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時鐘終於在公寓門外找到瞭自己的手機。

估計當時醉醺醺地進門,手機不慎從兜裡掉瞭出來——時鐘揉一揉還有些隱隱作痛的太陽穴,蹲身撿起手機。

手機設定成震動,他剛撿起,手機就歡快地震瞭起來。時鐘一接起,聽筒裡就傳來孫秘書泫然欲泣的驚呼:“謝天謝地!你終於接電話瞭!”

時鐘腳步迅疾地走向電梯間,聲音倒是淡淡的,還淬著一絲沙啞:“來昨晚那個公寓樓下接我。”

“我現在就在樓下,”孫秘書掬一把辛酸淚,“你失蹤一整晚,電話也不通,我哪敢走?”

果然時鐘一走出公寓樓,就見孫秘書和車都等在原地,分毫沒有移動。孫秘書透過車窗見時鐘邁著愜意的步伐朝這邊走來,再透過後照鏡看一眼自己熬黑瞭的眼圈,默默感嘆自己太過命苦。

時鐘徑直走向車旁,孫秘書已下車替他開好門,時鐘一條腿已經跨上瞭車,又莫名的頓住——

他回頭望一眼公寓樓高層的某扇落地窗,耳邊不由得回響起臭脾氣小孩兒的那句:你還想不負責?

他當時怎麼就沒一口答應下來?時鐘頓覺懊惱地搖搖頭,悶頭坐進瞭車後座。

司機啟動車子,一宿沒睡的孫秘書終於可以摟著安全帶閉眼休息片刻。就快要睡著瞭,突然聽見一格外神清氣爽的聲音問:“你是不是去年剛戒的煙?”

孫秘書一個激靈睜開眼睛:“是。”

“難不難?”

“啊?”

時鐘不耐的扶額,自己怎麼會請瞭這麼個腦筋轉不過來彎的秘書:“我說……戒煙難!不!難!”

孫秘書有氣無力地答:“說難也不難,找些轉移註意力的東西就行。比如美食,又比如……美……女……”孫秘書是真的撐不住瞭,音量越來越小,眼睛也越閉越緊,終於頭一歪,徹底睡死過去。

時鐘沒再打攪他,隻默默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兀自揣摩著,那個唯一能讓他轉移註意力的人,何時才會撥通他的電話……

任司徒這幾天快要被尋尋的“緊箍咒”念得心力交瘁瞭——

“大大後天就是周末咯!”

“大後天就是周末咯!”

“後天就是周末咯!”

尋尋一心等待著時鐘周末約他出去,周五一大早任司徒送他去學校,下瞭車後,尋尋還不忘折回到車旁,叮囑任司徒:“明天就是周末咯!”

這可難為瞭任司徒,萬一這隻是對方的一句客氣話、時鐘根本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可怎麼辦?

她索性不想這事兒,把這周最後一點工作安排好才是當務之急。

周女士是她早上安排給自己的第一個來訪者,之前一直以邋遢面目示人的周女士,今兒一進任司徒辦公室,任司徒就發現對方整個人氣色都不一樣瞭。

或許是因為周女士今天精心打扮過、還化瞭個淡妝的緣故,人都顯得年輕瞭幾歲。

任司徒面對來訪者時必須保持微笑,就算來訪者的狀態再糟糕,她也不能過分表達自己真正的情緒,而此時任司徒的微笑,是真的發自內心替周女士感到欣慰:“看來媽媽話室對你挺有效的。”

“媽媽話室”是本市各大月子中心聯合嬰幼兒早教機構,每周一、三、五定期舉辦的茶話會,原本隻是用來讓新手媽媽們分享心得,交流彼此的育兒經,還是莫一鳴托朋友讓任司徒的周女士也加入瞭進去。

自從周女士因潑硫酸險些鬧出刑事案件後,隻過去瞭一周半的時間,任司徒估摸著周女士也就參加瞭五次媽媽話室,但事實可見,她的心態已經和之前大不一樣瞭。

周女士將一本嶄新的日記貼本從包裡拿出來,遞給任司徒,“任醫生,你之前不是建議我給女兒寫一本成長日記麼?可我當時腦子裡想的全是她爸爸對我如何如何殘忍,根本就靜不下心來寫日記。可就在前天,我女兒第一次對我笑瞭,那一刻我整個人都想明白瞭,為瞭一個賤男尋死覓活,真的不值得……”

任司徒翻開日記貼本,隻見第一頁上就貼瞭張拍立得照片,照片上的嬰兒咧著嘴、露著嫩嫩的牙床笑瞇瞭眼。

看著那小嬰兒的笑容,任司徒也不由得心情明媚起來。可這一時段的診療時間結束後,預約前來的下一個來訪者所帶來的滿身負能量,令任司徒剛回暖的辦公室又陰冷瞭下去。

《誰許情深誤浮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