頭發不長,看兩人舉止關系似乎不一般,問我這事兒要不要跟菲兒說。

我心裡“咯噔”一下,心想這怕是要坐實出軌瞭,我把事情大致跟方沁一說,她也很驚詫,說完蛋瞭,要是左驍真出軌瞭那菲兒跳樓的心都得有。

“他們都吵成那樣瞭難道菲兒就沒感覺他外面有人?”方沁問我。

“你還不明白嗎?不是沒感覺,是她打心眼裡就不敢想不敢承認,這是她的底線。”

“那怎麼辦?也不能讓她蒙在鼓裡啊,尤其到這節骨眼兒上可別人財兩失瞭。”

“就兩人逛個街,也不算什麼實錘的證據,說瞭不是更往心裡添堵嗎?”

“那咱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什麼也不管呀!”

“菲兒是走不出來瞭,現在哪怕有一丁點兒希望也是盼著左驍能夠回頭……千萬別把事兒挑明瞭,一旦捅破瞭這層窗戶紙,菲兒那脾氣一上來,寧可玉碎不可瓦全,肯定不會原諒他,那樣的話真就人財兩失瞭。”

“菲兒幹嗎那麼愛他啊?昏瞭頭瞭。”

“感情這東西誰能說得準?就菲兒當年那股勁兒,不是左驍她能結婚嗎?她什麼也沒圖過,殺人誅心,她要是心死瞭人也活不瞭。”

“我去,這麼嚴重嗎?你嚇著我瞭。”

“你自己想想,菲兒那脾氣,非黑即白,況且咱們認識她那麼多年,你見她對哪個男人這麼用心過?付出的越多就越放不下。”

“那可怎麼辦?”

“別急,這麼著,明天周一,到時候我讓洛然問問典當行左驍去沒去上班,要是去瞭咱倆去找他一趟,勸和不勸散,能勸個回心轉意最好,就算有實打實的錯隻要以後能好好過也行,實在不愛瞭至少也得先復婚,好歹把房子拿回來。你今天回去讓大維托個熟人查一下左驍在哪兒開的房,他沒回傢,怎麼也得有個住的地方吧?不管怎樣得先把人找著,見不著人什麼也談不瞭。”

“行行,我這心裡正打鼓要不要告訴她呢,幸虧問你一句。我回去就跟大維說,讓他查查。”

一大早方沁就微信告訴我可著北京城所有大小賓館都沒有左驍登記的記錄,有一個重名的但歲數、籍貫都對不上。我讓洛然打電話到典當行,行裡說左驍請病假瞭。

我擔心菲兒,但她在電話裡說正在去公司開會的路上,這倒讓我松瞭口氣,我問她沒事吧?她說日子總要過,也許大傢都冷靜一下會更好,說不準過兩天左驍就回傢瞭。

這個掉在愛情裡的傻女人,還在一廂情願地等著自己的老公一臉疼愛地出現在她面前。

我欲言又止,實在不忍心點破,如果左驍膽敢把房子據為己有,我發誓絕對不會輕饒他。

《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