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倫路咖啡館。
滿身彈孔的老餘,望著杜旅寧微笑瞭一下,老餘:“你誰也帶不走。”他滿口鮮血噴出,撲的倒地,壯烈犧牲。
杜旅寧大發雷霆:“槍從哪兒來的?”
楊慕次和特務們人人臉色倉皇。
此刻,李沁紅、劉雲普帶人趕到咖啡館,咖啡館滿地狼藉,彈孔無數。玻璃也被流彈震碎,咖啡壺落地,咖啡的濃香飄溢在粘瞭血腥的咖啡館裡。
楊慕次俯身下去,要從老餘手上檢查槍支,杜旅寧突然斷喝:“你別動。”阿次愕然,他手臂上還往外滲著血,顯然是為杜旅寧擋子彈負瞭傷。杜旅寧卻視而不見,他一指老餘的屍體,說:“劉副官,把他的槍給我。”
劉雲普趕緊跑上前,從老餘手上把槍拿下來,雙手呈給杜旅寧,李沁紅看著楊慕次,楊慕次往後退瞭一步。
劉雲普:“處座,1911式,點45口徑勃朗寧手槍,殺傷力很大。”
杜旅寧帶著怒意問:“李組長,銀行那邊情況怎麼樣?”
李沁紅低下頭:“處座,屬下無能,他們跑瞭。”
杜旅寧:“去把咖啡館所有的侍應生帶過來。”楊慕次剛要行動,杜旅寧厲聲阻止:“我叫你別動!!你好好給我站在這。”楊慕次感到形勢嚴峻瞭,楊慕次:“是,處座。”
杜旅寧朝李沁紅一揮手。李沁紅馬上行動,李沁紅:“來人,把侍應生全都押過來。”特務們把侍應生們押到老餘屍體旁邊,李沁紅一腳一個地把五個侍應生踹倒在地,拿槍指著他們,侍應生們魂飛魄散地哀求著。“長官,不關我們的事啊。”“長官饒命啊。”“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我們隻是服務生而已……”
杜旅寧:“我知道你們都是普通的服務生而已,不過,你們中間有一個是中共特科成員,我現在沒有耐心跟你們玩捉迷藏的遊戲,我要找的人,你聽好瞭,我數三聲,你自己站出來承認瞭,萬事皆休,不然,我把你們全都以共黨的罪名就地正法。李組長,準備。”
李沁紅子彈上膛:“準備好瞭,處座。”
楊慕次:“處座?”
杜旅寧回頭冷冷地掃瞭他一眼:“三、二……執行。”
“等一下。”侍者中有人舉手,一名特科行動員站起來,蘇長慶:“我是。”
杜旅寧審視著這個年輕人:“你多大?”
蘇長慶:“十八歲。”
杜旅寧笑:“十八?你是共黨?你不會是為瞭讓真共黨脫罪吧?來呀,準備執行。”他舉起手。
蘇長慶:“我的上線是方致同。”
杜旅寧的手放瞭下來:“很好,把他帶走。”特務們將蘇長慶帶下。
杜旅寧:“剛才誰給姓餘的搜的身?站出來。”
阿成和徐偉兩名特務面面相覷地站出來。
杜旅寧:“銬起來,帶回去。”
李沁紅:“是。”
阿成和徐偉喊起冤來,杜旅寧充耳不聞,他一指裝扮成侍者的特務小丁:“還有他。”裝扮成侍者的特務小丁瞬間也被控制住。杜旅寧回過頭來,意味深長地看著楊慕次。
杜旅寧:“劉副官。”
劉雲普:“到。”他心裡打著冷戰,一臉無辜:“處座,我,我是跟李組長一塊來的。”
杜旅寧拿劉雲普真是無話可說。
劉雲普:“是真的。”
杜旅寧:“把楊慕次銬起來,一起帶回去。”
劉雲普一愣:“銬?銬起來?”杜旅寧沖他一瞪眼,他立即立正:“是,處座。”
楊慕次:“處座?”
劉雲普上前:“對不住啊,阿次,靠墻站。”
楊慕次雙手貼墻,劉雲普從他身上沒收瞭手槍,他麻利地把阿次雙肩一攏,雙手反銬上,附帶低聲說瞭一句:“軍令難違。”
李沁紅不解地看著這一幕:“處座,阿次是負瞭傷的。”
杜旅寧:“今天,他們四個人都接觸過老餘,那把手槍不是無緣無故飛到老餘手上的,是他們其中一人暗中傳遞的。我不會維護任何一個通共嫌疑犯,帶走。”
楊慕次被帶走一瞬間,回頭對杜旅寧說:“老師,相信我。”
杜旅寧:“我隻相信我親眼所見。”
劉雲普輕輕一推阿次,阿次被帶走。
楊慕次從李沁紅身邊走過,二人四目相對,李沁紅的眼光裡有質疑,也有同情,楊慕次的眼光裡是尋求支持和幫助。
※咖啡館門外。
行動員被押上囚車,阿次與其他三名特務也依次將被押上汽車。楊慕次回頭看瞭一眼咖啡館,腳步沉重。
李沁紅:“等等。”她從咖啡館裡走出來,用咖啡館裡的毛巾替阿次手臂上的彈片劃傷處,進行瞭簡易的包紮。
楊慕次背對著李沁紅,說:“你小心通共。”
李沁紅:“你要真是共產黨,我第一個殺瞭你。”
劉雲普在旁邊說:“阿次上車吧,你們沒見處座坐在火山口上呢。”他把阿次向車裡一推,關閉車門。
※榮華的汽車內。
榮華坐在汽車上,叢鋒一言不發地陪著她,榮華身子有些顫抖,老餘的死對她打擊很大,但是在叢鋒面前她不想表現出被擊倒的樣子,她強撐著。
叢鋒:“……你失去瞭戰友,我理解,你要想哭,你就……”
榮華依舊繃著:“你都看見瞭,老餘……他是為你死的,因為你執意要見他,你看見瞭,你滿意瞭?”
叢鋒:“這不是我的錯!”
榮華幾近崩潰:“那是誰的錯?你告訴我。”
叢鋒:“地下鬥爭是殘酷的……”
榮華:“我不用你來說教。”她突然把頭埋在方向盤上,雙手拼命地拍打著方向盤,放聲哭泣起來,沉靜若水的榮華終於掩蓋不住內心的悲慟,釋放出積壓在胸的悲憤。這一次叢鋒沒有勸,他隻是靜靜地陪著她。
※杜旅寧辦公室。
杜旅寧坐在辦公室裡,頭痛欲裂,俞曉江給他泡瞭杯熱茶,杜旅寧腦海裡過電一樣閃著咖啡館裡一系列動作畫面。
(閃回)老餘被幾名特務帶瞭出來,老餘被人搜身。(假想畫面)搜身的兩名特務中,其中一人將手槍暗中藏進瞭老餘的袖口裡。
(閃回)證實沒有武器後,特務把老餘交給一名侍者,侍者推著老餘走出來。(假想畫面)侍者悄悄將手槍遞給老餘。
(閃回)楊慕次站起來,從侍者手上接過老餘,他把老餘推到自己的座位上。(假想畫面)楊慕次將一把手槍塞進瞭老餘的袖口。
(閃回)老餘突然站起來,對準杜旅寧舉槍就打。
(閃回)滿身彈孔的老餘,望著杜旅寧微笑瞭一下,老餘:“你誰也帶不走。”老餘的神情裡帶著勝利與自豪。(閃回完)
杜旅寧不能容忍,他瞬間站起來:“曉江,跟我去刑訊室。”
※刑訊室。
劉雲普在監視房的大玻璃隔離鏡下觀察楊慕次。杜旅寧走瞭進來,俞曉江緊跟著他。劉雲普立正。
杜旅寧:“李組長呢?”
劉雲普:“正在審訊那個共黨的侍應生。”
杜旅寧:“其餘那三個外勤呢?”
劉雲普:“都用過刑瞭,全都哭天搶地地喊冤枉……”
杜旅寧:“阿次呢?”
劉雲普:“這不,我找瞭個新人。”杜旅寧回頭看劉雲普,劉雲普看到杜旅寧一副兇相,戰戰兢兢地跟杜旅寧解釋:“……咱們自己處裡的,誰不知道楊副官的身手?”
杜旅寧不說話,透過隔離鏡看楊慕次。
一名打手走瞭進去,他脫瞭衣服,露出一身肌肉,在楊慕次跟前走瞭一圈。
打手:“你有話跟我說嗎?”
楊慕次閉著眼睛養神,不理他。
打手:“我告訴你,我不管你是誰?你他媽的要想從這裡出去,就得老老實實地把你知道的全都說出來。不然,我要你好看。”
楊慕次依舊不理他。
打手沖過來,對準阿次的臉舉拳,不提防阿次一腳踹到他襠下,痛地打手“哇”的一聲向後栽瞭一跟頭。
劉雲普在大玻璃隔離鏡後面差一點笑出來。杜旅寧拿眼睛瞪著他。
打手爬起來,掄起一根棍子就向阿次敲過去,阿次的手不知怎樣一動,手銬居然應聲而開,他躍起身讓過棍子,反手擒拿,當場就把打手給摁倒在地。
此刻,刑訊室的門開瞭,杜旅寧走瞭進去。
杜旅寧冷冷地說:“好身手。”
楊慕次站起來,放開打手。打手一頭的汗。杜旅寧對打手一揮手,示意打手離開,打手退出。
杜旅寧看瞭一眼阿次,說:“坐下。”
楊慕次見到杜旅寧後,反抗情緒明顯降低,他重新坐下。
杜旅寧凝視著楊慕次的眼睛,他的眼神充滿瞭惋惜和痛心。
楊慕次極力控制情緒,克制著自己。
楊慕次把失去老餘的悲痛存放在血液裡,老餘犧牲的模樣停格在腦海中。此時此刻的危機,對於阿次來說,他必須掩飾住自己的痛苦、心虛,他告誡自己,一定要挺過去,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神態都不能出錯。否則,他難以蒙混過關。因為他面對的是一個腦筋精明、知己知彼、智慧理性兼備的杜旅寧。
楊慕次腦海裡閃回老餘犧牲時的情景。
劉雲普在大玻璃隔離鏡後面看著著急,俞曉江表面很鎮定,內心很忐忑。
劉雲普嘀咕:“他們怎麼不說話啊?急死人。”他回頭看俞曉江,俞曉江的臉色陰沉。
杜旅寧一副看穿人心的表情,耐人尋味地口吻:“我想我們現在可以開誠佈公地談一談瞭。”
楊慕次看著他,他眼睛裡透著倔強的光芒。
杜旅寧:“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還是一開始就是?”
楊慕次:“是什麼?”
杜旅寧:“——我是在幫你,給你一個機會——你已經走投無路瞭,不是嗎?”
楊慕次強撐著:“是什麼?我不懂——”
杜旅寧打斷他的話:“不要在我面前表演,你演得不成功,你所有的伎倆我都看膩瞭。我現在感興趣的隻有一件事,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還是,你一開始就是——”
楊慕次註視杜旅寧的眼光。楊慕次:“我不是!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杜旅寧:“撒謊!”
楊慕次:“我沒撒謊。”
杜旅寧:“要不要我把確鑿的證據給你拿出來,揭穿你的偽裝?”
楊慕次瞪著杜旅寧,強調:“我沒撒謊!”
杜旅寧:“謊言隻有在揭穿的那一瞬間,才是謊言。也許你一直生活在謊言裡,所以,你自己也分不清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謊言?”
楊慕次:“……老師,我不是懦夫,是我做的我一定認。不是我!”
杜旅寧回手給瞭他一記耳光,他指著阿次,一口惡氣堵在胸口:“我警告過你多少次瞭,在我面前,別自作聰明,你以為你替我擋瞭子彈,就可以洗清你的嫌疑?恰恰相反,任何事件、任何動作,都不是偶然。我再問你一次,槍是從哪兒來的?”
楊慕次:“是我的錯!我應該先檢查……”
杜旅寧打斷他的話:“我看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他目光幽幽地看著楊慕次,說:“這是你自尋死路,怪不得我。”他大喊一聲:“劉副官。”
門“砰”的一聲開瞭,劉雲普站在門口:“到,處座。”
杜旅寧:“交給你瞭,用刑。”
劉雲普下意識地看瞭一眼跟他一起站在門外的俞曉江,說:“是,處座。”
杜旅寧看著楊慕次一如既往冷靜、帶著孤傲的臉龐,說:“我教過你,在任何非常情況下熬刑的生存技巧,所以我知道,審訊對你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遺憾地告訴你,如果三天內,我從你們四個人口中得不到一份像樣的口供,我就把你們四個涉案嫌疑犯全部執行秘密槍決。”他看到楊慕次臉上出現瞭質疑、憤怒的目光,他接著說:“我說到做到。”
楊慕次仰起頭:“你濫殺無辜。”
杜旅寧點頭:“說得對,你們四個裡面,有三個是無辜的,陪著你去死的……好好想想。”
楊慕次緩緩地低下頭,杜旅寧在等待,果然,楊慕次的情緒從激憤轉到低沉和難過:“我有一個請求。”
杜旅寧站在他面前,俯視著他:“你說。”
楊慕次眉宇間俱是蕭瑟之意,他懇求地說:“我父親心臟不太好,處座要執行軍法……阿次含冤伏法,別無所求,隻求您一件事,將阿次的死訊,換個方式告訴我父親。”他眼中蓄瞭淚,表情萬分委屈。
杜旅寧心裡一下痛起來,仿佛被人割瞭一刀,他冷著臉,說:“都到這個時候瞭,還想當孝順兒子?”他轉身就走,劉雲普趕緊替他開門,劉雲普細心地觀察到杜旅寧居然眼中有一絲淚花。
杜旅寧大跨步走出門去,門“砰”的一聲關上。杜旅寧與俞曉江目光交匯。
門外,俞曉江走近劉雲普,低聲地說:“劉副官,處座盛怒之下……”
劉雲普馬上聰穎地接話:“我明白。”
杜旅寧突然停下腳步,叫:“劉副官。”
劉雲普跑步上前:“處座。”
杜旅寧左右看看,低聲說瞭一句:“別碰他膝蓋。”
劉雲普大聲地說:“是。”
※榮公館。
榮華拖著失神的腳步回到傢,大廳的燈忽然亮瞭,榮升穿著臃腫的睡袍,剛從酒籃裡拿瞭瓶酒,他很詫異地看著她:“你怎麼瞭?”
榮華趕緊理瞭理凌亂的頭發,擠出一點倉皇的笑:“大哥,還沒休息呢?”
榮升關心地問:“你怎麼瞭?跟誰吵架瞭?”
榮華支吾瞭一下:“我……受瞭點寒,胃有點疼。”
榮升:“要不要吃點止疼藥。”
榮華:“不用瞭,大哥,我有個朋友托香港銀行給我送來一個保險箱,好像是今天到……”
榮升:“對啊,我替你簽收瞭,放在你房間裡瞭。”
榮華:“謝謝大哥。”她轉身上樓。
榮升坐在沙發上,喝著酒,翻著一本雲海美術社的新畫冊,他被其中一幅“夕鶴”圖所吸引,油畫的作者是:和雅淑。
畫面上的阿通在織千羽錦。阿通的容貌畫得酷似雅淑自己,有點自畫像的意味,榮升陷入深思。
榮華拎著皮箱下樓。
榮升回頭看著她:“還要出去嗎?”
榮華:“是,還有點事。”
榮升借著燈光從窗戶裡看出去,門口隱約停放著榮華的車,榮升開玩笑的口吻:“老餘在等你吧?”
榮華突然被針刺到瞭死穴,身子顫瞭顫,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大哥,你真多事。”她不敢回頭,怕眼淚掉出來,轉身出門。
榮華提著一個保險箱從傢裡出來,叢鋒坐在汽車上等她。榮華提著箱子上瞭車。汽車發動,飛馳而去。
夜色裡,叢鋒在後座按動密碼,解除瞭自毀時間裝置。他輕輕打開皮箱,向榮華扯瞭一轉方向,榮華從車前鏡裡看見瞭一箱子法幣和二十根金條。
叢鋒合上箱子:“你把它拿走吧,重要文件等正式會議那一天再提交給你們的新上級。”
榮華:“你在前面的酒吧下車,叫輛黃包車回書店。”
叢鋒:“一路小心。”
※杜旅寧辦公室。
杜旅寧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有些莫名的感傷,俞曉江關閉辦公室的門。
杜旅寧:“阿次今天給我們上瞭一課。鎮定、冷靜、倔強,臨危不懼的同時還不忘打瞭一張悲情牌。”
俞曉江淡定自若地說:“阿次從來不打悲情牌,他的悲情發自內心。”
杜旅寧:“你什麼意思?”
俞曉江:“直覺告訴我,阿次沒說謊,相反,處座你的情緒幾近失控,你對阿次的態度明顯過激,你對自己太苛刻。”
杜旅寧:“苛刻?我們總是不停地落入共黨的圈套,反反復復犯著同樣的錯誤,最終導致整個行動的失敗。”
俞曉江:“處座你對失敗總是很難釋懷,所以你發泄,向你最親近的人發泄。處座,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阿次不例外,你也不例外。”
杜旅寧:“你認為我應該反省?”他坐下,點燃一支煙:“阿次是否真的以為我要殺瞭他?”
俞曉江:“處座你此時此刻並沒有放棄這個打算。”
杜旅寧一怔,側臉望著俞曉江:“你眼光太毒。”
俞曉江:“所以,你把我留在你身邊。我從不刻意討好上司,我隻管提醒我的上司,在任何時候,保持清醒。”
杜旅寧:“我知道我對阿次行為過瞭一點,但是,他們四個人中必有一人是共黨,這個大前提沒錯。阿次是我最不願意面對的一個結果。”
俞曉江:“沒有結果,不會有任何結果,他們四個人對自己的處境都很清楚,承認是死,不承認也是死。承認就死定瞭,不承認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杜旅寧:“你想告訴我什麼?”
俞曉江:“查人不如查槍。”
杜旅寧豁然開朗:“你的確很聰明。”
俞曉江:“你是當局者迷。”
杜旅寧:“上個星期作戰部有人跟我說,警備司令部的上層很想把你調到軍部去……”
俞曉江:“我行情看漲,處座,你得對下屬好點。”
杜旅寧:“我很好奇,你對阿次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
俞曉江:“處座,我不回答你任何私人問題。”
杜旅寧笑起來。杜旅寧:“沒人能在我面前隱瞞自己的感情,你也不例外。”
俞曉江:“這樣想,你心裡很安慰嗎?”
杜旅寧:“安慰與不安……二者並存。”
俞曉江:“我會很快消除您的不安。首先,我要提醒處座,茶樓泄密一案,有人從劉、楊二位副官的辦公室傳遞出瞭消息,意在栽贓,不過栽贓的人並不知道那一天劉、楊偏偏都不在偵緝處。這隻能證明一點……”
杜旅寧抬頭看著她。
俞曉江:“這個內鬼,應該隻是一個偵緝處的外勤人員。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二位副官根本就不在處裡。他是心存僥幸,見縫插針。還有,我檢查瞭老餘的手槍,1911式,點45口徑勃朗寧手槍,女性常用,小巧玲瓏,攜帶方便,武器黑市上有賣,我們隻要找到賣傢,買傢就自動浮出水面。”
杜旅寧:“我要看到證據。”
俞曉江:“您給我24小時,我會拿到證據的。”
※春和醫院地下室,夜。
一杯熱茶放到桌上,夏躍春的視線投向對面坐著的方致同。方致同蒼白的一張臉,很頹廢的神情。
夏躍春:“……方致同同志,我現在代表黨組織正式跟你談話,由於你的個人問題,導致瞭組織機密的泄密、老餘的犧牲,特科遭受到自三組全軍覆滅後的又一次重創。特科黨委決定,撤銷你一組組長的職務,接受黨內審查,內審期間,停止一切活動,暫由內審小組監管。一組、四組、三組從今日起合並為新一組,由我暫代組長一職。”
方致同沒有表情,眼睛始終盯著茶杯看。
夏躍春:“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方致同:“我要見二科領導。”
夏躍春:“二科是中央軍委直接管轄的,我沒有權利答復你,我可以替你轉達這個請求。”
方致同:“給我找張床,我要好好睡一覺。”
夏躍春:“……好。”
※刑訊室。
打手將楊慕次的頭摁到水缸裡,一次又一次。
劉雲普一邊窮極無聊地撥動著燒紅的炭,一邊跟阿次講話:“阿次,你也真夠倒黴的,你要不去咖啡館,不就沒事瞭嗎?哦,不行,你不去,我就得去,就該我倒黴瞭……你在處座面前紅得發紫,到頭來紫得發黑。”他說著說著,聽見後面沒動靜瞭,回頭一看,打手還摁著阿次的頭在溺水,他一下急瞭:“你他媽幹嗎呢?拉上來。”
打手趕緊將阿次跩出水面,楊慕次雙眸緊閉,面如白紙,劉雲普嚇得腿都軟瞭,回手給瞭打手一拳,轉身捏著阿次的下巴:“阿次!阿次!”
楊慕次一口清水吐出來,噴瞭劉雲普一臉。楊慕次眼前浮起一層水霧,雙頰冰涼透著寒意。
楊慕次:“……喊什麼喊,我聽得到。”
劉雲普抹瞭一臉水珠,看看手表,指瞭指阿次,說:“你潛水的成績可是退步瞭,以前可不像這樣。”
楊慕次:“你來試試。”
劉雲普:“我才不試呢。”他看見阿次拿冷眼瞧自己,劉雲普止不住抱怨起來:“你別瞪著我啊,處座叫我用刑,我……我總得做做樣子,對吧?處座說,不能碰你的腿,俞秘書說,你胳膊有傷,叫我別動你胳膊,李沁紅跟我說,千萬、千萬別打臉,親大哥,你教教我,我該怎麼做?我該怎麼做?”
楊慕次故作輕松的姿態:“來支煙抽……”
※大街上。
阿初和雅淑從一傢咖啡館裡出來,他們手挽著手,甜蜜且親熱。他們身後數十米開外,站著阿初的保鏢劉阿四等人,還有阿初的車。
路邊上,百貨商店的櫥窗裡閃著光怪陸離的光,一傢高檔首飾店的櫥窗裡放著翡翠、寶石的樣品,誘使得女孩們腳步停駐、眼光青睞。
和雅淑也不例外得流連在窗外。
阿初故意置若罔聞。
和雅淑身子擠得緊些,有意無意地往阿初身上靠,薄薄的香氣從她衣衫裡透出來,和雅淑:“阿初,你看,那顆紅寶石多漂亮。”
阿初:“漂亮嗎?顏色紅得不純,不好。”
和雅淑:“哪裡不好?我喜歡。”她按住阿初的肩膀,撒嬌地說:“你可從來沒給我買過一件首飾。”
阿初裝憨:“我為什麼要替你買?”
和雅淑裝天真:“男人不該為心愛的女人付出嗎?”
阿初裝窮:“付出不是付賬。”
和雅淑裝癡:“肯為女人付賬的男人才有女人愛。”
阿初裝悶:“到瞭應該買的時候……我會買。”
和雅淑卻報阿初以一瞥流轉如電光的、含著不盡深心的眼波,嬌媚無比的抬頭望著他笑。
和雅淑:“你說你是不是已經到瞭應該的時候呢?”
阿初:“我啊?”他抬頭看著天,說:“對哪一個女人呢?”
和雅淑:“對?”她被阿初晃瞭一下。
阿初:“我還得想想……”
和雅淑對阿初笑著:“你敢欺負我?”她一伸手就擰住瞭阿初的耳朵:“想明白瞭嗎?想明白瞭嗎?”
阿初叫疼瞭:“想、想明白瞭。”
和雅淑不放手:“你錯瞭嗎?”
阿初:“錯、我錯瞭。買,買……”
和雅淑:“買什麼?”
阿初:“你要什麼?”
和雅淑得意地松開手:“我要珍珠項鏈、紅寶石戒指、翡翠耳環……”她如數傢珍,阿初的身體誇張地傾斜下去瞭一些,阿初:“哎呀,心好痛。”
和雅淑用指甲掐他下巴:“就是要花到你心痛。”
阿初:“那麼,我看看,你什麼地方適合戴?”他的手突襲式的伸進瞭和雅淑的袖口,雅淑笑著叫起來:“討厭啊,你手好冷啊。”
阿初:“冷嗎?冷?”他笑著,一雙手肆無忌憚地抓著雅淑的胳膊。雅淑笑得花枝亂顫,阿初突然把手收回來,變戲法似的捏成拳頭,貼著雅淑的耳朵說:“閉上眼。”
雅淑抿著嘴笑,順從的閉上眼睛。
阿初:“手攤開。”
雅淑攤開一雙手。
阿初:“猜猜手上會有什麼?”
雅淑眼睛虛瞭一條縫,想偷看。
阿初:“不準作弊。”
雅淑閉上眼,想瞭想:“香水?耳環?手帕?小掛墜?”
阿初:“你怎麼不猜戒指?”
雅淑:“我賭你一樣都沒買。”
阿初溫存地說:“我用我的愛,買瞭你的心。”他舒展雙拳,繽紛鮮艷的玫瑰花瓣落滿雅淑的雙手。雅淑睜開眼睛,尖聲叫著,滿手的花香,情語,雅淑捧著,滿心溫暖。
阿初一個親密的甜吻遞送到雅淑唇邊,雅淑的手伸開,花瓣飄落在他們身邊,一雙情侶在路燈下,依依纏綿。
清寒的夜光照在二人身上,他們吻得婉約而迷醉。
劉阿四等人轉過身去,遠遠地等著。
※地下刑訊室,夜。
陰暗,潮濕。
蘇長慶渾身是血地坐在瞭椅子上,李沁紅在看他的口供。
李沁紅:“你要是一開始就招供,我們的手續會簡便得多。”
蘇長慶:“……能給我打一針止痛嗎?”
李沁紅:“當然。一會我替你叫醫生。”她把口供整理好,站起來,走出去。鐵門重重的關閉。
偵緝處的走廊上,李沁紅、俞曉江擦肩而行……彼此淡淡地點頭而過。
軍醫在給楊慕次縫合胳膊上的傷口,劉雲普在旁邊陪著。俞曉江推門進來:“劉副官。”
劉雲普:“俞秘書?”
俞曉江:“跟我出去辦點事。”
劉雲普:“是。”他看瞭一眼阿次,阿次和俞曉江對視瞭一眼,俞曉江對阿次說:“這件事會很快解決。相信我,我會還你一個清白。”
楊慕次:“謝謝。”
※警備司令部門口,夜。
兩輛軍用吉普車開出。
俞曉江、劉雲普同坐在一輛吉普車中。
一些軍人進進出出,勤務兵小吳夾雜在進出的人群中,走出警備司令部的大門。
※酒館,夜。
客人們籠罩在酒與燈的香霧裡,一個當兵(小吳)的背影坐在酒吧臺前,他把一個小信封貼在吧臺的桌面底下。撥通瞭一個電話,背轉身,低聲說瞭兩個字:“尋槍。”
春和醫院護士站,一名護士放下電話,飛奔而去。
※杜旅寧辦公室。
杜旅寧和李沁紅在談話。
李沁紅:“這個侍應生是剛剛被方致同發展入黨的,叫蘇長慶,是方致同的小老鄉,他屬於特科的外圍組織,級別低,除瞭替方致同在咖啡館做暗哨以外,並不知道他們秘密組織的內情。”
杜旅寧:“也就是說,利用價值不大。”
李沁紅:“對。我想把他放出去。”
杜旅寧:“怎麼放?”
李沁紅:“還沒想好,得制定一個妥當的計劃。他招供的事,我沒跟任何人透露。”
杜旅寧:“很好。”他看瞭一眼李沁紅:“你給我講講你手下那三名外勤。”
李沁紅:“兩個搜身的是阿成和小丁,扮侍應生的叫徐偉。長期負責跟蹤和刺探,身手都還不錯……”
※春和醫院地下室。
榮華當著夏躍春的面打開瞭皮箱,夏躍春過目後,交由兩名護士拿走皮箱。一名護士進來,對夏躍春低聲耳語。夏躍春臉色突變。榮華忍不住問瞭一句:“怎麼瞭?”
夏躍春:“阿次有危機。偵緝處在找一把手槍的出處……”
※刑訊室。
軍醫給楊慕次重新包紮傷口,一名打手推門進來:“醫生,好瞭嗎?”
軍醫皺著眉頭:“催什麼催?沒看我忙著嘛。”
打手:“李組長請你過去,給那小共黨打一針止痛針。”
軍醫不耐煩地說:“知道瞭。”
楊慕次心裡暗暗一沉。
※杜旅寧辦公室。
杜旅寧和李沁紅還在繼續交談。
杜旅寧:“你認為,他們四個人裡面誰的嫌疑最大?”
李沁紅:“目前不好說,處座您經歷瞭每一個細節,您比我有發言權。”
杜旅寧:“坦白地說,我現在心裡很不安。”
李沁紅:“我理解。”
杜旅寧:“換做你是我,你怎麼做?”
李沁紅:“我會……把他們四個全殺瞭。”
杜旅寧凝視著李沁紅:“真心話?”
李沁紅:“真心話。”
杜旅寧點點頭,伸手去口袋裡拿煙,手有些輕微的顫抖,李沁紅看在眼裡,她替他點火。李沁紅:“阿次……很可惜,但是,這是維護組織純潔度的唯一做法。內鬼就在他們四個人中間,這是毋庸置疑的。”她關掉打火機。
杜旅寧:“阿次跟瞭你兩年。”
李沁紅:“對。”
杜旅寧:“你對他感覺怎麼樣?”
李沁紅很直白:“我愛他。”
杜旅寧並不意外地說:“他知道嗎?”
李沁紅:“這不重要。”
杜旅寧:“你知道他有未婚妻,卻從未停止過對阿次的愛慕,可是他對你的感情從未在意,所以,殺瞭心愛的人,也是一種獲取。”
李沁紅:“錯!我心在黨國,任何個人感情都可以犧牲。”
杜旅寧依舊凝視著李沁紅:“好極瞭。這也是我的答案。”
※大街上。
阿初和雅淑順著街心散步,夜風清涼,二人低聲笑語。
阿初:“我們的事情,你什麼時候跟阿次講呢?”
雅淑心裡一驚,表面上靦然地回答:“……還早呢。”
阿初:“早?”他認為是雅淑晃瞭自己一下。
雅淑心中窘迫,嘴裡想著小花樣:“該說的時候自然就會說。”
阿初靠近她:“那現在是不是到瞭應該說的時候呢?”
雅淑笑著:“問題是,該對哪一個說呢?”
阿初:“好啊,敢報復我。”他一下抱住雅淑,雅淑笑得岔瞭氣,雅淑:“我現學現賣……”阿初的下顎觸著雅淑的香鬢,大有愉悅的感覺。
突然,阿初發現劉阿四朝自己這邊跑過來,他停止瞭對雅淑的動作,一本正經起來。劉阿四很快跑到他身邊,劉阿四對阿初耳語幾句。阿初的面容一緊。
汽車瞬間開到瞭雅淑的面前。阿初替雅淑打開車門,讓雅淑坐進去。
和雅淑:“阿初,上車啊。”
阿初笑笑:“雅淑,今晚上我叫人送你回去。”
和雅淑:“你呢?”
阿初幽默地說:“接下來的事就別問瞭,少兒不宜。”雅淑掩著嘴笑,阿初:“好瞭,娛樂節目到此結束。明天見。”
和雅淑:“明天見。”
司機發動汽車,雅淑含著笑淡出阿初的視線。
雅淑一走,夏躍春的車子開瞭過來,阿初上車。
榮華走進酒館,坐到吧臺前,要瞭一杯酒,她的手從吧臺的桌面底下拿走瞭一個信封。
夏躍春和阿初坐在汽車的後座上,雪狼坐在駕駛員的位置。劉阿四坐在副駕上。車裡的空氣很緊張。
夏躍春:“阿次身在險境,我們需要你幫忙找一傢黑市賣武器的倉庫。”
阿初:“找什麼?”
夏躍春:“確切地說是偽裝一個賣武器的地下交易場所……”
阿初:“你們以為我是誰?”
夏躍春:“你是阿次的親大哥。”
雪狼開車,行駛到一個路口,榮華開車出來,兩車交錯之際,榮華和雪狼的手同時伸出窗外,榮華把信封交給瞭雪狼。
※警察局,夜。
韓正齊正在接電話,一名警察敲門進來:“韓副局長,偵緝處俞秘書要見您。”
韓正齊:“我馬上過去。”
警察:“是。”他隨手關門。
韓正齊繼續講電話:“地址?……我記住瞭,我會派人送一箱武器過去。我明白。我爭取拖住他們半個小時。就這樣。”他掛瞭電話,整理瞭一下軍裝,推門而出。
※大街上。
阿初從一傢臨街的鋪子裡掛瞭電話跑出來,直接鉆進汽車。
夏躍春:“辦妥瞭?”
阿初:“我找法租界的黃三爺借瞭一間鋪子,在玉琴路‘鬼市場’邊上,那條街基本上都是做黑市買賣的,炒金,賣煙土,賣女人,走私香煙,販軍火。”
夏躍春吩咐雪狼:“去玉琴路‘鬼市場’,要快。”
雪狼開車,急速前進。
阿初:“我叫韓正齊拖住偵緝處的人……沒有警察局和法租界的配合,他們想要闖入黑市很困難。”
夏躍春遞給阿初一個信封:“打開看看。”
阿初打開信封,裡面有三張男子的照片,分別是偵緝處的阿成、小丁,徐偉。阿初不解:“什麼意思?”
夏躍春:“佈置好現場以後,我會派我的手下裝扮成武器販子,他會指認其中一人做替罪羊。”
阿初:“你的人認識他們三個嗎?”
夏躍春:“不認識。”
阿初:“我告訴你,此路不通。”
夏躍春:“為什麼?”
阿初:“你以為光是指證一下照片就行瞭嗎?偵緝處的人不會那麼蠢,他們會把人帶回去當面對質。我們不能冒險,得打有把握的仗。”
夏躍春:“時間不夠瞭。”
阿初:“所以必須步步為營。”他對劉阿四說:“阿四,你馬上拿著照片找幾個可靠的黑市弟兄看看,看看有沒有人認識照片上的人。”
夏躍春:“太冒險瞭。”
阿初:“你認為你的計劃不冒險嗎?你的人跟黑市上的人根本就是兩種人,騙不瞭人的。”
夏躍春:“黑市上做生意的人,你能信任嗎?”
阿初:“我們有我們的規矩,你別管。阿四,下車。”
車停下,阿四拿著信封奔下,他上瞭另一輛車,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夏躍春:“阿初,我們真的沒有時間瞭,敵人已經在路上瞭。”
阿初:“這是第幾次瞭?”
夏躍春:“什麼?”
阿初:“你在用我賭我兄弟的命。”
夏躍春:“我們需要互相配合,阿初。”
阿初:“所以,你得聽我的,開車去‘鬼市場’。”
雪狼沒有動。
夏躍春:“……聽他的。”
雪狼發動汽車,車窗外飛快的移動著街景,汽車駛向黑夜底。
※杜旅寧辦公室。
杜旅寧遞給李沁紅一份檔案。
杜旅寧:“這是陸阿貞的檔案,她現在關押在警察局裡,她提出要見我。你知道,這個女人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瞭。你去處理一下。”
李沁紅:“我明白。”
※警察局大廳。
俞曉江、劉雲普站在大廳內,韓正齊從裡面出來。
韓正齊:“俞秘書、劉副官。”
俞曉江:“您好,韓副局長,我們有件事情想請您幫幫忙。”
韓正齊:“先坐,來人,泡茶。”
俞曉江:“茶就不必瞭。我們想知道有關上海黑市買賣的一些情況。”
韓正齊:“黑市買賣?你們偵緝處也管走私?販賣煙土?”
俞曉江:“不,我們隻關心黑市的武器交易。”她從口袋裡掏出一把手槍:“您幫我看看這把槍。”
韓正齊:“1911式,點45口徑勃朗寧手槍。這種槍黑市裡的確有賣。”
俞曉江:“你這麼肯定?”
韓正齊:“當然,我才給我女兒買瞭同一款的槍。”
劉雲普忍不住插話:“在哪裡買的?”
韓正齊:“黑市,玉琴路‘鬼市場’。”
俞曉江:“麻煩你馬上帶我們去。”
韓正齊:“等一下,‘鬼市場’隸屬於法租界,我去給他們的巡捕房打個協查電話,二位稍待。”他轉身去瞭。
劉雲普與俞曉江對視一眼,劉雲普:“阿次有救瞭。”
俞曉江:“但願。”
※鬼市場一傢店鋪,夜。
汽車停在店鋪門口,阿初等人下車。
保鏢們騎著自行車趕到。
阿初與夏躍春一起走進這傢店鋪,這是一傢賣走私高檔玩具和裝飾品的鋪面,阿初說瞭聲:“快收拾。”
大傢一起動手,把店鋪裡所有的裝飾品全都扯下來,放到紙箱裡,所有的玩具全都清場。
此刻,一輛警局的車開到門口。
雪狼緊張地說:“警察。”
阿初:“待在這。”他邁步出門。
警車上跳下幾名韓正齊的心腹,警察甲:“榮先生……貨到瞭。”
阿初:“擱這,你們去吧。”
警察甲:“是,榮先生。”他們留下一箱武器轉身上車,警車開走瞭。
阿初對裡面的人說:“快,把武器拿進去。”裡面的保鏢出來,把箱子搬進房間。阿初指著一名保鏢說:“你守在門口。”
保鏢:“是,老板。”
俞曉江在警察局大廳裡焦急地看著表,韓正齊再次走來:“好瞭,法租界已經同意我們攜帶武器進入‘黑市’瞭,不過,他們限定我們兩個小時之內必須搞定這件事。”
俞曉江:“沒問題。”
韓正齊:“出發。”
刺耳的警笛聲響起……
阿初、夏躍春正在佈置店鋪,保鏢們在掛武器,劉阿四領著一名男子進來。劉阿四:“老板,人我找到瞭。”
阿初、夏躍春回頭看看,是一名很精壯的漢子。
阿初:“兄弟貴姓?”
黃四城:“我姓黃,叫黃四城。是黃三爺的遠方親戚,也是他的手下。”
阿初:“好極瞭,你在黑市賣什麼?”
黃四城:“不瞞榮老板,我賣煙土,有時候也賣槍支彈藥。”
阿初:“照片看過瞭嗎?”
黃四城:“看瞭,我認識一個姓丁的,他找我買過煙土。”
阿初問劉阿四:“詳細情況都說瞭?”
劉阿四:“您放心。”
黃四城:“榮老板,我和阿四都是吃這碗飯的,您把心放在肚子裡,我一定替您把活幹漂亮瞭。”
阿初:“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你從偵緝處裡保出來。”他回頭看看夏躍春,夏躍春默許瞭他的行動。
看門的保鏢推門進來:“他們來瞭。”
所有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最後佈置完放武器的櫥櫃,全部迅速撤離到隔壁的鋪面,當阿初最後關閉一扇通往隔壁店鋪的小門瞬間,店鋪的門被推開瞭。分秒不差。門裡門外的人都很緊張,神情專註。
俞曉江、劉雲普、韓正齊以及特務們荷槍實彈進入瞭房間。
店鋪的燈全部在瞬間打開,滿屋子掛著各式槍支,櫥櫃裡放著各式各樣品牌的手槍。掌櫃的黃四城睜開朦朧的雙眼,露著兇相,站起來。
黃四城:“韓副局長?你們這是做什麼?”
韓正齊收起槍:“我帶幾位朋友過來看看你,看看你鋪子上新進瞭什麼貨。”
黃四城瞥瞭一眼俞曉江:“想看什麼貨?”
俞曉江:“你有什麼貨?”
黃四城:“左輪手槍,日本大正十四年式手槍,點三八,銷路都不錯。”他隨意拉開槍栓,拆卸彈夾,動作熟練老到。他對俞曉江說:“女士用的掌心雷手槍,2發子彈,輕便,易於攜帶。怎麼樣?”
俞曉江:“你前段時間賣的勃朗寧手槍還有嗎?”
黃四城:“隻剩下一隻瞭,快斷貨瞭。”他從櫃臺底下抽瞭一把槍出來:“1911式,點45口徑,7發子彈,殺傷力很大。”
劉雲普拿起槍,說:“就是這一款。”
俞曉江:“這款槍你賣過幾支?”
黃四城:“我賣幾支,與你無關,你要買就買,不買就……”俞曉江突然出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拽一捏,左手一拳打到他的肘關節上,黃四城手裡的槍“咵”地掉下地。俞曉江的槍頂住瞭黃四城的頭,黃四城嚇得直冒冷汗:“長官,有話好說,我隻是在江湖上討生活的,我老板是法租界的黃三元。”
俞曉江:“我問你一句,你好好答一句,我保管你沒事。”
黃四城:“好,好。”
俞曉江:“這款槍你賣過幾支?”
黃四城:“五支。”
俞曉江:“賣給誰瞭?”
黃四城:“……我通常都不問主顧名字,我認識的人就隻有韓副局長,他買過一支。”
韓正齊:“這是實話,買槍的人通常是行蹤不定的。”
俞曉江:“‘鬼市場’除瞭你,還有幾傢店鋪買賣槍支?”
黃四城:“兩三傢吧,不過,最近生意難做,大傢都想轉行販煙土。”
俞曉江把槍收瞭起來:“劉副官,給他看照片。”
劉雲普從口袋裡拿出四張照片,給黃四城看,劉雲普:“你看看,這幾個人裡面,有誰在你這買過槍?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你得實話實說。”
黃四城:“有。”
劉雲普心都提到嗓子眼瞭,聲音一下有點怪:“誰?指出來。”
黃四城的手指向小丁的照片:“就是他,買的這一款手槍。”
劉雲普:“你認仔細瞭。”
黃四城:“沒錯。”
俞曉江:“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
黃四城急眼瞭:“這可不行,長官,我得看著鋪子,這鋪子的貨不是我的,是黃老板的……”
俞曉江:“韓副局長,這裡的貨就暫由您保管,我們查清事實之後,會很快放人。”
韓正齊:“他的老板是法租界的探長,你們千萬不能傷害他。否則,上海灘上會很不太平。”這話裡隱隱透著黑勢力的威脅。
俞曉江:“我們隻是需要他配合證實一件事而已,不會傷害他。劉副官,把人帶走。”
劉雲普:“是。”
俞曉江等人押著黃四城離開,韓正齊看瞭看滿屋子的武器,咳嗽一聲,退出去。隔壁的小門開瞭一條縫,阿初借著夜光看到韓正齊背對著他,做瞭一個“漂亮”的手勢。
阿初松瞭口氣。
夏躍春也緩瞭口氣。
※刑訊室。
楊慕次與三名特務被押出刑訊室。
杜旅寧剛聽完劉雲普的匯報,說:“馬上安排認人。”
此刻,門被推開瞭,俞曉江走瞭進來:“處座,我想這一次,讓他們四個人中間的一個主動認罪。”
杜旅寧點頭:“好啊,聽聽你的方案。”
※會議室。
杜旅寧、俞曉江、李沁紅等人坐在會議室裡,黃四城被帶瞭進來。
杜旅寧:“你是在黑市上做軍火買賣的?”
黃四城:“是。”
杜旅寧:“做瞭多久?”
黃四城:“四五年瞭。”
杜旅寧站起來:“好,你轉過身去。”他口氣厲害起來:“我叫你轉過身去。”
有特務立即將黃四城背轉身按倒在地。
杜旅寧提過一把槍來,拉一把槍栓,“嘩啦”一聲脆響,杜旅寧問:“聽好瞭,這是什麼槍?”
黃四城掙紮著說:“中正式步槍,可以狙擊八百米以內任何目標。”
杜旅寧換槍,依舊“嘩啦”一聲拉槍栓,杜旅寧:“這是什麼槍?”
黃四城:“二十響德國造毛瑟自動手槍。”
杜旅寧繼續換槍、拉槍栓的動作。
黃四城:“左輪手槍。”
杜旅寧繼續換槍、拉槍栓的動作。
黃四城:“勃朗寧手槍。”
杜旅寧停止瞭動作,杜旅寧:“放他起來,帶他到門口去。”
特務們將黃四城安排站在門口。
杜旅寧:“劉副官,把他們四個都帶上來。”
劉雲普:“是,處座。”他推開門,楊慕次等人魚貫進入會議室,楊慕次看著門口站著的黃四城,很奇怪的眼神,其餘兩名特務也是回頭看看黃四城,隻有小丁很快從黃四城身邊走過,看也不看黃四城一眼。
俞曉江站起來:“小丁,你為什麼不抬頭看看站在門口的是誰?”
杜旅寧慢條斯理地說:“他不看,是因為他們彼此認識,所謂做賊心虛。”
小丁霎時明白,面如土色,頹然跪地,渾身發抖:“處座,我不是……”
杜旅寧盯著他的臉看,問:“你不是什麼?”
小丁雙唇蠕動,卻難有下文。
杜旅寧站起來,李沁紅也隨他起立。杜旅寧一把揪住小丁的衣領:“你這個惡鬼!終於把你給揪出來瞭!”
小丁哭著哀求:“處座,處座,我被人陷害,他。”他指著黃四城說:“他陷害我。”
杜旅寧:“他是什麼樣的人,我聞都聞出來瞭,滿身的黑道痞子味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可是真不知道。”
小丁撲到李沁紅腳下,號啕大哭起來:“組座,你要為我做主啊,我到黑市,是買煙土,不是買……”
李沁紅:“買煙土也好,買槍也好,你到過黑市是不爭的事實瞭,……你活到頭瞭。”
小丁:“不要啊,組座!”
杜旅寧:“劉副官,把他帶下去。”
劉雲普叫瞭兩名特務把小丁拖走。順便也把黃四城帶走。
杜旅寧面無表情地看瞭看楊慕次等人,對俞曉江說:“放人。”他轉身就走。
俞曉江:“是,處座。”
俞曉江親自上前給楊慕次打開手銬,她笑著望著阿次:“我說過,我會還你的清白。”李沁紅低頭走過。
楊慕次:“組座。”
李沁紅回頭:“我不會恭喜你的,因為,事情進展得太順利。不是嗎?俞秘書。”
俞曉江冷冷地說:“你什麼意思?”
李沁紅:“所有的線索一夜間就送上門瞭,‘順’得不可思議,換句話說,顯得太不真實。小丁是去過黑市,至於買煙土還是買槍,得審瞭之後才清楚。”
楊慕次看著李沁紅。
李沁紅:“目前來講,你們三個比小丁的嫌疑還要大。”她拍瞭拍楊慕次的肩膀,說:“我敢斷定,內鬼就在你們三個人之中。”
楊慕次:“組座,千萬別武斷地下結論,會死人的。”另兩名特務也是忐忑不安地看著她。
俞曉江:“有本事,拿證據出來講話。偵緝處裡光憑賣嘴皮子是破不瞭案的。”
李沁紅:“我會把證據拿出來的,我發誓,我一定要把這個‘鬼’給揪出來。”
俞曉江、李沁紅目光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