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面具》是一個故事。它披著諜戰的外衣,寫的是很多人的中年危機。搭完這個故事的架構我才發現,裡面也有很多我和同齡人的影子。人生中有很多每次經歷都會有不同感受的體驗,越到中年,這種體驗越多。比如,平靜和焦慮、歡樂與憂傷。令人驚奇的是,近年來的諸多體會,都是事後才恍然發覺的。

這意味著很多事情都來不及去咂摸、去期待或者躲藏。和年輕的時候不一樣瞭,現在的生活是滿的,你根本就沒有這個時間去細想。

我對閱讀產生濃厚興趣最早可以追溯到初中。有個同學傢裡藏書很多,我們經常趁他爸不在傢的時候去翻他傢的書櫃。我看的第一套小說是《神雕俠侶》,從此開始讀金庸,一直看到被他爸發現。

傢裡對我閱讀的愛好談不上支持,也談不上反對。我爸甚至專門為我到郵局訂瞭一本叫《微型小說選刊》的半月刊雜志。那年我十幾歲,瘋狂地喜歡上瞭文學。試著寫小說是學醫那幾年,很難想象,我能在談戀愛的寶貴季節裡擠出大量的時間來幹這種事情。

和以前相比,這些年的時間過得飛快。白駒過隙,一眨眼就中年瞭,我難免有些焦慮。十年前的夏天,我坐在五臺山黛螺頂的石級上,當時心裡在想什麼,現在依舊記得清楚,可它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不是因為新鮮,而是因為陳舊。

過去、現在、未來,文學就如一根繩子,它可以把人生的不同階段穿起來,誰的人生都行。在這個故事裡,這些繩子的尾端都系著一個個風鈴,有風吹過,叮咚作響。這些聲音異常好聽,這種體會前所未有。

文學,或者更確切地說應該是故事,故事這個東西的好處在於它可以提供一種可能,造好一座城堡的可能。那些銘刻在心裡的滋味,一一砌進磚縫裡,每片麟瓦都是為拾級而上、推門進來的人而修建。

隨便找一天,每個喜歡這城堡的人,都可以從生活裡抽身出來,沿著歲月之路前行。這地方猶如做完彌撒的教堂般安靜,我們噔噔噔踩上樓,在明媚的陽光下留下鞋印,在每個窗戶上搜索,把臉貼在玻璃上摩挲,直至看見心裡最想看見的那些人和那些片段。

不管是誰,能從這本書的字裡行間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苦澀,或者摸到一縷似曾相識的歡愉,隻要有這一瞬間能劃破時空進行交流,建這座城堡的艱難就沒有白費。

文學就如樹上的一個個椰子,在山西的那些年,我好像一直待在孤島上等它們掉下來。可是,文學的大門始終虛掩著,即便門外有不少雙手幫我推著頂著,我也始終不能進入。我隻能繞過純文學的小橋,遊水渡江,攀住出版社的河堤上岸。出第一本書的時候,我二十出頭,在醫院值夜班,最大的心願就是半夜別來太多的急診病人。多年後的今天,又是一個深夜來臨,我在電腦前平靜地敲下瞭這段追憶往昔的文字。

生活就像一個迷宮,它的局限性和多變性在這十幾年裡不斷延伸著,唯有文學,在無盡的夜裡會給我帶來安慰。

感謝出版人王成國先生,感謝祖鋒先生的封面題字,感謝我的朋友劉天壯先生、張宇浩先生和未曾謀面的叮叮小姐,沒有你們,就沒有這本書。也感謝每一個喜歡這故事的人,這是我寫給你們的一封情書。謝謝。

王小槍

2018.1.13

《面具》