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時鐘卻沒有看她,走到她身側之後,直接一矮身,也坐在瞭臺階上。
“你就吃定瞭我不會走是不是?”他有些無奈地問她。
就在這時,原本已經靜止瞭的風又徐徐地刮瞭起來,任司徒嘴角的笑意也被漸漸的刮瞭起來,她這一輩子都不曾用如此慶幸的聲音說過話:“5!”
時鐘“呵”地一聲無奈地笑瞭,伸手本欲拍拍她的腦袋,手伸到中途卻變瞭主意,直接改而打橫抱起她。
任司徒一驚,趕忙摟緊他:“去哪?”
他笑,那樣清淺,卻又那樣肆無忌憚:“帶回傢體罰。”
……
……
在盛嘉言看來,甚至在所有人看來,時間、女人、愛情…這些都不會一直心甘情願地站在原地等你。
可如今這個打橫抱著她的男人卻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他是例外……
此時此刻的盛嘉言就站在窗邊,看著樓下那個男人將那女人打橫抱起,最終抱上車絕塵而去。
窗外的路燈將夜色靜靜地包裹,直到那一刻盛嘉言才終於明白:自己到底失去瞭什麼……
同一時間,孫瑤臉色鐵青地坐在徐敬暔的車裡,不發一言。
直到車子駛進瞭醫院大門,孫瑤心中驀地生出一絲可怕的預感,忍不住警覺地開口:“來這兒幹嘛?”
無需徐敬暔開口,坐在副駕駛座的助手已十分恭敬地向孫瑤解釋起來:“任晏尋的DNA樣本我們已經弄到,現在就差孫小姐你的瞭。還請孫小姐多多配合。”
孫瑤原本看向身旁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的目光,頓時因驚恐而失焦瞭幾秒。
她現在已經無暇去顧及這個男人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弄到孩子的DNA樣本的——“徐敬暔,你到底想幹什麼?就算驗出來他是我的孩子,也不關你的事!”
“……”
“……”
他終於開口瞭,語氣慢條斯理,音色高高在上,“怎麼不關我的事?如果真驗出來瞭,那他就是我的……”直到這時,他的語氣裡終於有瞭一絲微不可聞的顫抖,可他很快就恢復瞭一貫的疏離口吻,冷冷地繼續道,“侄子,也是徐傢唯一的孫字輩,以後自然會成為唯一的繼承人。”
孫瑤不禁冷笑。徐敬暔表現得越是毫無破綻,她越是要在這高高在上的面具上劃下幾刀,“怎麼?看來你不僅腿廢瞭,那兒也廢瞭不成?”孫瑤不屑地斜睨瞭一眼這男人的腹下,“自己生不出孩子,就來搶別人的孩子?想得美!你們徐傢活該斷子絕孫!”
徐敬暔卻完全無視瞭她的刻意激怒,隻淡淡地朝助手抬瞭抬下巴,表情始終毫無波瀾,助手卻看懂瞭他的示意,下車後直接拉開瞭孫瑤那側車門,數名保鏢卻已經從後頭的那輛車裡下來,來到車外靜候著。孫瑤卻依舊安坐於車內,絲毫沒有要下車的意思,助手眼帶征詢地看瞭眼徐敬暔,見徐敬暔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便示意保鏢把孫瑤強行拉下車。
轉眼孫瑤半個身子就被保鏢拽出瞭車門,孫瑤死咬著牙齒,一言不發地掙紮著,而徐敬暔的助手就和他的主子一樣道貌岸然,竟然還能很客氣地對孫瑤說:“抱歉瞭孫小姐,既然你不願配合,我們也隻能這麼做瞭。”
助手話音一落,孫瑤突然詭異地放棄瞭掙紮,保鏢們感受到這女人抗爭的力道瞬間消失瞭,一時都還沒反應過來,但都條件反射地松瞭手——畢竟都知道徐先生和這孫瑤的關系不一般,真傷瞭這女人的話,他們也擔不起這責任。
孫瑤揉瞭揉被拽痛的手腕,回頭,特別輕巧地笑著問仍端坐在車中的徐敬暔:“你要我下車是嗎?可以。”
孫瑤話音一落,驀地就把自己的外套給脫瞭。外套被她扔進車裡的同時,周圍人嚇得頓時噤瞭聲,徐敬暔的眉心也倏然深蹙,孫瑤的動作卻片刻不停,內裡是件套頭衛衣,她直接抓住兩邊衣角往上掀。
轉眼間孫瑤脫得就隻剩身上那件胸衣,就在她手繞到自己身後準備松開搭扣的瞬間,突然被一股暴怒的力量扣住瞭手腕、拽進瞭車裡。
孫瑤整個後背跌撞在瞭硬實的真皮靠椅上,她那一側的車門也“砰”地一聲關上,幾乎震疼瞭她的耳膜,她卻笑得極其開心,肆無忌憚地回視著身旁這個暴怒的男人。
徐敬暔拿起她丟進車裡的外套,圍在她身上,氣得手都在抖。他瞟瞭眼坐在駕駛、嚇得不敢出聲的司機——
“下車!”徐敬暔幾乎是在對著司機低吼。
已經嚇傻瞭的司機這才猛地醒過神來,慌忙開門下去。
車裡終於安靜,他的手卻還和鐵鉗似的,緊緊箍在她身上。這是一個近似於擁抱的動作,可是無論是摟著的那個還是被摟著的那個,估計都已恨極瞭彼此。
什麼事情都攻不不克的他,終於被滿滿的挫敗感包圍:“你個瘋女人……”
孫瑤驀地推開他的懷抱,退到離他最遠的角落,挑釁地看著他,目光、語氣無不飽含冷嘲:“原來你還把我當人看?我早就沒把自己當人看瞭……”
“……”
“……”
這個女人或許真的已經看透瞭一切,當她擱在外套口袋的手機震動起來時,她竟然瞬間就能恢復一派輕松愜意,當著徐敬暔的面從口袋裡摸出手機:“喂?”
聽這慢悠悠如貓兒伸懶腰一般的語氣,誰都想不到這之前發生的是一場多麼令人不愉快的鬧劇。
徐敬暔握著手杖的手指指節僵硬得不成樣子,幾乎要將那精貴的木質捏碎,他身旁的這個女人卻帶著滿滿的笑意問電話那頭的人:“你怎麼用時鐘的手機給我打電話?你跟他在一起?”
“……”
“哼……他一個廢人能拿我怎麼樣?放心,我待會兒就能回去睡個好覺瞭。”
“……”
“真的,不騙你。你就放心吧,我會替你照顧好尋尋的,你呢,就大膽地出去‘春宵一刻值千金’吧。”
孫瑤掛瞭電話,虛浮在臉上的笑容也隨之散去,她深呼吸瞭幾輪才勉強調試好瞭情緒,扭頭看向徐敬暔,嘗試著學習一下他的道貌岸然——其實並不費力,隻要違心一點,語氣客氣一點:“徐先生,請送我回傢,謝謝。”
仿佛為瞭刻意壓制著某種情緒,徐敬暔的目光被層層寒冽緊密地包裹,沒有半點溫存的餘地:“撇開我們之前的恩怨不談,你知不知道那孩子成為徐傢唯一的繼承人意味著什麼?”
她對此置若罔聞:“送我回傢,謝謝。”
她有多久不曾這樣對他微笑瞭?即便這笑容裡滿是虛情假意,也看得徐敬暔雙眸微微一黯。
那曾是多麼美好的記憶?美好到如今的一切都瞬間失控,一直斂著眉目的徐敬暔在毫無征兆間,突然猛地箍過她的後頸,瘋狂地吻她。
不顧後果,不顧一切……
同樣是在停止不前的車裡。
任司徒聽著手機裡傳來的盲音,才猶豫著掛瞭電話。如今的孫瑤或許真的已經堅不可摧,可那個徐敬暔,又怎麼是那些容易對付的一般角色?
任司徒無奈地搖瞭搖頭。
結束通話後手機屏幕就自動跳轉回瞭通話記錄的頁面,任司徒掃瞭一眼,時鐘這部私人手機裡給她取的備註名是“徒徒”——
之前同學聚會上還口是心非的說不知道她當年的外號是什麼……
或許變扭的男人自由變扭的魅力,任司徒看著自己的備註名就忍不住微微一笑,通話記錄裡也大部分是打給她的,她陪孫瑤在外頭喝酒、手機沒電那會兒,他連續給她打瞭三通電話——他那時候聯系不到她,也難怪當看見她和盛嘉言一同回到傢時,他那麼生氣瞭。
再往下翻,沈沁基本每天都會打一通電話過來——應該是養成一種習慣瞭,隻是時鐘一向話不多的,任司徒也猜不到他們每天能聊些什麼。
任司徒這麼想著,原本不自禁的微笑也不自覺地隱去瞭,其實她是有些心虛的,暫時把手機擱回充電槽裡,這才扭頭望瞭眼窗外,時鐘五分鐘前把車停這兒,自己去街邊的藥店買東西,看樣子應該快回來瞭,任司徒忍不住又瞟瞭一眼手機,壓抑住瞭要把手機拿過來、再翻一遍通話記錄的沖動。
果然不一會兒時鐘就拎著藥袋回到瞭車上。
“不是買消腫噴霧麼,怎麼去瞭那麼長時……”任司徒一邊接過他手裡的藥袋,一邊翻裡頭的東西,突然就噤聲瞭。
袋子裡不止有消腫噴霧,還有兩小盒……計生用品。
他其實透過車內的後照鏡就已經將這女人的羞窘盡收眼底,可他隻是勾瞭勾嘴角,再隱秘不過的一笑,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語氣平平地解釋道:“口味太多,太難挑,所以多花瞭點時間。”
因為用的太快而必須時不時地補充貨源的,除瞭那些……計生用品外,似乎還有她的某些小衣物。
比如隔日一早醒來,穿著浴袍從浴室裡出來的任司徒一瘸一拐地找遍瞭這間整300平的公寓,終於在客廳的沙發底下找到瞭自己的內衣,簡直是欲哭無淚。
一來她完全記不起自己的內衣怎麼會脫在這個地方,二來這內衣……又被野蠻人給扯壞瞭。
正當她坐在沙發上,手指勾著已經不能穿的內衣不知如何是好時,身後悄然伸來一雙臂彎將她摟住。
“起這麼早?”時鐘貼在她身後,柔聲問她。
任司徒回頭就看見他頭發微亂,眼睛微闔的樣子,有些不羈的性感。折騰到凌晨3、4點才睡,現在還不到8點,他自然還帶著睡意。
“我得趕回去問問孫瑤那邊是怎麼回事。”任司徒邊說邊試著拿開他疊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可他稍一用力就迫使她轉瞭身,人還在他懷裡,隻不過變成瞭面對面。
他啄一下她還有些紅腫的嘴唇:“回B市以後,搬去我那兒住?”
“偶爾來你這兒一次就壞一次內衣的節奏,我哪敢天天待這兒?”她數落他,語氣卻是柔柔的,更像在撒嬌。
時鐘也沒強求,視線移向她的腳踝:“那上瞭藥再走。”
任司徒其實有點不敢讓他幫自己上藥,昨晚就是他堅持要幫她上藥,起初她坐在沙發上,這男人還幫她噴藥、推揉散瘀,她還能感受到沁涼的噴霧味道在鼻尖鬱鬱地散開,可揉著揉著,那罪惡而靈活的手就順著她的腿側向上撫去——
任司徒終於回想起自己的內衣為什麼會被脫在這組沙發底下瞭,卻為時已晚——
此時此刻,他的手已經探進瞭她的浴袍。昨晚她起碼還穿著長褲,可以稍稍阻礙一下他的進程,如今她身上就一件浴袍,他隻稍稍扯松瞭浴袍帶子,撩開袍子的一角,就能對她上下其手。
任司徒被他揉得呼吸都不穩,原本想要阻止他的手也很不爭氣地發軟,完全忘瞭明明是上藥,怎麼演變到最後,卻成瞭她背對著他坐在他身上……
腰側被他控制著,那裡被他深入著,任司徒唯一能做的就是酥酥地喘著氣,神思淒迷地感受著他的熱度,速度……
直到將近11點,時先生才慷慨地放她離開,送她回傢。
看著車子停在瞭自傢公寓樓下,任司徒渾身酸軟,都有點不想下車瞭,他就坐在駕駛座上笑:“舍不得離開我瞭?”
任司徒白瞭他一眼,自以為眼神裡的威嚇力已足夠震懾他、不讓他亂耍嘴皮子瞭,可他看瞭她的眼神後,竟忍不住笑著伸手揉她的頭發。
任司徒無奈。運足瞭氣力準備開門下車。他卻把她的手拉瞭回去。任司徒不明就裡地回頭,就見他把一張她有些眼熟的門禁卡放到瞭她手裡。
“這是?”
“門禁卡。”
任司徒繼續無奈,她當然知道這是門禁卡,還知道這是他在B市公寓的門禁卡,出入電梯和房門都靠它,但是……“我沒有答應要搬去你那兒住吧?”
時鐘卻隻是挑眉,噙著笑反問:“沒有麼?”
在他如此篤定的目光下,連任司徒都不禁有些遲疑瞭。她蹙著沒仔細回想瞭一番,頓時臉色就不好瞭——
就在今早,在她被他操持得一絲力氣都不存、隻能被他抱在懷裡,神志都還沒太緩過來的時候,他就一邊細密地吻著她,一邊用那低沉而美妙的嗓音問她:“搬去我那住吧?嗯?”
他當時的聲音就如同魔音穿耳一般,任司徒根本就沒有招架之勢,神思淒迷地點瞭點頭。
可如今真的要她收下這門禁卡……
任司徒還在猶豫著到底要不要收下,時鐘已經自行把門禁卡塞進瞭她的大衣兜裡。
見她沒把門禁卡從兜裡拿出來還給他,便默認她這是心甘情願地接受他的提議瞭,時鐘微微一笑,輕揚的眉梢眼角裡,藏著一絲志得意滿:“下次如果我用這招哄你戴上戒指,估計你也會真的戴上。”
他說這話時,明明是開玩笑的口吻,任司徒卻莫名地從他的眼神中讀到一絲真摯。
如果當時,他趁著她意識不清的時候,說的不是“住我那”而是“嫁給我”,她會不會也頭腦昏聵地答應瞭下來?
如果此時此刻他拿出的不是他傢的門禁卡,而是求婚戒指,她是不是也會收下?
任司徒不敢再順著這種假設往下想。婚姻……對任司徒來說是如此恐怖而遙遠的詞。
任司徒逼自己想些別的,比如,同居之後會面臨的各種各樣的難題——
“我做菜很難吃。”任司徒覺得有必要提前打下預防針。
“早知道瞭。”他無所謂。
“我沒空給你打掃房間,洗衣服什麼的。”
“我有請傢政阿姨。”
確實,以他的經濟實力,做他的女友不用承擔過多的附屬義務,可——“我上班的時候很忙,有時候連飯點和睡覺的時間都趕不上。”
陪吃飯、陪……睡覺,這是女友逃不掉的義務吧。任司徒默默地琢磨著。可這個問題也被時鐘四兩撥千斤地回瞭過去:“正好,我也一樣。”
“……”
“況且,”時鐘微笑補充,“關於性這件事,我歷來是重質量、輕數量的。”
任司徒被他鬧得耳根一熱。
他這時候就跟故意似的,語氣曖昧地征詢她的意見,眼睛還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你說是嗎?”
關於性,這男人確實是無論多少次,都能百分之百的保證每一次的質量……
任司徒實在是不想再被他逗得面紅耳赤,隻好刻意擺出瞭嚴肅的皺眉狀:“還有,尋尋怎麼辦?不僅我得照顧他,哪天我忙起來瞭,還得麻煩你去照顧他,接送他上下學什麼的。”
她確實是個麻煩女友,光工作、孩子這兩項,就差不多占據瞭她所有時間。
但很顯然,時先生不怕麻煩:“這你不用擔心,我有秘書替我分憂。”
“……”
仿佛有秘書分憂還不足以誘惑這女人點頭,時鐘又悠哉地補充:“不妨讓尋尋也住過去,我那是學區房,又是上下兩層,他也快上小學一年級瞭,也是時候擁有屬於他的獨立空間。”
上下兩層樓……這男人明明是在告訴她,即便尋尋住他那兒,也不會妨礙到他和她的“獨立空間”吧?
如此有財有色、懂體貼會體諒、話又說得如此毫無破綻的男人,任司徒完全想不到任何拒絕的理由。
最終,任司徒在他滿意的目光下,懷揣著門禁卡下瞭車,上瞭樓。
確實,尋尋馬上就要上小學一年級,時鐘公寓的所在地又是B市最好的學區,可她該怎麼向尋尋解釋,才不會引起他的懷疑,畢竟之前一直都是盛嘉言在幫她分擔照顧尋尋的職責的……
想到這裡,任司徒走向電梯間的腳步猛地一滯。
原本她忙起來的話,總得麻煩盛嘉言這個生活小助手去照顧尋尋、幫忙做飯,可如今看來,盛嘉言的“生活小助手”的職能,也快要被時鐘剝奪得一幹二凈瞭……
這才是時鐘要接管尋尋的最大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