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3月,杭市西湖畔。
“我早就猜想,侯貴平是自願和那個女人發生關系的。”李靜搖頭嘆息著,放下瞭手中的香茗。
江陽試圖解釋:“可是他一個人在異地他鄉,又喝瞭酒,酒裡據說有藥,他剛好在熱血年紀——”
李靜打斷他的話:“我一點也沒有責怪他,也不認為他背叛瞭我,更不會覺得他的死罪有應得,大部分男人在那樣的時刻面對一個陌生女人的勾引,都會禁不住誘惑的。”她苦笑一下,又說,“他在做的事和他是否與其他女人發生關系,沒有任何關系。私德上的瑕疵掩蓋不瞭他所努力的這些事的正義。”
江陽認同地點頭,發現老同學也變瞭,不再是校園裡的女孩,漸漸成瞭走上社會的成熟女性。
人啊,都在成長,都在改變。
李靜微微一笑,換瞭個話題:“我沒想到你和吳愛可會分手。”
江陽苦笑一下,似是無所謂:“我想她是真正害怕瞭。一開始接觸侯貴平的案子,我很猶豫,是她一直很堅定地支持我,要不然,我早就放棄瞭。不過自從朱偉進去後,她的態度明顯轉變瞭,她勸我放棄,我不同意。漸漸地,我們倆的聯系越來越少瞭,後來過瞭幾個月,吳檢調回市裡去瞭,我和吳愛可再也沒聯系過。最近聽說她找瞭個當法官的男朋友,希望她能過得好吧。”
李靜望著江陽的眼睛,出神地盯瞭一會兒,搖搖頭:“你們檢察長調回市裡瞭,沒讓你跟著回去?”
“吳檢問瞭我的意願,我表示要留在平康,他沒有強行調走我,我想,這也是他一種無奈的支持吧。”
李靜點點頭:“朱警官後來怎麼樣瞭?”
談到這個話題,江陽不由笑瞭起來:“他逃過瞭一劫。我聽老陳說,市裡對怎麼處理朱偉有很大爭議,一開始檢察院批瞭刑拘單,他被關進瞭看守所,有人要求對他進行司法審判。後來多名政法界人士站出來發聲,要求從輕處理,他們寫信給各級領導,還有一些朱偉以前破案幫助過的人民群眾自發寫聯名信替他求情,外地的一些公安系統人員也向省裡提出該案存在的疑點。在眾人的努力下,上級平衡各方聲音後,最後決定對他取保候審,暫時免去一切職務,送去警官學校進修三年。過年時我去瞭趟他傢,他一切正常,身心健康,唯獨一提到李建國這三個字,他簡直要吃人的樣子。他說三年後他依然是刑警,會繼續追查下去的。”
“你也會嗎?”
“當然瞭,我如果要放棄調查,早回市裡瞭,我留在平康就是因為要追查到底。”
李靜欣慰地點頭:“好在朱警官隻是去進修三年,如果他真的坐牢,這個世界也太不公平瞭。”
“世界本就不公平,”江陽爽朗地笑道,“所以我們想要通過努力,在我們的職責范圍裡,讓世界公平那麼一點點。”
李靜戲謔道:“你好像把自己當成瞭拯救世界的大英雄。”
“拯救世界不敢當,把這幫歹徒繩之以法是我的願望。”江陽笑道。
“看你的樣子,好像案件有新的進展?”
江陽點頭應道:“我幾個月前拿到瞭侯貴平當年教書的學生名冊,然後對上面的女學生一傢傢走訪,調查背景。當時嶽軍跟我們說,他挑的女孩都是留守兒童或者孤兒,父母不在身邊,我調查瞭一圈下來,鎖定瞭幾名疑似受害人的女學生,我準備找她們談談,看看能否得到更多的線索。”
“這些都是你一個人做的調查?”
“對啊。”
“那一定很不容易。”
江陽笑瞭笑:“一開始調查確實比較艱難,我一個外地人去當地農村,不懂方言,交流起來很困難。好在案子過去這麼久,重新調查也不必急於一時,每個星期隻要天氣好,我就去妙高鄉走訪一圈,幾個月下來大致鎖定瞭幾名疑似受害女生。”
“那些女孩子現在都念高中瞭吧?”
“對,當年她們是小學畢業班,如今都已上高中,那幾名疑似受害者,有的隨父母去瞭外地,有的在外面打工,有的在縣城的高中讀書。我名單裡剛好有一個女孩在縣城職高,我準備先找她談談。”
“你自己去問女孩性侵案的事?”
“是的,現在朱偉還在進修,我隻能一個人去調查瞭。”
李靜不由掩嘴笑起來:“你一個大男人問女孩在小學時有沒有遭到性侵?合適嗎?”
“那我能怎麼辦?”
“我幫你問吧,我是女生,這樣的調查我更方便。”
“你真的能幫我調查?”
“當然啦!”李靜顯得很熱情,旋即又猶豫起來,“可我不是警察也不是檢察官,能幫你做調查嗎?”
“不是正式地做筆錄,當然沒問題。隻是你在杭市有自己的工作,時間方面——”
“每次你需要我協助時,我可以請假,我們單位很人性化的。”
江陽有些忐忑,微紅著臉:“你這麼幫忙,為……為什麼?”
李靜笑起來:“我為什麼這麼主動幫你?可別想多,我有男朋友,不是想趁你單身故意接近你,江帥哥。我隻是,嗯……也許是被你們的努力打動,也許是知道瞭這麼多內情,也許……也許覺得侯貴平的死太不甘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