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雲坐在前排司機的身邊，一直支著額頭，表情陰鬱。
卓依風和可瑩阿姨、蘇叔坐在後排，雖然說著話，但三個人的眼神一直關註著滿臉陰鬱的蘇牧雲。
尤其是卓依風，生怕他突然想不開，推開車門自行瞭結。
“小雲他到底怎麼瞭？”可瑩伏在卓依風耳邊低聲問道。
“不知道。”卓依風違心的說道。
“可瑩。”蘇叔突然摟過她，低聲在她耳邊說著什麼。
“啊！不是吧？”楊可瑩立刻大叫起來，幾乎從座位上跳起來，一把捏住前座上蘇牧雲的肩膀，滿臉的緊張。
小雲生病瞭？
瞧他一向精神十足，今天卻病怏怏的樣子，是有點像生病瞭。
“啊，不是吧？！”卓依風的心裡也哀嚎一聲，不會是蘇牧雲告訴他爹他昨天早、泄瞭吧？
卓依風一隻手捂住臉，轉過頭，滿臉羞窘，不忍再聽到可瑩阿姨的尖叫。
“你幹什麼？”蘇牧雲陰沉著臉，掰掉自傢老媽的手。
“小雲，你生病瞭？到底哪裡不舒服，媽媽帶你去看醫生……哦，小風不是醫生嗎？”可瑩阿姨緊張的抓著卓依風的手說道，“望聞問切，小風會幾樣。”
“她又不是老中醫，還望聞問切。”蘇子建好笑的打斷可瑩的話，寵愛的說道，“年輕人的身體很結實的，別擔心，小風會護理好小雲。”
蘇子建似乎意有所指，意味深長的看瞭卓依風一眼。
那眼神讓卓依風的脊背發涼。
什麼叫很結實……
“沒人生病！”蘇牧雲臉色幾乎要青瞭，咬著牙說道，“我隻是沒睡好而已。”
“那為什麼沒睡好？”楊可瑩不死心的打破沙鍋問到底，“你從早上開始就……”
今天是小風回傢的大喜日子，怎麼都不該這種表情。
“我說沒事就沒事。”蘇牧雲捏瞭捏拳頭，突然對司機說道，“停車。”
“高速不能停車！”蘇子建皺眉，多危險啊。
但司機顯然是聽蘇牧雲的，立刻將車停在瞭緊急停車帶，閃著雙跳。
“這孩子就是被你寵壞的，連性格都像你！”楊可瑩愣瞭愣，轉頭對自傢老公吼道。
“強詞奪理起來，跟你一個模樣。”蘇子建已經習以為常瞭，嘆瞭口氣，越過楊可瑩，看向卓依風，溫柔的說道，“小風，小雲就拜托你瞭，我們在前面的加油站等你。”
“嗯，小雲一向最聽小風的話，去吧去吧。”楊可瑩一把拽開車門，把卓依風推下去。
“砰”，高速公路上，又掉下一個人。
加油站就在前面不遠處，而高速四周的風景非常美好。
隻是……待會這麼沿著高速邊走到加油站……太危險瞭吧？
卓依風無奈的抓抓頭發，看著轎車揚塵而去，隻能跳過路邊的欄桿，欲哭無淚的往遠處的曠野追去。
蘇牧雲現在的臉色那麼臭，卓依風完全不想和他單獨在一起。
可是有什麼辦法？
瞧蘇叔叔看自己的眼神，好想知道小雲心情不好跟她有關……
卓依風再次嘆瞭口氣，她又不是專業的心理醫生，蘇牧雲那樣的狀況讓怎麼破？
關鍵是一點都不想提到那個話題啊！
卓依風加快腳步，跟上前面的挺拔的身影。
沉默瞭片刻之後，卓依風看著曠野漂亮的風景，隻好先開口：“小雲……今天心情好像不好，怎麼瞭？”
明知故問啊明知故問！
一定是和昨晚有關。
卓依風在車上看到他這幅臭臉，就確定和昨晚的事情有關。
畢竟和他一起生活那麼久，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
“……”蘇牧雲保持著沉默，依舊低著頭往前走著。
他的心情很糟糕，雖然不該在今天發火，可看到卓依風的臉，就忍不住想到昨夜的失敗。
這讓蘇牧雲太糟心瞭。
元旦禮物真的“送”到她的“手”上瞭。
“今天天氣還不錯，就是風大瞭點。”卓依風迎著刺眼的眼光，緊瞭緊衣服，說道。
兩座城市離得有點遠，又隔著一條江水，驅車走瞭三四個小時，就能感覺到氣溫的差別。
一月的寒風，簡直有點刺骨，特別是在高速公路邊的曠野上，更是暢通無阻的穿過她的風衣。
“……”
蘇牧雲依舊不說話，隻是原本走在她的左邊，移到瞭她的右邊，替她擋住風。
然後默默的拉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衣服口袋塞去。
和小時候一樣，總是很自然的幫她擋風遮雨驅寒。
“小雲，難得一傢人在一起，你心情放好一點。”卓依風任他牽著手，艱難的開口說道。
雖然心裡大半確定是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情，但是這種事情卓依風實在不知道怎麼安慰。
--蘇牧雲，如果太緊張，是容易早泄的，別泄氣……
--小雲，下次再接再厲，這種事情多練習幾次就熟練瞭。
--聽說男生第一次都很緊張，啊，我也算半個醫生，以後會好好指導你……
腦海中自動掠過這些語句，然後想到的下場，就是被蘇牧雲一腳踹飛。
他一直都是大男子主義，自尊心又超強，要是說出這些話，估計卓依風立刻就被秒殺拋屍，他也會留下永久的心理陰影。
看著不遠處綿延不絕的護欄，卓依風真想撞上去結束兩個人尷尬的沉默。
“咳，小雲，那個……”
又走瞭片刻，見蘇牧雲還是不說話，卓依風清瞭清喉嚨，攥著他溫熱的手，決定用一個專業醫生的身份來談論這個問題。
“咳咳，那個……昨天晚上……其實你表現的……嗯……”
蘇牧雲的手指猛然收縮，卓依風立刻打住下面的話，尷尬的轉頭看著左邊天空的白雲。
“其實……其實你嚇到劉雙燕她們瞭……她們……酒喝多瞭，突然被嚇到，容易留下陰影。”氣氛越發尷尬起來，卓依風硬生生的收住話題。
蘇牧雲的手指似乎又放松瞭一絲，依舊沉默的看著腳下的路。
他的面容和冬天的風一樣冷冽，幹凈流暢的線條，映襯著黑色的公路和藍色的天，更加的俊美。
“小雲真好看。”被他英挺的的側面煞到瞭，卓依風不由喃喃的說道。
“……”蘇牧雲終於轉頭看瞭她一眼，抿緊唇角，又移過眼睛，失落的看著前面空曠的田野。
“小雲，開心點。”卓依風停下腳步，伸手摸摸他嫩嫩的臉，說道。
“我是不是……是不是很糟糕。”蘇牧雲別過臉，躲過她的手，看著右邊的天空低聲說道。
“……”他好不容易說話瞭，卓依風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句話。
誰說的，小雲是最棒的！
--如果這樣回答，一聽就覺得是在撒謊吧。
而且……這種事，有什麼好評判的？
嗯，是有點糟糕……--這樣如實回答的話，蘇牧雲肯定會更加傷心低落。
“果然很糟糕……”蘇牧雲見她沉默，就知道答案瞭，看著天空，聲音低的幾乎聽不見瞭。
“也不是，你還算是青少年嘛，那種事情不要想瞭……哈，別想瞭……”
雖然已經成年，可在卓依風的眼中，他還是那個小孩子。
“我已經是男人瞭！……”蘇牧雲皺起眉，不喜歡她用姐姐的口吻和自己說話。
“才十八歲而已。”雖然已經到瞭新年，但才過瞭十八歲生日嘛。
“已經十九歲瞭！”又是一年元旦過去瞭！
“還不到二十歲呢，男人要過瞭三十才叫男人。”卓依風現在覺得，男人還是年紀大一點好。
“什麼意思？”蘇牧雲突然敏感的反問。
“因為男人心裡永遠住著一個男孩嘛，他們註定要晚熟……”
“你什麼時候喜歡老男人的？”蘇牧雲根本不聽她在說什麼，繼續追問。
“我沒喜歡老男人啊……”卓依風不明白他突然警惕起來幹嘛。
“你是和歐陽予在一起久瞭，所以才開始嫌棄我吧？”蘇牧雲不講理的惡劣性格又暴露出來。
嫌棄他還不到二十歲，歐陽予倒是快到而立之年瞭！
“我什麼時候嫌棄過你？”卓依風被安上瞭莫須有的罪名，很冤枉的反問。
看看看，他一不高興，就會扯歐陽予的麻煩。
“歐陽予倒是百花叢中過，一身好本領吧？哪像我，還不算男人，”蘇牧雲冷嘲熱諷，越說越生氣，“昨天還……還……”
“哪有哪有，小雲外表還是很男人的……別糾結這些事瞭。”卓依風自動忽略他上半句的嘲諷，立刻接話說道。
總之，關於歐陽予的話題，隻要不搭就行……
要是搭話瞭，準會迎來某人的唇槍舌劍，一天別想消停瞭。
“你會覺得我很沒用。”蘇牧雲終於說出自己最介意的事情。
“怎麼會……”卓依風打著哈哈，很尷尬的望天。
“我也覺得自己沒用，那時候根本沒法控制自己，我……”蘇牧雲很難為情的承認當時太激動瞭。
那時候的感覺……
因為忍耐瞭太久太久，所以心情亢奮的無法自制。
想到可以和小風這麼親密，而且不是在做夢……
蘇牧雲回想起來都會一陣戰栗。
“小雲，那個事情，那個……還早。”卓依風攥瞭攥他的手，沉默瞭一會，很嚴肅的說道，“等我們再大一點，嗯……”
蘇牧雲突然放開她的手，加快腳步往前走去。
“那個……不要再往前走瞭，不然會迷路的。”卓依風還記得自己是個路癡，對他喊道。
蘇牧雲停下腳步，想瞭想，轉過身，終於往回走去。
黑色筆直的公路下的田野上，兩個人影一前一後，在灰藍色的天空背景下慢慢走著。
“小雲，加油站還有多遠？”走瞭好一會，卓依風忍不住問道。
剛才司機說加油站就在前面不遠處，可他們走瞭很久，還沒到。
而且蘇牧雲一直不說話，隻是一臉陰沉的在前面走著，好像一點都不覺得累。
“還有兩公裡。”蘇牧雲在前面終於開口，看著前方說道。
剛才下車的時候他就看瞭眼導航的位置，服務區在五公裡左右。
“還好……”卓依風被風吹的有點冷，見他終於搭話瞭，厚著臉皮伸出手，試圖拉著他，找著無聊的話題，“這裡的風景挺好看的，對吧？”
“你走累瞭？”蘇牧雲沒有理會她的話，轉過臉問道。
鬱悶歸鬱悶，看身邊的少女這麼好脾氣的陪著自己，蘇牧雲也終於良心過意不去瞭。
說來說去，脾氣最差的那個人還是自己。
每次欺負她的人，也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