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穎陪著夏淺吃過午飯,兩人又去商場逛瞭一下午,直至華燈初上,樂穎也沒有半點要回傢的意思。
西餐廳裡,樂穎一邊捶著大腿一邊嘟囔:“哎呀今天可累死我瞭!又是買裙子又是買鞋的,不過……總覺得如果穿我這身新的,還少瞭個手提包。噯,親愛的,我剛才看見迪奧正在打折,要不然待會兒咱們吃完飯繼續?”
夏淺拎著勺子默默看樂穎眼,冷不丁道:“吵架瞭?”
樂穎愣瞭下,垂眼:“什麼吵架?我看你酒還沒醒吧,前言不搭後語。”
“好。”夏淺放下勺子,舒出口氣道,“那我就說得再清楚明白點,請問樂穎女士,你和你傢陳浚又雙叒叕吵架瞭嗎?”
聞言,樂穎瞬間偃旗息鼓,灰溜溜道:“你看出來啦?”
夏淺抱胸:“你當我是瞎子啊?光今天下午,你自己算算你手機響瞭多少回?你又掛瞭多少次?嘁,你個萬年老宅,除瞭你傢陳浚,還有誰能給你打那麼多電話?還有——平時開口閉口都是‘我傢陳浚’‘我傢陳浚’的,今天居然不虐狗瞭,事出有妖啊。”
樂穎嘆息,將盤子裡的土豆戳瞭個稀爛,這才哀怨道:“夏淺,陳浚說……他要去參加何之雋和寧萌的婚禮。”
“所以?”夏淺眨眼,“你們是因為這個吵的架?”
樂穎咬唇掙紮番,點頭。
夏淺托腮,微一琢磨,就猜瞭個八九不離十。
樂穎傢那口子是個婚紗設計師,在繁華地段開瞭傢小小的工作室。工作室不大,陳浚的名氣卻是圈內響當當的。寧萌的秀禾服和敬酒服就都是陳浚設計的,也正因此,陳浚才介紹瞭寧萌給夏淺。
寧萌結婚,既然連她這個砍價師都請瞭,那一並邀請陳浚也理所應當。陳浚為瞭以後的生意,不願得罪寧萌,要去參加婚禮也不足為奇。可到瞭樂穎這,就有點交代不過去瞭。
果不其然,樂穎悶悶不樂道:“陳浚自己去也就算瞭,還非讓我去!這真是……我想到何之雋那張臉就恨不得上去扇他兩巴掌,居然還要我笑著對他說恭喜?簡直氣死個人!可你知道陳浚說什麼嗎?他居然說我公私不分,幼稚無理,我和他大吵瞭架,然後……我就來找你瞭。”
樂穎噼裡啪啦地說完,一抬頭,就見夏淺古井無波地盯著她。樂穎猜不透夏淺的心思,開口正要再說什麼,夏淺就平靜道:“你傢陳浚說得對。”
“什麼?”
“你沒必要因為我阻止陳浚去參加婚禮,畢竟這是應酬,說不定酒席上談的好,又能給你傢工作室拉兩筆業務呢。”
樂穎還有點不平,“他檔期早排到明年瞭,誰稀罕多兩筆——”
夏淺拍手打斷樂穎,展顏:“好瞭,就這麼定瞭!別婆婆媽媽的,煩死個人!不僅陳浚要去,你也去!”
“我也去?”樂穎瞠目結舌。
“是啊。”夏淺優哉遊哉地點頭,彎眼道,“我正愁婚禮上沒有認識的人尷尬呢,你們兩口子去我不就有伴瞭嗎?”
樂穎聞言默瞭默,再默瞭默,這才消化完夏淺話裡的意思,“等等,你是說……何之雋的婚禮你要參加?你不怕那個盛哲寧告訴寧萌你和何之雋的事?”
“我怕什麼?”夏淺嘁瞭聲,“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要是寧萌那麼蠢要在自己的婚禮上鬧,我也樂於奉陪把當年的事一件件一條條說出來。還有——”
夏淺話鋒陡轉,轉眼珠道:“直覺告訴我,盛哲寧不會把我和何之雋的事告訴寧萌。”
一周後,何之雋和寧萌的婚禮終於如期舉行。
這日夏淺故意起瞭個大早,化上精致的淡妝,穿上早就準備好的緊身裙和高跟鞋,這才慢悠悠地出門。天公作美,初冬時分,太陽居然暖烘烘地掛在天上,照得樹影斑駁。夏淺就踩著地上明晃晃的影子,一步接一步地往前走,腦子裡則不斷閃過當年的事情。
她和何之雋第一次在班上相遇的情景;何之雋載著她在大學校園裡騎自行車的情景;有人告訴她何之雋和另一個姑娘在一起的情景;何之雋冷著臉,斥責她過於強勢不夠溫柔不夠體貼的情景……
很意外,再回想起這些時,夏淺的心竟然是平靜的,甚至回憶起當初自己歇斯底裡的樣子時,夏淺還有點點自嘲。果然,時間才是治療失戀最好的良藥。時至今日,夏淺才終於頓悟,自己是真的放下瞭。
思索之際,夏淺就到瞭長盛酒店,而裡面早已是熱鬧非凡。除去夏淺進門簽到時何之雋的臉色不太好看,一切都和諧到不能再和諧。和寧萌打過招呼後,夏淺就率先進宴席廳找樂穎兩口子。
到宴席廳後,夏淺四處張望,就見坐在角落的樂穎朝她招手。夏淺三步並兩步地走過去,發現今天不僅樂穎打扮得美艷大方,就連她傢陳浚也穿得西裝筆挺。
夏淺正想打趣兩句,一穿白色短裙的卷發女就走瞭過來。陳浚見狀忙站起來招呼,末瞭又向夏淺介紹道:“這位是寧萌的朋友楊樺。楊小姐,這位就是夏淺瞭。”
話音落下,楊樺就熱情地沖夏淺伸出瞭手,“你就是夏小姐呀,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今天婚禮,我被萌萌派來招待客人,宴席上有什麼問題盡管來找我。”
夏淺連連稱是,楊樺自來熟地又道:“待會兒婚禮結束你可不許走啊,我還有事問你呢。我實在是太太太好奇瞭,你是怎麼說服盛大哥的。要知道我認識盛大哥二十幾年,還是第一次聽說他被誰說動。”
夏淺聽這個楊樺一口一個“盛大哥”,心裡也開始忍不住癢癢。聽楊樺這口氣,不僅自己和盛哲寧很熟,寧萌和盛哲寧也關系匪淺。還有……既然楊樺認識盛哲寧有二十年之久,而寧萌和楊樺又是朋友,有沒有可能,盛哲寧和寧萌是青梅竹馬?
哎呀呀,真是越想越狗血,越想越激動,這剪不清理還亂的關系呀。夏淺渾身的八卦之火正熊熊燃燒,周圍燈光就遽然一閃,全場暗瞭下來——婚禮要開始瞭。
隨著聚光燈緩緩移向宴會廳門口,夏淺也懶懶轉頭看過去。她知道,此刻新娘子寧萌正站在門口,一邊幸福嬌羞地接受眾人的註視一邊忐忑地等待婚禮開始。
可夏淺這麼不經意的一瞥卻當場震驚,僵住好一會兒才揉瞭揉眼睛又望過去。可是,眼前的畫面還是沒有任何變化。
如果她沒有眼花、如果不是幻覺,那誰來告訴她為什麼盛哲寧會挽著寧萌站在大門口?!
臨時換新郎瞭?何之雋逃婚瞭?不,還是不對,一般這種時候陪著新娘的,不都是新娘的爸爸嗎?這到底哪裡出瞭問題?
夏淺正無措,就聽旁邊楊樺感嘆道:“這兩兄妹啊,簡直就是對冤傢。”
這次,夏淺不僅懷疑自己眼睛有問題,連耳朵也出故障瞭。扭頭看向楊樺,夏淺咋舌:“你剛才說什麼?兩兄妹?”
“是啊。”楊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反問道,“你不知道?”
夏淺嘴角抽搐,怎麼也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不可能吧?怎麼可能是兩兄妹?他們一個姓寧,一個姓盛。”
楊樺噗嗤一下笑出聲,娓娓解釋:“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盛大哥隨爸爸姓,萌萌則隨媽媽姓寧。你看盛大哥名字裡最後一個‘寧’字,其實就是取媽媽姓氏得來的。”
聞言,夏淺隻聽頭頂轟隆一聲乍響,某些話沒由來地竄進腦子裡——
“渣男配綠茶,你們倆真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寧萌你這個賤人!我祝你們倆白頭偕老,永無安好;天長地久,一起跳樓。”
……
所以,自己當著寧萌親哥哥的面,又是罵別人綠茶又是唾棄別人是小三?虧得盛哲寧能忍,自己發酒瘋那晚,還送她回傢……
一時間,夏淺心裡五味參雜,連臉上該擺什麼表情都不知道瞭。
抓住最後一絲絲希望,夏淺垂死掙紮:“還是不對啊!如果盛哲寧和寧萌真的是親兄妹,那這個長盛酒店,不就是他們盛傢的產業嗎!那還打什麼折?請什麼砍價師?”
“這您就不知道瞭。”楊樺壓低聲音道,“盛大哥什麼都好,就是一根筋——死拗!當初萌萌辦婚禮前,盛大哥就放出話來,說該給的嫁妝一分都不會少,但是要辦婚禮打折,別說門兒瞭,連窗戶都沒有!還說什麼公是公,私是私。可萌萌這邊,又已經跟婆傢打過包票瞭,說就在自傢酒店辦,又氣派又方便還能打折。就這樣,一個死拗著不肯松口,一個死要面子不肯跟婆傢說實話,才鬧到瞭請您出馬的地步。”
夏淺張大嘴巴無言以對。
這誤會鬧得……
所以說,什麼青梅竹馬,什麼因愛生恨,都是腦補過度的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