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是在等待命運的審判一樣，等待著小風的回答。
如果她說恨，他也無言以對。
“他們不是仇人……”卓依風看瞭眼站在客廳的四個人，最後視線落在歐陽晴雪的臉上，淡淡說道。
而且，這件事和蘇牧雲沒有關系。
那是媽媽本能之下的選擇，用自己生命換來的蘇牧雲，怎麼都應該去正熙。
“卓依風，你醒醒吧，你這和認賊作父有什麼區別？我早就知道你是軟弱的人，沒想到你竟然懦弱到這種地步，你媽媽阿雲要是知道你這樣……”
“晴雪！”卓依風突然揚聲喊道。
歐陽晴雪不由愣住，看著她肅然的臉色，不知為何有些慌亂。
“我的媽媽和你的媽媽不一樣，她不希望我天天被仇恨包圍著，她更不想看見我成為是非不分的人。如果你隻想找出幕後的兇手，我一定會站在你的身邊，可是，如果你要我恨身邊所有的人，抱歉，我做不到。”
卓依風一口氣說完，看到歐陽晴雪的臉色變白。
“但是……但是歐陽予，如果他是兇手之一，你會怎麼做？”晴雪厲聲問道。
“我不會相信……”
“我隻問你會怎麼做。”
卓依風看向歐陽予，他的唇邊好像還有一絲隱約的笑，隻是眼眸暗沉，帶著一抹憂傷的夜色，濃鬱的化不開。
當年誰知道這個女孩，會變成生命中如此重要的一部分。
如果知道，或許……他會伸出援手吧。
“這裡的人，他們都欺騙過你，你還要去相信？卓依風，我不管你是真天真還是假天真，今天都要給我醒過來，看清楚事實。我才是你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他們都是騙子，那三個欺騙瞭你十年，那一個，親手策劃謀殺你的父母，然後再假惺惺的接近你，隻為瞭你那大筆的遺產！”歐陽晴雪尖刻的說道。
“十三年前的那件事，和你沒有關系，是吧？”盯著歐陽予，問道。
卓依風希望他立刻搖頭，然後燦爛妖嬈的笑。
可是歐陽予眸中的夜色卻越來越濃，像不可探究的深淵。
“歐陽予，你對我說過，那件事和你無關。”卓依風不由皺起瞭眉頭，對歐陽予的反應很不滿。
心裡也開始忐忑……
為什麼不搖頭？
“對不起。”良久，歐陽予花瓣一樣好看的唇，輕輕吐出三個字。
“是和我無關，但我可以阻止的。”歐陽予隨即補充說道。
當時的他，隻是局外人而已。
“卓依風，他在騙你，什麼叫可以阻止？”晴雪抓住卓依風的胳膊，說道，“可以阻止卻不去做，和殺人犯有什麼區別？”
“那天，路上有很厚的積雪。我看見血和雪相映著，一個烏發黑眼很乖很乖的小女孩，驚恐破碎的眼神，而我明知會發生，卻沒有阻止……從此以後，我知道自己一輩子都無法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
歐陽予的聲音很低沉，輕輕閉上眼睛：”小風，對不起。“
“沒有做就是沒有做，有什麼好對不起的？”蘇牧雲這種時候，難得的沒有落井下石，而是替歐陽予說話，“真正對不起她的人，是張若蘭。”
“我媽媽一直深愛著爸爸，不可能。”晴雪打斷他的話，冷聲說道，“小風，別再相信他們，跟我走。”
“小風。”蘇牧雲一把攥住卓依風的手，生怕她真的跟他走瞭。
“歐陽予……”卓依風的心臟很疼，他的臉在自己的眼中有些模糊不清，用盡力氣，才擠出聲音來，“以後別再說不能成為想成為的人……”
卓依風記得……
記得他衣冠楚楚的站在人群中，孤單落寞的微笑；
記得他背著畫架時，幸福的表情；
記得他埋頭文件中，微鎖著的眉頭；
記得他想捉弄人時，可愛無辜的眼神；
還記得他的星星和銀戒指……
歐陽予的漆黑深邃的雙眸中，終於閃動著一點點的火焰，像是地獄燃燒的烈火，要將某些東西焚燒成灰。
可以重新選擇自己的人生嗎？
真是天真的話呢。
換作其他人，他一定哈哈大笑。
但現在，面對卓依風的臉，他卻笑不出來。
“卓依風！”晴雪氣急敗壞的跺跺腳。
看來，她是不可能和自己離開的。
但今天，歐陽晴雪必須帶走卓依風，否則……
大傢正好都在，她也不介意同歸於盡。
黃泉路上有個伴也挺好……
想到這裡，歐陽晴雪突然拉開衣襟的下擺，她的腰帶上扣著一個巴掌大的爆炸裝置：“如果你還是還頑固不化，那就和他們一起去死！”
“反正自始至終，都是我一個人不幸！從接任瞭歐陽集團開始，我每天……就像抱著炸彈睡覺一樣……現在，有你們陪著我一起，下地獄也好，做遊魂也好，至少不會孤孤單單！”
晴雪說著說著，表情開始猙獰起來，猛然移到卓依風的身後，冷冷的看著大傢。
“晴雪！”歐陽予微微一愣，沒想到她會在自己身上放這麼危險的東西。
看來，歐陽晴雪早就到瞭極限，已經撐不下去瞭。
也是啊，歐陽傢那堆破事，換做他都會很頭疼，別說一個剛剛成年的少女來打理。
傢主的艱辛，和她想象的差別太大，也導致歐陽晴雪的心理崩潰吧。
她以為繼承人就可以輕松的呼風喚雨，什麼都不用做，隻要當世界第一的大小姐就行瞭嗎？
呵，歐陽予最清楚其中艱辛。
相比之下，卓依風同樣繼承瞭父母的巨大財富，卻過著平靜充實的幸福生活，一定讓歐陽晴雪更心裡不平衡吧？
變故讓大傢都愣住瞭。
蘇子建下意識的將可瑩護在身後，緊張的說道：“晴雪，你別沖動，有什麼話好好說。”
“能讓你們一起陪著我，也沒什麼話好說瞭。”晴雪站在足夠安全的地方，確定可以在他們不能對自己構成威脅，這才露出一個寒冷的微笑，“歐陽予，你應該知道這炸彈的威力。作為歐陽傢教導出來的孩子，你也該知道我會說到做到。”
“晴雪，你想怎樣？”歐陽予眼裡的慌亂一閃而過，這會異常冷靜，平靜的問道。
“歐陽集團已經破產，昨天光鮮的繼承人，明天就是狼狽的落水狗，反正我也活膩瞭，不如玩個遊戲好瞭。”晴雪的笑容漸漸殘忍起來，“姓歐陽的人不是經常教導我們心狠手辣不擇手段嗎？”
歐陽予微微一笑，並不接話。
而卓依風覺得後背發寒，她沒有想到晴雪會這麼極端。
蘇牧雲的臉上，看不出多餘的表情。
似乎他已經習慣瞭歐陽晴雪做出的任何舉動。
當初就和小風說過，晴雪那時候用自殺自殘來挽留他……
這時候，想和大傢同歸於盡也並不出人意料。
“哥哥，你也教過我要狠心做人吧？那不如先我妹妹下手，我想看你的心到底有多狠。”歐陽晴雪依舊笑的溫婉又殘忍，看見歐陽予沉默著，又說道，“哥哥最近的心腸越來越軟，我都忍心把自己的妹妹讓出去，你還不敢動手嗎？”
“好。”歐陽予微微一笑，一口答應下來，問道，“你想怎麼玩？”
能拖延時間，就拖延時間，隻要晴雪不引爆裝置，就有希望脫身。
“這才對嘛，我就知道，哥哥一直都是玩得起的人。”歐陽晴雪笑的更殘忍瞭，“不如先溫存溫存吧，哥哥是花叢打滾的人，一定能讓大傢滿意，是不是？”
歐陽晴雪已經後退到沙發上坐下來，挑釁的看著蘇牧雲，眼中帶著一絲瘋狂：“蘇牧雲，你最讓人討厭的，不是你的自大狂妄，而是你的眼裡除瞭卓依風，就沒其他的女人。”
所以，現在輪到她報復瞭。
“我不好嗎？我除瞭沒她白癡，剩下的哪點比不過她？如果你一開始對我真心實意，一開始就準備和我在一起，或許我今天根本不會走到這個地步。我原本想著，你和我訂婚，我們一起打理歐陽集團的事務，將歐陽集團徹底變成我們自己的……可惜你從最初到最後，都沒有對我付出一絲真情。你把我當成什麼瞭？卓依風那樣的傻瓜？還是一個工具？”歐陽晴雪一口氣說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她要把蘇牧雲最喜歡的東西弄臟。
要把蘇牧雲心中神聖不可侵犯的純白女孩，拉下地獄，碾為粉末。
蘇牧雲的手指冰冷，緊緊的抓著卓依風的手腕，抿著唇一言不發。
他知道晴雪的瘋狂，所以才寸步不離的保護著卓依風。
沒想到，還是沒能保護好。
“晴雪，我跟你回去。”卓依風現在沒有任何選擇，她急忙說道。
“跟我回去？卓依風，你覺得我現在還能帶你走嗎？”晴雪冷冷的看著卓依風，他們流著相似的血，卻有不同的命運，老天真是太不公平，“而且，你覺得我帶你走，還會讓你回來嗎？白癡永遠都是白癡，卓慕風不知道怎麼會有你這樣笨蛋的女兒，你根本配不上姓卓。”
“晴雪……”卓依風並不介意她喊自己白癡，像歐陽晴雪這麼“聰明”的人，落得這樣的下場，她寧可成為白癡。
卓依風隻是難過。
看著歐陽晴雪冰冷狠絕的眼神，她的心裡一陣陣刺痛，如果爸爸還在，一定不願意看見她成為這樣的人吧。
“別耽誤時間瞭，我還等著看好戲呢。”歐陽晴雪唇邊突然又漾起一抹陰狠毒辣的笑容，“哥哥，你不是很喜歡她嗎？在蘇牧雲面前得到這個白癡，應該很有成就感吧？”
“晴雪，她是你的妹妹，你不要亂來，當年是我做錯瞭事，有什麼事情你沖著我來……”楊可瑩猛然聽出瞭歐陽晴雪的意思，有些虛軟的扶著蘇叔叔，含著眼淚說道。
千萬不要……
不要傷害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