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斯把領帶的結拉緊弄整齊瞭才拉開警局的後門,他穿過走廊來到偵查處後方,又穿過座位間的過道往前部走,走向玻璃窗後龐茲的辦公室。他註意到竊案組桌上那些人抬起頭來,接著是劫案/命案組。博斯沒跟任何人打招呼,但是他看到命案組自己的位子上坐著人時幾乎停住瞭腳步:伯恩斯。埃德加坐在他自己位子上,但是他背對著博斯走的過道,沒看見博斯進來。
可是龐茲看見瞭,他從玻璃窗中看到博斯向他的辦公室走過來,他在桌後站瞭起來。
博斯走近時馬上註意到他一周前打破的玻璃已經換好瞭,他正奇怪為何動作如此迅速,局裡比這重要的待修物品太多瞭,例如子彈打中的巡邏車的風擋玻璃,光是報修程序和要填的表格就要拖上一個月,但這些流程上的東西就是這個部門的首要之務。“亨利!”龐茲吼道,“進來。”
坐在前臺的一個老頭蹦起來,蹣跚地走進玻璃門。他是個市民志願者,負責接線和給訪客指引方向。局裡有幾個這樣的義工,都是退休的人,大傢把他們統稱為點頭小組。
博斯跟著老頭進瞭門,把公文包放在地上。
“博斯!”龐茲叫,“我這裡有個證人。”
他指著老亨利,然後又指向玻璃窗外。
“他們也都是見證人。”
博斯看見龐茲兩眼下面仍然有微血管破裂留下的深紫色痕跡,不過已經不腫瞭。博斯走向辦公桌,一手伸進上衣口袋。
“見證什麼?”
“你在這裡做的所有事。”
博斯轉身看著亨利。
“亨利,你可以走瞭,我隻需要跟警督說幾句話。”
“亨利,不準走。”龐茲命令道,“我要你聽他說什麼。”
“你怎麼知道他記得住,龐茲?他連轉個電話都會弄錯。”
博斯又看瞭亨利一眼,盯著他的眼睛清楚地告訴他現在得聽誰的。
“出去的時候把門關上。”
亨利害怕地看瞭龐茲一眼,快速地走出門,聽話地把門關上。博斯轉身面向龐茲。
龐茲緩緩地、像一隻貓小心地避過一條狗那樣,低身坐回椅子。也許是想到上次的事,他覺得不跟博斯面對面接觸比較安全。博斯低下頭,看見桌上有一本打開的書。他伸手去拿,想看封面是本什麼書。
“準備升警監的考試啊,警督?”
龐茲在博斯伸手時縮回身子,博斯看到的不是警監考試資料,是本如何提高下屬工作主動性的書,是一個職業籃球教練寫的。博斯忍不住笑起來,一邊搖著頭。
“龐茲,你知道嗎?你真是夠絕的。我是說,起碼你很有娛樂價值,我承認這一點。”
龐茲把書搶回來,塞進抽屜。
“你到底來幹什麼,博斯?你知道你根本不該在這裡出現,你目前是強制休假期間。”
“可是你打電話給我的,記得嗎?”
“我沒有。”
“車子,你說你要我把車交還。”
“我說交回車庫,沒要你到這裡來。好瞭,現在你可以走瞭。”
博斯可以看見他的臉因憤怒而逐漸漲紅。博斯很冷靜,他認為這是自己壓力減輕的表現。他的手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鑰匙,丟在桌上。
“車停在外面,你要車,車回來瞭,可是你得自己辦手續交回車庫。那不是警察的工作,那是行政工作。”
博斯轉身離去,他提起地上的公文包,用盡全力拉開門,門在他身後重重撞上玻璃門框。整個辦公室晃瞭一下,但沒有東西震碎。他走過前臺時,說:“亨利,對不起,關得太重瞭。”之後他看也不看老頭一眼,走出前面大廳。
幾分鐘後,他站在警局前面的威爾克斯大道旁,等待他打電話呼叫的出租車。一輛和他剛剛交出的一模一樣的灰色卡普裡斯停在他面前。他彎下身往裡看,是埃德加。他微笑著搖下車窗。
“要搭便車嗎,硬漢?”
博斯進瞭車。
“拉普拉亞靠大道那裡有一傢赫茲租車行。”
“我知道。”他們沉默瞭一陣,埃德加笑起來,搖著頭。
“什麼?”
“沒什麼……伯恩斯,天哪。剛才你在龐茲那裡的時候,我看他簡直嚇得屁滾尿流,他以為你會走出來把他的屁股從你座位上踢出去。真是沒用!”
“渾蛋,我確實該把他的屁股踢出去的,我怎麼沒想到。”
他們又沉默瞭。車在日落大道上,快要到拉普拉亞瞭。
“哈裡,你就是沒法控制自己,對不對?”
“我想是吧。”
“你的手怎麼搞的?”
“哦,上周我在露臺上幹活的時候釘到的,痛得夠嗆。”
“嗯。你最好小心點,龐茲一定會找你的碴。”
“他已經找瞭。”
“嘿,老兄,他隻不過是個小氣鬼,廢料一塊。你幹嗎跟這種人過不去?你知道你隻是……”
“你知不知道,你呀,你現在說話倒跟他們送我去見的那個搞心理咨詢的差不多。幹脆我今天跟你談一個小時好瞭,你說怎麼樣?”
“說不定她可以幫你清醒頭腦。”
“說不定我該搭出租車的。”
“我覺得你該搞清楚哪些人是你的朋友,至少聽他們一次。”
“到瞭。”
埃德加的車速在租車行前面慢瞭下來,博斯還沒等他完全停住就開門跳下車。
“哈裡,等一等。”
博斯回頭看著他。
“福克斯那件事現在怎麼樣?他到底是誰?”
“我現在還不能說,傑裡,這樣比較好。”
“你確定?”
博斯聽到他公文包中的電話響瞭。他低頭看瞭一眼,又看向埃德加說:
“多謝你的便車。”
他把車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