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整個動作幹凈利落,持續瞭不過兩秒鐘,他的手卻直到這時還沒從她腰上拿開,隔著衣服都仿佛能感受到他手臂傳來的力度,無不提醒任司徒他面對的是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任司徒本能地低頭看瞭眼他的手臂,這才發現此時彼此的姿勢是,她坐著,他站著……站在她雙腿間。
任司徒忍不住要跳下流理臺,卻被他適時地扣住瞭肩:“大小姐,就別給我添亂瞭,嗯?”
他的尾音輕揚,像羽毛撩撥著任司徒的耳膜。
可不知為何,耳膜被陣陣撩撥的同時,任司徒腦子裡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卻是:萬一尋尋這時候進來,她真的要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瞭……
見她配合的乖乖坐著,不再幫倒忙,時鐘才放開她,自行清理地上的一片狼藉去瞭。
任司徒有些僵硬的坐著,望瞭眼廚房出口,沒有見到尋尋那好奇得探來探去的小腦袋,這才松瞭口氣,回眸見時鐘已經把魚抓回瞭池裡,正走向放著簸箕和掃把的角落。
果然沒有她幫忙,一切又恢復瞭最初的井然有序。
原來手指好看的人,切大蔥也挺賞心悅目——不僅賞心悅目,效率還很高,很快他的第一個菜就下鍋瞭,廚房裡飄起瞭陣陣香味,任司徒坐在一旁的流理臺上,想瞭很久就隻想到一句廢話:“其實……我一直有在學做菜,等哪一天我學成瞭,一定請你來嘗嘗。”
時鐘專心掌勺,並沒有抬眸看她,卻是在油煙繚繞的掩護下愉快地笑瞭:“我這人記性好,你千萬別給我開空頭支票,到時候不兌現的話,我可是會記一輩子。”
任司徒默默權衡瞭一下,終究覺得自己學會做菜的幾率微乎其微,吹牛之後有點無言以對,隻好左右尋思著找個借口暫時先離開:“我去看下尋尋在幹嘛,半天沒動靜……”
任司徒回到客廳,一眼就瞅見尋尋正坐在茶幾旁的絨毛地毯上,用鉛筆在筆記本上記著些什麼,模樣十分專註。
她躡著手腳悄聲走近,尋尋完全沒有發覺——如此專註,也難怪剛才盤子摔瞭,他都沒進廚房看一眼。
待任司徒來到他身後,終於看清尋尋鄭重其事地在他的小黃人筆記本上寫下:會zuocai,10分。
尋尋這才覺察到不對勁,猛地回過頭來,見任司徒正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尋尋一愣。
他慌忙合上筆記本,想要抱著它逃跑,任司徒卻一動不動地杵在他面前,擠出一副嚴肅的模樣,把手伸向他。
她倒要看看這小傢夥到底記瞭些什麼。
尋尋自知自己逃不過瞭,吐吐舌頭,乖乖交出瞭本子。
隻見筆記本上用一串由數字、漢字和拼音列出瞭一個十分工整的評分表格,因為拼音居多,任司徒下意識地就念出瞭口:“比嘉言叔叔高,加十分;比嘉言叔叔眼睛小,減十分;比……”直到這時任司徒才猛地意識到自己不該這樣饒有興致地圍觀著,自然而然就頓瞭頓,隨後板起臉色,改口道,“尋尋,隨便給人評分是件很不禮貌的事。”
被批評瞭的尋尋默默地醞釀瞭一下情緒,正要擺出一副百試不爽的求饒樣,卻在這時,一陣食物的香味從不遠處飄來。
尋尋頓時警惕地僵住身體,猛地一吸鼻子,確定自己沒聞錯,尋尋驀地雙眼一亮,立刻就把筆記本的事忘到瞭九霄雲外,趿著他的小黃人拖鞋“啪嗒啪嗒”一陣狂奔——
時鐘剛把紅燒鯽魚端上桌,尋尋已經狂奔到瞭餐桌旁,雙手扒著桌沿,湊到餐盤前深深的吸瞭口氣,然後迫不及待地沖去廚房拿筷子。
不一會兒尋尋已坐在桌邊吃瞭起來,時鐘則進廚房忙活第二個菜去瞭,任司徒還坐在客廳裡考慮要如何處置這本筆記本,那邊廂,尋尋品嘗瞭時鐘的手藝後,已忍不住高呼:“再加十分!再加十分!任司徒你快來,好好吃!”
待親自品嘗過後,任司徒不得不承認,老同學的廚藝竟然比盛嘉言的還好。
尋尋歷來征多吃少,不一會兒就說飽瞭,趴在餐桌上把雞翅骨頭擺著玩兒,玩的不亦樂乎,任司徒卻是舍不得放下筷子,邊吃邊問:“你看起來真不像是會做飯的人。”
任司徒還沒接話,尋尋已笑吟吟地搶答道:“她就喜歡會做飯的人,和我一樣。”
孩子童言無忌,可“喜歡”這個詞聽在大人耳裡,就沒那麼單純瞭,任司徒隻能尷尬地朝時鐘笑笑:“別聽這孩子亂說。”
餐桌對面的他對尋尋的這番言論卻頗為受用,挑起一邊眉梢心情很好的反問:“不是麼?可我怎麼記得當年你自己都說過,你最崇拜你爸爸,就是因為他廚藝特別好。”
時鐘話音落下的瞬間,就見她原本夾菜的動作猛地一滯,整個人像被按瞭定格鍵。
原本一派輕松愜意的氛圍,就這樣瞬間消散。這女人因為微低著頭,時鐘看不見她的表情,但親眼目睹她拿筷子的手捏得越來越緊,緊到指尖漸漸發白,時鐘不由得猛地一蹙眉。
坐在任司徒身旁的尋尋還在樂此不疲地擺玩著雞骨頭,隨口接著時鐘的話繼續道:“她沒有爸爸。這也和我一樣。”
直到這時,尋尋才覺察到不對勁——都沒有人接他的話瞭——這才抬起頭來,正好看見時鐘臉上閃現出的一抹錯愕,似乎是不相信他的話,為瞭證明自己沒說錯,尋尋又補瞭一句:“上上個月我和她一起從一個好多鐵絲網的地方把外婆接出來,連外婆都說我沒有……”
“啪”的一聲,筷子猛地撂在桌上的聲音,倏忽間驚得尋尋下意識噤聲,任司徒放下筷子,這才抬起頭來,時鐘終於看見瞭她的表情——
任司徒笑著起身:“我也吃飽瞭,我……我去洗碗。”
她臉上的這抹微笑十分自然,一點兒也不像是偽裝出來的,可這笑出現在方才那聲撂筷子的聲音之後,總有些格格不入。
她很快收拾好碗筷走進廚房,時鐘耳邊不期然地回響起尋尋剛才那句“鐵絲網”,再回頭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眉頭深鎖。
凌晨三點,連一向習慣晚睡的孫瑤都沉沉入睡瞭,手機卻驀地響瞭起來。
她迷迷瞪瞪地接起。電話那端是任司徒十分清明的,沒有一絲睡意的聲音:“出來喝酒吧。”
任司徒的聲音沒有一絲情緒,顯得很平淡,孫瑤反應瞭兩秒,卻猛地嚇坐瞭起來:“任司徒你別嚇我啊!”
手機那端似乎也覺得孫瑤的反應太過激,笑問:“找你喝酒而已,哪裡嚇你瞭?”
孫瑤捏著眉心:“你上次大半夜找我出去喝酒,還是5年前你和盛嘉言……”孫瑤猛地噤聲,電話那頭似乎也因為回想起瞭什麼不愉快,連那頭的空氣都落寞下去。
孫瑤有些煩躁地揮揮手,“算瞭算瞭,往事不再提。你在哪兒?我現在就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